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蛮郡主请息怒-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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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亭台楼阁,没有草木花树,没有假山屏障,没有代表天香园绮丽富贵的任何装饰,只有一片皑皑的白,和仿造出来的一片一片枯草。
那白色的粉末,在地上厚厚的铺着,居然是汉白玉的碎屑,掺杂了碎水晶,踩在脚下,当真如同是在没膝的雪地上。这里是地下,自然会冷,但云潇却觉得,这无边无际的雪地,让她感觉比在真正的冰天雪地中,寒意更盛。
“天空”上点缀着清冷的夜明珠,散发着幽暗到令人窒息的光,森凉,可怖。幽然悲怆。
而那一望无垠的荒凉草原上,只有两个孤零零的,土包。
还有两个粗糙而简陋的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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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82 西梁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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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碑上的刻字,是最刺目也最纯正的朱砂。
“亡父济南王上官昊天之灵位。”
“亡母端惠致孝公主之灵位。”
云潇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哭,但这一瞬间,再怎么坚定倔强的璇玑宫主,也感觉到了自己脸庞上,那缓缓爬下的泪痕。
水晶一般黑亮的眸子,静静的望向殷梦沉,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最详尽的解释。
殷梦沉也收敛了他方才的激狂,变的沉默。
俊秀清嘉的侧面,清冷,黯然。那里有一些莫名的情绪与回忆,在翻覆,如同迭卷不休的轮回,有几许狰狞与不详,让云潇的周身,越发冷了起来。
“这里便是香园十二景中的最后一景——墓地夜雪。”
墓地、夜雪!!
绮月!!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是吗?
和云潇一样,她知道父母的惨死,知道家族的不幸,知道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要为父母报仇?
所以她把父母的墓地,当做香园最后的一处景致?
似乎在一瞬间,上官云潇已经再无力气,颓然跪倒在父母墓前,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里没有风,但她的心里,有呼啸而过的风,簌簌的穿过那千疮百孔的血痕。
在这寂静寒冷的雪地。
在这凄清恐怖的深夜。
在令人窒息得要发疯的,带着仇恨与不甘而死的父母的墓地。
沉默的黑暗里,仿佛突然开启了一道光,云潇哑声开口:“我一直以为……绮月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她天资平平,又被代太后收养,一定对父王的死因毫不了解……”
“小女孩?”殷梦沉一哂,“恕我直言,你的妹妹比起你来,要成熟坚忍的多。”
锋利,而寂冷的声音,淡淡自殷梦沉口中说出,似悲似恨,似怒似释,然而她还是碰触到一丝,压抑在**骨髓里的痛楚,叫人心头一酸。
他双眸紧闭,似在回忆。
“她是我见过的,世间上,最超拔不凡,也最隐忍坚强的女子……”
“……身在泥淖一般的皇宫之中,她如不能以无能为伪装,怎能在三大世家的缝隙中生存,还以正一品之尊,享有上阳郡一万户食邑?”
“……你眼见潜月之繁盛,却不知若没有她一力扶植,潜月仍只是上京与地痞流氓无异的三流帮派……”
“……你眼见怡红院日进斗金,却不知她是此间的主人,拥有如此青楼,便是拥有上京大半皇族贵胄的秘密来源……那困住你的尸水涧,正是绮月的得意之作……”
“……你眼见西域玉石在上京,价值不菲,却不知她为做成这笔生意,苦心经营筹谋三年之久……”
殷梦沉站的笔直,眉宇间的神情,好似雪山之巅的寂寞寒冷:“她的智谋不在你之下,云宫主。只是她隐藏了那么多年,把所有人都骗过了。对外,只称我为怡红院的大老板,潜月的首领,殊不知若没有她,潜月的势力怎会如此庞大?”
“殷梦沉……”
云潇垂眸,久久不言。那沉默中,是难言的酸楚,一点点浸透在心房最脆薄的地方,化做一片苦涩的滋味,溢满了每一个角落。却也在那苦涩当中,慢慢泅开一点一点的欣喜,与释然。
绮月……
我从没想过,你独身在上京,竟是如此的隐忍筹谋……
我从没想过,你漫不经心的伪装之下,竟是如此深沉的思虑……
我从未想过,是我,对不住你。
殷梦沉深邃的轮廓下,隐一种不凡的骄傲,他仿佛沉浸在对绮月的回忆当中,再不能自拔。眼角,那一滴泪,滴落在他心上,却灼痛至难以呼吸,在这一次将真相和盘托出的深夜,烙下永世不愈的伤痕。
“我今年三月回到上京,本打算即刻起身去那甘泉岭,因她曾来信,说在三月,将会有一次‘重生’。我见她语焉不详,很是担忧……但却得知郡主早已回宫。我看到你,虽为你举止气质所诧异,也隐隐觉得,你不是她,却单纯以为是她所说的‘重生’……然而蹉跎了几日,却发觉你根本不认识我!那日怡红院相遇之后,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后来,我再次去那甘泉岭查看,却发觉……虽然被仔细打扫过,也一把火都烧个干净,却是有谋杀的痕迹。我以为是你李代桃僵,因此抓了你,却没有想到,你是她的姐姐。”
云潇不愿意说出那简单的“原来如此”,也不打算再去计较当日殷梦沉抓她时的手段,顿了顿,只得勉强开口,问道:“绮月既然心机如此深重,那定然对局势了解的透彻。我只想问你……她被刺杀的那一日,有西梁王室的高手出没。她是否与西梁太子交往过密,继而被西梁人灭口?”
殷梦沉眉宇间略过一丝痛苦与朦胧,半晌,才轻声道:“是,她与西梁王室有过接触,但与她有亲密关系的,却不是太子,而是西梁国主,赫连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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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梁,国都。
巍巍画栋,曲曲雕拦。
堆砌参差,尽是瑶葩琪草。
绕廊来往,无非异兽珍禽。
珠帘卷,闻得氤氲兰麝香。
翠幌掀,见有明晃菱花镜。
楼台倒影入池塘,花柳依人窥琐阑。
恍如误入桃源,疑似潜投月府。
一个三十上下的英朗贵族男子,霍然从梦中惊醒,似是不敢置信的,惊愕的望着绮丽帷幔之后不知名的一点。他似在梦中,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搏杀,周身戾气浓厚,黑发披肩,那双灼灼如鹰隼一般的眼睛,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锋利。
虽在睡梦之中,那一种刚硬而狂野的气质,举手投足的霸气,那唯我独尊的峻冷,依然清晰可见。
然而那冷峻,却慢慢的生出几许柔和,几许怅然。
在他的梦里,有一个少女……
懒洋洋的弯在床上,如墨一般浓黑,丝绸一般柔滑的长发,铺在水红绫子的褥子上,就像是一幅最旖旎妩媚的画卷。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而梦中的他,紧跟着拥过来,湿濡的舌头在肤若凝脂的背部,轻轻地画起了圈儿,她嘤咛一声,直往旁边躲。
她狡黠的抬眸望他,而他眯了眼看她,目光飘忽,渐渐灼热。她抿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蓦然被他压倒在身下——
他身上的暖意,温暖而干燥,使她伸手,主动圈住他精壮的腰,小脸贴上结实的胸膛,红唇发出轻轻的喟叹……
下一秒,他低下头,薄唇毫不犹豫地吞没她粉嫩的小嘴。
“讨厌,又来烦人家……”
身下少女笑意盈盈,她的气息清甜之中,微微还有一阵甜美的香气。
他狂野而贪婪,在唇与唇相贴的刹那,被她绝妙的滋味夺了魂魄、乱了心跳,只想要深入她甜蜜的嘴唇,去碰触那害羞的丁香小舌。
男性炽热的气息拂上她敏感的肌肤上,刺得她又麻又痒,而他长臂一展,将她抱进怀中,暗黑的深眸凝视她。
“不喜欢我烦你,嗯?”
一只手箝制住她的腰身,他看着她,竟有些深夜梦回的错觉,异样的轻软温柔地生遍心间,淡去了一切惊涛骇浪。另一只托住她背部的大掌不由分说地向上,扣住不听话的小脑袋。
加深这个长长的吻,他一面汲取,一面收缩手臂,将怀里曲线柔美的娇躯,密密地贴住自己结实精瘦的躯干,大掌也顺着雪嫩的颈背下滑,抚过纤细的腰肢……
少女全身无力地软在他臂弯中,轻吟,从颤抖的红唇里泄漏。
他心里燃着火,继续吻,重重地吻……她挣扎喘息,半掩的衣衫褪下,雪白肩头,连同酥胸尽裸。
他看着她凌乱模样,伸手揽了她腰肢,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一低头在她肩头咬下。她呻吟,却不挣扎,任他从肩头细细啮吻,直吻至耳珠。他轻咬,深吮,缓缓唤着她的名字。
她的回应却是灿然甜美的微笑,越来越魅惑,挑逗。
男子肌肤的灼热,身躯的沉重,将她囚禁,不得动弹,不能呼喊……灯火已昏。
她仰头望着眼前的他,看他**胸膛起伏,男子的身躯健壮,小麦色的肌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新新旧旧的伤痕。
他心满意足地埋首在她馨香的发间,喉间发出低低的嘶吼,急切地进入得更深。
欲焰焚烧,寸寸吞啮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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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83 欢愉与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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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狂野的律动,少女放声娇啼,咬着唇,不让既痛苦又欢愉的叫声溢出来。
他喘息渐渐沉重,汗水濡湿了鬓发,沿着脸颊颈项滚下。
被**激荡的呻吟,再不能抑止,她喉间逸出哀求的尖叫,蓦然张口,叫道:“穆——”
莫名让他更兴奋,动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不管不顾地采撷着只属于她的甜蜜美好,最终,少女陷入无意识地昏厥,意识飘浮,迎接着他给予的最后一击!
他的身体,明明已是疲累至极,但她一碰触,他就整个人宛如置身火海中,只想紧紧抱住她……除了她,没人可以救自己。
这一刻,没有人再想着国仇家恨,也没有人再想着逃避伪装,一切的一切被抛在脑后,他和她,在极致的欢愉和痛苦中煎熬着,相互折磨,又彼此交融……这一刻,无论是梦魇还是劫难,他们都是最亲密的人。
而现在,她在哪里?
有什么情绪和记忆从遥远的记忆深处,蹑足而来,悄步迈入他脑海,隐去的是他身上象征无上地位的黄袍,四周依稀是她和他,在秋日里放飞纸鸢的静好。
男子惶惶然从床上翻身而下,一向坚毅的眸子里,盈满了哀伤。他嘴角勾起冷冷自嘲,五官的线条更添肃峻。一束朦胧的烛光,覆上了他的脸庞,将那份漠然轻轻遮掩,使得他的目光越发复杂。如一只失去领地的兽,迷茫,哀怨……
“上官绮月……你,是否还记得,曾经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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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肆虐,大雪凛冽,和盛十二年的冬夜,似乎比任何一年都更冷一些。
形销骨立的年幼瘦弱乞丐,满面青肿血污,完全看不清颜容,靠在半截倾颓的茅屋边上,气息微弱,似乎,生命即将流逝。
身上是脏烂的单衣,血染斑斑,他咬牙忍住呜咽,却不能阻止齿缝里破碎的呻吟。
然而,他血渍累累的瘦弱手臂,却紧紧握着一块尖锐石块,粘着厚厚的鲜血和尘埃,以一个全副武装的戒备姿势,迎接意识的流逝,体温的下降。
已是暮色四合,朦胧的天光之下北方有一颗星极亮的耀于天际,那光芒清亮,引的那乞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迎接上那抹清光。
是不是,生命就要终结在这里了?
这个料峭的初雪之夜,迎面的风,那样刺骨逼人。
就好像,他的家乡……
永远冷冽清爽的雪色,永远铁骨铮铮的父兄,永远会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厨房……
他并不畏惧冰雪,因为魁梧伟岸的父亲,会亲切的俯身,拍拍他因为寒冷而发红的双颊:“咱们漠族的王子,可不能害怕冰冷!”
是的,他……不怕冷。
他努力回忆着父亲的话,试图瞪大眼睛,忽视身上那麻木到疼痛的冰冷之感。
他还没有完成父亲的遗愿,他还没有练成本族的神功,还没有报仇雪恨,他,不能死!
雪,却越来越紧。
风,也越来越狠。
这里是城郊的贫民区,受雪灾的流民如此之多,谁会顾得上他一个小小的少年?更何况,他还被人设计陷害,此时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也许,就是这一天吧……
上天看他撑的太辛苦,所以,让他能够早一些去地下,陪伴他的父兄……
黑沉深霾的绝望如那深黑的暮色,他缓缓合上那拥有夺目的清澈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