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第8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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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官军无法入城,火炮、火铳、弹药以及粮草等辎重无法运到城内,在没有枪炮参与协防的情况下,若鞑靼人突然杀至,丝毫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胡嵩跃抽出佩刀,怒喝:“大人,您下令,属下这就去杀出一条血路!”
沈溪怒骂:“有什么火气,去冲着鞑靼人发,对大明百姓撒野算男人吗?让骑兵从土木堡北部和南部城门冲进去,下马后迅速设置路障,控制各主要路口,然后让队伍分流,从北门和南门进去!”
土木堡内难民是堵住了城门洞,但只是城西这片区域人流相对较多,加上进城士兵不让,导致城门被堵塞,甚至发生纠纷。
一众孬兵光顾着进城避难,加上他们平日就喜欢在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对付这些难民他们更丝毫不会客气。
沈溪现在只能让骑兵绕道从难民背后进城,将通道打开。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发放粮食,否则各处难民听闻,会一窝蜂跟着官兵跑,那时候城塞更进不去了。
光是城门就足足堵塞半个时辰,沈溪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已经过了正午,日头开始西斜,沈溪知道再不进城恐怕会有麻烦,如今已有多批斥候传报,鞑靼人距离土木堡的距离愈发近了。
随着南北城门疏通,士兵们蜂拥而入。
与此同时,前头抵达的辎重兵开始在土木堡内发放粮食,拥挤在西门的难民听到消息后开始往土木堡中心聚集,没过多久城门便恢复了畅通。
士兵悉数进城,沈溪刚松了一口气,但还没等他上城墙部署佛朗机炮,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奉命调查土木堡情况的斥候回禀:“大人,土木堡城塞一丈左右的缺口有八处,三尺左右的缺口大概有二十余处,城北、城东两处城门无完整门板,请您示下!”
沈溪未置可否,胡嵩跃怒道:“这是什么鸟地方,城门连门板都没有,怎么驻防?一丈以上的缺口就有八处,若鞑靼人强行破城,城塞岂有守住之理?”
沈溪嘴角浮现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心想:“城墙只是有几个缺口,四个城门少两扇门板,就当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这跟城中没有水源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深知历史的沈溪,对土木堡周边环境较为熟悉,当年土木堡之变,英宗率领的亲征大军便驻扎在土木堡,因为土木堡地势较高,水源断绝,挖井两丈也见不到水,而土木堡周边最近的水源地,是在土木堡城南十五里开外。
当初瓦剌人假意撤兵,让明朝官兵出土木堡补充水源,结果饥渴的明军到了河边,一拥而上补水时,瓦剌人突然从侧翼杀出,令大明官兵落得几乎全军覆没的惨况,最后连皇帝都被人掳掠去了。
如今驻兵土木堡,将遇到跟当初土木堡之变一样的窘况,那就是缺水。至于城堡中有几个破口的问题,那都不叫事,沈溪巴不得鞑靼人主动从缺口处发起攻击,这样能充分发挥火炮和火铳的作用,甚至有希望反败为胜。
如果鞑靼人围城不打,那他就无计可施,让士兵们渴上个三四天,没战死先渴死了。
为了不打击军心士气,沈溪暂且不提水源的问题,只是下令让士兵妥善保管好自己的水袋,先保证最基本的饮用水需求。
至于牲畜饮水则直接掐断,人都快没水喝了,牲畜这会儿派不上大用场,渴极了杀牲口放血喝都是有可能的。
“传令三军,对有缺口的地方稍作修补,城门一定要补上,在城塞内外找寻树木,让民夫砍伐制作!”沈溪道。
因为准备战斗的时间不多,沈溪不敢确定鞑靼骑兵几时会来,原本就是一座几近废弃的城池,想以此来作为屏障的确太过难为人。
沈溪如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有一线生机就要尽最大努力,说不定鞑靼派来追击的骑兵只有不到一千骑呢?
只要鞑靼人不具备围城能力,那沈溪感觉这一战的胜算可以提高一两成,沈溪预估过,一旦鞑靼骑兵数量超过两千,就只能寄希望于来犯的鞑靼将领犯错,否则只凭纸面上的战力,明军无丝毫胜算。
太阳一点点西斜,沈溪登上西城城头,第一时间指挥人手将二十门佛郎机火炮架好。土木堡南北段城墙一里,东西二里,规模不是很大,城塞中聚集大批难民,准备时间仓促,沈溪一时间有些焦头烂额。
偏偏还有各种事情麻烦他,一桩桩一件件全会汇聚到他面前:“大人,城塞中无树木,附近倒是有一些,但一时间难以钉成门板,城门只能暂时用树枝堵上!”
“大人,城北又有大批难民入城,这些难民是从宣府方向过来!”
“大人,鞑子骑兵已经来了,您看……前面天空烟尘遮天蔽日,那是群马奔驰激起的扬尘!”
……
沈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炸开了,但当他听到鞑靼骑兵到来的消息时,依然不自觉地抬起头来,看向西方官路的方向。
面向西边的土木堡城墙有七米高,居高远眺,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鞑靼骑兵扬起的尘沙,鞑靼人的前锋距离土木堡大约只有五六里的样子,但目前仅仅只有西城墙上架起了火炮,北、东、南三面城墙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城中弓弩手和箭矢缺少,平日训练的那些火铳手也没来得及集中,加上城门洞开,怎么看形势怎么恶劣。
如果鞑靼人抵达后第一时间从其余三个方向攻城,沈溪没有任何办法应对。
好在有一点,鞑靼人不清楚土木堡的情况。
如果换作是瓦剌人,他们或许还对土木堡有所了解,可是鞑靼人兵锋却从未染指过土木堡。
“全军准备!”
京营兵原本懒散而松垮,但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了,他们也知道现在当逃兵唯一下场便是窝囊地死去,只能在城中准备迎战。
火铳兵在城中集结,而刀盾兵则拖着自己的家当上了城头,结果发现这里的城墙连个城垛都没有,只是土墙,如果被鞑靼人乱箭射上城头,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个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此时沈溪已将二十门火炮架设好,好在之前连同炮手一起从居庸关要了过来,再加上沿途从民夫中征募了一批填装手一同进行训练,否则现在才重新手把手教导的话,沈溪恐怕连死的心都要有了。
“记得,先将子铳填充好炮弹,放入母铳之重,等我发令之后,才点燃火绳,步骤不能出错!”
由于火炮手和填充手临阵经验不足,沈溪作为主帅,在城头再次充当教习,让大家严格遵照日常训练进行。
鞑靼人先头部队距离城塞越来越近,终于,鞑靼人在距离城塞大约三里的地方停了下来,沈溪从怀里摸出自己在东南沿海平匪时使用的自制望远镜,往远处看了看,发现鞑靼人数量不多,似乎只有三四百骑的模样。
此时有眼尖的士兵也发觉了敌人的底细,把总朱烈瞪着大眼仔细看了看,无比气恼地说道:“不过三五百的鞑子,居然赶着我们跑了一路,实在可气,沈大人,不若派兵去将他们歼灭!”
沈溪冷声道:“胡将军这是在主动请战吗?”
朱烈口气很大,但听了沈溪的话,他不由咽了口唾沫,站在原地不敢吱声了。
就算只有三五百鞑靼骑兵,也不是说击败就能击败的,关键在于沈溪麾下的骑兵数量太少,而且严重缺乏实战经验。
与之相对应的,鞑靼骑兵久经战阵,三五百鞑靼骑兵在平原上展开,在有足够冲锋距离的情况下,击垮一两千腰挎长刀手持盾牌的大明步兵绝对不成问题,更何况这还不是边军步兵,而是一向疲弱的京营兵。
就算沈溪有倾巢而出取胜的把握,他也不会这么做,因为鞑靼人先头兵马到了,后续人马相隔不会太远。
鞑靼人行军讲究前后呼应,等这边战事进行到一半,后续鞑靼骑兵不用太多,再有三五百骑,那明朝兵马终归要落败。
沈溪将望远镜揣回怀里,道:“鞑靼人的前锋兵马不多,这是好事……鞑靼人应该不会贸然攻城,继续加固城塞!”
如今既然已进入土木堡,沈溪说什么都不会贸然攻出去,有火炮,有城塞,手里加上民夫还有八千人,土木堡内的防守力量不可谓不强大。
在沈溪眼里,鞑靼人绝对是带着仇恨而来,要除掉自己而后快,或许会施展其并不擅长的攻城战,那时候骑兵就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沈溪在城头看了一会儿,确定鞑靼主力暂且没有到来,他沿着马道下了城墙,准备去别的方向查看情况。
“胡将军,过来!”
沈溪看了看天色,马上夜幕就要降临,他估摸入夜后战事便打不起来了,现在该解决水源问题。
“大人有何吩咐?”胡嵩跃一脸不解地看着沈溪。
沈溪道:“你马上搜集水袋,等入夜后派快马往城南去,找到有小河的地方,运几批水回来。切记,这批水很可能在未来几天里成为城内的生命源泉!”
第一〇八三章 一片安宁()
这天晚上谢迁又回府了,徐夫人很高兴,一家人团聚,热热闹闹,顿时又有了家的味道。
谢迁最近没什么事情,由于京畿戒严,六部和各寺司衙门有事情基本自己就处理了,大的人事调动基本陷入停滞,最重要的是西北太平无事,没有战报传来,之前闹得很凶的鞑靼人突然销声匿迹,朝廷上下一片和谐。
谢迁心情尚可,只是弘治皇帝的病情显得有些捉摸不定,不过从太医院那边反馈的消息,皇帝的病情似乎未严重到威胁生命的地步,谢迁也就放下心来,天天回家陪妻儿。
谢恒奴回到京城,谢家氛围好了许多。徐夫人见到谢迁,连忙把近日为谢迁缝制的新衣拿出来,让丈夫试穿。
看到丈夫穿上后很合身,徐夫人笑道:“老爷,天凉了,您可要记得多加几件衣服,人老了可不能着凉,您可是家里……跟朝廷的基筑,妾身不能没有您啊!”
徐夫人年老后,对丈夫依恋加深,可惜丈夫不解风情,对她极为冷淡,使得徐夫人生活一直落寞,只有最近才经常看到笑颜。
谢迁听到如此“露骨”的贴心话,有些不悦,但他没有斥责妻子,只是冷声道:“知道了!”
徐夫人赶紧为谢迁将新衣解下,又给谢迁换上便服,道:“老爷,今日菁儿又陪我往沈府去见君儿,你不知道如今咱小君儿出落的多美丽大方呢,小腹已经鼓起来了,过了年,君儿可就有孩儿了,那时我们四世同堂……老爷,您说好不好?”
谢迁没好气地道:“我说夫人,你是诚心气我是吗?明明知道我见不到君儿,总跟我说她的事,我听了心里能痛快?”
徐夫人知道谢迁不是生气,多年夫妻,丈夫的脾性她了解,谢迁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在朝堂上谢迁以能说会道著称,可在家里,谢迁则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当然,这只是徐夫人一厢情愿的想法,谢迁其实算不上仁父仁夫,只是徐夫人对丈夫有种盲目的崇拜。
为丈夫整理好衣服,徐夫人笑道:“老爷,这不是知道您见不到君儿,为您说说君儿的事吗?估摸着,沈大人很快便会从西北回来,那时候让沈大人带着君儿回来见您,老爷不就能见到君儿了?”
“希望如此吧。”
提到沈溪,谢迁眼睛眯起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沈溪在西北事情做得还不错,之前听闻他出兵往宣府去,我还为他感到担心。如今鞑靼骑兵销声匿迹,多半是北撤草原,毕竟今年寒冷来的早,或许要不了几天就要下雪,鞑靼人应该是回草原过冬了。”
“沈溪这一趟虽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显得畏畏缩缩,但怎么说也是为了能平安归来,这小子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君儿跟了他,总算有个着落。等他回来吧,让他带君儿走一趟娘家,咱谢府怎么说也没亏待他!”
徐夫人抹了抹眼泪:“那是啊,小君儿在咱家里,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结果却这么拱手送人,还是妾侍,妾身心中不知有多舍不得。如今看到她在沈府得到善待,一家人和和睦睦,她也笑逐颜开,妾身心中才踏实下来!”
谢迁骂道:“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非要说沈溪的好话,现在开始怪老夫将君儿送给沈溪小儿了?不过也是,这世上能守护君儿的人不多,沈溪小儿虽然不尽得老夫心意,但总算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君儿跟着他应该没错。就怕老夫走了后,沈溪小儿不会像如今这般善待君儿!”
谢迁提到一个现实问题,就是沈溪是否因为谢迁在朝中的地位才善待谢恒奴,连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