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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寒门状元-第6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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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淡淡一笑:“冯参政有礼了,本官一路上舟车劳顿,胃口不怎么好,我看这酒宴还是免了吧。”

    “沈中丞,藩司衙门盛情相邀,美味佳肴和地方名茶均已备好,不去恐怕不好吧……”

    沈溪脸色转冷,道:“冯参政,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前来可不是为了让本官过去饮宴喝茶的吧?本官扣了你们布政使司衙门的人,要想说放人,直言就好,何必绕那么多圈子?”

    “什么?竟有这等事?”

    冯遇故作惊讶,“想来是一些小小的误会,沈中丞,你或许对我福建藩司内情不了解,如今夏藩台调任之后,朝廷特命杜公南下赴任,前日刚得到消息,杜公不幸驾鹤归西,福建藩司群龙无首啊……”

    沈溪知道年初时,吏部尚书马文升向弘治皇帝举荐,让老臣杜整到福建来任左布政使,也就是俗称的“藩台”,谁知道杜整没到任就在路上病逝,如今朝廷尚未有新的人选,所以福建左布政使的位子暂时空缺。

    沈溪轻叹:“杜公之去,本官心情颇为沉痛。”

    “所以尚藩台想请沈中丞移步藩司衙门,商议福建地方行政……”冯遇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杜整不是在上任途中死了吗,现在布政使司衙门缺少正主,右布政使请你过去叙话,你总要给面子吧?

    谁叫你是钦命的封疆大吏,管着闽粤桂三省呢?

    沈溪听到“尚藩台”的名字,眯了眯眼。

    右布政使尚应魁,就是当初对汀州商会下手的元凶,訾倩的靠山,到现在依然在福建当他的土皇帝,为非作歹。

    沈溪眯了眯眼,道:“冯参政,之前王都事诬陷本钦差行贿,还带了道御史前来问罪,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冯遇未料沈溪突然提到王弘诬陷钦差之事,紧张地说道:“啊?沈中丞,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至于冯参政是否是幕后主使,本官要亲自查问一番才知晓。来人,将冯参政请到内堂,好茶招待。”沈溪摆了摆手道。

    冯遇先是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沈溪要对他动粗,赶紧道:“沈中丞,你……你无权对本官……”

    沈溪惊讶地问道:“冯参政多虑了。本官请你进去喝茶,可是真的喝茶,不是请你吃棍子,紧张作甚?莫非……你是心里有鬼?”

    “我……你……”

    冯遇之前以为吃定了沈溪,现在才知道沈溪比他想象中的更可怕,一个正三品的官,居然把他一个从三品的参政给当场拿下?!

    “请吧。”

    沈溪作出“请”的手势,让随身侍卫把冯遇带到内堂去喝茶,外面几个冯遇带来的随从正觉得不妥,转身欲逃,却被锦衣卫一个个逮了回来。

    这下江栎唯感觉大事不妙,再次进来提醒:“沈翰林,若是一个从七品的都事,扣也就扣了,打也就打了,可这……”

    “有罪不分官职是什么。”沈溪冷冷一笑,“江镇抚不用如此看着本官,话粗理不粗,难道因为他是布政使司左参政,有可以有法不依?”

    江栎唯硬着头皮问道:“那敢问沈翰林,冯参政犯的是何罪?就因沈翰林怀疑他指使王都事诬告?”

    沈溪摇头:“是否有罪,又有何罪,由本官定夺,江镇抚只管听命便是。本官此行有整顿地方吏治之职责,这福建官场的水有多浑,江镇抚不会全然不知情吧?”

    江栎唯猛然意识到,沈溪此番到福州城,不是为了跟都指挥使司的人打招呼,而是要来算旧账,或许之前收礼送礼也是沈溪设计好的,故意让布政使司的人拿住罪证,过来行诬陷之事。

    难道那是沈溪的诱敌之计?!

    沈溪节调三省沿海兵权,行的是总督、巡抚之职责,只要沈溪有足够的理由,说这件事与地方的匪寇有关,那沈溪就有权力拿布政使司衙门的人开刀。

    “沈翰林,您可真是好算计,将我等蒙在鼓里,却是利用我等来为您打击异己?”江栎唯突然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沈溪说是要整顿吏治,其实根本是要为当初汀州商会的覆灭施加报复,他所带的锦衣卫,就是沈溪唯一可以依靠和调动的武装力量。

    沈溪笑道:“随江镇抚如何说。不过江镇抚如今跟本官在同一条船上,现在就算江镇抚想退出也不行,还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跟福建藩司的人周旋。”

    江栎唯本想说,谁说来不及,我把人放了不就行了?

    但随后又一想,现在沈溪已经彻底得罪了福建布政使司衙门的人,就算把人放了,福建布政使司的人也不会放任他们离去。

    地方官府,可不只会明刀明枪行事,暗地里的阴谋诡计也有不少,在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眼中,杀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现在为了报复,就算把沈溪这等朝廷命官杀了也在所不惜。

    “一条船上?哼哼,沈翰林,您这是强行把我等拉到跟您同一条船上,分明是强人所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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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一七章 拉唐寅下水() 
沈溪将王弘、费暄和冯遇等人相继扣押,显得有恃无恐,却让玉娘和江栎唯感觉事情大大不妙。

    这到底是福建布政使司的地头,沈溪顶着一个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名头,跟地头蛇相斗,在他们看来,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江栎唯已在想办法脱身,或者干脆把沈溪“绑”出福州城,押送到梧州城上任,那此次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玉娘对沈溪倒有几分自信,这源自于她对沈溪的了解,她知道,沈溪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以往比这更困难的情况,沈溪都能坦然面对并顺利度过难关。

    在榆溪时,沈溪面对数万鞑靼骑兵都未曾退却,更何况今日面对的只是一群迂腐不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但玉娘知道,鞑靼人不可怕,人心的阴险诡诈才是最可惧的。

    这些个地头蛇,坑害的地方百姓比鞑靼人还要多,多少人因为他们而流离失所,多少人因为他们妻离子散。

    此时的沈溪,却好像个没事人一般,正在跟唐寅商量还债和工钱的问题。

    “……伯虎兄,你别怪在下斤斤计较,这自古以来欠债还钱便是天经地义之事,在下可是通情达理之人,只要你为我做事,我每月给你开二十五两银子的俸禄,四个月后,你就可以偿还所有债务,得到自由!”沈溪笑眯眯地说道。

    唐寅怒不可遏:“欠债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我为何要偿还?就算你给二百五十两,也休想折我志气,君子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沈溪拍手道:“说的好,那唐兄可否把之前的酒钱先给结了?”

    “……”

    唐寅无言以对。

    若说欠债的事子虚乌有,这一路上他吃喝用度,可全都出自沈溪供给,就连路上因为他太邋遢,驿站的人舍不得拿被褥给他盖导致染上风寒,抓药的钱也是沈溪出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唐寅刚才还号称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会儿语气就没之前那么强硬了:“你绑我至此,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那就不算了,要不这样,在下这就让伯虎兄回去,至于欠条的事,本官就不计较了,伯虎兄自便可好?”沈溪笑眯眯地说道。

    唐寅暗忖,这都到福州地界了,要回苏州,起码要行大半个月,回去这一路的吃喝用度该如何解决?就算不吃不喝,也不能用两条腿走回去,还要雇佣舟船和马车,如今他身无分文,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更何况他还是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根本就没办法靠体力赚钱。

    唐寅有些发憷,不过嘴上可不服输,一股气堵在心口,就算饿死累死在路上也不能折了威风,当下拱手一礼,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沈溪适时地给唐寅台阶下,拦住他道:“伯虎兄何必着急呢?伯虎兄的才学自然是极好的,如今在下遇到一点困难,实在是想得到伯虎兄的帮助,若伯虎兄能施加援手,在下必定厚礼相谢,亲自派人送伯虎兄回苏州。”

    唐寅冷哼一声,摆起脸色,道:“你有何事?”

    沈溪心下暗笑,孤傲如斯的唐寅,还不是折服在他一系列手段之下?如果是在苏州城时开口相求,唐寅必定当场回绝,绝不会跟他南下,因为唐寅重脸面,又因为鬻题案而心有不甘,不想为朝廷谋事,这是唐寅的风骨。

    可如今人被绑架到福州,情况便大相径庭,唐寅知道凭自己的能力回苏州不现实,不免向现实妥协。

    沈溪适当地表现出,他不但当唐伯虎是朋友,而且会玩“阴谋手段”,身边又有一群人为他效命,你唐寅如果不从,我可以用各种手段折磨你。

    沈溪用上威逼利诱的一套,把唐寅给唬住,再用谦卑的姿态请唐寅帮忙。

    唐寅毕竟不是傻子,他就算一身傲骨,但为人处世还是有分寸,稍微琢磨一下,跟沈溪对着干只会遭罪,打肿脸充胖子的结果便是饿死在返乡之途,还不如虚以委蛇,等赚点儿盘缠才好回苏州。

    沈溪脸色为难,把如今在福州城的困局一说,唐寅霍然站起,道:“你……你真是害人不浅!”

    唐寅本来以为从沈溪身上坑点儿盘缠就可以回乡,等沈溪说完他才知道,原来他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因为得罪了福建布政使司的人,他之前跟沈溪住在官驿,福建布政使司的人只会当他们是一伙的,岂会轻易放他回苏州?

    “在下奉皇命前来东南沿海平肃盗匪和倭寇,同时有整顿吏治之责,伯虎兄这句‘害人不浅’从何说起?”沈溪心平气和地问道。

    唐寅气急败坏,你害的人分明就是我!

    我管你是奉皇命来干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你非要绑架我到福州城来,往火坑跳还不忘拉我一把。

    他不作回答,来回踱步之后,打量沈溪问道:“不怕布政使司派人来抢人?”

    “抢人?这倒不怎么担心!”沈溪回答,“毕竟这里是官驿,随行之中又有厂卫之人,料想布政使司的人断不至于狗胆包天。”

    你现在是在触及人家最根本的利益,人家有什么不敢的?不知道这里山高皇帝远王法那一套行不通吗?

    唐寅道:“沈大人,是否现在就把人放了,再派人去藩司衙门赔礼,然后动身离开福州,相安无事?”

    沈溪笑而不语,那神色好像在说,如果你就这点儿脑子,那我还绑架你做什么?干脆外面找个不识字的莽夫,他也能说出跟你同样的话。

    “唐兄或有不知。”

    沈溪语气转冷,“本官与你一样,都是出身商贾之家,福建布政使司的人曾与朝中权贵勾连,为一己私欲置王法不顾,窃夺我祖产,与我素有旧怨。就算本官罢手,他们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唐寅听了心里直打鼓,好么,不但有公仇,还有私怨。

    你这是有多么有恃无恐,带着几个锦衣卫就敢进福州城,与福建布政使司的人对着干?

    “沈中丞,那我等……连夜出城,如何?”这会儿唐寅感觉背脊发凉,之前他虽然被沈溪绑架,但断然不至于有身家性命之虞。但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福建布政使司的人要杀人灭口,他这个活口断无留下的可能。

    沈溪叹了口气:“就算出得了城,能一口气出福建地域?”

    “直娘贼,这福州城还出不去了?”

    唐寅情急之下,直接爆起了粗口。

    也是他无缘无故牵扯进沈溪这个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跟福建布政使司的仇怨,惹祸上身性命难保,所以大为失态。

    沈溪根本就没有指望唐寅马上就能想到好主意,当下他满意地站起身来……不管怎么说,目的总算达到了。

    让唐寅知道现在跟他在同一条船上,必须共同进退,唐寅就会挖空心思出谋划策,当然他也要防备唐寅连夜潜逃。

    “还要劳烦伯虎兄费神,若是可以化解今日之困境,本官倒不介意免去之前的债务,送唐兄回乡。”沈溪语气中带着几分真诚。

    唐寅心想,这会儿还有心思说之前的欠债,你要送我回乡,我现在回得去吗?

    沈溪转身道:“来人,为唐解元准备香汤,沐浴更衣,然后上最好的香茗、酒水和菜肴,不得怠慢!”

    以前沈溪给唐寅什么,唐寅都不肯收,现在唐寅想到自己小命都快被沈溪给害了,就再不用有什么客气了:“娘希匹,好久没洗过澡了,真难受。等洗完澡,什么状元红、女儿红、杏花村,有什么好酒通通给老子端上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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