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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高衙内新传-第3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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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假作色变,沉吟不语。李应将粘罕拖了回来,按到高强身边坐定,向粘罕用女真话耳语几句,高强虽不听闻,却知大略是叫他再说些衙内听的进的话来。

粘罕适才也只是作态,若不是这批甲兵对他们实在重要。他又怎么会抛下族中那许多军务,跑到这万里之外来?便向高强恳请道:“朋友,我知你为难,我也不能相强,素知你财雄势大,今可尽力将甲兵助我,则日后若有所成,自当百倍相偿。”

高强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松口道:“朋友相求,我自当应付。如今也知你族中将要起兵。处处用钱。想是无有资财还我,既恁地,我且将你索要兵甲先命人解一半去。便与你二人一同返回北地,供你军前支用,如何?”

粘罕和希尹大喜,正要称谢,高强拦住道:“且慢!我话未说完。如今也不要你等百倍偿还,只你回去起兵击契丹,若幸而得胜,则须许我家商队各处行商,不得阻拦,亦不得横加索求。这一件事,可应许得?”

粘罕和希尹同时色变,高强这等于是在向他们要求以后他们控制地盘中的自由贸易权,而且还是免税的!这不是等于太阿倒持,将命根子捏在人家手里了?

欲待不许,却又舍不得那批兵甲,说到底,起兵反辽这件事,对于女真人来说是提着脑袋上。要不是被辽国压迫的实在不行了,谁能下这样地大决心?眼下招集生女真各部,甲兵不过三四千人,要是高强能按照承诺,将他们所要求的一半兵甲运到北地,那么女真人立时就能多武装三千人,多了一倍的兵力!这中间,如何取舍?

还是粘罕先稳住阵脚,面对高强的漫天要价,来个落地还钱:“朋友,你愿意相助,实在仗义。恁地,你将我所需兵甲,一年之内足数运到我族中,我禀明阿骨打孛堇,许你十年通行无阻,如何?论你这批兵甲所值银钱,大抵五年便可赚回,余下五年,便是我家相送于你,酬答你朋友之义。”

高强心说女真人难怪能两次入主中原,果然狡猾狡猾地!这一下还价还地狠啊,不但把要价抬了一倍,把我地还价从无限期给贬到十年,更狠者,还避开了征税和索取这一条不提,等于给他留了一个大大的后门。不过,和女真交易到现在,他族中也没有征税或者类似的行为,大抵这民族到现在连文字都没有,当然不懂得这么高级地政治行为了,或许粘罕言不及此,也是没有想到而已。

不管怎么说,眼下阿骨打不在这里,粘罕就算答应了也作不得数。双方又是一阵讨价还价,最终高强必须在一年内运送三千人的兵甲和其余兵器到达完颜部,而粘罕则同意高强这边的商队拥有十五年的自由通行权,从女真立国之日起算,每年进出的商队以十队为限,沿途受到女真官方保护,并且无需缴纳任何形式的供物。

协议既然达成,粘罕和希尹这便要走,高强拦住不放,心说好容易有两个女真人的高层人物来到我的地盘,不趁机好好给他们洗洗脑,就这么放走了,岂不可惜?

于是晚间大摆酒席,请了许多江湖异人来相陪,为首的便是公孙胜。一面喝着烈酒,一面看这些中原人的表演,粘罕和希尹二人骄舌难下,酒水和着口水流了一桌子:但见这边上场一个,大铁枪直贯咽喉,那枪都被顶弯,喉头居然连个白点都没有;那边又是一人,用数十把钢刀刀口向上排列,赤脚走上去又走下来,谓之上刀山,那脚上也是油皮不曾破;其余吞刀吐火,刀枪不入等等把戏,把这两个来自淳朴女真部落地汉子看地心摇神驰,目为之眩。这些都还罢了,后来李应上场,甩手五把飞刀飞出,刀刀命中靶心,粘罕大为吃惊,想不到这个一路上面团团如富家翁一般的人,手上也有这样的功夫!粘罕不由得对于南朝人地武力要重新评价一番,暗想:闻说南朝四面有敌,却立国如此之大,足见必有强兵,单看这商人已有如此武力,可知端详。偷偷看了高强一眼,见他若无其事,想起当初这高衙内只带了几十个人,就敢深入穷追一伙马贼,莫非也是高手?

及至公孙胜登场,那希尹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原来这人却是女真族中的萨满,专一负责咒诅巫医等事,现在见到了中原的同行,关注程度自然与别不同。只见公孙胜上场后,一身道袍,手持松文古剑,口中念念有辞,忽然蓬的一声,一阵火从脚底燃起,不消片刻,竟尔化为灰烬!

粘罕和希尹大惊,齐齐抢出,去看那一堆灰时,都是惊疑不定,却听席上众人拍掌大笑,再看那公孙胜好端端坐在原先位子上,道袍都不曾沾污了一点,正在那里举杯相邀。

希尹面如土色,心说我萨满中虽有秘法,不过用符水医人,或者祷天咒诅而已,焉有这等陆地神仙手段?中原泱泱大朝,果然能人无数!

这正是高强所要地效果,历史无数次地证明,所谓仁义之道,通常只是在一个文明内部建立的秩序而已。若是在陌生文明相遇的时候也通用这一套,其结果很有可能是自己给自己上了镣铐。相反,实力却是外交最好的语言,惟有先令对手产生敬畏之心,才能够取得有利于自己的谈判地位。

留了一夜,次日粘罕和希尹告辞,高强怕惹人注目,便不相送,临行赠了粘罕一把解手尖刀,一张鹊画弓;赠了希尹一本道家地经书和一柄拂尘,看这个女真萨满对于异教法器诚惶诚恐的模样,高强几乎发噱。至于应许的兵器甲胄,既然已经禀报了朝廷,高强便可径自从京东等地的武库中调发,加上梁山和刘公岛等地的囤积,料想当粘罕等人“历经万里”到达登州的时候,这些货物也早就准备好了。

站在博览会高处,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两个女真人所乘的船只渐渐远去,高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头也不回地道:“贯忠,今番折冲,你看我所得几何?”

身后许贯忠笑道:“衙内自是深谋远虑,这两个女真人只怕自己也没料到,一旦打败了辽兵,他们治下的国土会有多大,这十五年的商旅究竟价值几何罢?”

高强也是一笑,转身道:“我志岂止在此?他日塞外逐鹿,我家商队既可出入女真境内,那就可以保证军需供给不受这些女真人地侵扰,那是多大的益处?”

许贯忠点头道:“衙内这般作为,怕是为了渤海郭药师等人罢?”

郭药师自从和高强定下了以辽盐换取粮食的协议之后,据李应所探得的北地消息,他这一伙的实力迅速壮大,仗着手中有粮食,很快兼并了不少族群,其控制的人口膨胀到了数万人,马匹也有数万。

这几年辽国灾荒不断,不是白灾就是黑灾。所谓白灾,就是指大雪灾,不但会冻死牲畜,更会掩盖住畜草,使得牲畜在冬天吃不到食,便会大片大片地死去;黑灾便是大风沙,将草连根都吹起,露出裸露的黑土来,牲畜在春天没有草吃,也是饿死一途。连年灾荒,若不是燕地汉人的农家有粮食出产,辽国就不用女真来打了,直接亡国。

然而燕地也是邻近塞北,岂能不受灾荒的侵袭?这几年的歉收,已经渐渐耗尽了辽国的潜力,这么一个立国比大宋更久数十年,威凌万里的大国,真的到了死亡的边缘。

“看来,这郭药师也该再次来见我了吧?”

  第三十九章

四月仲夏,黄河上下春意兴发,一片生机盎然。大河之堤上,正在按照朝廷新颁发下的图样,用箱帚之法兴修河工,又有各种大小船只往来运送筑堤用料,一派繁忙景象。

几骑立马河岸旁的高阜上,四望眼前情景,其中一名大汉向另一人道:“史大哥,这河工兴发,比前些年可要严整不少。”此人正是栾廷玉,他自和史文恭并肩作战一场之后,彼此都钦佩对方的武艺胆略,结为生死之交,平时兄弟相称。若要论起官职来,招安梁山之后论功行赏,二人都已经升了两官,史文恭眼下已经是正将,统领二千五百马军,位居背嵬军统制韩世忠之下;而栾廷玉则超升为准备将,便作史文恭的副手。这也是仗着招安梁山之后,兵员极众,军官稍缺,因此二人的手下官兵称足。不过宋军历来缺马,梁山又是个水边的山寨,更没有地方养马,因此眼下虽然号称常胜军马军两万余,其实战马不过六千多,大部分骑兵都只能轮流用马操练骑术。

史文恭点了点头,向后看了一眼,花荣和徐宁正在堕后两马的距离缓辔而行,笑道:“衙内当真了得,招安梁山之后,便有这许多船只,又教都改造大船,自今黄河上下,俱是通途,眼见也不下于江南舟楫之盛了!”实则梁山那些水军船只大多是渔船,装人还可以,用来装货就大大不足了,因此高强便命人私下用钱都收买了来,拘在那里,准备等到秋冬水浅之时,在黄河上建永久性浮桥用,将梁山泊改成了一个大造船场,打造适合河湖运输的大号船只。

栾廷玉听见史文恭叫高强作衙内,脸现艳羡之色,他已知这乃是高强身边近幸人才可以叫的。史文恭这么叫法,无非是显示他与高强的关系不同一般。事实上,如今常胜军中已经开始分出派系来,上层军官基本上都是与高强识于微时,这其中又分出青州派,梁山派,梁山派中又分河北派,京东派。水军也有李俊的江州派和三青的建康派等等。自来只要有人的地方,自然就会分出远近亲疏来,好在这支常胜军中的派系头领基本上都和高强有些关系,即便是花荣这类新归顺的梁山人,也因被俘归顺而沾上点边,因此派系之间也没闹出什么摩擦来。

既然史文恭是高强地近人,栾廷玉便也想跟着沾光:“史大哥,但不知此番高相公命我等进京,所为何来?”

史文恭其实也是一无所知,只是从本军统制韩世忠那里接了军令。知道高强调他们几个进京。不过平素摆足了近人的派头。这当儿也不好撤架子,史文恭哦吟:“哦,这个。呃,衙内自来规谋宏远,往往不经意间举措,便有无限神机,我等也无需猜测,只管照着作去,过后自然得了好处,衙内那是最体恤下人的。”说到这里,不禁想起李应来,心说他在那里依旧大作生意。仗着独龙岗守庄一役有官兵在其中得以保全,战后亦得补三班借职,可谓升官发财两不误,相比之下,自己可就差了些了。

栾廷玉听了,却也有些喟叹:“说的正是,在高相公手下当兵,原是不错,只有一样不好。不得缺额占饷,又不得无故役使军士,这财源生发少了许多。”

史文恭这一节倒还明白,瞪了他一眼道:“休得胡说!衙内养这许多兵,必是朝廷有用,不见武二郎一军已经往西北效力去了?早晚也须轮到我等,到那时这些空额及匠人兵士怎肯来救你性命?”

栾廷玉眼睛一亮,心道莫非此次进京,就是布置往边境作战的任务?

耳听身后马蹄得得,花荣和徐宁已经赶了上来,徐宁本是汴京驻守惯了的,道路谙熟,笑道:“二位将军,若还贪看景色,恐其误了行程,何妨急赶一程,到了汴京舍下歇宿,明日去见衙内?”

二将都连声说好,这东道自是要搅扰的。只花荣始终一言不发。

四人所乘都是好马,这一加鞭,数十里路转瞬即到,天黑之前果然进了汴梁城。只是徐宁这东道却没做成,一进城门,便有人上来接着,说道奉石三爷命,在这里相候四将多时,只教接引四将往丰乐楼去,有高相公设宴为四将接风。

进了丰乐楼,乐和引着到得雅座之中,已见高强起身相迎,四将都上前见礼,复见一旁站着李应和陈规,四人原也认得,相与见过了。只花荣和这二人可谓不打不相识,李家庄前恶战一场,彼此心中都有些钦佩,此时见到了,倒有几分开颜。

厮见毕,都命入座,高强却不忙举杯,击掌道:“郭先生,请出来罢!”屏风后应声转出一人,四将看时,只见四十不到一条大汉,装束平平,目光闪动间颇见警识,却皆不识其为何许人。

高强便笑道:“这位郭先生,便是你等此番进京的肇因了!且请入座,一面饮酒洗尘,一面听我慢慢道来。”在座地都是自己人,他便将官阶的尊称自称都收起来,说话无比自在。

四将闻言,都各各留心,席上那些美酒佳肴,此时也不大在意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强见这四将的眼光不住去看郭药师,便道:“郭先生,此事因果,还是你来分说罢。”

郭药师点头,一开口就把四将都吓了一跳:“列位将军,小人乃是辽国治下渤海汉人,名唤郭药师,不曾仕辽为官,亦不涉军国大事。”

高强见四将神情颇为疑惑,便道:“你等勿疑,这位李大官人,你等都是认识的了,他自来多作北地的生意,往往商队到了北地,便是这位郭先生相照拂,以此相熟。”轻轻一句,便把由头都抛到了李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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