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大滑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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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方法或许对张媛媛和张岚有用，但张三金和张灵霜可不吃这一套。
陆三金道：“别糊弄我，张家岭不富裕，但也不是有两个小钱，就能撬得动。”
他在钱庄干了大半辈子，经历过钱庄辉煌，也见过大风大浪，了解其中的事情。钱庄能运转，很大程度上因为有贵族的信用在支撑，能吸来储户的存款。
而张虎那几千贯钱，私下里放点高利贷还行，但真要玩一个跟钱庄差不多的东西，真心不够看。
张虎道：“老头子，我说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能解决。”
“话说回来，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偷几个钱，别记一辈子了。平心而论，我提出的这比买卖靠不靠谱？”
“说回你老头子，在张家岭钱庄干了那么多年，得到了什么？”
钱庄不是男爵一个人的，而是整个张家族人共同拥有。
陆三金年幼时只是个学徒，与如今的张岚与张媛媛一般，除了工钱，分不到油水。
“我知道，老头子你不在乎钱，可你一定在乎自己做了一辈子的事，是否值得？是否有意义？是否不虚度此生？”
张虎经常在酒桌旁听那帮老伙计吹牛，自然也了解一点陆三金的性子。
“别骗自己，为张家岭钱庄做事，只值个屁，更别谈意义，光阴。”
张虎决定用针刺陆三金，继续道：“张家岭钱庄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挽回信誉。”
“十年前，诸侯大战结束，张家的各大核心人物如果真的有心治理钱庄，大可注入现银，收兑战争时期烂发的银票。”
在中国的绝大多数朝代，几乎都出现皇帝发行减重铜钱，聚敛民间财富的事件。
汉武帝，诸葛亮，宋真宗……无数风云人物都是如此。
有的打赢战争，老百姓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毕竟反不了。
有的耗尽民间财富，没打赢，也就灭国了。
有的表面打输了，却耍得对手团团转，回头收拾好烂摊子，重获老百姓的信任，丢面子，不丢里子。
打仗时减羊毛倒也能理解，然而张家岭贵族并没有在战后，咬牙注资钱庄，而是选择放任不管。
领民手中的银票变成一堆废纸，此事不了了之，钱庄这头老母鸡一直病着下不了蛋。
陆三金对张虎所说自然清楚，他无数次在酒后埋怨，自己有一百种方法让钱庄活起来，却没人肯支持。
张虎道：“您老撒酒疯的时候，可没少吹嘘自己的抱负。可惜，张家岭钱庄利益牵涉太多，如一头笨重的病牛，毫无一丝活力，步履蹒跚。”
“我们的当铺，我们做主，你可以大展拳脚去执行自己的想法，它如一只雄鹰，活力四射，翱翔天空。”
一路下来，张灵霜已经被说动了，在自己行业深耕久的人，多少都知道内里的缺陷，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觉得钱庄首先应该是为领民服务，其次才是盈利的工具。而今，各种高利贷盛行，领民存储需要百分之三的保管费，提银又是百分之三的手续费，一项项一桩桩都将钱庄变成吸人血工具。
她对陆三金道：“三金爷爷，我想即使镖局募集到钱，我爹也不敢用来盘活钱庄，确实如他所言，张家岭钱庄就是笨重的病牛。”
他们两私底下就有讨论过，镖局获得资金能用于盘活钱庄，可一旦有油水，张家各家又会介入，争抢利益。到时候，坐在钱庄里的就不会是张媛媛和张岚这样的花瓶。
一盘好棋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搅来搅去，最终变成臭棋的事在张家是常事。
张虎道：“实话和你们说，公募资金开办镖局，是我向张凯提出来。”
“原本打算由我来驾驭镖局这辆马车，用募集的资金，注入郁金香当铺。”
“万没想到，不仅没能驾驭马车，还被扔出来。”
张灵霜又一次被张虎震惊了，这是个会一百招歪门邪道的农奴，能翻墙绝不绕路的农奴，为钱不择手段的农奴。
镖局吸收领民的资金，发放股权契约。再做票据抵押贷款业务，赚一笔利钱。如果要贴现，就是将股权契约以低于票面价值出售给当铺。
一来一回，看着是为了领民服务，提供流动资金。实则打着为领民服务的幌子，放无风险的高利贷。
张灵霜不得不说，这算盘打得非常响，既当花房姑娘，还立牌坊。
她怒斥道：“你这是在吸所有领民的血！”
第48章 人事任免（）
张虎回应张灵霜道：“你说得没错，不过吸血谈不上，叫剪羊毛更恰当。”
“但是，我觉得向他们提供服务，赚取银钱，这并没有错。”
他继续道：“我再讲个故事。”
这是炎热小镇慵懒的一天。太阳高挂，街道无人，每个人都债台高筑，靠信用度日。
这时，从外地来了一位有钱的旅客，他进了一家旅馆，拿出一张1贯钱放在柜台，说想先看看房间，挑一间合适的过夜。
就在此人上楼的时候，店主抓了这张1贯钱，跑到隔壁屠户那里支付了他欠的肉钱。
屠夫有了1贯钱，跑向街对面付清了猪农的猪肉钱。
猪农拿了1贯钱，出去付了他欠的饲料款。
那个卖饲料的老兄，拿到1贯钱赶忙去付清他在花房欠的钱。
有了1贯钱，这名妓女冲到旅馆付了她所欠的房钱。
旅馆店主忙把这1贯钱放到柜台上，以免旅客下楼时起疑。
此时那人正下楼来，拿起1贯钱，声称没一间满意的，他把钱收进口袋，走了……这一天，没有人生产了什么东西，也没有人得到什么东西，可全镇的债务都清了，大家很开心。
讲完故事，张虎道：“我的当铺要做的事情，就是提供流动性，调起张家岭的生产积极性。”
“我至多剪剪羊毛，如果让张家岭钱庄幕后的那帮人做这买卖，那才叫吸血，甚至是刮骨。”
张岚与张媛媛从三人讨论开始，就一直处于梦游状态，压根没听懂讲了些什么。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陆三金与张灵霜听完故事，惊讶于张虎能编出这种故事，即使他们在钱庄做事多年，也并不明白，原来钱还有这个作用。
在这个时代，极少人意识到钱庄的真正作用。张灵霜知道钱庄没有足够的保证金，乱发银票，会导致物价飞涨，带来通货膨胀，金字塔顶端的人获利，而普通百姓深受其害。
她并不知道，低幅度通胀，也许会起到刺激效果。
陆三金与张灵霜差不多，他们并未深入了解货币的更多用处，张虎的故事无疑让他们自己的行业有更深的了解。
妖孽，自己干了大半辈子，也比不过一个后生有见识，他认可了张虎，道：“我愿意跟你干，条件是说出你筹集资金的办法，我知道肯定是歪门邪道。”
“不必忌讳，直接说吧，有底线就行。”
张虎挠了挠头，跟精明的人打交道累，绕了半天也没将他们弄晕，太清醒了。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事已至此，道：“票据既然可以在我们这里抵押借贷出去，我们也可以拿收回来的票据去云中城的钱庄借贷。”
“我们收的利息比借钱庄的利息高，就能玩空手套白狼，两头牵线的招数。”
张灵霜道：“那岂不是替别人赚钱？钱庄的利息已经够高了，我们收得比他们更好，这不就是在吸领民的血嘛？”
张家岭是他们张家的，或许有些族人并不顾及农奴死活，但她不是。
这种招数陆三金也懂，不过只想过，并未真的实施过。
张虎道：“你能接受的利息底线是多少？”
张灵霜道：“一年百分之四十。”
一年百分之四十的利息，其实在这个年代不算高，还属于比较低的量级。
张虎道：“我向你保证，绝对不超出你的底线。我还向你保证，当铺初期跟你的底线差不多，但后期会在你的底线上降一倍，且利润不会少。”
陆三金道：“也就是说，你能向云中城的钱庄借低息贷款？”
张虎回道：“保证不超过你们的底线。”
在云中城时，他就在各大钱庄转悠过，有抵押物利息还不算高，甚至低于年百分之四十。
如果找刘喜帮忙通通关系，应该可以拿到更低息的贷款。
再者，他打算在当铺的票据抵押的时限上耍一些滑头，争取有更好的流动性，让当铺更早的正常运转。
张灵霜明白，她家族里的那帮人，贪婪，愚蠢，十足的吸血鬼。张虎同样贪婪，同样是吸血鬼。两害权衡，取其轻。
“行，我跟你走。”
陆三金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拼劲，不过张虎让他提起了一些兴趣。
票据抵押放贷本质上与其他抵押物放贷没有本质区别。
他感兴趣的是张虎刚才的承诺，既降低利息，还会整得更多。
以他对张虎的理解，这贼娃子不会无的放矢，说出来就证明有货。
陆三金道：“行，我也跟你走，早先我就向张霖提出要退休，应该很快可以交接完成张家岭钱庄的事。”
“但你得实现你的诺言，放贷利息更低，收益还能不减。”
他认同让资金流动起来，对于张家岭的发展有益无害，如果能在这上面有创新，自己此浑浑噩噩半辈子，能在最后时段为张家岭做点贡献，也不算虚度此生。
陆三金又道：“我有必要提醒你，搞钱庄，不容易，你干得活别人一样可以干，在竞争上，你除了干得早之外，再无其他优势。”
作为老江湖，他可以断定，张虎的当铺获得高回报，一定会有权贵子弟参与进来，玩钱的领域，注定是非多。
陆三金的提醒，张虎都有想过，一方面要在业务上搞创新，另一方面要让自己的拳头够硬。
张虎道：“老头子，那帮吸血鬼一定也参与进来，我早想好怎么应对了。”
“我所承诺的，一定都会全部履行。”
他松了口气，终于将这两个难缠的精明人搞定了。
他举杯邀众人共饮，道：“来，大家干一杯。”
“店铺我已经让人搞了，准备等镖局前脚开业，我们后脚跟上。”
“你们也要快点辞去钱庄的事。”
喝过酒，张虎继续道：“你们的薪资标准是这样，学徒每个月两贯，年底双薪。”
“张灵霜，小掌柜，拥有郁金香当铺百分之一的股份，月薪两贯，年底双薪。”
“陆三金，大掌柜，拥有郁金香百分之二的股份，月薪五贯，年底双薪。”
第49章 魅力（）
张家岭钱庄，张媛媛和张岚已经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她们辞职并未受到什么阻碍，本就是两个花瓶，可有可无。
做的工作简单，给客户兑现银，整理一天过手的银子，记上几笔账，交给大掌柜陆三金。
也没谁能拦他们，一个是北岭山大王的千金，另一个是南岭首富的妹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家岭生意萧条，也还有些生意。张灵霜辞职在领主夫人那里并没有遭受阻拦，毕竟说到底，她也只是个比较能干的伙计而已。
但是她的交接工作比两个花瓶要麻烦一些。
张灵霜是小掌柜，手里经手过一些储户的存银，还向张家族人借出些钱，尚未收回来，这些都要交接给下一任接班的人。
张三金作为大掌柜，工作交接是最麻烦的，好在之前就提过要退休，接任者已经培养得差不多了。
张岚和张媛媛在答应张虎之后，向领主夫人说一句，收拾东西当天就走人了。
张灵霜和张三金两人也是闲着，在钱庄里喝茶，等待审核交接完成。
他两对张虎都有一定的了解，没有像花瓶二人组那般乐观，以为攀上大老板，坐等着大把大把挣钱。
陆三金对张灵霜道：“那贼娃子怎么挣到那么大一笔钱？”
他非常好奇于这件事，一个农奴没有资源，没有人脉，能用的只有那活络的脑袋，要挣到好几千贯钱，真的非常难。
张虎一夜暴富的故事在张家岭早已传开，张灵霜清楚，回道：“秋后粮价暴跌，提前做空粮价。”
张三金是老江湖，一听便明白，粮价会跌是大趋势，属于公开的秘密。
然而公开的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是因为即使知道，也很少人能挖掘其中的价值。
即便能挖掘其中的价值，也不一定能办成这件事，陆三金道：“对赌粮价，问题是谁愿意跟贼娃子这样的人对赌。”
张三金以为，张虎是找到脑子不够用的粮商，双方签对赌协议，然后张虎卖掉粮食，最终获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