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第19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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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稚子来说,根本没那么多烦恼,此时沈泓已五岁,开始记事了,沈泓跟他的哥哥在沈溪看来都像个小不点,那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留下的凭证,哪怕自己离开这个世界,还会有人挂念和祭奠。
“娘,为何爹不经常来呢?”
沈泓明白沈溪就是自己的父之后,不由望着惠娘问道。
惠娘不知该如何回答儿子的问题。
这么小的孩子,虽然已开始有思维,但始终没开窍,如同沈溪所说,让沈泓离开惠娘后再过几年,这孩子也无法记得曾经有个母亲。
惠娘道:“因为父亲要做大事,他没时间过来。”
李衿在旁笑着说道:“泓儿,现在看到爹,多跟爹学一些本事,你爹可是个有大本事之人,所有人都夸他呢。”
本身李衿对沈溪很崇拜,便想让沈泓去学他父亲,若沈泓可以拥有沈溪那样的学识和能力,那未来她也有倚靠,无论是出于私心又或者是对沈泓的一种寄望,她都希望沈泓有出息,而且她跟惠娘一样都相信,只要是沈溪的儿子一定不会差,这就是所谓的虎父无犬子。
沈泓却根本不懂这些,小家伙望着沈溪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迷茫,似乎不理解为何自己的姨娘要这么说,但本身沈泓还是很喜欢李的,孩子的心思很简单,谁对自己好就会对谁有依赖心,不管这个人到底跟自己是什么关系,在小家伙眼中可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东西。
“太小了。”
惠娘微微叹道,“以他的年岁,还没开蒙读书,怎么跟老爷学?而且这院子方寸之地,并不是他成长的好地方。”
一句话,又让氛围变得伤感起来,连李衿都觉得这话题太过深沉,摇头苦笑一下,然后将沈泓叫到身边,逗弄着可爱的孩子。
沈溪在旁一直缄默不言,他心里多有感慨,说他不为所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沈溪想的比惠娘这个当娘的更长远些。
“先给他开蒙,看看他读书有没有天分。”
沈溪道,“其实惠娘你也该知道,读书的成就主要来自于努力,要给他一个严苛的环境,只有在母亲身边他才能有一种家庭氛围,若让他离开你,就好像失去翅膀的雏鸟,未来就算读书有成就,性格也可能会变得很偏激。”
惠娘不言语,显然不同意沈溪的说法。在她想来,儿子的前途最重要,至于什么性格偏激又或者忠孝礼仪,都可以通过教育获得,而不是生活环境。
沈溪到底经受过后世信息社会的冲击,知道家庭对一个孩子的重要性,依然尝试说服惠娘,可惜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劳无益,最后无奈地道:
“昨日跟你说的事,你多考虑一下,若你实在是坚持如此,我也不会强求,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李衿问道:“姐姐,昨夜老爷说过什么吗?”
“跟你无关。”
惠娘道,“我想将泓儿送走,让他接受更好的教育,他应该待在沈家,得到他沈家少爷应有的待遇,而不是留在这里当一个没人看得起的野孩子。”
“姐姐,您怎么能这么说泓儿?他是我们的心血,他走了,你……我也舍不得啊。”李衿很着急,本来她以为惠娘只是说说,现在看来,连沈溪都似乎妥协了。
惠娘不言语,望向沈溪的目光中略带幽怨,最后却叹道:“妾身本来就该死,死了一了百了,害了那么多人,随安本可以过一些幸福的日子,现在……妾身本就是不详人,带给太多人灾难,一个不详人,又怎会给泓儿更好的未来?衿儿,你还年轻,老爷很宠你,你可以有自己的子嗣,有寄托,而我所有的寄托都在泓儿身上,所以我要让泓儿回沈家,哪怕他没有娘,但有大家族的底蕴,这才是他未来可能会有所成就的前提。”
沈溪发现自己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恼火地说道:“你的偏执一直没有改变,多少年下来,依然如此。孩子都这么大了,过往的事情你怎么就是放不下?好了,你先考虑清楚,我回去了!”
或许沈溪也想给惠娘施压,站起身拂袖而去,没让任何人相送。
李衿本要送沈溪出门,但见沈溪抬手阻止,她也就不敢再继续靠近,而惠娘由始至终都只是站在椅子前,目送沈溪的背影园区,至于沈泓那边则完全不知为何这个刚认的爹又要走,对于他这样的孩子来说,很多事太难以理解了。
沈溪离开后,李衿道:“姐姐,其实老爷还是很疼泓儿的,他今天留下来,多半是想看看泓儿是否聪慧,就算还没开蒙,咱也教了他不少东西啊。”
沈泓的天分显然比沈平、沈运高,惠娘和李衿将所有心血都放在孩子身上,二人都是那种睿智的女人,属于这个时代的异类,她们用很多心血栽培沈泓,如此一来沈泓在接受开蒙前已会写自己的名字,完成一些基本的加减法的算术,还会背诵《三字经》《全唐诗》等启蒙读物。
惠娘的神色仍旧很冷漠,道:“我的悲剧不能延续到泓儿身上。”
李衿道:“其实姐姐可以回沈家,沈家人以前对姐姐不是很好吗?”
“那是他们对待以前的我。”
惠娘道,“可惜以前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老爷身边一个外室,若让沈家人知晓,不但于老爷的名望有损,甚至我也会无地自容,更会让曦儿……我曾经的女儿无法做人。所以……我宁可当自己死了,要不是要为老爷办事,其实我真的死了也无妨。”
……
……
惠娘太过倔强,让沈溪无可奈何,这样一个有性格的女人乃是沈溪生平仅见。
沈溪回去的路上不由想:“正是因为她独立的思想和不屈的性格,当初吸引了我,现在却又因为她这杨的品质而让我头疼,我到底需要一个唯命是从的奴婢,还是要一个有想法有见地的女强人?这人生为何又如此纠结呢?”
沈溪自己也很苦恼,一边希望惠娘能听自己的,一边又觉得惠娘要是能改变那就不再是惠娘了。
这也让沈溪感觉自己为人夫、为人父的无奈,至少在对待惠娘的问题上,他感觉很多情况近乎无解。
沈溪再次由地道回到沈家,刚到书房坐下,朱鸿便过来道:“大人,您昨日去了何处?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有不少人登门拜访,都被阻挡在外。”
“是吗?”
沈溪语气不冷不淡,随即朱鸿将拜帖呈递沈溪手上。
这中间既有朝官,也有五军都督府的人,还有唐寅,最后是张永。
沈溪看过后,大概明白,现在朝中对他未来的走向相当模糊,因为他要被封爵,这次朝议将会引起巨大的波澜,所以许多文臣武将想来探听他的虚实,而张永的到来更多则是为了司礼监掌印之事。
沈溪心想:“这次朝议显然不是张永能左右,谢迁对他没有任何好感,在我不出席朝会的情况下,张永感觉到自己几乎到手的司礼监掌印位置会旁落,所以才这么着急。”
“若再来拜访,便知会吧。”沈溪将拜帖递还给朱鸿,随口道,“现在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一会儿。”
因为沈溪昨夜睡得很晚,回来后他还觉得有些困倦,便出了书房,直接来到后面的院子,上榻后蒙头大睡。
等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谢韵儿已让丫头将午饭给沈溪送来,用碗碟扣着。
“相公醒了?”
谢韵儿坐在旁边,见沈溪坐起来,不由靠近坐到床沿上。
沈溪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谢韵儿道,“这几天天气不好,这雪下下停停,老不消停……相公是否饿了?起来吃些东西吧。”
沈溪微微点头,虽然他昨夜不在家中,但谢韵儿没有过问,谢韵儿在沈家就好像主心骨般的存在,她知道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是什么,除此之外她一概不管。
沈溪来到桌子前坐下,饭菜有些凉了,谢韵儿问道:“是否需要送去厨房热热?”
“不用,还温着。”
沈溪拿起碗筷吃起来,对于他来说这顿家常便饭没多少滋味,心中五味杂陈,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惠娘的事情。
等沈溪一碗饭下肚,谢韵儿才问道:“娘上午来过,问了小叔考县试的事,当时相公正在休息,便没让娘打扰,之后娘便带着小叔回去,说是父亲那边想念了。至于小姑则留了下来,在房中练刺绣,但她似乎无心于此。”
第二三三九章 奉旨收礼()
在谢韵儿眼中,家事还算和顺,当然她需要关注的也仅仅只是内宅的事情。
女人和孩子就是家中重心所在,谢韵儿作为一家主母需要付出比林黛、谢恒奴等女更多的心思,她跟沈溪说这些时,一点儿都不会心烦,因为这就是她的责任和义务。
沈溪道:“亦儿要是练不好女红,就不让她练,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即可。”
谢韵儿道:“可是……亦儿这丫头没什么正常的爱好,她的脾性倒不像女孩子,偶尔拿起书本来学东西比旁人快很多,有时候妾身会让她教孩子读书,但她总拿出一副长辈的架势,孩子们不喜欢跟她玩。”
沈溪家里一儿二女,逐渐长大,尤其沈平已七岁,当孩子到这年岁,在沈家的地位便会突显,长子嫡孙得到的待遇总是最高的。
沈亦儿总拿自己当大小姐,但她始终不是沈溪的子女,沈亦儿在沈家更多是充当一个淘气包的角色,谁都会卖她面子,但也没人真正将她和沈运当作沈溪这一房的继承人看待。
沈溪吃完饭抚摸了一下肚子,惬意地打了个饱嗝,这才道:“她到底是个孩子,随她心意做事吧……不需强求。”
“哦!”
谢韵儿应了一声,委派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但以她年岁,该为将来出嫁做准备了,再有几年就要及笄,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沈溪略微一怔,这时代的女子到十五岁便会结发,用笄贯之,表示可以出嫁了。沈亦儿虚岁十三,过了年十四,虽然在沈溪印象中还是个小学五六年级的女生,但在这个封建时代,十三四岁已经是豆蔻年华的姑娘,再有一两年便要及笄嫁人,而家里为女子张罗婚事一般都会提前个一两年,也就是沈亦儿必须要为出嫁做准备了。
沈溪笑了笑,道:“这么快吗?当年那个小不点居然快是大姑娘了?”
谢韵儿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亦儿心性总像个孩子,急着将她嫁出去也不好,若是不会女红,又没有很好的修养,怎能嫁到好人家?即便靠相公的威名过门,也未必有好日子过,女儿家最重要的还是温柔娴淑,而她……唉!”
沈溪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减,旁人或许对沈亦儿的性格不了解,但谢韵儿却再清楚不过。
对于沈亦儿来说,谢韵儿基本上算是半个母亲,周氏没有尽到的教导责任,很多都由谢韵儿来补充完成。
沈溪想了下,点头道:“无论她是否想学,女儿家为了出嫁的确应该思虑周全……那你跟娘商议一下,你这个当嫂子的要是管不住她,就将她交给娘,或许有用。”
“才不见得呢。”
谢韵儿摇头道,“娘更多时候是放任自流,她老人家现在的心思并不在此。”
沈溪蹙眉,看向谢韵儿,从妻子的目光中他大概理解到,这会儿周氏很“忙”,估摸是因为沈家这个大家族的事情。
以前沈家那些破事都挪到京城来了,尤其沈永卓和沈永祺等人跟着沈溪建功立业,取得一定社会地位后,周氏在家中的地位攀升很快,她现在很享受被人吹捧的感觉。
沈溪微微摇头:“时候还长,教导孩子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
……
沈溪不想过多管家中琐事,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无论他拿出再公允的态度,也难以把一碗水端平。
连皇帝都将粉黛三千交给皇后管,沈溪自然不会分太多心思到家事中,连孩子的学业有时也顾不上。
沈溪于家中休养这段日子,沈亦儿多番想作弄兄长,都没得逞,当天她没有跟周氏一起回去,以学女红为名留了下来……这边比起老宅有趣得多,不管是尹雯、林黛还是谢恒奴、陆曦儿,总有人陪她。
不过始终别人不能全程陪着她,到下午别人午睡时她却神采奕奕,却又不肯真的去学女红,无聊之下自己跟自己打牌,坐在那儿正无所事事,忽然看到沈运风尘仆仆赶了回来,直接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拿起茶水便喝。
“不是说跟娘回去看望爹吗?怎么回来了?”沈亦儿无精打采地问道,“不会是你偷跑回来了吧?”
沈运道:“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