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第31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叔孙通和诸葛亮都是一代名儒,一个接受汉高祖委托来制定汉朝礼乐法度,诸葛亮则是靠礼乐来教化百姓,令汉室偏安一隅但儒学礼乐并未因此而断绝。二人贡献都不小,可前文已经把论调给定了,尧舜禹三代的礼乐之治是后世无法超越的,就算你要评价叔孙通和诸葛亮,也不能违背这个原则,把他们捧到太高的位置。
第三题算是四道题中一个区分优生和差生的关键点,属于对历史人物的评价,若考生对这二人不熟悉,想把这道题回答好是有些难度的。在没有考试大纲的情况下,考生未必会去研究叔孙通和诸葛亮二人到底在礼乐之治上有什么成就,单从题面上来回答,文章所论必会有失偏颇。
……
……
沈溪基本是看一题,便在草稿纸上做一题,一共四道题,前三道题的文章全数在草稿纸上写好后,他才着重考虑最后一道题,这是四道考题中所占议论比重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题。
第四题的开篇就把问题给点明:“我国家自太祖高皇帝,以神武创业……”
这道题问的是,当今大明朝礼乐为何也比不上尧舜禹三代?该何从?
通览四道题,都是在围绕礼乐之治,而且是皇帝通过思考和感慨,一步步引申出来,既有对历史的反省,也有对现状的遐思,连弘治皇帝自己都不敢说已找到确切的答案,而是希望通过众贡士之手来帮皇帝排忧解惑。
殿试考的已经不完全是士子的知识面,以及写八股文、议论文的能力,而是要考士子的********。
所谓的********,听起来很深奥,但总结起来,不过是要在儒家思想下,分清天地君亲师的主次关系,知道帝王御民和愚民的手段,帮皇帝治理国家,教化百姓,至于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尚在其次,重点是让百姓认清楚皇帝治国那是“天赋皇权”,不能撼动帝王的统治。
历朝历代的帝王,追求的皆不过如此,儒家学说之所以得到推崇,正是因为儒家学说很好地契合了帝王治国的宗旨,让皇帝觉得,只要读书人把儒家学说学好,同时能奉为经典,就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统治。儒家学说基本跟封建王朝的“思想政治课”差不多。
考生要有学问,首先要有思想觉悟,你学了法家、墨家那一套,回过头来跟当皇帝唱反调,甚至造反,当帝王的怎会让你学习,甚至列为科举应试科目?
回到这道“礼乐之治”的策问题上,沈溪已明白自己所要论的方向。首先要迎合的就是弘治皇帝对于“礼乐之治”的追捧。
当皇帝的,谁不想在宫闱里,天下臣服,四海升平?
可真要实施起来就难了,别说是天灾,就连**,也是年年不曾断绝,弘治朝国内大致安稳,但地方祸乱仍旧不断,西北用兵刚刚结束,南疆仍旧有少数民族反叛,若真的能实现“礼乐之治”,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糟心事。
沈溪需要从一些实际情况来着手议论。
当今为何礼乐之治不及上古尧舜禹三代?那不是因为陛下不够圣明,也不是因为朝臣不够努力,更不是因为百姓不忠君爱国,实在是因为百姓缺少教化,民间缺少一股“正能量”,需要通过舆论的方式来引导百姓的思想。
读书人学的是儒家思想,遵从了修齐治平的一套理论,可那些没读过书的白丁,谁教给他们王化之道?那就应该让地方官府设立民间的学坛,让百姓都去听讲,将帝王礼乐治国的苦心传达给百姓知道,如此百姓才会感念天子恩德,接受礼乐教化……
沈溪发觉写这种文章最是头疼,因为通篇下来没一句是他想说的,而且他所提的这些办法,从社会进步的角度来说,简直是“损招”,教的是百姓的********如何倒退。
但换个角度说,至少按照他这一套实施下来,民间至少能安稳一些,符合统治者的意愿。
朝廷采纳了他的提议,或者可以带来短暂的安稳,百姓也会有种“我生活得很幸福”的错觉,可就怕发生一些大灾大难后百姓没有活路时,便会破口大骂,我他娘的连饭都吃不上了,赈灾粮食不发给我,还跟我说什么忠君爱国……
以后事,以后再论。
沈溪没把自己的文章太当回事,当下也就放平和了心态,这不过是一次科举考试而已,不用想那么多。
既然后世评价科举考试荼毒人心,那就先把自己荼毒一回,只要内心有一杆秤,能分辨出是非黑白便可,笔下怎么写,全看阅卷人的喜好和口味,要真是在这种考试中另辟蹊径去发表一些不符合时代的议论,那才真的是没事找事。
沈溪奋笔疾书时,别的考生也在完成自己的文章。
到下午申酉之交,太阳西斜,考生的笔基本都停了下来。
规矩是一样的,写完就要合卷,因为卷子是不能改的,考完试才发觉有错漏,只会给自己平添烦恼。
**********
ps:第四更送上!
再次恭贺“形色之行摄”大大成为本书盟主!也请大家继续支持,订阅、、和啥的,多多益善,成绩越好,更新越多哦!
第四二二章 请画(第五更,盟主加更)()
弘治十二年三月十五的殿试从清晨辰时开始,黄昏时分结束。
皇帝只在现场监考了一个多时辰,很多考生也是在殿试正式进行后许久,想趁着人们不注意,偷偷看一眼帝王,才知道朱祐樘已经离开。
交了卷子,沈溪与众多考生一起,在侍卫护送之下出了皇宫。
众贡士进皇宫时不敢喧哗,但等出了紫禁城门口,已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待走远之后,众贡士逐渐喧闹起来。
得慕天子颜,算是学子的最高荣耀了,今日的殿试尚且只是个开始,三天之后殿试发榜才是正戏,到时候皇帝和文武百官都会出席,学子寒窗苦读十几载到几十载,只为一朝金榜题名。
沈溪随着人群走出皇宫不远,伦文叙和孙绪便过来跟沈溪打招呼。三人是己未科礼部会试的头三名,状元很有机会在三人中产生,但伦文叙和孙绪都不敢托大,毕竟在众考生中,还有几人学问非常好,包括王守仁、丰熙、刘龙等人。
沈溪本来在这届会试中最期望见到的一个人,却没出现,正是在历史传记中曾与伦文叙多番较量的“柳先开”。
现在沈溪终于可以确认,此人在历史上并不存在,纯属杜撰出来的人物。
“沈公子当日为何进北镇抚司,久久未归?”
伦文叙一直想不明白礼部会试放榜前一日沈溪在北镇抚司被李东阳留下,之后又如何脱身的,他曾问过孙绪,孙绪也不知知道,他只是跟着苏通去过客栈,事后苏通并未将沈溪已经回来的事情告知。
沈溪道:“朝廷要追查鬻题案,让我在北镇抚司内多住了几日……”
话说得很轻巧,伦文叙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北镇抚司号称是鬼门关,进去之后住几天,还能平安无事出来,这得是多大的造化?他目光上下打量沈溪,似乎想透过沈溪的衣服知道他里面是否有伤。
就在此时,旁边走过来个腿脚不太灵便之人,恭敬行礼道:“沈公子、伦公子、孙公子,之前会试结束未及拜望,还请恕罪。”
说着一个大揖,让沈溪三人颇觉不好意思,三人赶忙回礼。那人笑道:“来日金榜题名,再与三位痛饮。”
沈溪并不认得此人,听口音似乎是江浙一带人士,而此人走路一瘸一拐,却不知是因为考试坐久了腿脚麻木了没缓过劲儿来,还是本来如此。
等人走远了,孙绪才给沈溪和伦文叙介绍道:“这位是浙江鄞县的丰原学,会试之前在下曾与他做过一次文会。”
听到“丰原学”的名字,沈溪和伦文叙尽皆释然,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丰熙。
在本次会试中,丰熙的名字不止一次被人提及,他的才学和品德都很杰出,尤其是孝道,传说丰熙十六岁母亲过世时,他伤心到几天都没喝水,又居于草庐三年为母亲守孝,其至孝为世人称颂,在一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丰熙很早就被人树为道德楷模。
沈溪还知道一个典故,据说历史上弘治十二年己未科殿试,丰熙本来因文章出众被取为状元,但因他腿脚有疾,最后状元给了相貌堂堂而且本身又是名儒的伦文叙,让丰熙做了榜眼。
不过皇帝为了以示隆宠,还是赐给丰熙状元的袍带。
历史传说是否真实不得而知,但观丰熙走路的模样,他有腿疾是肯定的。
离开皇宫不一会儿,前面的大街上马车和轿子排成了长溜溜一排,许多贡士上前找到自家的车轿,乘坐离开。
就算没有车轿可乘之人,也有家仆前来迎接。
中进士的考生,已经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寒门士子”,就算家境落魄,中举之后也会得到乡社同族之人的馈赠,又有士绅刻意巴结逢迎,送上钱粮田地,更有朝廷下发的俸禄。中了贡士后,就算手头稍微拮据也都不会吝啬,毕竟殿试后,朝廷还会赏赐大明宝钞,可以兑换银钱。
只是这年头大明宝钞折价非常严重,而且随着发行年份的推移,已经越来越不值钱。
沈溪这边也有人迎接,一个是玉娘,另一个则是苏通,沈溪没想到二人会同时前来。
“沈公子有话与苏公子说,自便就是,在下会派人保护二位。”玉娘一身男装显得英气勃发,笑盈盈对二人道。
苏通显得很识相,恭敬行礼:“有劳了。”随后他跟沈溪走在前面,玉娘则直接上了马车,同时还有两三名汉子跟随在后,就好像侍卫一般。
苏通叹道:“沈老弟中了会元果真不同,能进皇宫……还有人护送。”
玉娘找人保护沈溪,跟沈溪是否中会元没有半点儿关系,主要是怕府库盗粮案的人会趁机出手挟持,同时按照之前的约定,三月十六对方会来缴纳订银,玉娘也是严加监视。
沈溪问道:“苏兄为何过来?”
“还能为何,沈老弟你参加殿试,身边举目无亲,为兄能帮衬的地方自然要略尽绵薄之力。”苏通一脸灿烂的笑容,“今日特地摆了酒席,请沈老弟你过去赴宴,如何?”
沈溪打量苏通,显然苏通不是为了请他吃顿酒宴而来,原本苏通计划在会试放榜后就离开京城,如今却逗留十几日,还说要等他殿试结果出来之后再起行。
沈溪心想:“无论我是否中进士,都不可能与他一道回福建,他留下来除了想与我攀亲近,应是有事相求。”
沈溪道:“苏兄有话直说。”
苏通略带支吾之色:“不是为兄不想说,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这个,近来我在京城里结交了几位好友,与他们谈天说地,相交莫逆。我与他们介绍,我有一位才学品德出众的好友,他们都想结识一番,这才过来……想把沈老弟介绍与他们。”
沈溪暗忖:“以苏通交友广泛的性格来看,到京城交几个朋友并不稀奇,不过能跟他‘相交莫逆’的,必然是酒色朋友,很可能是跟苏通有相同爱好那一种。”
沈溪道:“三日后殿试便会放榜,我看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不宜相见吧?”
苏通连忙道:“沈老弟不用担心,我未将你的身份告知这些人,对方不过是商贾子弟……嗯,我并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他们的才学见识略显浅薄,只是……对沈老弟你的画功有所质疑,我跟他们说,必然能请到一位画功了得之人给他们见识,此番画……画的是人物。”
沈溪眯着眼打量苏通。
苏通所说的“人物画”,更详细说应该是春|宫画。
估计苏通这些日子没少光顾京城的风月场所,结交到一些狐朋狗友,再大肆吹嘘《金瓶梅》是他刊印的,再拿出《金瓶梅》的彩色插画,那些没见过如此精美图画的人能不趋之若鹜?
以前沈溪画春|宫,是为了发行《金瓶梅》,是想引发轰动效应,为书打开市场,现在他已参加完殿试,眼看就要进士及第,再去画那些不雅的画,未免贻笑大方。
“苏兄这请求,在下恐怕不能遵从。”沈溪断然回绝。
苏通面色带着凄哀与恳切:“为兄也知道如此有些为难沈老弟,不过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就帮为兄这一回,否则为兄实在颜面无存……”
沈溪想了想,叹道:“那我回去画好之后给你如何?”
苏通摇头:“沈老弟顾及颜面,为兄能够理解,只是这次沈老弟非得当着他们的面画不可,沈老弟尽管放心,会用屏风隔开,如此这些人见不到你真容……当然,就算见到我不透露你的身份,他们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