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状元-第1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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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龄没见到高宁氏,心中虽然失望,但也没因此而将江栎唯一棒子打死,毕竟二人是因为利益才走到一起,他现在一直宠爱的一名妾侍便是江栎唯所送,不愿就此翻脸。他想了想,问道:“你现在回来,可是找到那女人了?”
江栎唯为难道:“回侯爷,之前卑职派人打探了一下高集的情况,得知他和儿子暂时客居南京城,并无见那女人过去寻夫……这女人……怕是已死在路上,或者因为一些事,不敢去见高家人,从此隐姓埋名过活!”
张延龄龇着牙,故意咬出声响来:“你是故意气本侯,是吧?人已在你手上,还能让人逃走?你手底下的人全都是吃干饭的么,连事都不会做?”
江栎唯直挺挺在张延龄面前跪下,磕头不迭:“侯爷,卑职做事不力,请您降罪!无论您怎么惩罚,卑职都毫无怨言,毕竟您对卑职恩同再造,对您绝对不敢有所忤逆!”
就算张延龄知道,江栎唯对自己未必有那么恭敬,毕竟对方躲避自己很久才来求见,这说明之前一直想避风头,至于此番为什么来见,概因沈溪调任三边总督的事情已在京城官场传开。
张延龄冷笑道:“你是得知沈溪高升,将来掌握大明边军,再也撼动不得,所以才来找本侯,让本侯帮你对付那小子吧?”
江栎唯并无隐瞒,直接道:“侯爷所言不差,正是如此!”
张延龄见江栎唯额头都磕青了,脸色稍微舒展了些,在对付沈溪这件事上,他跟江栎唯没什么差别,都想让沈溪倒台,甚至让沈溪去死。
张延龄道:“那你也知道,沈溪现在被委命为三边总制,手握兵权,你想让他死,有何良法?”
江栎唯再次磕头:“请侯爷给卑职调派些人手,卑职让他到不了西北!”
“哟呵,你挺有本事啊,居然想半道杀了那小子?那小子身边可有不少人保护,他身为总督,回京时身边至少有数十人跟随,你想杀他何其艰难?你真把自己当成荆轲了,以为能行刺成功……哦,不对,荆轲一去不复返,当场就呜呼哀哉了,可惜可叹啊!”张延龄以嘲弄的语气说道。
江栎唯也不着恼,继续请示:“请侯爷示下,如何除掉此人?”
张延龄道:“要杀他不太容易,你要对他下手,不如先找他身边人。比如说他的妻妾,或者儿女,又或者父母姐妹……你不要挟他,他怎会就范?你跟姓沈的小子仇恨不浅,要不是本侯看你跟他有仇,也不会拉你一把……”
“这样吧,此番我找个由头派你去南方,你在路上阻击沈溪,不管你是对他下手,还是对他身边人下手,总不能让这小子顺利回京!他若平安到京,你就不用回来了!”
江栎唯倒吸了口凉气,最后伏地磕头:“侯爷放心,卑职一定完成任务,将沈溪除掉,绝对不留后患!”
……
……
谢迁终于看到朝廷下发的公文,知道沈溪被委任三边总督,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谢丕见状不由问道:“父亲大人,现在沈先生能到西北任差,对大明边防而言乃是大好事,当初您也是同意的,为何会愁眉不展?”
谢迁无奈摇头:“你懂什么?你以为去西北是什么好差事,能建功立业?你知道西北有多少公侯,多少世袭的勋贵?”
这问题问得太深奥,谢丕根本回答不出来,他想不出父亲问自己这些问题的用意,当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谢迁叹道:“西北这潭水可浑浊得紧,如果不是知道沈溪一时回不了朝廷,为父也不会让他去西北……这些年下来,他在外当官日久,权力看似日涨,但其实跟官场格格不入,只有让他去西北,才能接触核心权力层,有了更大的功勋方可顺利入朝……这一切,其实都是在帮他而不是害他!”
谢丕有些不解,问道:“父亲大人,您本来就是在帮沈先生啊!”
“帮什么?到西北这滩浑水中,洗不干净自己,反倒有可能会被染脏。也罢,只要他平平安安在西北待几年,回到京城,再大的麻烦也不是麻烦了,京城官场也不过如此!他是有带兵的才能,但为官上……他还远远不足!”谢迁叹道。
第1641章 好日子到头()
“呼呼——”
江上的大风分外凄厉,江边的芦苇荡被劲风吹得向南倾伏一片。
顶着凛冽的寒风,士兵们排列整齐,翘首观望。前方河堤上,四组官兵正在装填炮弹,江边几个标靶已经被炮火炸得四分五裂。
沈溪立在一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天练兵下来,沈溪的确有些疲累了,但他依然强打精神,坚持把最后一轮放炮看完,见又有四个标靶被炸飞,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从上午辰时开始,火器营便分别进行队列、单兵战术、射击等考核,军中会对每一个士兵的表现进行打分,做下一步筛选。
练兵目前已进入尾声,如今火器营还剩下一千一百多人,今天过后差不多就只剩下一千人。沈溪不打算在江堤上喝西北风,准备提前回营休息,因为涉及第二日成绩发布,他当晚会留宿营中。
沈溪叫传令兵吩咐全体官兵解散,便先一步回营,适逢苏敬杨带了两名将领在中军大帐前等候,却是特意为他带来个“好消息”。
“……大人,朝廷下发公文,征调您回朝,之后您会前往西北担任三边总制!恭喜大人高升!”
苏敬杨脸上满是恭维之色。
二十岁不到的少年督抚,眼看就要被征调西北,在大明将领看来最危险也最神圣的西北边陲,调遣兵马跟鞑靼人交战,这是许多将士梦寐以求的事情。
得知沈溪执掌三边兵马,苏敬杨马上认定自己跟对人了……他将来很有机会跟随沈溪到西北打仗,建功立业,封侯封公。就算一时无法如愿,朝中有沈溪这么一个大靠山,将来在地方也不用担心被人打压。
沈溪听到这消息,无丝毫喜悦,微微皱眉。
“大人,这是朝廷公函,请阅览!”
苏敬杨说着,将公文交给沈溪。
官牒没到,公文先来了,等于是先发一个通知,让沈溪做好准备。朝廷下发的公文中,只是将沈溪官位调动情况予以说明,并未对沈溪出发前往京城和西北的时间做出规定,具体情况要等兵部调令送达武昌府。
苏敬杨再道:“大人,恭喜了!”
沈溪看过公文,随手揣进怀里,往大帐内行去,摇头道:“没什么好恭喜的,寒冬将至,留在武昌府至少不会挨冻,到西北冰天雪地可没那么自在了。苏将军,这次本官去西北,怕是无法带上你……”
苏敬杨脸上也满是遗憾:“大人往西北,建功立业指日可待,末将想跟随……却要兼顾朝廷差事,湖广一省安危系于末将之身,希望将来有机会在大人帐前效力!”
说话间,二人到了帅案前,沈溪坐下,正对着苏敬杨:“本官准备跟你借调些人手!”
苏敬杨一听,便知道沈溪跟他要的是什么人,显然是目前正在受训的“火器营”。苏敬杨脸上先是露出喜色,但随即有些担忧地问道:“大人,您确定朝廷会同意将湖广人马征调北方?”
沈溪道:“这有什么不能同意的?你派人跟随本官北上,算是沿途护送,又不是什么大事。跟随本官北上的大概为二百人,携带的主要武器是火铳,这是第一批……之前本官在武昌府铸了一百门火炮,回头你想办法送到北方,本官会跟朝廷提请,这是第二批!”
“第二批护送火炮以及配套炮弹的兵马,大概为八百人,这批人暂时会留在北方……如此算下来,一千人分成两批跟随本官北上,为大明建功立业,岂非善举?”
苏敬杨笑道:“还是大人思虑周详,派火器营护送您北上,理所当然,可……总归是要有朝廷调令……”
沈溪道:“你尽管放心,本官会把调令给你。朝廷不会认为本官身边带二百人马就会威胁到京畿安危,况且本官早有打算,这二百将士不会进京城,而是驻扎城北的京营驻地。本官往西北时,会将人马带上。你只管听从号令,不会出错的!”
苏敬杨原本就对沈溪言听计从,现在沈溪只是带二百人北上,压根儿就不会有什么问题,马上行礼:“一切听从大人吩咐!”
……
……
朝廷公文来得太过突然,沈溪有些无所适从,突然间就要北上,这次他没打算将亲眷留在武昌府。
人会跟着他回京城,至于亲眷是否会跟他去延绥……即便朝廷准允,他也不会带在身边,这涉及出征将士的潜规则,在外督抚一方,始终要将身边亲眷留在京城当“人质”,沈明钧夫妇不会跟他去,儿女也不能随他一起……除此之外,他带几名女眷在身边,朝廷应该不会太过苛责。
沈溪出任三边总督,一去可能便是三四年,家里老爹老娘还好说,儿女也有人照顾,但妻妾却不能总留在京城,朝廷不会如此不近人情。
现在沈溪就想争取将谢韵儿等女都带在身边,这样到了西北,也有妻妾作陪。
沈溪正在闭目想事情,云柳将考核结果带了过来,她刚回军营便听说沈溪被调往西北出任三边总督。跟苏敬杨上来便恭贺不同,云柳不认为沈溪被征调西北是什么好事,她知道沈溪最想远离战场,过那种安静平稳的生活。
云柳道:“大人,却不知朝廷为何突然征调您往西北?难道朝廷已无人可派?”
沈溪抬头看着云柳,道:“唯才是举,这是朝廷用人的一贯准则,现在若不用保国公和王巡抚,除了我,还有旁人更合适这差事?”
云柳迟疑了,回答不出沈溪的问题。
的确如沈溪所言,论对西北军务的熟悉,沈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沈溪在西北建立极大的功勋,却未执掌过西北军政一天,就算曾挂过延绥巡抚的头衔,也未到延绥镇履任,最后被调遣到南方来当总督……
沈溪道:“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妥当再说……首先便是今日考核不能放宽标准,该刷下去的不要留着……我亲手编练的军队,绝不能容纳不合格之将士,认真筛选,等到了西北,关键时候能顶上去才是正理!”
云柳这才知道沈溪要调火器营北上。
她提醒道:“大人,您手中无兵部调令,若从湖广带兵北上,朝廷难道不会追究?”
沈溪端详手中士兵的考核成绩,抬起头应道:“你跟苏指挥使的担心一样,对此你们尽可放心,我会找到由头,将人分做两批征调北上。你跟我同行,斥候的差事还是要交给你……如果觉得太过辛苦,你和熙儿可以留在京城。做了我的女人,不必非要苛刻自己,对此我能理解!”
云柳行礼:“大人,卑职愿意随您北上,为您效犬马之劳!”
“嗯!”
沈溪笑着点头,“具体事情等路上再详谈,这几日暂时不会走,该收拾的东西要收拾妥当,该交托的事情也得交托清楚。不说别的,仅仅是工业园区那一档子事情,我便放心不下,非得处理好才能安心。”
“西北的差事不必急于一时,我到任西北前,保国公会将这差事当着,就算他无寸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跟鞑靼人交战!他只要能守住,我就可以把局面扳回来!”
云柳觉得沈溪太过自信,但她不敢当面指出,因为这会儿沈溪刚被征调,以她想来,沈溪分明是强颜欢笑,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欣然。
沈溪再道:“这趟回京倒挺让我担心。京城形势不同以往,若我进京时,恰逢宦官掌权,那如何离开京城是个问题!这些需要提前派人打探清楚……希望刘少傅和李大学士等人能多坚持几日,至少等我出了京城再崩盘……”
云柳苦笑道:“大人,您似乎笃定两位阁老斗不过内侍?”
“现在情况不是明摆着吗?谁得到皇帝支持,谁就能掌控朝廷,现在陛下登基后未能掌权,但羽翼始终会有丰满一天,那时必然想建立一番功业,他所信任之人,也就会顺势在朝中兴风作浪……”沈溪道。
云柳心想:“大人形容之人情事,为何听起来那么像大人自己作为呢?陛下最信任之人,难道不是大人自己吗?”
沈溪再道:“云柳,你和熙儿收拾一下,沐浴更衣,等我手头工作处理妥当便会过去!”
云柳未料到沈溪还有兴致让她和熙儿陪侍,但想到这几日都未曾得到沈溪宠幸,她心中也带有少许期待,随后便带着几分羞涩,匆忙离开中军大帐,往沈溪在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