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新世-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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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吧!范老相爷,你对当前铜钱混乱、物价忽高忽低、百姓无心农事,有何想法?”
范质瞪着李重进,长长的叹口气:他人老成精,早就明白郭威无后,身体又受过重伤不能再生育。已经四十多岁的郭威,恐怕得从养子柴荣、外甥李重进二人中间选一个继承人了!
他一眼就看得出:李重进明显站在了周国的大家族一面,代表着各家族、官僚的利益。而做为商人、农民出身的郭威,绝不会容忍大家族没有底线的侵吞国家财产、百姓利益的!
因此,在澶州一直稳定物价发展生产的柴荣,极有可能成为郭威的继承人!
作为四朝元老,范质本身就代表着大家族范氏的利益。不过他做得最好的一点,把范氏利益与国家利益捆绑在了一起。全家上下,只为国家服务。钱财虽多,都是国家的,换句话说,都是在位皇帝的,范氏相当于替皇帝管理着!
这也是他范质保持三十年朝堂不倒翁的最关键因素!
所以说,他和一般的大族有共同点:贪婪,为家族利益不择手段。同时,他范质又和一般官员不太一样:他得时时刻刻担心着国家的安危!
范质站在中间举着玉笏板半天没有说话,最后终于来了一句:“陛下,治政在于治官!”
看似不相干的一句话,让郭威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他重重地一拍龙案:“九月末,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国家选士不可耽误!礼部,立即昭告天下,开科取士!多年未取士,民间人才极众,可效仿盛唐时选拔三倍人才!”
如一声惊雷在八月的天空中炸响,无论是幽云十六州的汉人,还是远在西域的蕃人,甚至连蜗居在南方热带雨林中的交人,都在一个月内得到了这个消息!
一向被看成汉人正统的大周国要开科取士,而且这一次的范围是对九州之内的各族人士!
一时间,全天下的老儒泪眼迷离,奔走相告:天下间终于出了一位英明的帝王,他终于要重视儒学,准备以德治理天下啦!
一时间,各国的文人摩拳擦掌,连夜打包,准备去中原腹地一展高下,将布衣之身换成锦袍玉带!
与之相反,大周国的各大家族有些措手不及:他们不傻,马上明白,这是郭威准备大换血啦!一下子选拔一千多人,极可能将各州的中下层官吏换下去——各大家族控制的就是这些人,才能在底层官府呼风唤雨!
如果这些基础被动摇,他们再想雁过拔毛,让政令服务于他们的利益,恐怕是不行啦!
各大家族极力反对,不仅在朝堂上接二连三提出各种困难,更有许多家族,干脆做了多手准备:家族年轻人开始准备考试;将不太干净、干事不行的官员换人,以期留任;全力支持李重进,打击柴荣,不让他进入朝堂核心!
总之一句话:用尽手段,让郭威的“换血计划”能夭折就夭折,不能夭折就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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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金陵城外。站在兴唐学院后山之上,李丛嘉瞄着北方,思索着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浪!
足足三天时间,他没有出兴唐学院的大门,也没见过任何一个官员。一时间,朝堂内外,好多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夜色笼罩下的宋府。宋齐丘老神淡定,坐在太师椅上,轻品香茗,一点点的回味着那股甘甜,忽然一抽牙缝子,将杯子重重地顿在紫檀木茶几上:“来人,去请冯尚书来!对了,让洪州、常州、江州、池州归来的官员也过来!我怎么最近夜不能寐,寝食不安呢!”
(本章完)
第336章 资源分配千言书()
等到一屋子人坐定,宋齐丘盯着最末的一个绿袍小官:“江州的佛寺越来越多,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知道一点!刘家、江家、赵家,还有一些商人,手中有了闲钱,就开始笃信佛祖,所以捐铜铸佛……”
“说真话!”
“这是他们积蓄钱财的一个手段!现在信众太多了!尤其是六殿下起死回生,佛、道两宗大肆宣扬,无知百姓狂信无疑!据说每个庙宇每天就有一百贯钱的进帐,去了花销,也有三十贯的纯收入……”
包括坐在左手下端的冯延巳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民间狂热的信仰,竟然因为李煜的复活而达到了巅峰。莫不是,李煜已经在无声无语间,达到了众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冯延鲁一声重叹:“宋老大人,你倒底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我说不出担心什么!我只是感觉到,我们在哪儿一步上做错了!但是,我反复思考,却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把大家找来,看看我们在大唐内政、外交和文治武功方面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众人无语:大家都是忠心爱国之辈,虽然偶尔为家族利益打点小算盘,却自认为秉公为民。
好半天,还是那个绿衣小官站了起来:“太傅,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看着众人盯着自己不出声,小官有些紧张,毕竟他只是一个州府的司马,与在座的这些四品以上高官相比,算得上一个草芥,所以压力极大!
好半天,他看宋齐丘没有反对,而是认真倾听着,才鼓起勇气道:“我认为六殿下是国家未来的英明之主,我们与他作对,将他排挤出朝政当中,恐怕不妥,这是一个大错误!”
宋齐丘瞪着他,好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查文徽刚刚回到朝堂,被重新任命为枢密副使,连屁股还没坐热呢!他本不想说话,此时却心有所感,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是被六殿下救回来的,所以要替他说几句。这小子虽然毛都没长齐,但文治武功,比起皇太弟、大皇子、二皇子只高不低!我现在只担心他对天下局势把握不稳,急于冒进……另外,六殿下似乎对孟子推崇……”
“嘣”宋齐丘一下子站了起来,把面前的踏脚案碰翻,正磕在脚踝上,痛得他咧嘴说话都漏风:“我知道……我担心……担心啥了?是民……心!”
民心?一瞬间,所有人都脸色惊变:他们处心积虑的打压李丛嘉,不让他在朝廷中占有一席之地,不让他培养势力,甚至想把他扔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当闲散王爷,可是李丛嘉会心甘情愿退出朝堂吗?
他的反击会不会异常犀利?
别他看年龄小,没有军权,但势力可一点也不少:无论朝中、民间、后宫还是各州府,都有大把的支持者,最主要的,他深得民心,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想到大家在无形间得罪了一个极可怕的势力,所有人者无语了!
宋齐丘长叹一声:“没有退路了!六殿下不同于其他人,大家要记住,他的思想和其他皇子不同。他关心的不是一家一姓的幸福,而是天下苍生!如果他成为人上人,咱们各家各族必然要土崩瓦解!从这一点上看,他是天下大族的敌人,没有人希望他登上那个位置!”
见他定了调子,冯延鲁一声长叹:“可惜了一个好皇子,他要是和咱们一条心该多好,天下富足,大唐一统……多少代人的梦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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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唐学院文律院,李丛嘉站在三百多学生面前,轻轻抚掌大笑:“各位,我回到兴唐学院已经一个半月啦,第一次来到文律院。有人在私下说,六殿下不喜女色,不喜音乐,不爱书画,没有情趣……”
说到这儿,下面坐着的男女学生乐了起来:他们的年龄普遍不大,正是憧憬爱情、美好、愤青的年代,对于李丛嘉的崇拜与普通青年人别无二致。
现在李丛嘉当面和他们娓娓而谈,一会儿间双方的隔膜就少了许多。随着李丛嘉盘坐在对面,大谈诗歌、书画理论,一会儿间,竟然琴音四起,载歌载舞起来。
直闹到夜半,李丛嘉忽然大哭,声音悲泣,许多早就疲乏的年轻人瞬间激动起来。
询问之下,李丛嘉几乎声泪俱下,讲述着自己在朝堂被人误解的过程。最后,他一语点破天机:
“各位学子都来自各大家族,最少也是富家弟子,大家知道吗,宋大人身后,站着的就是你们的父兄姐弟,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我排挤出朝堂,瓜分国家的矿山,国家的财富,甚至进一步控制整个国家,让百姓的钱不断流进他们的腰包!”
本以为大家会群情激愤,结果一片哑然。
好半天,一个书生站了起来:“殿下,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咱们这些人能做什么呢?我们手无闲钱,又无实权,还要靠家族的钱财上学……”
李丛嘉心底一沉:是啊,这些人都是富家子弟,就算有豪情满怀,被家族掐住了钱袋子,也会身不由己啊!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箭已在弦上,他不得不发:“各位,我明白你们的处境!但是,我们年轻人,怀着抱国之志投身兴唐学院,难道就忍心看着一片大好河山毁于一旦?我说句难听点的话,如果这个国家真被各家族控制了,大家以为是好事吗?”
一个女声傲慢道:“我看不出危害!自古以来,得势者得天下!所谓的势,就是各大家族的支持!大唐不就是在陇西的各大族支持下夺得天下吗?唐朝最强盛时期,一共一百零八氏族,谁人不知?”
李丛嘉哈哈一笑:“说得好!可是在座的各位认真想过没有,唐朝灭亡时,谁最惨烈?是一百零八个大族,他们或陨或落,或降或逃,现在崔氏何在?王氏复存吗?”
说到这儿,他猛然立起:“天下,不仅是大族的,也是百姓的!太宗皇帝悟得真谛,才有了贞观之治,武皇一介女流,悟得民心不可违,大力打压蚕食国家基础的豪族官员,虽然留下苛政之名,开创造了开元盛世!所以我认为……”
他轻启朱唇,一首诗词由感而发,震惊全场。
(本章完)
第337章 对论天下豪族策()
李丛嘉轻声吟咏,透着无限的悲情,几乎瞬间就把这些迷恋诗词歌赋的少年男女们的心抓住了:
衣带渐宽不悔言,仁心只盼天下安。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民心验。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金銮。
太宗十思犹在耳,夜半挑灯更细看。一片丹心如磁石,君民各占南北边。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福祸避凶险。
年轻人的情绪极容易调动,更何况这些文青、愤青们!
一时间,群情激愤。大家纷纷猜测矿山被哪儿些家族瓜分,连本身是大族子弟的不少人,也不赞同国家资源被这些家族据为己有。
更何况,文律院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小有才华却又无法进入经政院成为后备“官员”的中等以下家族弟子,他们从内心里就无比羡慕那些大家族。
有时候,羡慕也会成为一种妒忌:这些大家族凭什么占着全天下的好处,让自己没有一点进取的空间?
情绪酝酿着,发酵着,终于被一颗火星点燃了!
唐朝卫从外面走了进来,忽然一声暴喝:“光在这儿齐吵乱嚷有何用?不如去京城走一趟,把各大家族的伎俩说出去,让全天下的百姓们都知道,皇帝陛下被奸人蒙在了鼓里!”
瞬间跳起上百人,立即找来笔墨,挥毫书写。
李从嘉心中暗叹:这些年轻人的力量如果用的好,将来会成为燎原之势,成为一股最新、最有蓬勃生机的力量!
他脱去外衣,站在高处,手臂一挥:“各位,这种游行,最害怕的是畏缩不前!我和唐博士站在最前面,一会儿军武学院、医药学院同步行动,相信政经学院的学生也都是忠君爱国之辈!大家人多力量大,相信朝堂各位大人定然会听到百姓声音,一定会研究出更好的办法!”
转过头来,他盯着唐朝卫:“太学哪儿谁负责呢?”
唐朝卫一脸凝重:“刚接到消息,他们在观望!如果我们进城,太学生会响应!他们听说六殿下在南城夫子庙演讲,早就跃跃欲试,急不可耐了!”
李丛嘉脸色阴沉:这段时间他顾忌自己身份,根本没和“安定公府”联系,加上吴璋夫妻被审查,许多原先认识的朋友都远赴异地为官,新人认识不多,整个兴唐学院竟然没有多少心腹可用!
直到这时,他才深切认识到,没有一套贴心可用的人马,光凭自己一腔热血打天下的想法太幼稚可笑了!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己要培养一批和自己理想相近的志士,共同匡扶大唐江山!
看着东方喷薄欲出的太阳,他一挥手,对着面前足有上千人的队伍发表了被后世记载传诵的《日出宣言》:
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