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蛮郡主请息怒-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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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心里最深的痛。若非她的疏忽大意,怎能让妹妹有如此遭遇?
“不仅如此……她,还有……四个月的身孕!”
“她有过孩子?!”
“是。下葬时发觉的……胎儿,总有四五个月了。”
云潇只觉胸口如遭重击:“绮月她,怀孕了?我……曾有过一个外甥?”
一惊一喜一悲一恸之后,是无边的恨意。一个无辜的生命,难道就这样白白牺牲么?
绮月,是我对你不住。
我对你不闻不问,害你……到了如此地步。
“我知道你一定受不住,所以打算亲自来告诉你。”易初寒温和的语气,仿佛有融化她的力量,“你且不要多心了,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眼下你的任务,就是找到杀害郡主的凶手。”
易初寒握着云潇的手,只觉她的小手冰凉如雪,心里一酸。
朽木一般的身躯,多年沉疴,早就使他看淡了生死,看轻了世态炎凉。能为心爱的人多做一些事,也不枉此生了罢。
云潇,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悲伤。
我多喜欢看着你天真微笑的模样。
瘦弱纤细的肩膀似在微微颤抖,云潇强忍泪水,瞪大了惶急的眼睛。
她,不甘心!
绮月,她最牵挂的妹妹……绝不能就这样,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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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局开始()
送走了易初寒,云潇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抚向高大的书架上,一部部陈旧而苍老的书册。济南王敏而好学,藏书万册,取名为“文渊楼”,其中不乏孤本、善本与传世名册。
上阳郡主不好读书,便将这些书册束之高阁。待她归来后,便命人将这些藏书尽心整理修缮了,又挑拣一些她所感兴趣的门类存放于落星楼二层,供她日常翻阅。
随手抽出了一部《忘优清乐集》,却是无心去看,轻轻翻动书页,心思却不在此。只是闲闲翻动的手却似是触摸到了异物,云潇诧异的垂眸去看时,只见是一封缄口的信,年代似乎久远,封皮上赫然写了“济南王亲启”!
一封写给济南王的信!霎时心砰砰跳了起来,这是何人写给济南王的书信,竟然相隔十数年才为她发觉?信中又写了何事?将这信翻来覆去的检查过,并无甚不妥,为何却未曾开封……
云潇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一封泛黄的信件,一定掩藏了尘封多年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济南王身死之谜。
听见门外脚步轻声响起,知是凝烟,便将书册收好,等她进来。
只是脚步声停了好一会儿,她才推门而入。
“宫主,我这就动身去幽冥谷,查问那帮西梁人了。”凝烟一身紧身的装束,想来是已经准备好了出发。
“凝烟啊……”
慢慢开口,云潇的神情似有些不自然:“你也不必这样劳碌……若有了闲,你也该回去看看。”
“今年,是他去世的第十年。”
“你想什么?”黑眸暗沉,凝烟的语气也是冰冷的,周身的冷冽气势,让云潇也有些招架不住。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到了绮月……今天是她的头七。”云潇静静而立,夜风拂起她裙摆,翩然若仙,“无论有怎样的过往,血脉亲情总是难以割舍。我已经在后悔,不想你也后悔。”
黑眸簇的燃起一阵火焰,却又迅速熄灭、沉寂,剔透如寒星的眸子里,依然还是漠然与冷酷。
“我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亲手杀了他。”
“所以,不必劝我。”
※※※※※
“娘,咱们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啊?”
一脸童真无害的小女生娇娇甜甜的开口,乌溜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可爱的很。
“真儿,咱们老家遭了兵乱,只能流浪到京城,找一户慈心肠的人家做事糊口啊。”
相貌平庸、身板单薄的母亲一手提着一个土布做的大包裹,一手拉着眉清目秀的小女儿,低声下气的向看门的老头福一福身子。
“是从原州逃命来的,丈夫和儿子都病死了,就留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了……听府里缺个厨子,就来应征。”
“唔,真可怜呐……也真巧,咱们老王妃是原州人,想必爱吃家乡菜,快进来罢。”老大爷浑然不知已落入骗局,同情心泛滥的打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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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母女诈骗记()
“多谢爷爷!”娇滴滴的喊了一嗓子,红底绿花布上衣,绿地红花布裙子的小女孩怯生生又软软的嗓音,乐坏了老年空虚的看门大叔。
“进来进来,咱们王妃心善,一定会收留你们的……”
朱红大门徐徐关闭,门前,大树上,两双眼睛,略带无奈的对视一眼。
“这小丫头,居然让她想出这种点子……唔,那小家伙居然也被她动了,真不容易……”白衣男子皱眉,皱眉,再皱眉,迷人的桃花眼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犹豫,“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推了推凝眉沉思的同伴:“大哥,你呢?”
“随她罢,云潇自有分寸。我……去四方馆,调查一下登记在册的西梁人。”
简短的了一句,易初寒不再开口,翻身下树,径自走开不提。
头一次受到大哥这等待遇的凌寄风有些莫名其妙,却也不生气,依然托腮,努力的望向大宅院,试图看到里边的情景。
易初寒也有些莫名其妙。
自己是凌寄风的大哥,一直很疼爱这个师弟是不必的,从来重话也没一句,为什么今天这么冷淡?
唉,一定是最近查案查案心理压力太大水土水土不服脾气不好昨晚昨晚没有睡好精神不佳,他内心里不愿意承认,是看到了那一坛坛被下人精心呵护的寄托了美好寓意的香气四溢的鹿茸酒。
什么内宠、男宠、补身子??上官云潇这丫头越发胆大妄为了!居然,让凌寄风做她的内宠!凌寄风是什么人啊,他璇玑宫的人啊,让他璇玑宫的人做男宠,置他这个宫主的颜面于何处啊!
但是随即更加郁闷的想到,上官云潇她自己也是宫主啊……
真是应该早点下山,在凌寄风下山的时候就赶紧的也下山。现在什么跟什么嘛。
关键是我在想什么跟什么嘛!!早点去四方馆是正经啊!!
望着那抹渐去渐远的身影,凌寄风幽深眸子里,划过一丝略带邪魅的湖蓝。
难道……大哥,你真的在意了么?
※※※※※
王府里的冒牌母女,混的倒是风生水起。
早起被云潇折腾了半个时辰才做好的女孩妆容此刻展现了它强大的老嫩通吃功力。当真儿小朋友瞪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你,撅着肉嘟嘟的樱桃小嘴娇滴滴的开口,谁也
忍不住去摸一摸她白嫩嫩圆滚滚吹弹可破一丝瑕疵也无的脸蛋。迅速的,上到八十老叟,下到十岁幼童,都愿意拉一拉小女孩滑滑的小手,逗她一逗。
好在真儿也不怕生,谁问问题都是温温柔柔、轻声细气的回答,这更讨好了王府上下为数不多的下人们。
注:
四方馆
官署名。隋炀帝时置,以接待东西南北四方少数民族及外国使臣,分设使者四人,各自主管双方往来及贸易等事,属鸿胪寺。唐以通事舍人主管,属中书省。宋鸿胪寺所属都亭驿、都亭西驿、怀远驿、同文馆分别接待四方少数民族与外国使者,合称四方馆,各设监官或管勾官主管。另有四方馆使,位于省使、引进司使之下,掌接受文武官朝见辞谢、国忌赐香与诸道元日、冬至、朔旦庆贺章表,进奉皇帝;郊祀、大朝会时,确定蕃官、进士、外国使臣、京官、致仕官、道释、父老陪位名册;并掌护葬、赙赠、朝拜等事。建炎初并归东上閤门。金四方馆属兵部,掌提控诸路驿舍驿马及陈设器皿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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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的主厨()
好在真儿也不怕生,谁问问题都是温温柔柔、轻声细气的回答,这更讨好了王府上下为数不多的下人们。
想想,一个刚出世便丧父、两三岁时家乡遭遇兵灾、四五岁时就跟着母亲颠沛流离的六岁小女孩,还能保持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多么难能可贵。
本来王妃自从王爷去世之后,性子就十分冷淡了,除了面对七八岁的孙儿有些笑容,其他时候当真如死水一般,吃穿也都简素,下人们便也只能收敛性子,平淡而乏味的过日子。好容易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还这么可爱,都想留着她好玩作伴。^//^
于是,向老王妃呼吁留下这两母女的呼声高涨。
冒牌女儿争气,冒牌母亲上官云潇,也不甘示弱。
“这是你做的?”老王妃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个一身旧衣的乡下妇人。
剔透晶莹的骨瓷碗里,居然是一碗色泽诱人的拉面。嫩绿的葱花、乳白的汤汁、粗细均匀的面条,带着一股难以描绘的香味,扑鼻而来。
最妙的是,入口嫩滑鲜美,既保留了葱花的香气,又带了面食自身的甜味,简单的面条做成这般纯熟,也是难得了。
“是,小妇人是原州人氏,只会做些简单的西北食物。”
不卑不亢、慢声细气的着,云潇却留意到,王妃的眼睛有些湿润。
室内分外素净,几与佛堂无异。窗边摆着数十个书架,横铺叠架,却都是陈旧的佛经,几案上摆些古铜彝鼎,也无一点时俗气。唯有阑前摆着一张棋桌,放着两个洋漆棋盒略有些色彩,却也是幽静无比。室中焚了几炉檀香,净炉清磬,毫无王府繁华气象。
汝阳王妃一袭烟灰长衣,花白的长发挽起,只用一支素银钗束好。虽然衣饰简单朴素,但气质高华恬淡,目光坚定平静,却也叫人不能轻看了去。苍老的面容还能依稀看出当年的倾城之色,只是物是人非,如今只有深深的静默与安寂了。
汝阳王妃康氏,是西北的大族之女,自从十五岁离开家乡嫁与汝阳王为妃,就再也没有回到过朝思暮想的故乡。汝阳王是京城人,喜爱京城饮食,王府也以汝阳王的口味为重。膳食虽然看似小事,却有时能助人成就大事。
“那就留下罢,日后专门为本宫烹调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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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王府()
淡淡的了这样一句,汝阳王妃却只是静静起身,又转身走入了设在内室的佛堂。**
佛香缭绕,清磬不歇。云潇静静的凝望她。还记得她温婉贤淑的微笑中的那一丝坚韧。只是这一切,都化作这一位迟暮的妇人,安于天命、心如缟素的眼神。
简单的在汝阳王府转了一转,云潇就明显的感觉到,王妃的淡漠与沉寂。黑漆大门常年关闭,与往年的门庭若市,对比鲜明。院子里热闹的红花鸀草全改做了松柏,春日中看着也略显萧条。
印象当中,王妃正像西北的风,性子明快和善,好大方,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不仅将王府内务整饬的妥当,还能为汝阳王上下打点关节。feig。。。汝阳王性子刚直,若非王妃从容周旋,他的位高权重必然不能持久。
云潇至今也记得,自己和妹妹两三岁时,汝阳王妃常常派人送来些女儿家喜欢的物件,讨她们姐妹的欢喜。她常,自己喜爱女儿,却偏只有一个独生的儿子,若是济南王府愿意,她很想讨姐妹中的一个,做自己的义女。
当真是伉俪情深,自汝阳王去世之后,王妃就心如死灰了么?
许是感觉到了云潇不解的神色,管家大娘热情的开口:“云嫂不必挂怀,我家王妃就是这个样子,吃斋念佛了许多年,见谁都是冷冷淡淡的。”
“王妃心善收留我们母女,小妇人只有感恩,绝无他想……只是,王妃为何这般郁郁不乐呢?”云潇一脸的关怀,“王妃地位高贵,衣食无忧,何以如此的忧郁不安?”
管家大娘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云嫂,我是见你敦厚才跟你的……我家王妃啊,在老王爷和小王爷去世之后生了一场大病,简直要了她半条命。这之后她就吃斋念佛,也是看破了红尘,所以对世俗不怎么在意了。但是云嫂,在我们府里还有许多禁忌,这首先是不能提到王爷,其次是不能提……”
“大娘,买办置办了夏衣的料子,要您去看一看呢!”
清爽的女声突然打断了管家的耳提面命与云潇的刻意查问,云潇皱一皱眉,随即笑道:“大娘只管去罢,来日我再向您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