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三-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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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使用武力的情况下。马汉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但易水知道他的意思。
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理想,秦朗想出来的那些办法很有效果,现在还滞留在征地范围内、坚决拒绝搬家的村民只剩下极少数一些人,包括反对洋鬼子建立租界的爱国、对补偿金不屑一顾的有钱人和几个莫名其妙的坚信补偿金最后一定会上涨的投机份子。他们是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而且没有必要动用武力……
在已经制定好的计划里,没有必要动用武力。
但正准备进入广州湾的美国财团却会破坏计划,因为它们可能采取暴力摆平那些不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在美国时它们就习惯这样做,有传言说摩根曾动用三千名枪手为他扫清某片土地上的钉子户,而另一些传言则说,洛克菲勒在处理同样问题时使用了野战炮——简单、直接、富有效率,在必要时没有人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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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里是广州湾,不是美国的某个州。这包含两个意思:第一,在租界里财团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使用武力,因为租界当局必然会维护它们;第二,如果财团使用武力,一场大规模的反美武装暴动就会向暴风一样席卷整个广州湾,因为绝大多数中国人都会自觉的维护中国人。
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我们做了许多事情,浪费许多时间和金钱,为的就是避免引武装反抗,我不想让几个财团破坏这些努力。”马汉的表情说明他对局势非常担忧,而局势也的确是值得担忧的。“遗憾的是,我没有太多力量阻止那些大人物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只能希望我们可以尽快赶走那些拒绝迁移的居民。”
易水的眉毛几乎毫不察觉的扬了一下,但语气依然平静,很沉着,稍微有一点好奇。“你觉得我们应该开始计划的下一阶段了,上校?”
“是的。”
“我同意。”
“你同意?”马汉惊讶极了。自从抵达广州湾并开始征收土地以来,他还没有见过易水如此爽快——他总是担心他的决定会引一场流血冲突,尽管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流血冲突生。租界内的中国居民对美*队既谈不上友好,也谈不上敌视——绝大多数人是这样。
但现在,要尽快解决的却是那些敌视美*队的村民,接下来将要采取的行动会比过去激烈得多,他怎么会变得如此干脆呢?马汉很迷惑。
易水笑起来。“上校,我们都很清楚财团可能做些什么。所以现在不是我犹豫的时候,为了避免它们对我的同胞造成严重的伤害,我必须果断的牺牲一些人。而且,”他顿了顿,接着说:“这是计划里早就明确的结果,经过这么长时间我已完全想明白了。”
然而,尽管他这么说,但实际上易水仍然自内心的排斥那个计划,否则根本不需要马汉拜访他,在得知杰克…摩根抵达广州湾的消息后他就应该立即给部队出命令,开始执行下一阶段——不过,对于他现在的表现,海军上校已非常满意,认为那是无可挑剔的。
并且易水还有更深入的表示。“今天晚一些的时候,我会给指挥官们下达命令,明天,我们就可以开始最后的步骤。”
现在,马汉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站起来向他告辞。“非常感谢,中校。我期待可以尽快得到一个好消息。”
“当然,你会很快得到那个好消息的,上校,我保证。”易水也站起来,向马汉敬了一个军礼。海军上校庄重的回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离开了船舱。
等他出去并关上舱门,易水重新坐下,并开始认真回忆计划里的最后一部分。然后他拿出笔和纸,将想到的内容全部写在上面——不过,在他完成这件事以后,他又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船舱的角落里。
他依旧非常排斥它。但现在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抱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易水将收好的棋子重新拿出来,开始了新一局游戏。
。。。
第一百九十节 回忆·广州湾'中'()
副武装的雇佣兵在喧闹的大街上匆匆走着,不时扫视货摊边大声叫卖充满异国情调的手工艺品的小商贩。在遂溪县城这片商业区域,有许多可以吸引他们兴趣的东西。
但没有人准备停下来购买或欣赏这些东西,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会被推销商品的小贩或乞讨钱财的小孩包围——自从知道这些洋兵有钱并且也愿意花钱以后,这种事就经常生——最近一段时间,雇佣兵们一直试图规避这种麻烦,没有人愿意让自己陷进去。
而且他们正在执行一项由易水亲自布置的任务,寻找一些早已引起关注的特殊人物,因此就更没有时间浪费在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上面。
用所能达到的最快度走到街道尽头,然后雇佣兵们拐进一条狭窄的、在两侧高耸的墙壁衬托下显得就像坑道一样的巷子里。
他们的行动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一些是不怀好意的,而另一些则充满好奇,但没有人敢于真正做点什么。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都醒目的显示出来,并全部处于待射状态。周围所有看见并关心雇佣兵的举动的人,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也只能三三两两的聚在某个角落,互相交流信息,并达成一些意图值得怀疑的共识。
一股热风顺着小巷呜咽而过,雇佣兵们把队形靠得更紧了。他们的准确与整齐掩盖了他们对这种易患幽闭恐怖症的地方地感觉。
但值得庆幸地是,他们不需要深入小巷太远。很快,带队的文德嗣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与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他走上前开始用力拍门。
最开始。屋子里什么反应也没有,但过了一会儿,一个略带恼怒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在外面拍门?”
文德嗣没有出声。他唯一地回应就是加大了拍门的力量。屋子的主人明显被他的举动激怒了,在一连串愤怒的脏话和急促的脚步声之后,房门打开了,一张怒气冲冲地脸出现在文德嗣和他身后的雇佣兵面前。
然后所有的怒气迅消失了。
蔡云楠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房门前的一群全副武装的洋兵,以及一个二鬼子,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事情。他感到迷惑。但只过了几秒钟,迷惑就让位给了恐惧——因为文德嗣已经开口了。“你是蔡云楠?”
意识到这些美国兵的目标就是自己,虽然完全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蔡云楠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冷汗迅出现在他地额头上,一句最近他常挂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各位大爷……”
文德嗣打断他。“你就是蔡云楠?”
“是,是……噢,不是……”点头,然后摇头。蔡云楠试图摆脱困境,但他语无伦次的回答反而让文德嗣确认了他的身份。
“不用惊慌,蔡先生,我们没有恶意。”他迅表明态度。“我们只是遵照老板地命令前来和你谈点事情。”
当然他的劝解毫无用处。事情总是这样,当一个人认定你是不怀好意地、可能对他造成危害的坏人。并因此感到惊慌失措时,任何劝说都没有作用,甚至还会起到相反的作用。而且从常理判断,一群突然出现的武装份子,他们怎么可能是没有恶意的呢?
恐惧的幽灵依旧在抓扯蔡云楠的内心,他已晕乎乎的快要站不住了。
情况完全出乎文德嗣的意料。他回过头,与身后的托马斯交换了一个眼色。既然没有时间浪费,现在他们也只能采取更为直接的行动。文德嗣一把抓住蔡云楠,拖着他走进客厅,将他按进椅子里。在他们之后,其他雇佣兵一拥而入,随即关上房门并将它锁住了。
没有人冲出来对他们大喊大叫,蔡云楠的父母已经去世,而他既没有结婚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在他家里除了他就再没有其他人。托马斯对现在的局势感到满意,没有特别的动静,也就没有人注意这里的情况。不过他们的动作最好再快一点。
托马斯看了一眼正痛哭流涕的反复求饶的蔡云楠,然后对文德嗣做了个手势。“开始吧了想,他又补充到:“表现得凶狠一点,这样应该可以让他安静下来。”
文德嗣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明白。他转向蔡云楠,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露出一个他所能表现出的最凶狠的表情,压低声音用充满威胁的语气对他说:“把你的嘴闭上,否则我就用手枪在你头上开个洞。”
威胁很有效;当然在绝大多数时候,威胁总是有效的。求饶声瞬间就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满意于自己制造的效果,文德嗣转过头对托马斯笑了笑。小队指挥官会意,走上前,用最正式的语气向蔡云楠宣布到:“蔡先生,有一件事情我们想与你认真的谈一谈。”
当然,不管他有多么客气,蔡云楠显然不可能拒绝——即使他有这样的想法,屋子里的雇佣兵也足以让他打消它。他了解自己的处境,因此在听完文德嗣的翻译后只回答
字:“什么事情?”
“一件对我们大家都有帮助的好事。”托马斯说得很快,文德嗣翻译得也很快,但蔡云楠听得非常明白。“我们的老板……长官,易水先生,他知道你有一些麻烦急需解决……”
“麻烦”,这是一个不那么确切的、打了折扣的描述。蔡云楠的处境很糟糕,到目前为止,他一共有总数为二百五十块银元的债务无法偿还,一半是赌债,一半是为了偿还赌债欠下的高利贷——当然,不管哪种债务,如果他不能按时偿还。最后都会要了他的命。
很不幸地是。蔡云楠一个铜板都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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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云楠只是遂溪县城里地一个帮派份子,而且还是最低级的那种,属于不管做什么事情。总是出力最多、得利最少的那种类型。虽然在任何一个黑社会组织里,小弟们地处境都与他没有多少区别,但他们至少知道自己是谁,而蔡云楠到现在也没有看清楚。
他总是认为自己是宋江那一类的英雄豪杰,并时刻模仿心目中的偶像。当然,他既不准备做强盗抢劫官车。也从不在酒楼里写反诗——至少他还清楚抢劫官车是违法行为,而写反诗则会让自己掉脑袋——蔡云楠选择的模仿方式很简单:像宋江那样花钱,不断请人进酒楼里聚餐,并且总是不打欠条就借钱给别人……
很豪爽的举动,但最终只有一个结果:因为赚来的那点钱花得太快,蔡云楠不得不更多依靠借贷生活,同时把财地希望寄托在赌博上,然后理所当然的陷入现在的困境中。无法解脱。
如果没有人帮助,他就死定了。
“……中校先生很愿意帮助你摆脱那些小麻烦,”托马斯最后宣布到,“只需要你为他解决一点小问题。你认为怎么样。蔡先生?”
文德嗣迅翻译了这句话,并增强了它的引诱成份。
“为什么找我?有你们这些当兵的。还有什么事他不能解决?”蔡云楠再一次脱口而出,然后开始后悔: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的懊丧完全不加掩饰的表现在脸上,因此托马斯笑了起来。“中校先生希望通过和平的、非暴力地手段解决问题,除非在必要的时候,否则我们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除非在必要的时候”。蔡云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能解决那个问题,这些西洋兵就会动武。他又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应该选择同意,并尽力把事情做好——最起码,拳头不像洋枪那么致命,这对那位中校先生要对付的人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我这是救人,不是害人。”他暗自想着,很快让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声音也正常了。“好吧,你们地那位大人要我做的是什么事?”
“一件小事。”托马斯笑着说,“中校先生听说,你地父亲去世时留给你一片土地和一幢房子,但因为某些原因,它们现在完全掌握在你的大哥手里……”
并且地和房子就在租界里,同时蔡云楠的大哥态度坚决的拒绝出售它们。这是易水派遣托马斯和他的小队到县城寻找他的唯一原因。在这最后时刻,蔡云楠是他必须打出的一张牌。
一张烂牌。
“你们想让我说服大哥卖地?这不可能。”蔡云楠迅露出一张苦瓜脸。一方面,这是为了讨价还价,另一方面,事情确实很难办。
迁移工作刚开始时他就打过地和房子的主意——虽然钱不算很多,而且还需要与大哥平分,但在巨额债务面前,哪怕一个铜板也是重要的——但他的大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而且还把他痛骂了一顿。在那以后,除了在做梦的时候怀念一下它们,他就再也没有动过同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