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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

寒门状元-第550章

小说: 寒门状元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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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崇跪在地上,流着眼泪道,“家祖离世后,高家已彻底崩塌,许多故人对学生形同陌路,但债主却整日上门……”

    “债主?”

    沈溪诧异地打量高崇,心想,高明城以前欠下很多钱吗?

    “是。”

    高崇哽咽着说道,“当初寿宁侯和建昌伯,用家祖的名号与人拆借不少银子,家祖离世之后,这些钱无从归还,就连早前在家乡置办的田产也为学生变卖,但却连还利息都不够……”

    沈溪对于外戚张氏兄弟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知,这种人不管权势再大,最好还是敬而远之,否则跟其处久了绝对会倒大霉,高明城爷孙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沈溪不解地问道:“高公子是觉得本官财大气粗,能帮你还债?”

    “学生绝无让沈大人破费之意,学生只是想告诉大人,如今学生境况堪忧,或许沈大人可以帮帮忙……带学生去拜访寿宁侯……”

    沈溪恍然大悟,原来高崇对于张氏兄弟没死心,或者说是不甘心。

    我爷爷把家产都孝敬给你们,当作是投诚的条件,你们还私下用我祖父户部侍郎的名号去跟人借钱,现在倒好,我祖父一死,你们把我家产抄了,连我和我的女眷也关押了一个多月,忍受各种非人的虐待,这都罢了,可现在你们袖手不管,明明是你们借的钱,却硬要让我这个没有官身的国子监监生来偿还,这是连基本的主仆情义都不讲了?

    沈溪道:“可惜本官与寿宁侯之间,并无交情。”

    “啊!?”

    高崇不敢置信地抬头打量沈溪,他一向以为,沈溪主张高明城投奔张氏兄弟,是因为沈溪自己也是张氏兄弟的人。

    实则张氏兄弟对沈溪的态度一向模糊不清,甚至还一度落井下石,双方谈不上交情,即便有交情也只是因为太子朱厚照这个纽带,沈溪是东宫讲师,张氏兄弟是太子的舅舅,仅此而已。

    “高公子不必感到意外。”沈溪解释道,“本官为东宫讲官,平日会给太子上课,难免与寿宁侯有交集,但本身并没有依附于寿宁侯府。况且,就算本官替你向寿宁侯说情,高公子以为,寿宁侯会给我面子,替高侍郎还债?”

    高崇重新低下了头,他知道张氏兄弟从开始借钱就没安好心,但就是不死心。

    高崇迟疑半晌,最后一咬牙道:“学生这里,有寿宁侯和建昌伯贪赃枉法的证据,都是家祖暗中留下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沈溪摇头:“高公子就算有证据又如何,状告有门吗?刑部?大理寺?还是到天子面前告御状?就算陛下接受你的证据,但你觉得手里掌握厂卫的陛下,真的对寿宁侯建昌伯平日所为全不知情?我看反倒是高公子会因为手里的证据惹来杀身之祸!”

    沈溪本来没义务提醒高崇,高崇要找死尽可由着他,但仔细想一想,高崇最多是一个纨绔子弟,真正为非作歹的恶迹不多……高明城多少有点自己为府试案首的恩情,他就这么一个孙子,任由高崇白白送死有些不道义。

    “那学生是否可将这些证据交由沈大人保管?”高崇带着恳切的语气问道。

    沈溪听到高崇这番话,顿时一阵警惕……高崇不会缺心眼儿到这地步吧?

    把能够指证张氏兄弟贪赃枉法的关键性证据,交给他人来保管,高崇对自己该有多盲从?

    换个思路想,这是否是玉娘或者刘大夏让高崇演一出戏,试探自己对张氏兄弟的态度,以证明是否跟张氏兄弟一党?

    沈溪心想:“我是否投靠张氏兄弟,或者有没有帮他们做事,应该跟刘大夏没什么关系!连刘大夏在盗粮案中都保持了适可而止的态度,现在让我这个没有丝毫实权的翰林学官去跟张氏兄弟斗,岂不是让我鸡蛋碰石头?”

    当即道:“本官倒是觉得,高公子这些证据应该藏起来,等合适的时候再拿出,或许会收到奇效,但绝对不是现在。就算高公子想找人帮忙,也应该是朝中素有名望和德行的重臣,比如像马尚书、刘尚书这种大员,而不是本官这样的微末小官。高公子,没事的话,请回吧!”

    沈溪下了逐客令。

    他不想跟高崇过多废话,因为高崇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和困扰,在弘治十四年这种多事之秋,沈溪不想卷入不必要的漩涡中。

    虽说高明城是因为沈溪的缘故而被高高捧起,却也受其所累,但高明城真正倒台却是因为他贪赃枉法,在河南巡抚任上刮地皮,搞得民怨沸腾。

    张氏兄弟做事偏激,泯灭人性,手里命案不知凡凡,若非皇帝皇后有意偏袒,这对贪得无厌的外戚兄弟早就该下狱问罪,而不是像历史上那样历经弘治、正德和嘉靖三朝,逍遥自在了几十年。

    ……

    ……

    高崇走后,沈溪心里暗自琢磨,高明城能留下什么扳倒张氏兄弟的证据?

    张氏兄弟强取豪夺,这事虽称不上秘密,可要找实证也是很困难的,若拿张氏兄弟打着高明城的名号对外举债来举证,张氏兄弟完全可以推得干干净净,坚决不承认事情与他们有关。

    沈溪甚至觉得,高崇离死不远了。

    就算张氏兄弟会放过他,那些债主也不会放过他,一个穷光蛋,还有一大堆妻妾要养活,难道指望他将来当官慢慢还债?

    他的俸禄或许一辈子连偿还利息都不够!

    沈溪突然明白张氏兄弟为什么会这么痛快地舍弃高明城这枚棋子了,因为只要高明城死了,那之前举债之事就可以轻松地推到死人身上,张氏兄弟等于白赚了大笔银子。

    可如此一来,不管是被借钱又或者是平空被一笔债务压身的人能乐意?

    ……

    ……

    次日,沈溪在去国子监找谢铎借书的时候,把高崇的事说了出来,谢铎思量道:“你说的高崇,在国子学内算是一棵不错的苗子。”

    沈溪摇头苦笑……高崇现在这么有本事,居然能得到谢铎的欣赏!?

    “谢师这是从何说起?”沈溪问道。

    “或许是高侍郎之死对他影响太大吧,今年升舍考试,他列入一等,若是不出意外,在两年内或可结业,听说朝廷已经给他派好了差事,直接以从七品官缺入职。这在国子学这么多学生中,可说前景最为看好……”

    沈溪点头,这事儿还真不假!

    新科进士补缺,也只能混到从七品候补,而高崇从国子学毕业就等于跟进士持平,而且马上能放到官缺,这算是弘治皇帝给予的恩典!

    沈溪道:“那谢师之意,高崇想早些结业,以便获得官缺?”

    “不清楚!”

    谢铎摇了摇头,“学生的情况,我通常不会过问,但高侍郎不慎丢失钱粮,即便身死却也难掩其过,陛下宽待,给其孙子高崇留下这样的蒙荫,也算异数。”

    谢铎这是在提醒沈溪。

    弘治皇帝对高明城后人的恩待的确是有些过了。就算是那些勋臣的后代,也未必能跟高崇一样得到恩典,更何况高明城还是一个罪臣。

    “别说高崇的事情了,这些日子,老夫在朝中没听到什么对你的非议,反倒不少官员表扬你为太子讲课有功,可见你为人处世大有长进!”谢铎笑盈盈地说道。

    沈溪叹了口气:“太子年少顽劣,他能安安心心听讲就是对学生最好的褒奖!”

    “哈哈,你说的倒是直接,不过正因为太子贪玩好耍,你做先生的才要严加管教!”谢铎道,“不过那么多东宫讲官中,就你跟太子年岁相仿,旁人都觉得你将来大有可期,你别辜负陛下对你的期望。”

    沈溪心想,是皇帝对我有期望,还是你?别把你的想法强加到皇帝身上!

    “不过我也听闻,你进日讲官后,陛下日讲从未召过你,可有此事?”谢铎问道。

    沈溪点了点头,他是日讲官不假,但弘治皇帝或许觉得听一个后生小子讲经有点儿太过儿戏,所以宫中经筵和日讲时,从来没让他以讲官的身份参与,中间只是去做过一次旁听记录,却没让他发言。

    谢铎叹道:“你还是要多争取,陛下时值盛年,身体康健,想要出头,绝对不能等太子登基。若是能让陛下见识你的才学,二十岁之前有所为,大有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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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〇九章 憨女人,傻女人() 
沈溪知道,谢铎对他非常欣赏。

    老先生一辈子致力教育,最重视的是育出英才,谢铎希望能看他在朝堂上有所作为,证明他眼光没错。

    这对沈溪来说,虽然是压力,却也是鞭笞他前进的动力,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谢铎失望。

    可现在沈溪不得不承认,他正在逐渐卷入弘治朝后期政治斗争的漩涡,现在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早些离开京城。

    不过,不是说他想出淤泥而不染,就可以置身权力斗争之外。就算跟马文升、刘大夏这些所谓的忠直大臣走得近,也不可避免会卷入派系纷争中。

    谢铎又说了下两京乡试的情况。

    眼下基本确定沈溪会被任命为乡试内帘官,谢铎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向沈溪传授了一些他担任主考时的心得体会。

    “……谢阁部府上,你以后别去了,不然会有非议。”谢铎善意地提醒,“若你成为顺天府乡试主考,无论最后取不取谢家二公子,你都会得罪人。”

    沈溪点头表示同意。

    若他是顺天府乡试主考官,若谢丕中举,别人会怀疑他私相授受,对他各种非议责难;不中,他却会得罪大学士谢迁,我让你给我儿子辅导,最后你这个乡试主考官却没让他通过,你这先生怎么当的?

    是不是你为了避忌别人说什么,我儿子本来能中,最后你给却判了个不中?

    里外不是人的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避嫌,等乡试结束后再去谢家。

    沈溪在谢府当先生只是口头约定,并未签订正式的契约,所以不存在辞职与否的问题。沈溪道:“回头我跟谢阁老说一声便是,谢阁老通情达理,应该能理解。”

    ……

    ……

    到了五月初,谢韵儿基本已很少外出活动,她如今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安心养胎,只等孩子降临。

    算算日子,十月怀胎将满,随时都可能临产,沈溪结束公事后总是第一时间赶回家中。

    沈溪还是抽空去见了惠娘,虽然他知道惠娘总是躲避自己,但情况严重,他有必要把玉娘的忠告传达过去。

    远离官场,至少在沈溪没有成长为擎天巨树之前,把手头的生意停了,成买房产、田地,安心当个地主。

    沈溪在教忠坊原来谢家老宅附近一座前后三进、两侧又各有偏院的复式四合院见到惠娘。

    为了避嫌,沈溪没有晚上或者黄昏这种时候前去拜访,而是在正午时分去的,尽量避免别人说闲话。

    沈溪过年时见过惠娘一次。

    到如今差不多四个月没见,甚至连惠娘搬家,沈溪都没瞧见她人。再见到惠娘时,沈溪心中第一个想法是:“她瘦了。”

    可二人现在关系尴尬,没有亲属关系,惠娘还是个寡妇,而沈溪作为朝廷命官,且是官见民,很多礼数都需要顾忌,沈溪连一句关切的话都不能说。

    惠娘在前院的会客厅招待沈溪,恭敬地请沈溪坐下,然后拘谨地站在旁边,亲自为沈溪敬茶。

    沈溪把来意说明,惠娘满脸为难之色:“如今京城业务蒸蒸日上,岂是说罢手就能罢手的?大人还是帮忙跟朝廷说说情吧……”

    沈溪实在不太理解现在惠娘的心态,在经过汀州商会在福州全军覆灭的事情后,沈溪本以为她会想开,不会再跟官府有牵连,到京城后安生过日子,但现在看起来,惠娘并没有吸取教训,可见其性格还是比较固执和激进的。

    “孙姨,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力不能及。”

    沈溪解释道,“我不过是个从五品的文官,朝廷里比我官职大的比比皆是。以前刘尚书在户部,多少对商会有所照顾,可如今实在不敢再奢求蔽翼。在京城这种地方,权贵太多,经商风险太大,之前京城便有许多商贾之家遭遇灭顶之灾,孙姨应有所耳闻吧?”

    惠娘看着沈溪,目光闪烁犹豫,好似在说,你不是东宫讲官吗?难道连太子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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