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第17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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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道:“地雷可以埋设,能延迟敌人行军总是好的!但要给弟兄们打招呼,动作尽量麻利点儿,而且最好轮换去埋设,避免弟兄们连续埋雷被鞑子追上……现在前方船只已备好,简单布置些地雷拖住敌人行军进度便可,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化!”
“是,大人!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算兵马悉数抵达河岸,可是鞑靼人追得太紧,根本就来不及架设浮桥,要是用船来回轮渡的话,可能最后只有一两批人能过河。”胡嵩跃紧张地说道。
沈溪往旁边的唐寅身上看了一眼,显然这种情况不是胡嵩跃自己琢磨出来的,而是有人在背后指点,这个人多半是唐寅。
沈溪道:“没办法搭建浮桥就不忙建,我们先稳住阵脚,能运过去多少是多少……以我们现在携带火器的犀利程度,全军在河岸上列阵抵抗,鞑子能奈我何?”
“对,我们带的火器威力巨大,只要鞑子敢出击,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胡嵩跃精神一振,马上带着沈溪的意思传达给后面督军的刘序和王陵之等人。
这次唐寅没有跟着胡嵩跃往队伍后走,而是策马往沈溪身边靠近,然后一起前行。
“怎么了,伯虎兄,你不去后方看看鞑靼人距离我们有多远?”沈溪笑着问道。
唐寅恼火地道:“好一招画饼充饥之计,但凡是能用到的招数,都被沈尚书你轮着用了个遍。”
兵荒马乱,马蹄声阵阵,即便是大声说话也难传远,没人在意沈溪这边跟唐寅说什么,就连传令兵也有意落在后面,避免打扰主帅说话。
沈溪笑道:“伯虎兄,你这回可说错了,画饼充饥是拿不存在的东西说事,而现在河上的确有船只,我这么说没错吧?”
唐寅瞪着沈溪:“现在是有船只,但相信兵马抵达时,船只一定就没了……你沈尚书什么时候改了主意,要带这些将士平安回到榆林卫城?这根本就是沈尚书设下的阴谋诡计罢了!”
沈溪看着唐寅,笑着说道:“幸好不是每个将士都有伯虎兄的头脑,不然都在心底瞎揣测,我的队伍就不用带了……这种事你只是推测,既然船只都已经在那儿摆着,我怎么会断了将士们的生路?”
“伯虎兄,别多想了,如果你不想到队伍后方,便加快速度往前走,你骑马的总比两条腿跑得快,你可以先上船只过河去等候,看看我是否有施展阴谋诡计。”
唐寅本想直接这么策马往前,但想到沈溪之前用的一些手段,便没有这么做。
“你沈尚书莫要瞧不起人,就算在下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盘算,也不会揭穿你,更不会自己先行逃走,你现在这么做,让将士有动力往河边赶路,那是你有本事,等下到了地方你烧毁船只断了士兵的逃生路,那也是你的本事!在我看来,恐怕鞑靼人不但不会烧那些船,还会留着,这就好像围城战中的围三阕一!”
沈溪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这也是他几天来难得看到的洒脱的笑意。
“不管伯虎兄你怎么说,我全当你是在言笑,不过连续急行军下来有人陪着说说话也不错……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抵达河岸,与鞑靼人的战事在所难免,到时候本官会在后方指挥战斗,若伯虎兄挂念家中妻儿,不如早点过河……我可不是挤兑你,一切随你的心意!”沈溪笑道。
唐寅侧过脑袋,不想跟沈溪继续对话。
“驾!”
沈溪鞭策座下马匹,加快步伐往前,至于周边人也是加快脚步,但行军始终保持有条不紊。
……
……
此时沈溪所部后方不到三十里的地方,达延汗巴图蒙克所部已追了上来,并且他已经见到长子、作为先锋官出征的图鲁博罗特。
“父汗。”
跟沈溪与唐寅在马上对话一样,图鲁博罗特跟巴图蒙克的对话也是在骑马前进中进行。
达延部上下知道沈溪所部即将抵达榆溪河北岸,不敢有丝毫懈怠,也是加速行军,防止沈溪领军逃脱。
巴图蒙克侧头看着大儿子,说道:“前线的情况,为父都已知晓,沈溪所部人马距离河岸不过十里左右,下一步他们就想通过从榆林卫城逆流而上送到渡口的船只过河,而河对岸仍旧没有明军出击的报告!”
图鲁博罗特道:“回父汗,我已派出五千人马先一步过河阻截,即便沈溪所部侥幸过河,也绝对逃不回关塞内!”
“很好!不枉费为父对你的信任!”
巴图蒙克对大儿子的评价很高,“这次不得去烧毁明军在榆溪河上的船只,只要他们的人马到了河岸边,必然有贪生怕死之辈抢夺船只,届时明军必阵脚大乱。到那时只要我们的兵马往前稍微突击一下,他们就会崩溃!”
“是,父汗!”
图鲁博罗特对巴图蒙克非常敬重,同时也认为父亲制定的这个战略非常适合。
恰在此时,突然有快马往这边过来,等抵近后那人喊道:“大汗,明军在榆溪河上的船只忽然起火!天佑大汗……”
虽然军中上层明白怎么作战才能减少自身损失,可对于普通将士来说,根本不懂什么叫困兽犹斗,也不明白攻城时围三阕一的道理,他们只知道河上的船只是明军逃回关塞内的最后希望,只要那些船只被烧毁,那明军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听到这个消息,鞑靼军中无比振奋,一个个骑手活力十足,发出“喔喔”的嚎叫声,不过对巴图蒙克和图鲁博罗特来说,脸上就不那么好看了。
“怎么会这样?”
巴图蒙克之前还对大儿子的安排很欣赏,但在得知这消息后,只能认为大儿子坏了他的大计,当即怒目而视。
图鲁博罗特委屈地道:“父汗,我绝对没有派人去烧毁明人船只,甚至没派人去干扰他们在河上输送船只,又怎么可能会派人去纵火?莫不是国师苏苏哈和三弟巴尔斯过来,碰巧做的这些事?”
巴图蒙克见图鲁博罗特的神色,便感觉儿子没有说谎。他往旁边的幕僚身上看了一眼,大声问道:“国师和巴尔斯现在何处?”
“回大汗,国师和三王子所部正在我们东北边行军,距离我们不到十里,不可能越过中军到往南边。”幕僚回道。
巴图蒙克的脸突然抽搐一下,摇头道:“我明白了,烧毁船只的,一定是明人……对,是沈之厚下令这么做的,他想在榆溪河北岸跟我们殊死一战!他怎么如此疯狂?给他机会逃走,他都不知道好好把握?”
“不可能的,父亲,他如果选择留下来,除了死亡没有别的选择,而且以他的能力,足以逃过我们的搜捕,返回延绥,他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图鲁博罗特显得不可理解。
“背水一战……背水一战!”
巴图蒙克自言自语,“汉人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个很神奇的将军,叫做韩信,背水一战正是他创造发明的,乃是激发将士斗志,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一直以为是明人战略失误,难道不是?沈溪早就计划好这一切?”
……
……
鞑靼人得知榆溪河上船只起火的时间,甚至比沈溪军中更早。
沈溪这边得知情况时,前军人马已距离河岸不到五里,他们用肉眼发现河上火光冲天,大惊失色,立即通过快马传达给主帅沈溪。
“……大人,河上出事了。河上船只,被人纵火烧毁,但河岸边并不见鞑靼人身影,却也不知是为何!”
当马九亲自带人到沈溪面前时,此时沈溪的中军距离河岸也不过才七八里路程。以当前的行进速度来看,再用半个时辰,全军便可以抵达河岸。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于全军上下而言几乎是致命的打击,至少沈溪身边那些传令兵和侍卫都有种无助的绝望,神色惊惶。
沈溪却仍旧镇定自若,一挥手道:“暂时顾不上别的,马上传令后军,让其防止鞑靼人突袭,本官亲自到河边去看看!”
如此境况下,沈溪果断做出反应,一边吩咐让王陵之等人负责后军掩护,自己则带马九赶到榆溪河北岸。
等沈溪快马抵达河边时,此时河上船只已基本烧成骨架,榆溪河两岸并没有大批鞑靼人活动的迹象,对面也是空无一人。
马九紧张地问道:“大人,并不见延绥镇派出援军接应。”
沈溪微微点头道:“我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船只虽然送了过来,但连看守河岸的人都没有,又如何能指望他们能派出人马协同我们过河?”
马九问道:“那大人,接下来当如何?”
沈溪回头看了眼,已经是后半夜,前军官兵陆续抵达河岸,这些使出吃奶的力气赶到榆溪河边的人,以为自己能第一批过河,结果看到河上的火焰便灰心丧气,有种想跳下河直接游过河去的冲动。
沈溪神色凝重,吩咐道:“军中有很多会水的士兵,若不及时阻止的话,他们可能会当逃兵,现在河对岸必然会有大批鞑靼人阻截,就算这些人过河去,也是必死无疑。”
“请大人示下。”
马九这会儿倒是保持冷静,跟沈溪出征次数多了,对于死亡没有那么深的恐惧,在他看来,应付各种困难环境也是为将者的基本素质。
沈溪喝道:“传令三军,刀斧手已在河岸准备,士兵一律不得私逃,现在前军变后军,立即前出河岸四里修筑防御工事!”
当沈溪下达命令后,马九才发现河岸上似乎有一些不同平常之处,因为河堤上摆着一捆捆麻袋,只需要填装土堆砌起来就可以变成很好的防御工事,就像有人提前在这里准备过一样。
马九来不及多想,马上带着沈溪的命令传告军中各处。
就在沈溪带领侍卫在河边巡防,禁止有人跳河潜逃时,荆越、马昂等人从前军过来,他们也是在听说河上船只起火后,匆忙赶来向沈溪请示。
“大人,现在我们连退路都没有了,军中很多人都是旱鸭子,这可如何是好?”马昂神色惊惶,他是北方人,属于下水就找不到北那种。
荆越则是南方人,就算闽粤军中有一部分人以前不会水,后来也都专门训练过,以他的水性,过眼前这条一里宽的河难度不大。
二人从马背上下来,看到河上的光景,都显得颇为沮丧。
沈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琢磨过河的事情?鞑子既然放这把火,肯定有后续动作,全军先暂时在河岸建立防守阵地,再派人去榆林卫城请求援兵……我们有那么多的火器,还怕鞑子不成?”
马昂领命而去,荆越则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没有即刻离开。
沈溪道:“老荆,还记得咱们在南方打海盗时的情形吗?现在不能按照平常的路子走,必须抓紧时间在河岸上修筑防御阵地,你去负责,再把老胡和刘老二他们叫来,他们在构筑防御工事上很有一套!”
荆越紧张地问道:“大人,要不您先过河吧……军中有多余的羊皮袋,很快就可以组装出几条羊皮筏子,我们找人护送您过去。”
沈溪拍拍荆越的肩膀,说道:“老荆,你当我是什么人?既然选择带你们出来,就必须同生共死,不抛弃不放弃,血战后就算战死当场也值得,可若是当逃兵,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大人……”
荆越听到这话很感动,双目含泪。
沈溪道:“接下来抵达河岸的人会愈发增多,不能让军中出现逃兵,必须稳定好河岸边的局势,只有不出现逃兵才能确保不吃败仗,固守待援。”
“大人还有别的吩咐?”荆越道。
沈溪指了指北方:“鞑靼中军距离我们大概只有二十里不到,加上周边环伺在侧的鞑子骑兵,大战一触即发……鞑子多半会趁着我们立足未稳发动突袭,你先带两千火枪兵,前出道第一道防御阵地,等所有兵马进入防御圈后,立即开始大面积布置陷马坑、铁蒺藜、拒马和埋设地雷,一切按照之前的训练来!”
“是,大人!”
荆越显得很果断,有沈溪在身边,他便有动力和方向,不需要自己思考什么,一切按照沈溪下达的军令做便可。
第二二〇五章 破釜沉舟()
沈溪所部人马,大概在寅时三刻左右,全数抵达河岸。
与沈溪预料鞑靼人很可能会趁着明军在河滩上立足未稳发动攻击不同,鞑靼人在距离渡口大概十里左右的地方便扎营,双方营地间的距离不到五里,明军被极大限度地压缩在榆溪河北岸河湾地带。
这形势,跟当年刘大夏领兵出征遇挫,在榆溪河受阻不得南下的局面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当时刘大夏手上至少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