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昭烈帝-第2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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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金尚附和着笑了笑,然后话锋一转,“只是这群贼寇积习难改,一路烧杀掳掠,百姓流离失所,只怕天下人都会误以为是公路所为,何不——”
“何不派人去约束他们的行为,元休是这个意思?”袁术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但他的眼神已经逐渐变冷,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森然。
见袁术似乎并不认可自己的说辞,金尚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他本不是贪恋官位之人,此番领了兖州刺史的职位孤身出关上任,也是存了整合势力对抗李傕郭汜,将天子和朝廷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金尚出关之后路过南阳,正赶上袁术被刘表切断粮道,准备东出豫兖,得知金尚来意之后,袁术假意逢迎,打着护送金尚就任的旗号挥师东进,并暗中勾结黑山余党和匈奴于夫罗部一同前来。
等到来到陈留,袁术的大军和黑山、匈奴诸路人马撕下伪装,重新干起贼寇的老本行,将所到之处祸害得不成样子,金尚才恍然大悟,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虽然金尚心中痛苦,但他还想着劝说袁术,希望这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可以拿出应有的姿态,即便是做做样子,也应该给兖州百姓留一条活路才对。
谁曾想,袁术竟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
或许是感受到了金尚心中的愤怒,袁术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挤出笑脸打起了圆场,“来来来,元休兄,你我再饮一杯。”
“我已不胜酒力,公路还请自便。”金尚面带微笑,礼貌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元休,想不到你我相识多年,时至今日还会心生芥蒂。”袁术长叹一声,起身来到城头之上,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些贼寇会带来什么祸害,但离了他们,我们又能用什么来对抗那些窃据高位,割据一方的叛贼?袁绍自领冀州牧、曹操自领兖州刺史,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我不带着虎狼之师前来攻打,还有什么办法?”
金尚抗声说道:“那也不能纵容他们肆意妄为!”
“豺狼是要吃肉的,吃不到别人的肉,他们就会转头过来吃你我的肉,元休你睁眼看看,天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讲道理的天下了,如今的天下是拼刀子的。”袁术痛心疾首地打断了金尚的话头,激动地指向东方,“兖州就在前方,元休你不妨带着朝廷的任命状和印绶去找曹操,让他把刺史之位拱手相让,若是这样能行,我袁公路二话不说,掉头就回南阳!”
被袁术吼了几句之后,金尚无话可说,他是司隶人士,从少年时期就闻名于世,和袁绍袁术这等顶级世家的年轻才俊多有往来,跟曹操也相当熟悉。
以他对曹操的了解,这个人才智出众,性情坚忍且心怀大志,只是时运不济才难以出头,如今终于能割据一方,正是大展宏图之际,让他乖乖交出兖州刺史的职位,怕是比登天还难。
自己若是按照袁术所说去找曹操,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如此说来,袁术的话倒也有那么点道理,跟不讲道理的人打交道,只能用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而强大的武力又往往不受控制,只能将其可能带来的危害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就像前些年平定黄巾之乱,各地官军在讨贼之余,也难免要侵扰百姓,这些都是难免的嘛。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深孚国恩,我袁术更是对大汉忠心耿耿,时刻不忘铲除奸贼奉迎天子,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旁人不知道便罢,连元休你都要误会吗?”袁术见金尚沉默不语,便趁热打铁地表演起来,说着说着,他的眼眶就开始泛红,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金尚原本就出身高贵,要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跻身洛阳,与最顶级的世家子弟交往,后来更是一直在朝中担任清贵之职,这种从未接触过底层人民,了解过底层的人民的“名士”,纵然能看到百姓的痛苦而新生怜悯,也不过是出于同类的本性,而不是什么坚定的信念。
归根结底,大汉的天下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他们这些统治阶级、既得利益者一手造成;哀鸿遍野、饿殍遍地,也都是他们这个集团的杰作。
此时在袁术声情并茂的表演之下,金尚马上屁股决定脑袋,把心中芥蒂抛到了九霄云外,反过来对袁术劝导起来,让他不要过于悲愤。
毕竟来说,为了他们这些人匡扶社稷的伟业,百姓们牺牲一些利益也是应该的,有句话怎么说的,大局为重嘛。
等到击败曹操,自己坐上兖州刺史的职位,再给民众一些好处,也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第538章 扬州()
为了创造战略纵深,袁术派手下大将刘详引兵屯驻在封丘东北六十里外的匡亭,按照他的计划,只要曹操远道而来与己方交战,就必须先行攻打匡亭,只要刘详能够固守一段时间,消磨曹军锐气和体力,自己再亲率大军前去攻打,必定可以一举破曹。
然而,在曹操的迅猛攻势面前,袁术的所有战略规划和宏伟目标都像是烈日之下的积雪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得知刘祥统兵进驻匡亭之后,曹操亲率先锋部队从鄄城出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行军一百余里,对匡亭展开强攻,刘祥猝不及防,根本抵挡不住,连忙遣使回报,希望袁术前来救援。
接到急报的袁术大惊失色,来不及收拢黑山军和于夫罗在外劫掠的部队,便带着自己的主力部队赶往匡亭,然而在这支部队连续渡过睢水、卞水、南济水、北济水四条河流,抵达匡亭城下之时,面对的却是已经攻占匡亭,且重新布好阵势严阵以待的曹军先头部队,以及被荀彧紧急集结起来,由曹仁率领的兖州军主力。
还没等远道而来的袁术军歇上一口气,曹军就发动了全线进攻,然后,袁术就惊恐地发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部队,居然连半个时辰都支撑不下来,就陷入了全军崩溃的境地。
“不要跑,给我滚回去作战!”袁术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然而无论他如何喊叫,将领们如何努力约束部队,一支支部队的阵型还是在敌军的攻势之下不断变形,直至溃散。
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最后连袁术本阵的核心部队都军心动摇,越来越多的将士们脱离己方阵列,汇入到向后逃窜的洪流之中。
最后,就连袁术自己,也不得不放弃毫无作用的指挥,在麾下大将纪灵、雷薄等人的护卫之下仓皇逃窜,一路逃回了封丘。
袁术本以为曹操会见好就收,谁曾想他逃回封丘之后气还没喘匀呢,在城外负责收拢残兵败将的纪灵就带回来一个令他惊骇万分的消息——
曹操的主力又追杀过来了!
“这个曹阿瞒,他是存心要置我于死地吗?”站在封丘城的城墙上,看着不断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曹军部队,袁术只觉得天旋地转,不由得哀号起来。
这时候主簿阎象匆匆登上城头,一见城下曹军部队向两翼展开阵型,似乎是要包围封丘,心中顿觉不妙,连忙对袁术劝说起来,说是封丘粮草储备不足、城墙低矮且多有破损、军队刚刚遭遇大败缺少战意等等。
总之就是一句话:封丘不能久留,趁着曹军还没有全军集结,我们赶紧跑吧。
袁术这个人一向有勇无谋,最大的优点就是惜命,如今形势不利,他自然是从善如流,当即采纳了阎象的提议,集结部队,将城中府库洗劫一空,趁着夜色杀出封丘,向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曹操似乎不愿轻易放过这个软柿子,一路追杀而来,袁术逃到哪里,他就追到那里,陈留、雍丘、襄邑,沿途这些城池不断被他们二人的部队甩在身后。
“我和那曹孟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不过是占了他几座城池而已,他却如此不依不饶,究竟是想做什么?”
逃亡了几百里之后,袁术终于无法忍受这无休无止的追逐战,不顾形象地怒吼起来。
在这诸侯割据的乱世之中,你占我几座城池,我占你一块土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之前发兵占据陈留是有理亏之处,你曹孟德作为兖州刺史,把我赶出自己的地盘我也认了,可是我逃到豫州你都不肯放过,是不是太过分了?
袁术越想越委屈,终于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见袁术哭得伤心,他麾下那些文臣武将们也都默然无语,不知该如何劝解。
说句老实话,他们也想不明白曹操是发了什么疯,居然放着自己的根据地兖州不顾,亲率主力部队追着自己这支残兵败将打了好几百里。
袁术哭了一阵,感觉心中不是那么愤懑了,这才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向众人发问道:“事已至此,诸位可有什么退敌之策?”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主簿阎象越众而出,对袁术拱手说道:“将军切勿悲伤,依在下所见,曹孟德不日便要北返,我军尚无倾覆之忧。”
“啊?”袁术听得一愣,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阎象。
老子被曹操抓着捶了这么多天,脑袋都快被捶爆了,士卒都快跑光了,你现在说没有倾覆之忧,是在开玩笑吗?
“古人有云:强弩之极,力不能穿鲁缟;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阎象自信满满地继续说道:“曹孟德率部长驱数百里,其部众早已疲惫不堪,再追下去,只怕他自己也有士卒溃散之忧,我军只需继续南下避其锋芒,便可安然无恙。”
众人齐齐低下了头,心中暗骂你这不是废话吗,说来说去,还是要继续逃命。
袁术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那我们逃到何时才是尽头?”
阎象呵呵一笑,“将军可还记得自己麾下有一旅劲卒,足以于曹孟德相抗?”
“我要是能与曹孟德相抗,还至于被他追到这里?”袁术同情地望着阎象,他觉得这个人已经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失去了理智,开始胡言乱语了。
见袁术仍然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阎象长叹一声,也不故弄玄虚,直截了当地说道:“孙文台战死之后,其部众由孙贲率领,扶柩返回曲阿安葬,倘若将军南下扬州,将此旧部征召前来,放眼江淮之地,余者碌碌,谁堪与将军为敌?”
众人恍然大悟,袁术更是喜上眉梢,连连称赞起来。
孙坚可是袁术麾下头号大将,他的部众更是骁勇无比,虽然现在孙坚死了,但其侄孙贲作战勇猛,不在乃叔之下,若是有这支部队在手,曹操还真的不是那么可怕。
“扬州地域广阔、外无强敌、物资丰富、盛产劲卒,且刺史陈温重病不起,正是上天赐予将军的好去处。”从事杨弘也起身来到袁术面前,兴奋地劝说起来。
袁术抚须思索片刻,觉得这二人说得真是有道理,当即再不犹豫。
“传我将令,全军转向扬州!”
第539章 烽烟四起()
徐州,下邳。
“陶恭祖向兖州出兵了?”下邳陈氏的家主陈珪躺坐在宽大的摇椅上惬意地摇来晃去,眼睛都懒得睁开,声音也飘忽得像是要睡着了一样,显得极为悠闲。
但站在一旁的陈登知道,自家父亲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内心深处,还是对各地战况极为关心。
过了一阵,陈珪又开口说道,“如此说来,曹孟德和袁公路那边确实是打起来了?”
“正是如此,而且根据我方商队的回报,说是半个月前在沛国见到了向南仓皇逃窜的袁术大军,以及在其身后紧追不舍的曹操大军,看似胜负已见分晓。”陈登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陈珪立刻皱起眉头,狐疑地望向自家儿子。
在这位老家主看来,袁术在南阳盘踞数年,可谓兵精粮足,并且在对抗董卓和刘表的战争中都表现不俗,频频占据上风;与之相比,曹操先是被李傕郭汜在汴水打了个全军覆没,又在寿张被黄巾军打了个惨败,倾尽一州之力才勉强击败了来犯的青州黄巾,简直就是不通军事的典范。
这两人直接交手,居然是袁术被曹操追着打,而且从兖州追杀到了豫州?
若不是从自己儿子口中说出,陈珪是完全不会相信这个消息的。
“袁公路之前一帆风顺,占据南阳富庶之地,靠的是麾下孙文台骁勇善战,如今孙文台已殁,军中再无将帅之才,虽然人多势众,却不过是一盘散沙,就连刘表那等高谈阔论之客都能将他逐出荆州,可见其无能之极。”陈登笑了笑,对自家父亲说道:“反观曹孟德,自讨伐黄巾之时便亲临战阵,近年来虽然败于凉州军之手,却也是寡众悬殊,非战之罪,如今被兖州士族推举上位,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