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臣-第5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听乐呗!”被唤作李哥的狱卒瞥了眼远处蹲在椅子前的陈恂。“刚干这差事的人都有这个癖好,等过个半年新鲜劲也就过去了。”
“嘿嘿,要说这东子瘾头也真是挺大的,其他人的乐子都听完了,明知那个周鸣一句也不说,还不死心,有股子钢股叉子的劲头!”另一名狱卒剥开一个花生扔进嘴里。
旁边有人嗤笑一声。“人各有志,说不定人家想写本《囚犯秘史》也说不定……”
陈恂自然听不到同僚的挖苦,这些人当然也听不到陈恂和周鸣的对话。
“呵呵!”周鸣听完陈恂的第一个问题苦笑两声。“那把锄头是我老婆因为不忍心我再受刑,从家里随便找了一把交出来的,狗县官也不想想,那晚我都没有回过家,凶器又怎么会在家中!”
陈恂点点头。“第二个问题,那晚的第二天,你有没有亲眼见过老人的尸首?”
“见或不见又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他还能替我伸冤不成?”周鸣仰起头望着头顶,似乎在祈祷着青天降临。
“你只要回答我见或没见过就行,至于有没有用我心里有数!”陈恂摇了摇头,看来这个周鸣对侦破程序一无所知,说白了就是一个法盲。
“没见过!”周鸣有些不耐的吐出三个字,他觉得陈恂问得问题与自己受冤根本没有一点关系,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希望好像气泡一样又破灭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个尸首就是那夜搭你车的老人?”陈恂听出周鸣语气里的情绪,心里也有气,老子一心想帮你伸冤翻案,你到还不耐烦,我偏不一下子告诉你,就一点点吊着你。
“大人,你这不是问得废话吗?难道还能有第二具尸体不成?我身上被冤一条人命已经够惨的,你就不要再把其它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了行吗?”周鸣听完陈恂的问话,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人该不会又想弄条人命案安在我身上吧?所以生气的吼道,幸好他的嗓子已经沙哑,才没有惊动远处喝茶的狱卒。
嚯!你小子比我脾气还大,我还没嚷呢你到先嚷上了!陈恂有心就此甩手而去,明明是个法盲,还脾气那么臭,老子这不是自己没事找骂吗?
但他看着周鸣凄凉的背影,想起他一家人抱头痛哭的情景,吐出心中一口闷气,喝了两口茶压压心火。“周鸣,你想过没有,尸体脑后的伤是如何出现的?如果当初那个老人脑后真有这么严重的伤口,他又如何能拦你的车?如果那个伤口不是你砸的,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周鸣闻言身体猛然转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陈恂。“难道你是说那个伤口是老人死后才有的?”
陈恂看着周鸣从衣服里袒露的前胸上触目惊心的层层疮疤,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试问,如果是自己,受到如此的酷刑,恐怕就是说他想要刺杀皇上,他也会认下。“准确讲应该是在你被村中的里长带走到吴知县来到的这段时间。”
周鸣低下头想了一下,摇着头喃喃道:“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那时老人的尸体由里长指派的两名村民看守,我与他们无怨无仇,他们为何害我?”
“害你到未必,不过也许是他们因为他们偷懒而犯的错误,那晚下着雨,又是冬末春初,两人被里长从暖和的被窝里叫醒,守着一具尸体挨淋受冻,换作是你也会不乐意。”陈恂从地上站起来,活动活动已经蹲麻的双腿,在木栏前来回转悠起来。
“小民愚钝,还请大人明示!”周鸣揪着头发琢磨了许久,还是没想明白老人脑后的伤口和两个村民偷懒有什么关联,连忙爬到木栏边,把脸从两根木栏中间挤出来,祈求的看向陈恂。
陈恂停下脚步看了眼满脸期待的周鸣,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子才像个求人办事该有的态度,他转身大摇大摆坐在椅子上。“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两名村民因为偷懒而找地方避雨或者索性回家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回来却发现尸体不见,他们害怕无法交待,会如何去做?”
“逃走!”周鸣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唉……”陈恂重重的叹了口气,模样像极曾经恨他不成材的学馆先生模样。“他们会找另一具老人的尸体来代替,以图蒙混过关!”
“你是说他们杀了一个人?”周鸣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靠!陈恂升起一种想要踹人的冲动,你就算脑洞大开也不用这么离谱吧!丢尸不过打二十板子,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人家疯了,为了不挨二十板子去偿命!
他彻底失去了再和周鸣卖弄玄虚的兴趣。“杀人他们肯定是不敢做的,不过他们可以从别的坟地里再挖出一具尸体!”
周鸣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了下去。“可是他们挖出的尸体脑后怎么可能会有致命伤呢?再说那老人的尸体又去了哪里?当初停尸的地方离那个村子很近,不可能有狼出没。”
陈恂白了一眼周鸣,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吐血感觉。他却不知道,一个人能明白的事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不然这世间还要语言干嘛,使个眼色大家不都明白了。“谁证明那个伤口就是致命伤?谁又能证明搭你车的老人已经死了?我们假……”
“那老人确实死了,这个我可以证明,那晚我……”周鸣打断陈恂的话斩钉截铁的说道。
活该你被冤枉!人家还没说你偷东西,你倒自己先承认有两只手了!“你给我闭嘴,听我把话说完!”陈恂从椅子上跳下来低吼一声打断周鸣的话。
周鸣见陈恂发火,不敢再出声。
陈恂深吸一口气,端着茶壶开始溜达起来。“现在我就把那晚发生的事情假设一下:
如果那个老人没有死,半夜自己醒过来,发现躺在马车上,而你人又不见,他只好自己步行回家。而第二天两名村民发现尸体不见,害怕挨板子,从附近坟地挖出一具刚刚下葬不久的老人尸体,在抬来的路上因为雨后路滑,不小心把尸体摔在地上,脑袋刚好磕在石头上,留下一个看似是钝器留下的伤口,随后知县到了,他的身边却没有带仵作,只凭肉眼所见就断定这个伤口是致命伤,立刻判定是被人所害,所以你才被冤获罪。你觉得我这个假设合理吗?”
周鸣沉默了一会,摇摇头小心说道:“大人的这个假设虽然大部分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有一个地方是错的,就是那个老人我曾经反复探过他的鼻息,确实已经没有呼吸……”
“谁说没有呼吸就是死了?我说他没死,他就不能死!”陈恂转过身看向周鸣,一种纵横天下,舍我其谁的气势从身体里迸发出来。
“大人你……”周鸣看着陈恂,忽然生出一种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人,而是神的错觉。
陈恂神秘一笑。“我且问你,那晚老人搭上你的车后,是不是开始一直咳嗽,后来就没声了?”
周鸣回忆一下,忽然抬起头惊恐的看着陈恂,那表情分明是一副见鬼的样子。“你是怎么知道?难道那晚你也在?”
第七十一章 地下青天(三)()
陈恂对周鸣脸上表情非常满意,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心中觉得一种莫名的舒坦。“我虽不在,但天在看!”
“天?”周鸣真的仰头看看,不过只看到一片阴暗的屋顶。
陈恂咳嗽一声跳过这个话题。“那老人不过刚好被痰卡住气管,看似没有呼吸,却只是特别微弱而已,你因为紧张害怕误以为没有呼吸,被你找来的里长和村民又因为熟睡中被叫醒,迷迷糊糊敷衍了事,一个明明还活着的老人就这样被你们当成了死人。”
周鸣只听得目瞪口呆,半信半疑,他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人是如何把这件事推断的如此顺理成章,仿佛发生在那晚的一切都亲眼所见一样,难道真有天在看?此时他心中除了激动和兴奋外,还有几分恐惧与害怕,这人到底是人是鬼?
“我累了,如果你想翻案,只要让你的家人去老人的村里找到那位搭过你车的老人,再去里长的村里问问那段时间谁家刚刚死人,有没有丢了尸体即可。”陈恂伸个懒腰朝外走去。
周鸣听完这番指点猛然从发呆中惊醒,朝着陈恂消失的方向沙哑的喊道:“大人,青天大人,能不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周某如果能洗清冤屈,定为大人立长生牌位……”
“不用了,这是你我的缘分,明日我会叫人通知你的家人来……”声音渐去渐远。
周鸣看着牢房前留下的空椅子,扑通跪在地上连磕三个了响头。
周鸣的案子果然被推翻了,老人,尸体家属,两名抵赖不过的村民,三头对案,毫无争议的推翻吴知县定下的铁案,就算吴知县再刚愎自用,在铁一样的证据面前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职,花了上百两银子才抚平周鸣家人的怨气,将这宗冤案压了下来,可怜吴知县,刚刚从陈恂处得来的孝敬银子还没捂热,就又送给了别人。
县衙里,恭恭敬敬送走周鸣一家的吴世福脸色阴沉的坐在案几前,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杯盖轻轻敲击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名管家打扮的男子从外面快步走进来,直接来到吴世福身边小声说道:“大人,查清楚了,是一个叫东旬的狱卒。”
“东旬?”吴世福眉头一挑看向管家。
“就是一个月前由六扇门的赵金口作下担保新招来的那个狱卒。”管家连忙提醒道。
吴世福皱起眉头继续看着管家。
“就是送了您一百两银子的那个人!”管家又补充一句。
“原来是他!”吴世福恍然的点点头,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以为孝敬过银子就可以多管闲事,你马上通知张狱头,让这个叫东什么的马上给我滚/蛋!”
“大人不可!”管家贼眉鼠眼的朝左右看看,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这人是六扇门捕快作的担保,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真正来历,万一是狱政司指派下来暗中调查各地狱政情况的人,我们这样做,等于是和对方撕破了脸,对大人不利啊。”
吴世福冷笑一声。“笑话,我哥哥是吏部右……”
“大人……”管家抬手拦住吴世福下面的话。“皇上刚刚除掉鳌拜,正是意气风发大展身手的时候,这个时候别说是您的哥哥,就是吏部尚书都要低调行事,谁又敢往枪口上撞,我觉得您还是少给上面惹麻烦的好,就怕狱政司到时真要较起真来,上面也不好为您出面。”
“那你说该怎么办?”吴世福不耐烦的把手中茶杯扔放到桌上。
管家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大人可以派人去趟京城,通过您的表哥打听清楚这个人的来历,到时是收买拉拢还是打发他滚/蛋视情形再定。”
“真麻烦!”吴世福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甩袍袖朝屋后走去。“这件事你去安排吧……”
这件奇案虽然在睢宁县百姓中流传着,但大家也只当是个茶余饭后的故事说来听听,毕竟只是一个案子,再加上周鸣不擅言辞,所以在百姓的眼中不过是碰巧而已。
但在犯人中这件事却被传神了,一个明明待斩的死囚犯,竟然逃过死劫,还被无罪释放,这对于其他死囚犯的心理冲击有多大是无法描述的,人都有对生的渴望,尤其在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这种渴望更加强烈,是以此时的东旬俨然成了他们眼中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他们不求自己能像周鸣那样无罪释放,只求能保住小命就行。
“东大人,您来听听我的案子……”
“东青天,我冤啊……”
“东哥,救我……”
每当陈恂从甬道走过时,一只只手好像地狱里伸出的鬼爪,抓向他的裤脚。
“你冤个屁,斩你三次都不为过……”
“我让你瞪眼说瞎话……”
“你还不去死……”
陈恂一边踢踩着这些手一边破口大骂着,他早已知道,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冤的,反而个个都该死。
被他连踩三脚那只手的主人,因为嫌弃老母常年卧病在床,竟然强行给自己的母亲灌下砒霜,这种人渣只斩一刀真是便宜了他。
被他踢脱臼手腕的犯人,因为贪恋兄嫂的美色,竟然残忍的将自己亲兄弟用斧头砍死,推下枯井,现在居然还有脸让陈恂救他。
还有那个被陈恂连踹五六脚的犯人,见财起义,抢劫杀人,居然还喊冤,踹死都不多。
吴世福虽然昏庸,但这些是个人就能看懂的案子,他是不会判错的,为了耳根清静,陈恂也只能以暴制暴,那些企图通过他保住小命的该死之人,个个都被打得再也不敢有什么奢望,他们终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