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明-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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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不可兼得。历年用兵,国家元气损伤很大,如无必胜的把握,还是以持满不发为上策。你是总监军,总要相机进止,不可浪战。”
他把“浪战”两个字说得慢一些,响一些,生怕高起潜不明白,然后停顿片刻,接着说道:“与其将这几万人马孤注一掷,不如留下这点儿家当,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用处。”
高起潜哪里还不明白,赶快跪下说道:“皇上深谋远虑,说得极是。奴婢一定相机进止,不敢激进浪战。”
“嗯,这就对了。中原腹地的流寇才是祸乱之源。”崇祯把话说完,向高起潜的脸上扫了一眼,小声问道:“你真的明白了吗?”
高起潜深知道皇上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关于那个问题只能点到这里,以下的谜底必须由他亲口揭开,于是赶快放低声音说道:“皇上勤勤恳恳,日夜操劳,自然希望国民强大,只因今日形势逼迫,既要内剿流贼,又要外抗东虏,兵力和财力两面交困,都不好办。如果与清朝议和”
“外廷可有什么意见?”没等高起潜把话说完,崇祯打断了他,询问道。
“外廷百官似乎没有人知道此事,”高起潜毫不迟疑地撒谎道。
其实由皇帝和兵部尚书杨嗣昌秘密主持向满洲试图议和的消息,不但朝廷文武百官都已经知道,连满城百姓也都在议论纷纷,而且不但老百姓很不同意,连文武百官中也有很多人表示反对,只是他们没有抓到证据,不敢贸然上疏力争。
听了高起潜的回答,崇祯有些放心了,小声嘱咐道:“这事要与杨嗣昌迅速进行,切不可使外廷百官知道,致使密议未成,先遭非议。”
“奴婢知道。”
“还有,对鞑虏,且不可莽,要抚,一定得抚!”皇帝用坚决的口气说道,故意用了一个“抚”字,以掩饰向满洲求和的实际,在怎么样也不能失去了他大明皇帝的无上尊严。
“倘若抚事可成,”他接着说道,“国家即可无东顾之忧,又可抽调关宁铁骑与宣大劲旅,全力剿贼,一举荡平内乱。”
“皇上深谋远虑,说的极是。”杨嗣昌拍了一句马屁。
“卢象升今夜可到?”
“是,今夜可到。”
“你要嘱咐他务须持重谨慎,不可轻敌轻战。”
“奴婢遵旨。”
说罢,小太监匆匆过来禀告,“皇上,杨嗣昌杨阁老已到。”
第229章 战与和()
这时,一个太监手提一盏宫灯进来,躬着身子奏道:“启奏皇上,兵部尚书杨嗣昌己到。”
“叫他进来。”崇祯说道,向高起潜挥一下手。
高起潜马上叩了一个头,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杨嗣昌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人了,中等身材,两鬓和胡须依然乌黑,双眼炯炯有光,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印象。
当他在文华门内西值房听到传旨叫他进去的时候,他习惯地把衣帽整理了一下,走出了西值房。
他正要小心地向暖阁里走去,恰好高起潜走了出来。
他快先抢前一步,拱了一拱手,小声询问道:“高公公,皇上的意思如何?”
高起潜凑近他的耳朵道:“我看皇上的意思是――和,就是他怕落下一个向敌求和的名声,尤其怕外廷议论,因此没有明言。杨阁老,你千万不要对皇上说外边已经知道了。”
杨嗣昌点点头,同高起潜互相一拱手,随着那个太监往里面走去。
当一个宫女揭起黄缎门帘以后,杨嗣昌弯了弯腰,恭恭敬敬地走进了文华后殿。
当另一个宫女揭开暖阁的黄缎门帘时,他的腰弯得更低,快步进内,立即喊道:“臣杨嗣昌见驾!”
随即跪下去给皇上叩头。
虽然崇祯对他很信任,处处眷顾他,最近京城和南京有许多朝臣上书弹劾他增加赋税,受到皇帝的训斥和治罪,但每次他被召见,心里总不免惴惴不安。
他深知道皇上是一个十分多疑、刚愎自用和脾气暴躁的人,很难侍候,真是像俗语里说的那句话――“伴君如伴虎”。
今天被皇上宠信,说不定哪天就被治罪下狱,或者杀头问罪。
由于这个缘故,他近来已经得到皇上同意,辞去兵部尚书一职,举荐卢象升来代替,以便减轻他的责任,可以专心在内阁办事。
行过常朝礼之后,他没敢抬起头来,低着头望着皇上脚前的方砖,等候着皇上说话。
“爱卿起来说话。”崇祯的声音很低。
杨嗣昌又叩了一个头,站了起来,垂着双手,继续等候着皇上说话。
崇祯轻轻地咳了一声,问道:“卢象升今夜一定能来吗?”
“皇上召见,他无论在哪儿,一定能准时赶到。”
“三大营如何分派?”
三大营是指明朝拱卫北京的军队,总称三大营,包括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因系京城卫戍部队,所以又称“京营”。
“一部分守城,一部分驻守东直门和朝阳门外。原来在德胜门外驻扎的一部分,备援昌平。如今各处勤王兵马到来,昌平无虞,这一部分人马也撤到了朝阳门外。”
“城上的守备情形怎样?”
“京营守城够用。四十门红夷大炮昨天都已经运到城上,也派官员试过了。”
听杨嗣昌对答如流,崇祯频频点头,感到很满意。
他想继续询问议和的事情,但是迟疑一下,却改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如今东虏侵边频繁,国家财力枯竭,不易应付。朝臣们徒尚空言,不务实际,一到紧急的关头,不能为君分忧!如兵部主事沈迅,上疏奏折说什么‘以天下的僧人配天下的尼姑,得其子孙,编入军籍,朝夕训练,可得精兵数十万,这岂不是儿戏?糊涂之至!”
杨嗣昌见皇上生气,委婉地劝解道:“沈迅这意见确实糊涂。但他敢于冒言直谏,一则是知道皇上忧国忧民,想着分担;二则是他忧君心切,来不及细思。据臣所知,他所条列的事项颇多,其中也不乏有可采之处。”
崇祯沉吟片刻,点头说道:“姑念他还有点忧国之心,朕不怪他。”说毕,把下巴一摆,几个宫女和太监快速地退了出去。
“自朕登极以来,”崇祯继续用低沉的声调说道,“东虏已经四次入塞,每次兵临城下,震惊朝野。你们身为臣子,都应该披挂上阵,勇猛杀敌。可是,鞑虏每次都能长驱直入,蹂躏京郊。如此外患严重,内乱又一直未平,这可如何是好啊?”
剿灭流寇和驱逐鞑虏是他的本职责任,杨嗣昌诚惶诚恐,立即跪地道:“微臣身为兵部尚书,不能克期荡平流贼,外征鞑虏,实在是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好了,起来吧,朕不怪你。朕知道,你也不容易。”崇祯摆摆手,让杨嗣昌起身。
杨嗣昌见皇上并没有发怒,知道皇上仅仅是警告,慌忙站起身来,说道:“皇上,以目前局面的看,臣依旧认为,惟有对鞑虏实行安抚之策,方可腾出手来全力剿贼!”
“嗯。朕本来有意召全国勤王之师与鞑虏决一死战,可是腹地的流贼一日不平,国家就一日不能专心对外。目前之计,对鞑虏还是以安抚为上策,如能议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卿与辽东巡抚方一藻派周元忠前往满洲传达朝廷愿抚之意,是否已有头绪?”
“臣今日接到方一藻的密书,言周元忠已经回来,满洲屡胜而骄,态度据傲,且恐我朝意见不一,所以不肯就抚。”
崇祯的心中猛一失望,但没有流露出来,略停片刻,又问道:“卿打算如何去做?”
“臣想此事既然关系到国家安危,不能轻言放弃,应当再派周元忠去一次,详谕朝廷的愿抚诚意。”
“是否会走漏消息?”
杨嗣昌是一个饱有经验的官员,心知皇上最恨别人欺瞒于他,不敢像高起潜那样把实情全部隐瞒,他决定说出一点实话,为自己留下一个退路:“臣因周元忠是一个盲人,平日往来辽东,卖卜为业,所以派他前去,原想着可以避人耳目。可是不知怎的,今日京城里已经有了一些传言。”
“怎么会传出去了?”崇祯有点吃惊,同时也有点儿生气。
“虽然京城里有些传言,但真实的情形,无人知晓。只要皇上支持臣,不让群臣阻挠大计,臣一定竭尽所能”
崇祯截住他说道:“不管如何,应该力求机密,不使外廷的百官知道才好。”
“臣一定加倍小心。”
“言官中有人在奏疏中提到:‘凡涉边事,邪报(又称“邪抄”,古代手抄的官方报纸)一概不许抄传,满城人皆以边事为讳。’为什么要禁止抄传?”
“恐怕有些是与和议有关,有些是军事机密,不便外传。”
“凡涉机密的文书,一律不许抄传,这是对的;若是捷报,为何不许抄传?统一而行,反使大家更加猜疑。”
“皇上所见极是。”
崇祯叹口气说道:“如今东虏频繁入境,且京城中已有流言,看来此事只好慢点儿进行。”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忽然忧虑地盯着杨嗣昌的脸孔,轻声问道:“卢象升可赞同议抚吗?”
“臣尚未见到卢象升,不知他是否赞同。他明日前来,皇上不妨当面问问他的意见。如果卢象升也主张和议,廷臣中纵然有人反对,力量也小了。”
崇祯点点头。
他感到外廷群臣在这个问题上对他的心里压力很大,并且担心杨嗣昌恐怕也会对他向满洲议和的苦衷不能够十分谅解,于是又解释说道:“朕心里是不主张议抚的。无奈年年打仗,又加上灾荒频繁,兵饷两缺,顾内不能顾外,只好对东虏暂时和解。等内地的流贼剿灭,腾出手来,就可以对东虏大张征伐。可惜外廷的臣子,多数不明白朕的苦衷!”
“陛下深谋远虑,自然非同一般,外廷臣子能明白的自然寥寥无几。如果抚事谈成,利在社稷,大家有目共睹,今日反对者也就哑口无言了。”
“但能如愿以偿。”崇祯忧心忡忡。
“皇上且放宽心,等和谈结束,签署了两国协议,东虏和我大明相安无事,朝廷解了辽东边患,全力调兵剿贼,一举荡平内乱,到时候国家太平,我看谁还敢乱嚼舌头根子。”
“卿言甚是。”
杨嗣昌的口才确实好,几句话说得崇祯十分满意,频频点头,心中越发的认为,杨嗣昌才是大明朝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230章 忆往昔,峥嵘岁月愁()
“朕先前已经任命洪承畴和孙传庭一起全力剿贼,近来捷报频传,接下来能否一鼓作气荡平贼寇?你能不能给朕一个准话儿。”
“据洪承畴、孙传庭两臣所奏,李自成所纠合的各股贼寇,形似散沙,有的被击溃,有的被歼灭,有的借机投降,所余仅仅十八骑逃脱。目前大军猛追不放,四面堵截,务求捉拿贼首。闯贼欲往河南,入湖广,奔四川,均不可能,不得不从商洛山中向北逃窜。洪承畴已在商洛山周围布置重兵,设伏以待,臣认为不久便有捷报到京。”
皇上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随即稍微提高声音道:“爱卿站着说话劳累,请坐吧。”
杨嗣昌的脸上立即涌起一片潮红,能和皇上面对面坐下一起聊天,那可是天大的荣幸!
他赶紧叩头谢恩,然后起身,同时有两个太监闻声进来,在皇帝的斜对面替他放了一把较矮的檀木椅子。
他刚坐下去,皇帝又叫“赐茶”,他又站起来再一次躬身谢恩。
崇祯的精神振作起来,刚才的困倦都没有了。他从宫女手中接过来一杯热茶,喝了一口,用庄严而有信心的声调说道:“此次如果能够荡平贼寇,爱卿的“四正六隅、网张十面”的计策居功至伟!”
杨嗣昌听皇上夸赞自己,赶紧躬身说道:“这是托皇上的洪福,下面的将士们也肯用命,微臣不才,唯恐辜负了皇上的宠信,所以一直不敢懈怠;自任兵部尚书一来,内地流贼迟迟未灭,边疆鞑虏犯镜,直逼京师,致使皇上午夜忧勤,寝食难安,这都是臣的罪过啊!”
“朕不怪你,卿的困难,朕心里都明白,你不用多说。”
“皇上体贴下臣,臣感激涕零,唯有一心一意辅佐皇上,才能报答皇上的恩德!”
“爱卿肯为朕分担,朕心中十分高兴。你曾举荐熊文灿总理直棣、山西、河南、湖广、四川等五省军务,朕已经批准了。”
崇祯停了一停,继续说道:“高迎祥被剿灭之后,如今李自成成了心腹大患,如果能擒拿住他,其他的流贼自然容易歼灭,不足为虑。”
“皇上所言极是。李自成为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