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第9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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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朱祐樘想震慑的,不再是外夷,而是他治下的百姓,因为他感觉外患既然暂时平息,下一步最有可能威胁到皇权就是内患了。
兵部的人本想奏禀不太合适,毕竟把脑袋陈列在九门的街路上,会让老百姓担惊受怕,那毕竟是死人的头颅,但朱祐樘这边心意已决,又没有能主持大局的人出来奉劝皇帝,皇帝的决定只能无条件遵从。
这次间隔许久之后,第五批的头颅迟迟没有送进来,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得等城内把马车送出去,才能把下一批的头颅运送进城。
朱祐樘好奇地问朱烈:“朱将军,第五批,一共有多少首级啊?”
朱烈高兴地回答:“回陛下,大概也是七千之数吧!”
这次刘健没在观礼台这边,只有李东阳等人在,李东阳这次充当了质问者的角色,厉声喝问:“可是虚言?”
朱烈笑呵呵地说:“未曾虚言,这七千头颅,是那鞑靼国师亦思马因去而复返之后,又领兵对土木堡展开一战,那一战简直是城中的绝地反击,打的那叫一个惨烈,甚至沈大人都在城头上亲自督战,沈大人那时还感染了风寒,亲自举着战旗矗立城头不倒,一场血战下来,沈大人的病情加重了,此后好几天都未见好转,将士们忧心忡……”
谢迁在旁边咳嗽了两声,道:“说重点!”
朱烈认识谢迁,知道这位是当朝阁老,还知道他是沈溪的岳祖父,心中对谢迁的敬意比刘健和李东阳二人多多了,赶忙恭敬行礼,道:
“阁老说的是,末将说重点。话说这一战,是在十月二十三……这一战打的很是辛苦,打完这一仗之后鞑靼兵马就撤退了,当时沈大人说过,我军已经是疲惫之师,军资也已经严重不足,如果鞑靼国师不撤,接下来就可以趁势反扑,我军只能死战到底,估计今天末将也就没办法在这儿向皇上和各位达人汇报了!”
即便李东阳不信沈溪的功勋,甚至认为沈溪所献的首级有虚假成分,但他听到朱烈的奏报之后,内心还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谢迁笑道:“陛下,难怪之前谁都不知鞑靼国师亦思马因为何突然自宣府撤兵,而后又撤回草原,原来是其在土木堡一战中损兵折将,不得不撤……这一切,都是沈溪小儿的功劳啊!”
朱祐樘心头振奋,握紧拳头,连连拍着儿子的肩膀道:“谢先生说的是,这才说到土木堡的最后一战,而后跟亦不剌部兵马交战的结果,似乎尚未列入其中……”
朱烈道:“陛下错了!”
谢迁冷声道:“你说什么?陛下错了?”
朱祐樘面对朱烈这样的功臣,这会儿已全无帝王的架子,笑着宽慰:“欸,谢先生,不可对朱将军无礼。朱将军,你且说朕何处错了?”
朱烈道:“陛下说,这是土木堡的最后一战,这句错了。土木堡而后还有一战,是一个叫乌力查的鞑子大将,带了两千多兵马,妄图在土木堡外牵制堡内兵马回京师勤王,结果沈大人当机立断,在十月二十六举兵与乌力查的兵马奋力一战,又是大获全胜!”
……
……
之前沈溪对朝廷奏报自己的功劳,乃是在乾清宫当着皇帝和群臣的面说出来的,弘治皇帝听了根本就没太当回事。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谢迁对沈溪的指示,奏报功劳时要尽量压低自己的功劳,不可过分渲染自己在这一战中的作用;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沈溪当时在朝堂上所说的内容,都没有具体的证明来佐证,说一句“十月二十六突围一战破敌上千,即回兵居庸关”,连具体杀死杀伤和俘虏多少鞑靼兵都是一笔带过,谁也不知道这一战具体是什么情况。
现在把首级献上来后,情形自然就不同了,功劳最直观的体现,便是首级。
沈溪在土木堡经历了连场血战,对亦思马因部所造成的打击,几乎是摧枯拉朽带有毁灭性质的,亦思马因也正是因为看到攻打土木堡无望,才会选择撤兵到宣府,而后又图谋草原霸业。
在亦思马因的逻辑中,自家损耗那么多兵马,如果被达延部乘胜攻打下了明朝京城,又或者是安然退出中原,那自己实力大损的部族以后必然无法在草原上立足,为避免鹊巢鸠占,干脆来个先下手为强。
“好,打得好!”
朱祐樘直接称赞起来。
皇帝以前很少这么赤果果地称赞人,朱祐樘懂得驾驭群臣之道,不能随便在大臣面前夸赞谁,也不会刻意去贬低谁,谁有本事谁没本事,在心中记住便可,以后给下面官员升降的时候,他心里有数,在升迁和降职上就会体现的很明显。
沈溪率部在土木堡连番大战下来,直接灭了鞑靼超过两万兵马,朱祐樘不由要在心里琢磨一下,如果这两万兵马不是被沈溪所灭,而是放到京城来,那京城九门是否还能在鞑靼人的猛攻之下守住?
李东阳面色有些不善,但他也无从去跟朱烈争辩,心想:“刘少傅如今已经去验证那些首级的真伪,如果有杀良冒功的情况,刘少傅必然会察觉!”
因为九边之地一直有杀良冒功的习惯,朝中这些顶级大臣,对于武将奏报的功劳从来都不是完全相信,到沈溪这里,因为沈溪所奏的功劳更加匪夷所思,他们是一个字都不会去信的。
朱厚照兴奋地说道:“父皇,儿臣早就说过沈先生有子牙孔明之才,他现在取得这么大的功劳,该如何奖赏?”
朱祐樘刚才也是因为听得全身血脉喷张,情不自禁,才对沈溪夸赞有加,但现在要给沈溪论功请赏,就需要琢磨一下了。
沈溪已经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再奖赏,似乎只有封侯最为实际,但问题是沈溪是文臣,并非是武将,在大明朝,文臣不封侯,那是惯例,之前马文升在西北取得大捷也同样没有封爵,只是最后提拔为吏部尚书,在朝中六部部堂中居首而已。
以沈溪的年龄来做六部尚书,显然不合适,况且,在这一战中,其实在沈溪之上,还有个刘大夏,提升了沈溪,将刘大夏置于何地?
朱祐樘到底是个睿智的君王,他一摆手道:“此事容后再议,诸位卿家,且继续陪朕完成献俘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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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7章 和谐的观礼()
人头,一批一批往城门里送,闻讯前来围观的京城百姓也是越来越多。
在正阳门,沈溪身旁,即便是之前对沈溪有所芥蒂,甚至看不起沈溪的张延龄,这会儿也是瞪大眼睛看着城外一车一车运进城的鞑虏首级,脸上全都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之色。
萧敬站在沈溪身旁,情绪有些激动,他那边已经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笑了,整个人的情绪都快有些崩溃,他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语气中带着诸多感慨:
“沈大人啊,您这……到底是如何完成的?这么多首级……就算是一时不停地砍,恐怕也要不少时候吧?”
沈溪认真地点头道:“萧公公说的是,砍脑袋这种事,都是下面的将士在做,不归本官具体负责!”
“本官的差事,是提前制定好在战场上将采取哪种战术,如果鞑靼人有准备的话又如何变阵应对!由于手头的兵力有限,我只能想方设法投机取巧,好在老天保佑,这中间没出什么差错!”
萧敬哭笑不得道:“沈大人,咱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您了……您知道咱家想起谁了吗?咱家想起了太祖和太宗皇帝,那时两位老祖宗,带着兵马杀向草原,说话间就让鞑子灰飞烟灭……没想到一百多年过去,我大明又再次重演了昔日的辉煌,真让人难以置信啊!”
沈溪心想,你这算什么比喻?太宗朱棣亲自主导领兵北伐倒是真的,但朱元璋那会儿是他领兵吗?先用名将,再杀名将,最后火烧功臣楼来个一锅端……你这是要诅咒我被兔死狗烹?
马文升在旁边乐不可支地道:“萧公公,老朽看来,这后续还有几批首级要送进城来,您若是有空暇,不妨去陛下那边奏禀,让陛下增派兵马出城,护送首级……如今城外兵马已严重不足,若有鞑靼散兵游勇趁机来袭,让陛下败兴就不好了!”
萧敬这会儿看得无比的激动,早就巴不得去午门面圣,把好消息告诉皇帝,他忘了其实皇帝那边几乎跟他同时欣赏到献俘、献首级的仪式,根本就不用他去奏报。
萧敬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马尚书说的有理,有理啊!咱家这就往午门走一趟,陛下身体不好,需要有人服侍,这边……就先交付给沈大人,还有马尚书、张公爷几位了!”
之前萧敬还把马文升和张懋等人摆在第一位,但现在沈溪的功劳这么大,他情绪几近失控,说话时论资排辈,居然把沈溪列在了最前面,而寿宁侯和建昌侯,就被他直接归为“几位”当中,这让张氏兄弟郁闷不已。
车马依然在源源不断进城,萧敬从观礼台上下来,脚都快站不稳了,后面马上有人给他牵过马匹,萧敬蹬了半天,才踏着一个侍卫的后背勉强上了马,摇摇晃晃骑马往大明门方向而去。
马文升看着萧敬那别扭的背影,笑道:“萧公公这是太高兴了,忍不住要回去跟陛下报喜!”
旁边王守仁看向沈溪的目光有些复杂,随后出言附和:“马尚书所言极是!”
沈溪则抬头看着城外方向,因为护送首级进城的士兵原本就不多,其实他也怕留在京城左近的鞑靼残兵出来偷袭等候在城外的官兵,这会儿他只能暂时先做出一些安排,让胡嵩跃领兵出城去维护一下。
……
……
萧敬急急忙忙从正阳门往大明门方向而去,等到了大明门,在几名值守官兵的帮助下从马背上下来,由等候在这里的几名太监搀扶着,一路小跑往午门赶去。
这一路上,接连都是运送首级的马车,萧敬每超过一车,基本都要侧目看上一眼,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嘴上不断地嘀咕:“陛下要靠沈大人的这些首级来立威,现在目的基本达到了,看看正阳门老百姓的情绪,陛下在他们心中地位无比尊崇啊!就算有人欲对陛下不利,相信也会被今日之事冲淡!”
萧敬不由想起昨日在皇宫,皇帝因为刘健擅权的事情而心生不悦,正是他的奏请,让皇帝下定决心举行这样一次献俘仪式。
皇帝原本只是想重振一下自己的威风,御驾出来观礼,顺带表扬一下沈溪这样的后生,用以平衡朝中的势力。
结果效果出奇的好!
萧敬之前很担心皇帝将他归为刘健一党,有了这件事后,他心中多了几分自信,认为自己应该能轻松躲过这次的政治漩涡了。
没有过错,反而有大功于大明江山社稷!
萧敬到了午门前,高台上的弘治皇帝自打站起来就没有坐下,刘健这会儿刚检查完一批首级,正在跟皇帝奏禀事情,即便刘健是刻意去挑刺,也没从那些首级中发现任何问题,因为那些首级,怎么看都像是从鞑靼人颈项上割下来的。
以往边疆虚报战功,会用杀良冒功的方式充功,他们所用方法,便是用大明百姓或者鞑靼普通牧民的首级来作为鞑靼士兵的首级上缴,但因鞑靼男丁很多时候不够,可能会用到老弱妇孺的首级。
边军中也有聪明人,知道大明子民跟鞑靼人有所不同,就会把大明良民的头发进行整理,剃毛之后,就变成鞑靼人小辫耷拉的模样,甚至有的还会故意将那些女子首级的眉毛描粗,或者是找人杀一些孩童,获得首级,冒充功劳。
刘健很清楚这些糊弄人的手段,他上去仔细查验过,虽然其中有一些首级因为时间稍微久远,或者是因为死亡时面目模糊,以至于到现在无法分辨,但那些能分辨出来的,都很清楚表明是鞑靼青壮年男子的头颅,反复察验后,他最多是对首级的数量提出异议,让皇帝重新派人清点。
朱祐樘见萧敬过来,忍不住要把这好消息跟萧敬分享,毕竟在朱祐樘心中,最信任的臣子不是午门前两旁分列的职业政客,而是萧敬这样的家臣。
朱祐樘一摆手道:“刘少傅说要清点,就等筑京观的时候,派人去点个数就是了,今日朕不想再多费周章,毕竟城外的兵马尚未完全进城呢!萧公公,快过来,你在正阳门,怎的回来了?”
萧敬兴奋不已,他正要跟朱祐樘表功,忽然想到自己没那资格,功劳应该是属于沈溪以及他麾下兵马的。
萧敬道:“回陛下,马尚书之前担心,由于之前连续进城,城外留守兵马已然不足,若为鞑子散兵游勇所趁,恐会坏了陛下的兴头,便请旨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