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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寒门状元-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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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的女人早已冻得不行,晚上宁儿也不吵着分房睡了,宁可跟朱山挤在一个被窝里取暖,至于林黛,更是天天跑到沈溪房里与沈溪同床共枕。沈溪感觉自己跟林黛的状态,跟小夫妻没什么差别,二人之间也只差那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了。

    沈溪决定先去见了苏通,了解一下这段时间京城的情况。

    春节前后,苏通忙着参加各种文会,就好像赶场一样,今天是某位公子召集的聚会,请了哪位翰林来,明日里又是什么福建的同乡文会,请了在六部任职的哪位进士官员过来评断文章。

    这会试之前的文会,大概和考生自发组织的模拟考试差不多,毕竟那些个翰林还有各部官员,都是前几届成绩优异的进士,人家是过来人,对你的评断带有一定的专业和权威性。

    显然,苏通这段时间文会上所作文章并未得到那些前辈的欣赏。在汀州府乃至福建一省,苏通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才子,可他的才学,放到京城来,面对来自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考生,只能算是平庸。

    那些翰林和各部官员,早已是科场的老油条,对于文章好坏的判断非常准确,这也是文会邀请他们来的理由所在。再者,或许今日请来的这些翰林和各部官员,明天就会出任礼部的高官,未来会担任哪届会试的主考,更有甚者成为内阁大臣,现在不亲近点儿,多听听他们的教诲,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沈老弟,你看我这篇文章,到底哪里做得不妥?”沈溪见到苏通时,他正在房间里温书,这会儿正看着一篇文章发呆。待沈溪进门招呼时,他喜出望外,把自己在昨日文会上写的一篇被评为劣等的文章拿给沈溪看。

    题目是“保民而王”,相当平实的题目,苏通的文章就算不是见解独到,至少破题还算准确,论点和论据也可以,就是在文笔运用上显得生涩,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够圆润老练,那些翰林才会弃之如草芥。

    沈溪坐下来,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喝下肚去。

    虽然之前的考试是晴空万里,但气温也有零下十几度,加上出国子监后天色陡变,北风呼啸,到此时他的手脚已经冻僵了。

    捧着杯热茶,缓了好一会儿,沈溪才感觉身体舒服了些。再次埋头看了看苏通的文章,沈溪道:“写的不错啊,让我来,未必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

    苏通知道这是沈溪的恭维话,当即笑道:“哈哈,沈老弟专挑好听的说,惭愧惭愧。唉,其实文会上那些优等文我已经拜读过了,我自己的这篇文章与之相比确实有些差距。也难怪,这京城学问好的人太多了,被他们一比,我的文章就显得拙劣不堪……真该叫上沈老弟你一起去,让他们见识一下沈老弟的文采,为兄跟在你身边也能沾沾光。”

    沈溪摇摇头:“我也就那么回事。”

    苏通没再纠结自己文章好坏的问题,其实对他而言,能中举人便已经很满足了。不过二十岁出头,就已经是举人公,以后考会试的机会有的是,就算屡试不第,等到三十岁左右,应该能积攒一些官场的人脉了,到时候使点儿钱,找个实缺做官,然后干个十多年便致仕……反正那点儿官俸他不放在眼里。

    “头两天拜会程侍郎,他给了两道题,老弟你要不要看看?”苏通突然有些神秘地问道。

    沈溪料想就算程敏政活腻歪了,也不敢把会试考题随便拿出来说,因为朝廷刚颁发圣旨,以他跟大学士李东阳为礼部会试主考。

    会试题目是由两位主考所出,李东阳名义上是正职,而程敏政仅为副主考,但其实出题人就是程敏政,而李东阳这样的内阁大学士只是挂个名号。

    “不用了……”

    沈溪赶紧推辞了苏通的好意。

    苏通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在程敏政被委命为礼部会试主考之前去见了程敏政,那会试录取的几率自然会大增。可他不知道这弘治十二年的礼部会试的水有多浑,就算程敏政跟唐伯虎和徐经走得不是很近,但因为程敏政在礼部的地位,许多人也在觊觎。

    而想要拉程敏政下马之人,《明史》记载正是他的同僚,现在担任礼部左侍郎的傅瀚。

    程敏政本来是最有机会晋升为礼部尚书的,在他牵涉进鬻题案,出狱即暴毙后,竞争对手傅瀚在第二年顺利晋升礼部尚书。

    这不能说只是一个巧合。

    所以,沈溪没想去改变什么,就算他找人去提醒唐伯虎和徐经,让他们低调一些,结果也无法改变,毕竟这是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唐、徐二人不过是被人所利用的棋子罢了。

    ……

    ……

    沈溪见过苏通,了解了些近来京城的情况,然后告辞回家,半道遇上一身男装的玉娘和云柳。

    玉娘显然知道沈溪刚去见过苏通,没到客栈叨扰,干脆在外面等候。

    见到沈溪,玉娘迎上前,身着厚厚冬装的她,看上去体态有些臃肿。

    “今日,沈公子还得去见一次人。”玉娘上来见礼后直接说道。

    沈溪苦笑:“真用得着这么赶吗?难道就不能等上几天?”

    玉娘有些无奈:“再过几日,沈公子入了国子学,想再见面可就难了。不得不趁着当下闲暇,早些将事情了结,沈公子也能省去一块心病不是?”

    沈溪没再多说,随玉娘和云柳一起上了马车。

    依然是玉娘赶车,云柳陪伴沈溪坐在车厢里。马车一路行到之前与江栎唯见面的地方,等到了地头,江栎唯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让你早些将沈公子接过来吗?”江栎唯对玉娘的语气近乎喝斥。

    玉娘脸色平静:“沈公子参加国子学考试,岂能随便打搅?”

    江栎唯摆摆手:“本官不想听这些!沈公子,‘引蛇出洞’计划必须得抓紧时间进行,今晚你要再去一趟……我这里有包磷粉,你拿着,我们会跟着磷粉的踪迹,一路找到你指引的地方。”

    江栎唯说完拿出个纸包,里面有些细碎的粉末。

    沈溪看了不由头疼,听这意思,晚上他会以身犯险,指望这点儿磷粉,沿途作出标记,让江栎唯带人救他?

    这是否太过想当然了!?

    沈溪正色问道:“敢问江大人一句,今日在下要去何处,见何人?”

    江栎唯冷声道:“知道的话,还用给你这个?一次别撒太多,放在袖子里,走一段路撒一些,不用担心会走漏风声,因为只有你身上带有磷粉……”

    沈溪肺都要气炸了。

    去跟毒|枭接头,而且毒|枭还有官府背景,身边有官兵严密保护。然后让我拿着一点儿磷粉沿途撒,你们的人能找到,但更容易被贼人发觉吧?到时候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话又说回来,就算今日要去,能保证一定见到正主?即便计划成功,最多抓个“上线”,或者可以通过“上线”追查幕后元凶的下落,但怎能保证“上线”便会招供?

    “在下不去。”沈溪断然推辞。

    江栎唯没想到沈溪竟然拒绝得这么干脆,他可是堂堂的朝廷命官,如今又调入厂卫,可谓风光得意。之前他拿汀州商会加以胁迫,以为沈溪已然成为他的牵线木偶,临到头谁知竟是这么个结果。

    “沈公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沈溪反问:“敢问江大人一句,在下这一去,有几成把握可以成功?去之后的意义又何在?”

    江栎唯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倒不是他刻意隐瞒,实在是他自己也不清楚。

    上次会面,沈溪从那些贩卖官粮之人口中,已经得悉线索,这帮人关系网无比庞大,绝不是几年间形成的,幕后元凶也不会是一个两个,他们中应该不乏朝廷大员,甚至可能有皇亲国戚。

    而江栎唯所能拥有的线索,不过是知道这些人曾跟安汝升、宋喜儿亦或者方贯等人有过交集。

    但安汝升、宋喜儿为这些人卖命,未必一定便与这些人一伙,或者只是勾搭起来做官粮买卖,互惠互利。还有就是方贯这些地方大员,虽然与这伙人有染,双方估计也只是合作关系,因为地方剿倭寇需要大批钱粮,正好一拍即合。

    江栎唯只是偶然截获一批湖广商人,获悉跟这些人有生意上的往来,他才会想到让汀州商会取代湖广商人继续与之交易,以便引出幕后元凶。但就连江栎唯自己,也不知道这案子追查下去会发现什么,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反正最后失败了牺牲的也不过是别人的性命。

    江栎唯冷笑:“沈公子,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容不得你拒绝。你现在已出面,他们知道了你的来历背景……你觉得,他们会轻易放过你和商会?”

    又是威胁,能不能有点儿新意?

    沈溪道:“汀州商会远在福建,这些人鞭长莫及,而我马上就要进太学读书,他们总不可能跑到那儿杀人!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按照某些人的计划行事,今晚上我很可能回不来。除非……让我见刘大人。”

    江栎唯本来坐着,听到这话,霍然站起,怒喝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见刘大人!”

    沈溪针锋相对,丝毫也没有退让的意思,“见不到刘大人,今日我不会去见那些贼人,更不会为你做事。就算杀了我,也休想!”

    “啪!”

    江栎唯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沈溪冷哼一声,吓唬人谁不会,当我是小孩子,事事听命于你?当下干脆把头转向一边。

    江栎唯隐隐有发作的迹象,玉娘赶紧劝说:“江大人消消气,要不……咱们去问问刘大人的意思?”

    显然,玉娘也看不惯江栎唯这种刚愎自用的性格,因为玉娘做事,只是受命听从江栎唯差遣,双方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如今为朝廷查办府库失窃的案子,江栎唯自己也是小卒子,凭什么不把别人的安全当回事?

    就在江栎唯怒不可遏时,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兵丁,对江栎唯行礼道:“江大人,刘侍郎请您和沈公子前去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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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四章 乡试真相() 
江栎唯没料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刘大夏掌控中。

    在刘大夏眼里,江栎唯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算翅膀硬了,也飞不远,只要一扯线便能将其拽回来。

    出了院子,有马车负责接送,沈溪和玉娘共乘一车,江栎唯骑马在前。

    一路出去不到二里,临近城门的地方有个简单的衙所,衙所外停着官轿,江栎唯神色严肃,下马后先行了进去,随后沈溪才准许入内,玉娘却留在外面恭候召唤。

    “……顾育,你做事如此毛躁,为何不向我禀告?”

    沈溪进屋时,刘大夏语气像是责问,又好似心平气和在教育晚辈。不过江栎唯额头上已经满是豆大的汗珠。

    桌上摆着副象棋,刘大夏不是单独在此,他对面还坐着一人与他对局,此人年岁与刘大夏相当,留着山羊胡子,从其举手投足间表现出的气度看,此人来头不小。

    二人身上都未着官服,很显然到这衙所来,并非是办公事,找江栎唯和沈溪前来叙话不过是偶然为之。

    江栎唯讷讷道:“卑职想有结果后,再向侍郎大人禀报。”

    “是吗?”

    刘大夏连头都没转,对于江栎唯的回答,他显然早就料到了,这说明他一直清楚江栎唯背地里在做些什么,但并未揭破,想看看江栎唯能做出什么成绩来。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江栎唯寸功未得,只能另作打算。

    刘大夏突然下了一步好棋,注意力转到了棋盘上:“伯常兄,看来这局我要赢了,哈哈。”

    对面老者撸着胡子,仔细思索了一下,棋面不知如何为继,不由皱紧了眉头。刘大夏这才抬头看了看刚进门正在躬身行礼的沈溪,笑着招呼:“沈溪也来了?”

    听到称呼“沈溪”,坐在刘大夏对面的老者抬头打量一下,问道:“果真才十三岁?”

    沈溪恭敬回禀:“回尚书大人的话,学生生于成化二十三年。”

    那老者略微有些惊讶,指了指刘大夏:“时雍,你与他说过我?”

    刘大夏笑着摇摇头,很显然他也不知道为何沈溪好似认得这老者,毕竟二人之间从未见面。

    对沈溪来说,其实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刘大夏直接称呼那老者为“伯常兄”,不用说就是跟刘大夏一直关系不错的户部尚书周经。

    周经,字伯常,号松露,天顺四年考取进士,为庶吉士,授检讨职。成化年间,历任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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