高衙内新传-第4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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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石睚眦欲裂,有心上前接战,又知敌人先登之士必定勇猛异常,自己缺了一臂,只怕战未得力,当即喝道:“弓箭手上前,与我射!”辽兵亦素重弓箭,此时虽然死伤近半,余众亦大多带了弓箭,故而耶律大石一声令下,登时就是十余张弓一齐发射,羽箭如蝗嗖嗖射去。
燕顺见箭矢飞来,不闪不避,仗着身上重甲,内里又衬着厚棉衬布,若非强弩近射,委实是奈何不得他。当下只抬起一臂护着头脸,将兜压地低低,虎吼一声直扑了上去,只觉得身上笃笃声响,动作顿时迟缓了许多,也不知究竟挨了多少箭。
在对面看来,这宋军先登之人顷刻间就已经成了刺猬,浑身上下十几支箭支棱着乱颤,扑击地动作却愈显威猛,其后地甲士有他在前掩护,突击速度更在他之上,就这么几下呼吸之间,已有五六名甲士从鹅车中跃出,与燕顺排成一排,手中长短兵器一齐摆动,在城墙顶上又排起一道移动地墙壁来。
耶律大石见弓箭无功,急切间又不知强弩兵都到哪里去了,也顾不得右臂有伤,左手拔出腰刀来,就要冲上前去交战。他自家亦有骨肉军士,内中有个唤作耶律韩家奴地,见耶律大石要带伤冲阵,怕他有失,当即拦腰抱住,教两人强行拉着耶律大石往后面去,自己端起一罐火油来猛冲上去,只听砰的一声,那罐火油撞到燕顺刀上,立时粉碎,一股异味直飘出来。
燕顺头虽低着,鼻子可还能闻到味道,这股油味在遍地的血腥味中何等清晰?当即破口大骂。反手一刀将腰间系甲丝绦给割断。跟着施展小巧功夫,双臂一振,着地一滚,那一身数十斤重地甲冑已经被他委弃在地。亏得这几下干净利落,等到他滚出几步外翻身起来,但见自己地盔甲和那冲过来的辽兵尽已被火点着,化成一团烈焰。竟向着自己这边直扑过来。
此时箭矢仍骤。他弃了重甲。可就没有刚才那么好过了,就这么短短片刻功夫。肩头腰胁已然各中一箭。亏得后面兵士见机的快。忙将团牌遮护,方才没有继续中箭。那满身是火地耶律韩家奴却被几个宋军甲士用长枪刺死了。
耶律大石见状,啮齿出血。奋力挣扎着上前厮杀,众辽兵亦被耶律韩家奴地拼死气概所鼓舞,一时敌忾之意大起,没命价地连番扑击
这一小队人马没了主将当先,气势弱了,竟是抵敌不退。最终丢下几具尸首。燕顺自己却被部下拼死护送回到鹅车上,沿云梯下到城下,送往后军医治去了。
耶律大石见登城之敌肃清。忙吩咐取火油来焚烧鹅车,不消片刻便将这座鹅车焚毁,并下面的洞子浮桥亦被点燃,众辽兵得了一场胜仗,俱都欢呼不止。
声犹未落,更大的欢呼从东面传来,但听上去却像是宋军地呼声!
耶律大石一颗心直沉下去,忙命人将檑木滚石只顾投下去,不容宋军再近城墙,自己扯一块布缠住了手臂,下得城来,率了一队马军直奔东城而来。
正走到半途,前面许多辽兵已然败退下来,见到耶律大石如见爹娘,抱着马腿大哭,都道:“林牙,燕京汉人俱已反了,迎春门已吃南军夺去了!”
耶律大石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这么片刻功夫,迎春门竟已失陷了?!城门失陷可不同于城墙失陷,城门一失,对方地兵力便可长驱直入,凭自己手上这点兵力,要如何组织反击?“迎春门?不是左公率人在彼镇守么,谁人造反卖城?”
“左企弓,就是左企弓反了!”十来个辽兵异口同声说道。
耶律大石脑袋嗡地一下,险险掉下马来:左企弓反了!左企弓反了!这老狗,前日竟说得那般赤胆忠心,某竟吃他诓了!他猛力摇了摇头,定一下神,情知左企弓专责东面防御,他若是当真反了,东面迎春门和安东门定是难以守住,东城外宋军至少万人,这般冲突进来,凭自己手上的兵力,万难抵挡的住。为今之计,只有退返大内,婴城固守。
主意一定更不迟疑,耶律大石喝一声:“众儿郎,且随我回返大内,守把内城!”拨马便走,那些辽兵本已没了主张,此时便以耶律大石马首是瞻,尽皆撒开脚步追了上来。
他所在乃是城中永平馆左近,转两个弯便到了大内东门宣和门外,望见大门紧闭,不见半个守卫人影,耶律大石勃然大怒,叫道:“是某家到此,守把军士还不速速开放城关?”
城上如响斯应,十来个黑乎乎的圆球被掷了出来,骨碌路直滚到耶律大石马前,那马吃惊不小,倒退两步,被耶律大石奋力勒住缰绳,方才止住。耶律大石举枪挑起一个来,见是个人头,那面目宛然相识,竟是自己先前安排守把大内城门的小将!
他骇然抬头,见城上站起一人来,指着城下大骂道:“耶律大石,尔不知天时,不自量力,欲教全燕之民与尔偕亡!我为主守土牧民,可不得似你这般丧心病狂,今已将大内夺取,尔之逆党尽数扫荡一空矣!尔若知时务,速速下马束手就擒,念在同殿为臣份上,我在南军面前为尔求情,尚可得全首领,否则的话,尔之人头便也是同样下场!”
耶律大石又恨又悔,厉声叫道:“李处温!尔父子累世受国重恩,如何行此禽兽之事!”
城上的正是先前被软禁地李处温,他在燕京为官已久,大内中亦有他的心腹在,平时有耶律大石部兵把守甚严,其党羽不得机会。今日宋军大举攻城,耶律大石悉兵登城御敌,这李处温便被其党羽放了出来,当即反戈一击,将大内守门的辽兵悉数杀了,并辽国秦晋国王的眷属亦被他率众囚禁。
此刻见耶律大石在城下彷徨,李处温心中大为得意,这几日被软禁的苦处,终于是扬眉吐气了,便笑道:“耶律大石,而今穷途末路,还不速速下马归降,徒逞口舌作甚?”
耶律大石闻言方省,如今外城已失,内城又被占据,这燕京城已是守不得了,惟有速速杀出城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即圈转马头,向身后众辽兵道:“某家自姓耶律,乃太祖子孙,终不成去降了南朝!今当往塞北去投主上,尔等若愿随我时,可同心并力,待到塞北上京,某家必当厚报。若还贪生怕死,欲图富贵时,可将某家这颗人头取下,料想南朝亦当有以重赏!”
那一众辽兵都是耶律大石的亲信之兵,自漠北相随到此,素来敬他仗义威严,此际听他说得慷慨,俱皆感奋流涕,说道生死相随,万无负恩忘义之理。
耶律大石见说,亦是感激,回头向地上重重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尔读了许多书,却不及这些兵士晓得些礼义廉耻!南朝自是信义之邦,我便看你如何能得他家富贵!”说罢拨马向北门逃去。
为怕北门亦破,撞着宋军大队入城来,耶律大石尽从小道而行,偏生他未曾在燕京长住,麾下也无当地住人,小道走起来不辨东西,竟是绕了不少弯路。待到了燕京北门通天门,却见城关紧闭,城上城下寂静无声,耶律大石心叫不妙,忙命军士上城去打探。
那军士刚走了两步,城头忽然一箭射下,一员将声如洪钟,大笑道:“某只说在此等候漏网之鱼,不想竟来了一条大鱼!大石林牙,可还记得昔日燕京故人否?”
耶律大石倒吸一口凉气,牙缝里迸出三个字来:“韩!世!忠!”
第六十一章
边是疲兵败将,一边是得胜蓄锐之师,这场小小战斗念,城头一声鼓响,两厢背嵬军将士杀出,十几把挠钩将耶律大石拖下马来,捆了个结实,余众见主将遭擒,亦只得弃械就擒,俱都被绳捆索绑,拴成了长长一溜。
韩世忠下了通天门城楼,亦不与耶律大石答话,径自引军投城中大内来。到得皇城外,见宋兵已然占据了此间,正在那里打扫战场,韩世忠问了一员使臣,得知高强业已进了燕京,却未入皇城和府衙,只在城东头悯忠寺歇马,便将余众交托部下押往城外,自己押着耶律大石往悯忠寺来。
来到悯忠寺外时,韩世忠把眼向上看,但见好大一座丛林,寺中有一座高阁,巍峨壮丽,端的平生仅见,不由得大为好奇,多看了几眼。一旁转过刘琦,二将依军礼厮见了,韩世忠便问刘琦:“相公好端端地,为何选了这座丛林歇马?”
刘琦挠了挠头,他和韩世忠一样起于行伍,虽然多读了些书,不过认识几箩筐字而已,哪里晓得这些典籍掌故?二将正在那里讲论,一旁有人答道:“二位统制有所不知,这座兰若乃是唐时太宗征东,回师到此,痛悯为国尽忠将士英灵,故而发下宏愿,要建一座大寺以供奉将士英灵。至则天年间,此寺方始落成,后来辽国得了燕云,此城中间亦曾毁于地动,后来又再重修。二位统制请看。那寺中高耸楼阁,便是供奉将士英灵的悯忠阁,有这般好景致!”二将目之,但见那人穿着红袍,却看不出官阶,瞠目不识。
耶律大石见了此人,却是怒目而视,原来正是李处温。
刘琦见说。便点头叹道:“相公自来爱惜兵将。此次出兵以来。我军虽然战胜攻取,临阵死难将士亦有不少,借此处歇马想来便是要将此役阵亡将士灵位供奉。”
韩世忠闻言,心头也是一阵暖意,想起高强父子将他从行伍小校直抬举到大军统制,麾下数万精兵,这等恩德如何报答地了?刘琦亦是来见高强。二将便押着耶律大石并其余几名被俘将校官吏,进得寺来。
却见这悯忠寺果然甚大,大雄宝殿前好大一片空场,高强在台阶顶上设了座椅,端坐当中,以下诸将和大小官员雁别翅排开,正在那里和一个宫装的女子说话。二将不敢搅扰,便即在下面等候。
那女子正是契丹秦晋国王耶律淳的妃子。号为德妃。高强见她也不为别事。历史上当宋军攻入燕京的时候,这萧德妃下令闭门死战,并且亲自登上城头向宋军放箭。其英武气概大有契丹历代后妃之风,如今落在自己手上,总要见一见这位奇女子。
萧德妃年纪已然不小,总得四十上下,见了高强严辞相向,称说两国盟好百年,誓书便在燕京大内中供奉着,并有设誓时两国皇帝宋真宗与辽圣宗御容在彼,南朝宁不有感于心?说到后来声色俱厉,只差破口大骂了。
高强却权当没有听见一般,笑嘻嘻地也不答话,瞥见韩世忠和刘琦站在下面,旁边押着耶律大石,他眼睛一亮,忙点手叫二将上前来,先行录过了韩世忠擒获敌军大将的功劳,而后吩咐给耶律大石松了绑,笑道:“大石林牙,别来无恙?战阵之上刀枪无眼,可喜林牙虽有小恙,并无大碍,本相心中甚慰。”
耶律大石却不来理他,原本高强就早已说过对于燕云志在必得,两军阵前斗智斗力,那是没有话说,如今输便输了,也无谓在口头上争竞许多。只是他目光晃来晃去,看高强左右数人却极为愤恨,当即冷冷道:“高相公一举而下燕京,成就南朝二百年君臣之宿愿,想来是多得左右股胘之力了,这几位样貌不凡,却着实眼生,相烦引荐引荐。”
高强顺着他视线向左右一看,已知就里,他却有心看好戏,当下就顺着耶律大石的话头道:“说的是,此番入燕,多得这几位大贤之力,你等多多亲近。”
那几人是谁?正是左企弓、李处温、虞仲文等原任燕京官吏。左企弓老成,见耶律大石目光怨毒,几欲喷出火来,忽地一叹,走下台阶来向耶律大石深深一揖道:“林牙请了,老夫家世居燕,方今辽政已衰,燕地归宋已成定局,老夫为子孙计,故而宁愿捐弃此一身一名。对林牙欺之以方,实属无奈。”
耶律大石将身子一闪,不受他这一礼,冷笑道:“左大夫说得倒似有理,只是既然见得燕地归宋已成定局,何不早思南归之计,为何又要相助我邀击南师?那乘风借河突袭之计,若非左大夫指点,某家哪里想得出来!左大夫这般作为,如何可向高相公交代?”
眼睛一瞪,心说还有这事?我说这老匹夫为何能深得信任,颠倒是为此!好你个左老儿,这可有点说不过去吧,既然要投顺我朝,为何又要为耶律大石出谋划策?
左企弓情知此乃耶律大石不怀好意,给自己下地一个套儿,脸上却是一派宁定,蓦地叹道:“此一时,彼一时,老夫世受契丹厚恩,衷心岂不思报?前日尽心相助林业军事,便是出于此心。及至北师败绩,南朝大军兵临城下,其势已无可挽回,而林牙有意以城相殉,却是无视这一方父老之命,老夫出于无奈,方才献了城池。惟一身不可仕两朝,老夫献城却绝非为了一己富贵,伏请高相公恩许老夫从此致仕,不任官职。”说罢翻身拜倒在地,肩头瑟瑟抖动,眼泪水直滴到地上,不一会功夫就汪出一个小小水潭来。
高强看地目瞪口呆,心说这老儿当真了得。一番话说得天衣无缝,倘若作婊子地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