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明-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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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场中央一个临时堆砌的高台上，坐着威严冷峻的一位白衣官员，正是杨国公。薛云肃然站在他的右侧。前方是一个长案，长案前面是两排官员，一排是京城里的文武百官，另一排是从各郡县远道而来的郡守县令。高台下则是密密麻麻的一千余人，是京城周边几个县城赶来的村正和族长。所有人都沉默着，偌大的法场只能听见风吹幡旗的啪啪响声。
马虎匆匆走到高台前低声禀报：“大人，钱谦益和王洽等几位大人求着要见您。”
杨乐挥挥手，说道：“不见，任何人都不见。命令犯人亲属远离法场，不许搅扰滋事，否则以扰刑问罪！”
马虎得令，匆匆走到法场外宣告他的命令。法场外的罪犯亲属们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垂头瘫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钱谦益和王洽对视一眼，他们终于知道，杨乐是铁了心杀人！
其余看热闹的万千庶民也都一片寂静，全然没有以往看法场杀人时的纷纷议论。人们在如此巨大的刑场面前，第一次感到了国家法律的威严，感到了杨乐的强硬与无情，竟全然不是人们原先议论想象的那么软弱！
太阳升起三杆时，薛云高声下令：“将人犯押进法场！”
马虎一摆手中令旗，两千骑士让出一个门户，一队长矛步卒分站两列，夹持着长长的人犯队伍押进法场。人犯们穿着红褐色的粗布衣裤，粗大的麻绳拴着他们的手脚，一百人串成一条长龙，缓缓蠕动着走向法场中央。
民众们鸦雀无声，他们第一次看见犯人成群结队的押上法场，第一次看见战场方阵中一百位行刑手，每个人的心都不禁簌簌颤抖起来。
囚犯们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狂妄嚣张，个个垂头丧气，面色煞白。最前头的是钱百万，跟在他后面是王有发，根据调查，这两位便是此事件的主谋。
此刻，当他们从一片死一样沉寂的人山人海中穿过，走进杀气弥漫的法场时，他们第一次感到了法律的威严，感到了生命在权力法令面前的渺小。
当他们走到菜市口中央，面前展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木桩，每个木桩上都写着一个名字，名字之上又赫然打着一个鲜红的大勾时，他们不由得生出了深深的恐惧，双腿发软的瘫在地上。有的甚至已经吓尿了裤子。
两个兵卒将为首的钱百万，扶持着将他绑在木桩上，直到这个时候，他似乎明白过来，杨乐不能惹，变法根本阻止不了，这是顺应民心的变革！他也是大明的一份子，他也希望大明富强。可他先前却是抗拒。他白胖胖的身躯靠在木桩上呼呼喘息。突然，他眼中爆发出一道精光，嘶声大喊道：“国公变法强明，大公无私，我理应支持，我错了！”
喊声在天地回荡，四周民众被这刑场之上的幡然悔悟深深震撼，竟然冲动的跟着喊起来：“国公变法强明，理应支持！”喊声中夹杂着一片哭声，那是圈外亲属们的痛哭之声。
异变仓促，薛云愣住了。杨乐慨然颔首道：“临刑悔悟，善莫大焉，许家属厚葬。”
薛云顿时高声宣示了杨乐的命令。围观民众闪开了一条夹道，钱百万的女人和孩子冲进法场，大哭着向高台上的杨乐跪拜，叩头谢恩。
杨乐面无表情，对着众人大声说道：“法律无情，莫要再触犯！”
法场的万千民众、百官小吏尽皆愕然，然后明白了杨乐的一番劝诫苦心。
“开始吧。”杨乐吩咐一声。
随后，马虎高声喊道：“人犯就桩，验明正身！”
杨乐点头道：“时辰已到，鸣鼓行刑！”
薛云令旗挥动，鼓声大作。马虎再举令旗：“行刑手就位！”
一百名行刑手整齐分列，踏着大步，分别走到各个犯人面前站定。
“举刀！”
“唰！”的一声，一百把砍刀一齐举起，阳光下闪出一片雪亮的光芒。
“一，二，三，斩！”
一百把厚背的大刀顿时划出一片闪亮的弧线，光芒四射，鲜血飞溅，一百颗头颅同时滚落在地上。观看的人们几乎同时被震惊地轻轻“啊”了一声，就象在梦魇中惊恐的呼叫。
蔚蓝的天空下，鲜红的血流汩汩流淌，在菜市口汇集起了一道血色溪流，随着修建的沟渠流进河流，与滚滚河水混合在一起，往东流去
第123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针对藩王动刀子（）
回到国安局，天色已黑了下来。客厅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的便是一直隐藏于幕后的诸葛师。五计退敌计划就是出自此人之手，虽然由于勤王部队没有按时到达，没能合围成功，不过，经此一战，后金也是元气大伤，北方短时间内是不会受到骚扰了。当然，最后狙击皇太极纯粹是杨乐自己的主意，击杀皇太极自然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可惜狙击步枪的比不上现在的枪械，在远距离下不足以一击致命，而他自己也陷入绝境。
杨乐承认，是他心急了。
瞟了一眼装作高人模样的正闭着眼睛的诸葛师，杨乐撇嘴道：“军师让我拿钱百万开刀，是不是过于狠辣了？”
诸葛师睁开眼睛，笑道：“你现在知道魏公公的苦楚了吧？你不狠狠地收拾他们一顿，他们怎么知道疼，怎么会乖乖听你的话呢？”
“话非如此，只怕我这个‘屠夫’的骂名肯定是背定了。”杨乐苦笑道。
“你要明白，要想震慑住那群人，就得用铁血手腕，其他的那些劝说、收买都不好使。”
“这我知道，但是一下子杀那么多人，我这心里挺不得劲”杨乐说不下去了，那可是一百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他手里死去，想想都觉得恐怖。这就是权力，一句话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权力。
“这种生活，你会习惯的。还有一条坏消息，温体仁在这件事情里面也有动作，不过很委婉，不仔细查，还真查不出来。”
“什么消息？难道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杨乐打了一个冷颤，浑身一激灵。
“幕后黑手倒不至于，不过也差不多，根据十三太保的秘密调查，他曾经在半夜去过国丈府，而国丈八成是他请动出山的，看来，他扳倒了东林党，又想着对你下手了。”诸葛师寄给杨乐一张小密报，密报上写着温体仁曾经去拜访过国丈。
杨乐握着密报，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些小人，就知道背后捅刀子。皇上马上要重新任命内阁首辅，绝不能让他当选！”
诸葛师哈哈一笑，摇头道：“不不不，杨国公你错了，温体仁做事情滴水不漏，我们现在没有他的任何把柄，这次不仅不能阻止他，还要帮助他当上内阁首辅之位。”
杨乐皱着眉头道：“帮助他？你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准确的是，养肥了再杀！”
“这种人，我不放心。留一天，朝廷就不会有片刻的安宁。”杨乐摇摇头，坚决不同意，他的意思是要把温体仁提前排挤掉。
诸葛师摸着山羊胡须意味深长地笑道：“内阁首辅的任命都是皇上说了算，你虽然能影响他的判断，但代替不了他做决定。如果不信，你可以去皇宫试一试，和皇上谈一谈。我敢和你打赌，这次的内阁首辅是周廷儒！”
“你怎知道是他？”杨乐心中一惊，历史上周廷儒确实在崇祯三年当过内阁首辅，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情知自己说漏了嘴，顺着话茬立即矫正道：“为什么不是温体仁？”
诸葛师不疑有他，继续说道：“温体仁心里自然非常希望当上内阁首辅，但是他不能应下这份差事，皇上若问他当不当，他会选择拒绝，这就是温体仁的高明之处，永远都不让皇上认为他是贪权的臣子。”
杨乐点点头，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历史上崇祯时期，一共换过五十多位内阁大臣，温体仁却能够稳坐钓鱼台，当了八年的内阁首辅，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心机和城府。
杨乐稍稍整理了一下文案，立即去见崇祯。皇宫里很安静，安静地有些可怕。杨乐以铁血手段诛杀了一百位地主和他们背后的某些保护伞官员。这种特大消息自然不胫而走，传遍全国上下。皇宫之中也是风声鹤唳，毕竟那一百位犯人中有许多是官家的子弟叔侄。
杀一儆百，杀一百儆天下。
杨乐也不想杀人，但不杀不行。不杀的这些国家蛀虫心寒，不杀的那些富贾害怕，他们就不会把贪墨的土地给交出来。因此，杨乐在达官贵人眼中已经嫣然成了“杨屠夫”。
幸亏皇上没有动摇，那怕他们把国丈爷抬了出来，都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看来，崇祯皇帝确实是一个勤政勉励，一心为国，想认真治理天下的皇帝，对于他的变法更是百分百的支持。这样一来，杨乐对接下来的变法更有信心了。
月上柳梢头，庭院里便撒满了皎洁的月光。院中石案上，铺着一张大地图，崇祯呆呆地坐在那里出神。菜市口斩杀一百位豪绅勋贵，朝野震惊，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去刑场，没有离开皇宫半步。十几天里，他没有会见任何朝臣，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或者坐在庭院里，琢磨有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动荡。
他的这种静处不动，用意很深。一是，他要和这场空前的大刑杀保持距离，避免有人求情，让他和杨乐进退两难，而且万一出现骚乱，他才好出面收拾。二是，他要看一看，官员和民众对改变旧制实行新法的承受力究竟有多大？变法还能不能按照原来的设想继续往前走？三是，他也希望宗室贵族、元老勋臣们对他的意图纷纷猜测，疑惑不定，延迟和淡化所有可能的上层骚乱。
政治如同赌博，有时候也是一种“豪赌”，崇祯善于权谋机变，对这点看得很清楚。关键时刻制造扑朔迷离的局面，从而迷惑住潜在的敌人，是度过这场变法危机最高明的选择。
但是，制造扑朔迷离的环境，自己却需要极度的清醒，绝不能陷入困境之中。归根结底，政治的胜负是需要实力较量的。而实力，便是手里的军权！
月亮很圆很亮，不用烛火，都能看清地图上的小字。崇祯对着地图上圈出的每一块军事重镇，陷入深深的思索。
“皇上，杨国公求见。”王承恩低声禀报。
“噢快请。”崇祯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杨乐匆匆走进，跪拜道：“臣杨乐叩见皇上。”
崇祯笑道：“不用多礼了。事情紧急，就在这儿说吧。”说着，他手指着一个石墩，“一起坐吧，王公公，你去泡杯儿茶来。”
王承恩转身离开，并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杨乐坐下，看看地图上的圈圈，沉吟道：“有迹象吗？”
“没有。各个藩王都很冷静，没有丝毫的动静。朕估计他们都在观望，还没有那个胆量直接造反，先不管他们，先说说眼下的事情。”
杨乐轻轻喝了一口茶，便开口说道：“皇上，臣承认，一次杀害这么多人，确实是过于铁血狠辣。事后臣也忐忑不安。不过到最后，钱百万在刑场幡然悔悟，足以使人心震撼。有此一条，足以说明大明还是爱国者居多，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变法是为强明，是为国家富强，是顺应民心的变革，大明不会由此而动荡不安。”
崇祯点点头，长吁一声：“是啊，农民地主还好办，他们无权无兵，朕担心的是宗室庙堂、藩王国戚。”
杨乐笑道：“皇上，臣觉得恰恰相反。只要民众稳定，拥戴新法，宗室庙堂的作祟势力再大，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何以见得？”
“得民心者得天下。国家之根本在于民众，国家的根本力量亦在民众。只要民众听皇上的，庙堂之上的那些魑魅魍魉就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兴风作乱了。纵然做乱，我们也可从容应对，皇上以为呢？”
崇祯沉吟道：“宗室贵族和元老勋臣都有封地，封地内的民众都是他们的人，素来以主子的号令为先，这种情况如何解决？”
“皇上所虑极是。下一步就是要剥夺这些藩王贵族手里的权力，让全国所有的民众都直接听命于皇上，让任何叛逆都无所施展。”
“噢？愿闻其详。”崇祯有些兴奋。调不动兵，这是他一直头疼的事情，从上次勤王就可以看出，二十万勤王部队，只来了秦良玉的部队，其他的部队也来了，在那里呢？在路上。很多藩王将领都推辞路途遥远，其实那是在保存自己的实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军饷。
杨乐知道崇祯的烦恼，所以接下来就是对军队动手术，对藩王动刀子。
第124章 军将变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