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第8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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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延龄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发现自己竟然走到崇楼来了,想了想干脆去慈庆宫看看自己的母亲,路上恰好可以继续欣赏宫里的风景。
……
……
这边厢朱厚照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前他对沈溪也充满怀疑,但在跟张延龄意见相似后,他发现自己的先生是个精明强干之人,居然预敌先机,在宣府碰上了鞑靼主力。
“沈先生跟鞑靼人打仗,一定荡气回肠,我要是能跟他一起去就好了。”
在少年心目中,同样有个家国社稷抱负的梦想,可惜熊孩子的主要目的不是为国为民,而是为自己逞英雄和有面子,同时为了能到不熟悉的战场上去历练和玩耍。
朱厚照把战争当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丝毫不觉得有多残忍。
眼看到了下午,又该到乾清宫去给朱祐樘问安的时候,朱厚照收拾心情,带着张苑等人往乾清宫而去。
与之前几天朱厚照心中不痛快相比,今天他心情好了许多,主要原因是知道沈溪在西北有所建树,沈溪立下大功就好像是他自己也立下功劳一样。
到了乾清宫外,就见氛围不太寻常,原来是有大臣进去面君,需要他在外面等候。
“这不是耽误我时间吗?”
朱厚照满心不悦,他恨不能赶紧把之前张延龄说给他听的那些话,用自己的语言转述给朱祐樘听,他想在朱祐樘面前证明自己,沈先生是个无所不能的臣子,以此证明其实少年也不一定就无能,他自己也可以跟沈溪一样成为合格的储君。
萧敬等人都在殿内,朱厚照抵达乾清宫,没人敢出面阻拦,顺利地进入乾清宫寝殿外面,就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
朱厚照是朱祐樘独子,经常出入乾清宫,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
以前朱祐樘便经常接见大臣,熊孩子见怪不怪,以前那些大臣说的话他听不太懂,偶尔能能懂的都是简单直白的内容,但这次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西北战局如何,所以他便留在外面,竖着耳朵倾听。
里面面圣的人不多,只有三位内阁大学士,以及马文升和萧敬。其他诸如英国公张懋、寿宁侯和建昌侯张氏兄弟都没在,更别说是其他六部的堂官。
这是一次高级别的军事会议,要不是朱厚照身为太子,根本没机会听到这么机密的君臣对答。
但听李东阳在那边说:“……西北战局已到尾声,刘尚书镇抚三边,如今人马正与北夷主力于宁夏后卫左近展开激战,若一切顺利,几日内便可克复周边城塞,北夷兵马北撤,国境内将再无北夷人马!西北可安!”
朱祐樘用低沉的声音“嗯”了一声,似乎赞同这说法。
朱厚照心里却在犯嘀咕,暗忖:“不是说刘尚书等人误会蒙古人的意图吗?其实蒙古人的主攻方向是宣府,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和二舅能发现,沈先生更是提早就发现了,为什么李大学士却说刘尚书做的是对的?到底谁对谁错?”
里面的朱祐樘问道:“谢卿家,你且说来听听。”
“是,陛下。”谢迁走了出来。
朱厚照撅着个屁股,从门帘后面看到谢迁的身影,脸上有了笑容,心想:“谢先生跟沈先生的关系非比寻常,谢先生一定会支持沈先生,有他在,我就放心了。”
谢迁道:“陛下,老臣并无异议!鞑靼兵马进犯宁夏镇,早有警示,如今一切只是按照西北奏报之事所做出判断,至于用兵也是由刘尚书一力负责!”
与之前李东阳说话言之凿凿的口风不同,谢迁说这话就显得模棱两可,跟谢迁的秉性有关。
谢迁现在是想帮沈溪但帮不上,又不想落井下石,心里又隐隐觉得沈溪不是无的放矢,沈溪说的或许有道理,他又不不敢承担风险,所以干脆就当墙头草,风往那边吹他就站在哪边。
既然现在皇帝赞同李东阳的说法,那他就顺着李东阳的话说,认为鞑靼人是在宁夏镇,他说了这些都是根据边关奏报得出的结论,出兵带兵都不是他负责。
摆明推卸责任。
这责任推卸得无懈可击,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说什么,因为的确京城跟宁夏镇之间相隔千山万水,战略和战备上的事情,都不应该由京城来决策。
这会儿君臣之间相处融洽,言谈甚欢。李东阳和谢迁的口风一致,另外三位则是萧敬、刘健和马文升,这三位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惹麻烦,至于沈溪上奏在宣府遇到鞑靼主力的事情,就这么被一众老臣忽略了。
此刻反倒是朱厚照急了,他心想:“不对啊,为什么这里说的,跟二舅与我说的完全不同?如果说他们说的是对的,那沈先生所遇到的就不是鞑靼主力,那是什么?如果他们说的有错,沈先生遇到的是鞑靼主力,这会儿连他们都不告诉父皇,那京城岂不是有危难?”
里面的朱祐樘再道:“诸位卿家,近日来,城中可有何事发生?”
朱祐樘顾虑自己身体不好,怕自己突然驾崩传位给太子受到干扰,所以希望京师戒严持续下去,但他是个负责任的皇帝,知道不能为一己之私而置京城百姓民生于不顾,所以他对京城治安和民生很在意,时不时就要过问一下,看看百姓生活受到这次战事多少影响。
这会儿几个老臣都在打量谢迁,希望谢迁出来说话。
原因是之前谢迁力挺张鹤龄的说辞,劝皇帝继续对京师戒严,还提出早开早市晚开晚市的做法,来缓解城中百姓生活压力。
如今张懋和张氏兄弟都不在,谢迁也就没那么多避讳,直言道:“陛下,城中百姓虽然并未受战事直接影响,但京畿之地商贸往来几近中断,城中有不法商贾趁机囤积居奇,倒卖货物,以至于物价飞涨,即便早晚两市,城中百姓买卖五谷杂粮,价格也比之往常年贵出数倍,以至于存粮不多的百姓人家,如今日子已极为难熬!”
听到这话,李东阳、刘健和马文升都打量谢迁一眼,好似在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朱祐樘面色有些不佳,京师继续戒严的命令才下了没几天,现在就让他更改,有点儿朝令夕改的意思,但若知错不改,就是让京城的百姓继续遭殃。
朱祐樘为自己辩解:“朕始终是将城中百姓的生计放第一位!”
这话说得很中肯,连刘健等人也不得不赶紧行礼:“陛下圣明!”
“既然如此。”朱祐樘道,“暂且解除京师戒严,令城外粮食可以运进城来,缓解城中民生压力!”
朱祐樘善于拨乱反正,或者说他自己没多少主见,喜欢随波逐流,他的成功并非来自于铁腕的治理,而来自于他任用多名贤能之臣,再就是遇到明朝中叶这么个太平的好时候,本身朱祐樘在明朝众多皇帝中能力只属于一般,但他任用的这些大臣,放在哪朝哪代都能顶得起朝堂。
就在此时,忽然门帘后面传出个急迫的声音,这声音略带几分稚气:“……不可啊,父皇!千万不可如此!”
皇帝下了旨意,居然有人大叫“不可”,在场的几名大臣都在想是谁这么无礼,就见到一个少年郎从门帘后面跌跌撞撞冲出来,换作别人,连在场的大臣都不会容忍,更别说是有病在身的皇帝。
敢于打搅这种级别的会议,纯属自己找死。
但进来之人,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没了脾气。
是太子朱厚照。
别人都不行,唯独朱厚照可以随便无的放矢,没办法,皇帝就这么个儿子,皇位不传给他也必须得传给他,皇帝也一直把这个独子当成储君在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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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七章 太子的锋芒(第三更,求月票)()
皇帝跟大臣议事,结果太子跳出来说“不可”,不但让门口守着的太监吓了一大跳,连朱祐樘和在场的几位大臣也是大吃一惊。
等看清楚这个突然闯入者是朱厚照的时候,朱祐樘和在场的几名大臣才舒了口气,不过心中的疑惑却在加剧……这小子是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着,居然就这么闯入进来制止皇帝的谕旨?
朱厚照冲进殿中才发现情况不妙,老爹正躺在病榻上,旁边几名大臣都站在那儿,诧异地盯着自己……这节骨眼儿上跳出来说话,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咳咳咳!”
朱祐樘因为生气,剧烈咳嗽起来。
“太子殿下……”谢迁走出来,想对朱厚照说点儿什么,但发现他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此时也笨拙了。
萧敬作为皇室的家仆,一边紧张地给朱祐樘轻抚后背,一边道:“太子殿下,您这是……陛下,龙体为重啊!”
这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好,朱厚照闯进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弘治皇帝受到刺激剧烈咳嗽,谁都不敢乱说话。
所有人只能等朱祐樘情绪稍微平复一些。
乾清宫的寝殿内只听到咳嗽声,一直到弘治皇帝身体稍为安适,他才厉声喝道:“太子,你莽撞而来,说的是什么?”
朱厚照一愣,道:“父皇,儿臣说,您不可啊!”
刘健作为内阁首辅大学士,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陛下,太子或许只是一时失言!”
“失言?朕在这里跟众位臣僚商议军国大事,他什么都不懂,就这么跑进来胡言乱语,当这是什么地方,可以任由他胡闹吗?”朱祐樘怒不可遏。
李东阳和谢迁等人看着朱厚照,无奈摇头,他们虽身为太子之师,对太子平日教导有督导之责,但他们对熊孩子的顽劣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朱厚照荒唐胡闹不是一回两回了,现在更是公然闯入皇帝和大臣议论军国大事的朝堂,实在无礼规劝。
但这会儿朱厚照很不服气,正处于少年叛逆期的他,这么被老爹当着朝臣的面喝斥,心里一股气憋着,脸蛋涨得通红,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好像要打人一般。
“如何,你心中不服气?”
朱祐樘疾继续喝斥。
朱厚照怒气冲冲地说道:“父皇,儿臣不服,就是不服!儿臣只是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几位先生是您的臣子,您允许他们提出不同的观点,向您进谏这不行那不行,为何到儿臣这里就不可以了?”
此时的朱厚照,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耍横却讲不出多少道理的顽童,有了一定的头脑,说起辩驳的话来,一套一套的,连朱祐樘都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也是,如果皇帝有什么谕旨,大臣觉得不合适,就会直接劝谏,这种事刘健和李东阳等人没少做,因为大臣摸清楚了皇帝的脾性,朱佑樘是个性格偏软,喜欢倾听大臣意见,自身观点摇摆不定的人。
朱祐樘经常觉得,这样可以,那样也可以,那就干脆不正不反再找出第三种折中方案,如此一来当臣子的就会竭力让自己的观点影响皇帝,不但体现自己的价值,还让皇帝更加宠信。
熊孩子的话,直接戳中朱祐樘的软肋,但朱祐樘还是怒道:“你能跟众位臣僚,你的众多先生相提并论?”
既然不能从朱厚照进来说话的道理上驳斥,那就从朱厚照的见识来贬低,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沈溪……看看人家,十二岁就中状元,再看看我家这位,偌大的年纪还是个顽劣不堪的熊孩子。
朱厚照这下更恼火了,道:“儿臣听说,闻道不分先后,当初沈先生在京城的时候,您不也经常听他的意见吗?”
“咳咳咳!”
朱厚照不提沈溪还好,一提之下朱祐樘又剧烈咳嗽起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朱祐樘正觉得相信沈溪的“谗言”,才会令西北战局出现变数,难得现在别人都不提他任人错误的事情,却猛然被自己的儿子揭破疮疤。朱祐樘怒道:“即便是沈溪,也有犯错的时候。况且,你有他的才学和见识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皇帝十分生气,太子又不承认错误,场面陷入僵持,如果大臣再无动于衷,那就有隔岸观火看热闹的嫌疑。
李东阳道:“陛下,太子对于礼法之事不甚明了,当以讲官悉心教导。”
李东阳在几位内阁大学士中,算是“严师”的典范,他认为朱厚照不懂规矩,就应该找人好好调教,这样朱厚照才能有所进益,更有国之储君的风范,而不至于作出今日擅闯朝堂的事情。
虽然乾清宫的寝宫不是朝堂,但因皇帝在这里跟大臣议事,这里就是朝堂,无论如何太子都不应该进来。
李东阳的话虽然公正无私,但于事无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