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第1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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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义苦笑:“旨意一早便下了,不知道是谁草拟,说是陛下朱批,就怕是刘公公矫诏,两位大人,你们……还是赶紧想对策,咱家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看来今日陛下是不可能回宫了……”
……
……
谢迁和王鉴之得到消息,匆忙出宫去了。
他们要去豹房面圣,在他们看来,这是最后的机会。
而此时朱厚照正准备休息,小拧子将刘瑾要将沈溪撤职查办的消息带来,毕竟他充当着皇帝耳目,任由事情发生的话将来他也会承担一定责任。
“……什么!?朕自个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旨将沈先生撤职了?刘瑾那狗东西,不会是想造反吧?”
朱厚照很恼火,他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还未打定主意,却被刘瑾擅自决定,而且自己这个皇帝居然是事后才知道。
尤为可恼的是,刘瑾居然打着他的名义行事,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小拧子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也不知刘公公为何要如此做,陛下请息怒。”
“无法无天!姓刘的老狗分明是要造反,怪不得朝中文臣都要参劾他,感情他真想架空朕,为所欲为!”朱厚照怒气冲冲道。
就在朱厚照来回踱步,甚至有些不知所措时,外面有太监进来通禀:“陛下,刘公公让人送来十万两银子。”
“哼!”
朱厚照瞪着那太监道,“刘瑾人呢?”
前来禀告的太监可不知朱厚照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跪在地上道:“回陛下,并未见刘公公面,是户部刘尚书带人送来银子,说是去年户部结余……”
朱厚照本以为是刘瑾要“贿赂”自己,现在却是户部刘玑来送银子,脸色稍微变得好看了些。但他仍旧很恼火:“户部送银子,跟姓刘的老狗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让人送银子到这边,而不是直接入内库?让刘尚书来见朕!”
太监出去传唤,不多时刘玑进到后堂,从满地碎瓷片便知道,此时朱厚照正在发火。
“参见陛下。”刘玑磕头道。
朱厚照问道:“刘尚书,你且说,你送银子到这里来,是受何人指使?”
刘玑道:“回陛下的话,这笔银子乃是去年户部结余款项,本是作为修缮宫殿所用,但上奏朝廷后,朱批调豹房使用……难道这不是陛下的旨意?”
这问题把朱厚照给呛住了。
朱厚照将朱批大权交给刘瑾,现在刘瑾做主把银钱调到豹房使用,若说不是自己下的圣旨,等于是承认主动放权。
“是朕的决定!”
朱厚照硬着头皮如是说道,脸上怒气丝毫不见消退,“那你为何说是刘公公让你送来的?”
刘玑道:“本来微臣想入宫请示,但到宫门处一问才知陛下不在宫中,恰好碰到刘公公,刘公公便让微臣把银子送到豹房。”
这个回答让朱厚照挑不出什么毛病。
刘玑等于是在说,刘瑾只是让他把银子从宫门处送来豹房,而不是让他从户部仓库送来豹房。
“行了,银子留下来,你可以走人了。”朱厚照想到有十万两银子可供挥霍,对刘玑没有太过苛责,毕竟他不知道这十万两银子是怎么来的,或者说他根本不关心是怎么来的,只要有银子花销就行。
刘玑却没有走的意思,磕头道:“陛下,微臣有一事启奏,请陛下让微臣说完。”
朱厚照瞄了刘玑几眼,诧异地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启奏?”
刘玑面色拘谨,言辞闪烁:“回陛下,京城士子议兵部沈之厚御前妄言造次,犯下大不敬之罪……朝野哗然,京城士子特上万言书,请陛下圣裁!”
说着,刘玑从怀中拿出一份奏疏,高高举起,显得极为慎重。
朱厚照没让人去接,怒气冲冲地问道:“这些士子,没事作何要妄议朝政?以为个个都功名在身,还是说朕必须要接受他们挟制?把这种狗屁不如的万言书拿回去,朕不会看!”
刘玑举着奏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跟刘瑾设计的情节明显有偏差,朱厚照对外界干涉他处置沈溪之事似乎很着恼。
“退下!”
朱厚照再次喝令。
刘玑这下没辙了,只能将他手里的万言书放到地上,站起身来,颤颤巍巍地退出后堂,小拧子看着朱厚照,小声问道:“陛下,您……”
朱厚照怒道:“还等什么?把刘瑾那狗东西叫来!”
已退到门后面的刘玑恰好听到这话,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噤,恰好看到小拧子急匆匆出来,赶忙一缩脑袋,躲到一旁。
……
……
刘玑从豹房出来,兀自擦拭满头满脸的冷汗,他刚想叫远处停放的马车过来,便见到前面驶来一辆熟悉的马车。
他疾步上前,马车停了下来,刘瑾掀开车帘看着他,紧张地问道:“刘尚书,咱家让你办的事,可是办妥当了?”
刘玑擦了擦额头上仍旧渗出的汗珠,道:“刘公公让在下送进去的银子,已悉数送到,也见到了圣上,还按照您所交代的话跟圣上说了,但陛下……很生气,似乎是知晓了什么事情。”
刘瑾皱眉不已:“这怎么可能?咱家才把朱批下达,朝中除了吏部衙门其余人等都不知情,陛下从何知晓?刘尚书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刘玑苦着脸道:“刘公公,在下岂敢胡言乱语?在下被陛下斥退,到门外时恰好听到他派人召你觐见……都这样了还说陛下不知此事,再掩耳盗铃也不至于如此吧……公公还是要及早想好应对之策才是。”
“这……”
刘瑾一脸苦恼之色,嘀咕道,“这可稀奇了,咱家刚动手,陛下就发现了,难不成有人在陛下跟前泄露了风声?这件事咱家可要好好查查……本指望刘尚书你先在陛下面前说那姓沈的坏话,让陛下有个心理准备,谁想竟弄巧成拙……现在只能兵行险招,陛下既已下达圣谕,难不成还能收回成命?”
“公公如此做,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刘玑就差说刘瑾这是矫诏,是欺君,他到底是文臣,深受儒家经典熏陶,起码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在刘瑾伪造诏书这件事上,他不想同流合污。
刘瑾皱眉道:“你说陛下已派人去找咱家,没听错吧?”
“千真万确。”刘玑道。
刘瑾显得很急切:“那咱家这就回去跟人商议对策,你先回户部,这件事暂且跟你没什么关系了,莫要再牵扯进去,咱家先行一步!”
说完,刘瑾放下车帘,催促车夫往自家宅院去了。
因为情况有变,朱厚照提前得知他矫诏外放沈溪之事,只能先回去跟孙聪和张文冕商议下一步动向。
刘玑则是打个激灵,摇了摇头,然后招来马车,吩咐车夫回户部衙门去了。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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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六章 雷霆之怒()
这天沈溪跟平时一样,日上三竿还在睡觉。
他不喜欢早睡,也就谈不上早起,这段时间难得在家休息,什么事都不想过问。
睡得正香,谢韵儿进来摇醒他:“相公,听门房说,谢尚书亲自登门来访,怕是有要事相商。”
“哦。”
沈溪打着呵欠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摇摇头,“事情这么久都没个结果……该来的始终要来!”
谢韵儿听不懂沈溪说什么,帮他更衣梳发,等整个人焕然一新后沈溪出了屋门。
沈溪穿过厅堂,从后门进入书房,发现谢迁这回比较客气,乃是在门口等候。
再一端详,谢迁眉眼几乎耷拉在了一起,背着手焦躁地来回踱步,不时唉声叹气,显然事情已到非常急迫的地步。
“阁老,真是稀客。”沈溪来到门前,一边拱手一边淡定地打招呼。
谢迁看到沈溪,眼前一亮,随即板起脸来:“都快火烧眉毛了,亏你如此淡定……走,跟老夫出去一趟。”
沈溪问道:“去何处?”
“豹房。”
谢迁毫不客气,黑着脸道,“你莫要推辞,这涉及你官位,你若不去的话,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执掌兵部,外放地方为小吏……”
沈溪笑了笑,问道:“不是被革职查办吗?”
谢迁瞪了他一眼,道:“你还笑的出来?走!”
旁边朱起竖起耳朵倾听,神色紧张,他听出来现在问题严重,有很大的可能沈溪会官位不保。
沈溪耸耸肩:“就算阁老让我去兵部衙门,也该等我更衣后……这一身直裰太过随便,到哪儿都不方便。”
谢迁黑着老脸道:“事急从权,何来是否方便一说?你只管跟着老夫走便是……老夫总归不会害你!若你不去的话,这辈子都会后悔!”
沈溪摇头苦笑一下,终归没有再拒绝,跟着谢迁一起出得门来,但见沈府大门外还有一位,却是刑部尚书王鉴之。
以沈溪判断,二位风尘仆仆,似乎要做什么大事。
“王尚书有礼了。”
沈溪走到王鉴之跟前,恭谨行礼。
谢迁没好气地道:“这会儿了还有心思见礼?快走快走,吾等立即去豹房,有什么事路上再说……这一路恐怕得快马加鞭才行,切不可让阉贼得逞。”
沈溪无奈地笑了笑,跟谢迁、王鉴之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起行,三人挤在狭窄的车厢里,沈溪感觉无比糟糕,尤其面对谢迁那张似乎随时都会喷火的橘皮老脸,只有心理强大的人才能做到熟视无睹。
……
……
路上,谢迁把大致情况跟沈溪说明。之前他已从吏部打听到确切的消息,刘瑾先斩后奏,代天子拟定诏书,外放沈溪为南京户部侍郎,等于说让沈溪就此远离京城官场,而且官秩连降两级。
如此一来,朝廷没答应沈溪请辞,而是将之外放,定罪的意图非常明显。
从道理上讲,沈溪在朝堂上对皇帝不敬,仅仅降职了事似乎是朝廷法外开恩,但实际上对于文官来说却是奇耻大辱,因为朝廷正式定罪意味着名声毁了,自尊心强一点的恐怕就要以死抗争。
“……你小子,别说这官职无关紧要,若你外放,官声可就毁了,将来如何还朝执政?怕是要在南京任上终老了!”谢迁用威吓的口吻道。
这话吓唬别人还行,但对沈溪来说,基本不起作用,因为他知道正德朝被贬斥出京后来官复原职的人实在太多了,比如杨廷和就曾被贬斥南京任吏部左侍郎,后来不照样回京当上首辅?
沈溪若有所思:“以我如今年岁,便说终老之事,未免有些太过杞人忧天了吧?”
一句话,让谢迁为之气结,恼火地道:“你没把这当回事是吧?还是说你小子已铁了心要离开朝堂,甚至连南京六部的部堂都不想当了?”
沈溪摊摊手,意思是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既然被定罪降职,那这官还有什么好当的?不如直接离朝当个闲人,这不正是你谢余姚以前的想法?
王鉴之劝道:“于乔莫心急,这件事始终要过陛下一关。陛下跟沈尚书毕竟有师生之谊,焉能坐视不理?”
谢迁道:“以陛下如今的情况,恐怕之厚离京他都不知晓。退一步说,就算他知道又如何?陛下对刘瑾太过纵容,且他好面子,涉及君王体统,他愿意承认这件事乃是为刘瑾所做伪诏?总之今日必须得见到陛下,最好跟刘瑾当面对质!”
这边谢迁义正词严,好像已把事情决定下来,不用跟沈溪和王鉴之再商量。但实际上事情能不能成存在很大变数,因为豹房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由始至终沈溪都神色淡然,好像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马车一路到了豹房门口,谢迁先一步下车,随后是沈溪搀扶着王鉴之一起下来,没等站定,便有侍卫气势汹汹往这边过来赶人。
“作何?”
谢迁怒气冲冲朝那些手持刀柄大声吆喝的侍卫发火。
侍卫们可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家伙,居然敢在豹房门口撒野,等看清楚是谁,这些侍卫顿时释然。
谢首辅虽然平时看起来和颜悦色好说话,但不代表就是个软柿子好拿捏,大明内阁首辅,文官翘楚,就算谢迁到豹房来不那么合适,也只能客气劝离,要是动用武力的话,就算谢迁本人不怎么样,他那些门生故旧也会帮忙出气,前途堪忧啊。
“老夫此来是为面圣!”谢迁把话挑明,“一位阁臣,外加两位部堂,难道没资格在这儿站着?”
这话说出来,侍卫很为难,这件事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