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第75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嗯。”
刘健欣然点头,进宫几人中,他的身体最差,李东阳那边有痔疮熬不住,其实刘健的意思,是想让谢迁过去和李东阳作伴,相互有个照应。
刘健看似不近人情,让李东阳留守内阁,但其实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情况。
谢迁没有怨言,非常时期,根本就没必要斤斤计较,你好我好大家好,事情过去就算完事。在太监相伴下,谢迁只能加快脚步去追赶李东阳,一同往文渊阁去。
……
……
另一边,张氏兄弟出宫没有走午门到大明门这条路,而是径直往西华门而去,他们想趁机去见一个人。
张氏兄弟没有进撷芳殿,让门口值守太监进去传话,很快,张苑东张西望地溜了出来,看得出他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跟张氏兄弟有联系。
“张公公,多日不见身体还是如此康健?”
张延龄老远便用不阴不阳的腔调说道。
当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一同出来见人时,张延龄充当话事者的角色,而作为兄长的张鹤龄则显得沉稳大度,不太说话,但一出口就让人很有压力。
张苑赶紧行礼:“见过两位国舅爷。”
一句话,就让张氏兄弟的脸色很难看,他们眼下不喜欢被人称呼国舅,因为那代表他们是外戚,通常外戚很容易招惹外人,尤其是读书人的非议,他们自己不太检点,抢占田宅、欺男霸女的事做了不少。
张延龄冷声道:“张公公还是称呼侯爷的好。”
张苑赶紧陪笑改口,但心里一阵羞恼,他最不喜欢听别人称呼他“公公”,他被阉割成为太监,主要便是因为张氏兄弟,虽然他并不敢确定一手推动他入宫的幕后黑手一定是张氏兄弟。
“两位侯爷,不知道今日找小人出来,有何要事?”张苑拿出以前见到张氏兄弟的谦和谄媚,赔笑着问道。
张延龄看了兄长一眼,张鹤龄这才接口:“太子尚未回来,你或许不知坤宁宫的状况,陛下……身体不好,昨晚甚至有不祥之兆,到天明后病情才稍有好转……”
张苑听到这消息,心中暗喜。
对张苑来说,最希望的便是弘治皇帝驾崩,太子登基的话,那意味着他可以飞黄腾达,但听说皇帝病情好转,心头一沉。
张鹤龄继续说道:“陛下昨夜留下遗诏,吩咐让内阁三位阁老为顾命大臣。而在內苑中,司礼监秉笔太监萧公公,晋为掌印太监,执领东厂……”
张苑心里感觉一阵悲哀,在这宫中,他何其渺小,几乎没人留意到他,但这些似乎跟他关系不大。
张苑进宫时间不长,对于朝廷人员架构不是很了解,但他为人聪慧,日常观察中,他明白自己的“同类”,也就是太监中,权限最大的是二十四监的掌印太监,其中最风光的要数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可就算他得到皇后的信任,在皇宫里晋升司礼监也是遥遥无期。
无论是年岁,还是在宫里侍奉的年数,他都落于下风,所以在不更朝换代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没资格进入司礼监。
张苑道:“小人,不解两位侯爷之意。”
张延龄哈哈一笑:“张公公,我们兄弟二人在皇宫里布置……咳咳,认识的太监不多,张公公算是一位,若是太子登基,我们自然希望有人能在宫里面为我们说话。”
“而你,哈哈,你是皇后的人,也就是我们的人,当初你进宫以及被皇后宠信,也是出于我们举荐,以后……我们要多多亲近些才好。”
张苑心里一凛,这意思是,张氏兄弟要保举他进司礼监?
可张苑随后转念一想,就算张氏兄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也不会马上调他进司礼监,而是要等皇帝驾崩以后,现在他留在东宫照顾太子,对张氏兄弟来说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而且弘治帝未驾崩,皇帝是不会安排他这样没资历和威望的人进司礼监的。
但若少太子登基,那一切情况将大不相同。
第九七七章 皇位更迭演习?()
刚过中午,谢迁便匆忙从文渊阁往乾清宫方向去。
弘治皇帝身体虽然并未病愈,但已移驾乾清宫,连同张皇后也留在这边照顾,而太子则被送回撷芳殿去了。
除了对撷芳殿加强戒备防止有人对太子不利之外,东宫一切事项照旧,太子今天仍旧需要上课,这也是弘治皇帝醒来后特别要求的,就算在他临终一刻,也希望儿子是在学习进步。
但这并不代表朱祐樘是一个严父,他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慈父,可以说朱厚照日后胡作非为便是因为他管教不善,子不教父之过,这话放在任何时代都是有道理的,朱祐樘之所以成为一个严于律己的好皇帝,因为他自幼便生长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而他没有给儿子这种忧患意识。
谢迁到了乾清宫皇帝的寝殿外,萧敬恭敬站在门口。
就算弘治皇帝并未真的临终,但萧敬还是执领了司礼监,成为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也可以叫他作“内相”。
“阁老先在外等候,奴婢这就进去通传。”
萧敬虽然权势很大,但他在外臣面前总是谦逊有礼,这也是他的性格使然,他自来对那些有名望的大臣都很尊敬,其中便包括弘治皇帝非常信任的内阁大学士谢迁。
谢迁一人独自守在寝殿外,心想:“难道这次只是一次皇位更迭的演习?到头来会以一切平安无事而结束,皇宫和朝廷的一切事项照旧?”
“那陛下为何要特别召见我?论在朝中的名望和地位,我始终不及刘少傅和宾之,这事情让我看不懂了。”
心里想着事情,谢迁神色有些恍惚,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转头一看,一群人急匆匆过来,其中有背药箱者,并非是昨天守夜的韩太医。
谢迁对太医院里的人还算熟悉,其中有许多生面孔,奇怪的是后面跟有道士和番僧,这让谢迁觉得很惊讶。
弘治皇帝一向信奉道教,但在李广妖言惑众扰乱宫廷后,弘治帝对道教的信奉程度降低了很多,但随着身体大不如前,他对道家丹药和养生之道又重新变得热衷起来,之前听闻皇后怀孕是由道士“作法”后得来,具体情况如何,只是在皇宫內苑中传闻,谢迁无法详细调查。
太医、道士和番僧到来,停留在乾清宫殿前,除了太医上来见礼外,道士和番僧对谢迁视若无睹。
谢迁心里有些不对味。
作为儒家学者,他一向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思想,对于鬼神之说一向嗤之以鼻,他曾劝谏过皇帝远离道教那些天师、真人,但却收效甚微。皇帝该信奉还是信奉,谢迁实在没辙,只能是任由这些道士和番僧在宫里胡作非为。
萧敬出来后,见到太医一干人,没有第一时间传召谢迁进内,反倒是过去对太医说了一句,让他们先进宫觐见。
人进去了,谢迁却不干了。
皇帝病情危重,召见内阁大学士,结果人到了,却让后来的道士和番僧先进去见驾,这像什么话?他赶紧跟萧敬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敬面带难色:“阁老或有不知,这陈真人、西番国师都是陛下信奉的高人,昨日他们在皇宫内开坛作法,这才令陛下转危为安,阁老进去见到陛下之后千万别质疑此事。切记切记!”
谢迁心有不忿。
几个妖言惑众的江湖术士,居然在这里大放厥词,说皇帝的命是他们救回来的,谢迁压根儿就不信开坛作法能起到什么治病救人的效果。
但谢迁非常识相,皇帝对道教迷恋不是一天两天了,多说无益,反倒不如等皇帝见完这些个妖人,他再进去觐见,眼不见心不烦。他不会让萧敬为难,有些话当说不当说他能分清轻重。
在外面等待的时候,萧敬大致向谢迁说明道士和番僧的来历:“……陈真人,名陈应徇,乃得道仙人,京师周边弟子无数,至于西番国师那卜坚参,更有通鬼神之能,陛下正拟赐以印诰,准允其在乾清宫内外走动。此事今早已传翰苑……”
谢迁恼怒道:“什么得道真人,我看不过是江湖术士,未曾想这世道不古,居然有妖人混入宫廷,若我等臣子不加以劝谏,岂不是要让这些人秽乱宫廷?”
自古以来,皇宫內苑内除了皇帝外就不能有男子常住,现在弘治帝正在打破这种千百年来留下来的传统,居然留妖言惑众的江湖术士在宫里。
谢迁想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信奉道教还是佛教,又或者是病急乱投医?
陈应徇和那卜坚参一个是道家,一个是佛家,虽然谢迁也分不清楚西番国师到底跟佛家有多少关系,但大致想来,皇帝要信任也只应该信任一个,现在同时请二人进宫,这是想试试到底哪边“法力高强”,作出选择?
“谢阁老,这个节骨眼儿上,您可千万别犯倔啊。”萧敬有些着急。
谢迁握紧拳头,恨恨地叹了口气,以前这种事他真不想理会,可现在皇帝命都快没了,皇位眼看发生更迭,这正应了“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的谶言,但他却不敢明目张胆拿这种话劝诫皇帝,因为他还没笨到去诅咒大明的命数,怎么看,大明如今内外皆都太平,尚不到改朝换代的时候。
……
……
朱祐樘在乾清宫内接见太医、真人和番僧,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一干人才从里面走出来。
谢迁接到旨意准允入内见驾,快六十岁的人了,一晚上都没休息,上午也只是合眼小寐,此时谢迁精神已经极为萎顿,但他仍旧强打精神在外等候半个时辰,此时他满肚子的怨言,但想到能见到皇帝平安无事,心中还是稍带安慰。
“陛下。”
跟昨夜相见时的场面基本一样,皇帝躺在纱帐后的龙榻上,地点从坤宁宫改到了乾清宫内,旁边坐着张皇后,太监、宫女人等环侍周边。
朱祐樘听到谢迁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道:“谢先生来了?”
谢迁听这话语基本是有气无力,这说明朱祐樘的病依然很严重,当下行礼:“是老臣。”
“是就好,朕昨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幸好有张真人和国师做法,朕的病已见好转,但还需要在宫中持续作法七七四十九日,病情才能痊愈……”
朱祐樘这次已经毫不避讳,将他病好转的功劳全归在张应徇和番僧那卜坚参身上,这令谢迁心里不忿……昨日要不是老臣诊断出你病危症状,皇后果决出手施救,你能转危为安?当场就把你噎死了!
我们这些老臣在宫里熬了一夜,你不感念,现在居然去感激几个江湖术士,对我们只字不提,真让老臣心寒!
第九七八章 简在帝心()
所有的牢骚话谢迁只能藏在心底,嘴上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病情好转,实在是大明江山社稷之幸!”
“唉!什么幸不幸的,或许是上天看太子尚且年弱,让朕再多活两年,免得朝政会有偏差。不过有谢先生和刘少傅等肱骨之臣在,朕其实已无后顾之忧。”明明不放心,却又说没有后顾之忧,朱祐樘纠结矛盾的心理可见一斑。
一个才三十多岁的皇帝,之前一直想的是长生不老,最差也要延年益寿,这样的皇帝能不怕死?
你不怕死,也不会去请道士和番僧来作法,而是顺其自然了。
谢迁没有直言,仍旧是以请示的口吻道:“不知陛下传召老臣,对老臣有何吩咐?”
“朕担心呐,若朕不能违抗天命,离开人世,太子身边缺少贤能之人辅佐,边患或许更为严重,如今难得朕有口气息,想要为太子做点儿事情……”
听到这里,谢迁心说不好,皇帝明摆着是重启西北战事。
大明皇帝从来都不将内患视作威胁统治的根源,一直把蒙元残部看成最大威胁,就算在蒙元残部势弱时,也没有忘了当初太祖皇帝的教诲,一定要将草原上民族崛起的希望扼杀在摇篮中。
在谢迁想来,如今大明国泰民安,鞑靼人内部杀得血流成河,为何还要去想西北的战事?
消停几年不挺好吗?最起码边关将士不用考虑打仗的事情,朝廷不出征,老百姓就不用加徭加赋,鞑靼人内斗不止,也无暇来跟你较劲儿,最多是秋末的时候来劫掠一番,都是小打小闹,稍微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果然,朱祐樘直接提道:“……朕,希望能收复河套,把大明北部防线向北推进五百里,或者令鞑靼彻底向朝廷臣服!”
谢迁很想说,这不是空口说白话吗?
你爷爷当了瓦剌人的俘虏,险些死在草原回不来;你老爹少年时留下阴影,觉得草原上的鞑子很可怕,一辈子没敢提荡平蒙元余孽的事情;你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