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画卷-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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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王黼连忙客套一番,目光又触及楚风的那幅画,便笑着问道,“官家如此赏识这幅画,也是这楚风好命了,这样高雅的艺术,要不是有官家这样贵眼赏识,恐怕这楚风要一辈子郁郁不得志了。哈哈!不知楚风这幅画,官家是否要点为山水科的头名?”
“头名?”徽宗微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少年人需历练历练,若是太过顺风顺水了,哪还有什么前进的意图呢?山水科的要取几人?”
“三人。”
徽宗心中有了计较,只觉得有趣,吩咐道:“改了,给楚风判个第四。只说是朝廷怜惜他经历坎坷,所以特设了这个位置。哈哈!怜悯而已。”(。)
第六十六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山水科只取三人,楚风的画作被判为第四,只依靠着“朝廷怜惜”四个字,磕磕绊绊的赶上了这趟车,其中味道只要一说出来,自然是所有人都能够明白了。》
不是说楚风你的画功真的如何高超,技艺如何炫目。你之所以能够被画院取中,纯粹是因为皇帝陛下听说了你的坎坷遭遇,觉得你这个孩子的身世和整个考试的经过太过可怜,害怕你回乡之后再郁郁寡欢寻了短见之类的,所以才皇天后土恩德四方的,赊了这么一个画院的名额出来。
“呃,不管怎么说,能够进画院就是好事情!”
萧庭举着酒盏,环顾了一下席面上的诸位,又忍不住看了楚风一眼,“大家以后就是同僚了,又是同榜出身,日后在画院当中自然要互相扶持的。我萧庭头一个保证,以后有人相求,我若是做那等推脱的姿态,将让我……”萧庭眼珠子一转,“以后都进不去翠红楼!”
翠红楼是东门巷子里刚开的一家楚馆,里面头牌的那位姑娘最近正跟萧庭打的火热。在座的六七人,除了楚风之外,基本上都是萧庭的发小之类,与他十分熟悉的,此时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免哈哈大笑一番,仰头饮尽杯中物。
楚风不敢喝酒,便用茶以代。
他右手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这时候只缠了一层薄薄的绷带,只是用起筷子来依旧有些费劲儿。萧庭在这方面倒是个好手,点菜的时候只点了些特别好夹的东西,亦或是用勺子就可以吃的。楚风不由得十分感慨,心想自己怕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果然萧庭有他自己的厉害之处。
这一桌都是同龄人,又大多相熟的。这时候酒过三巡,大家早就热络到了一出去。
画院科考的放榜在今日上午,名落孙三的人自然早已归家,只有他们这些金榜题名的人物,这时候都意气风发着,一个个面上颇有得色。
在座的这些人。楚风见过两三个,剩下的人萧庭一一为之介绍了,都是一些官宦子弟,亦或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在他们见到楚风之时,也不免多打量几眼,毕竟楚风最近在东京城的名声太盛,让大家不想注意都不行了。
尤其是今日放榜之后,原本说明了只录取三人的山水科,竟然录取的四个人。而且第四人就是楚风。这件事情,也早已在东京城的书画界传开。
录取的人数与最初既定的人数不同,这倒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事情。毕竟画院讲究的是真才实学,如果能力达不到一定的程度,徽宗也不允许以次充好的。如果某一年中真的有才华太过惊艳的人一起扎堆,朝廷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优秀的人才。
只是,这一次的放榜,楚风的名字……怎么说呢。真是,特别的惹人注目。
这种注目的缘由。倒也不单单源自于画科的出人意料。大家都以为在樊楼通过一幅《美人图》出名的楚风,会参加人物科的考试的,可是他的名字竟然出现在了山水科,这自然是第一个出人意料之处。
第二,大家以为楚风既然选择了膳食科,自然是因为他的山水画比人物画更加优秀的。所以。在大家都等着看山水科榜首出现楚风的名字时,却发现他的名字排在了山水科的最后一位。
而更加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楚风的名字不单单在榜尾,而且,还与其他红底黑字的名字不同。楚风的名字,是用灰色的颜料写就的,后面还有一行小小的注解,写着“审视待定”四个大字。
什么叫审视待定?
这可是稀奇的事情。别说外行人了,就连画院中任职几十年的老人,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名号。
于是大家东南西北的打听一番,这才从宫中传出了这样的解释来。
宫中的消息说,楚风的那幅山水画稿其实技艺平庸,说不上好的。但是咱们官家是个心肠软的人,听说了楚风这几日经历的事情。什么在小巷中遇刺呀,在考试中被人泼了滚烫的沸水呀,等等事情。所以官家觉得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看在苍天对他实在太过狠心的事迹上,所以官家大发慈悲的将他楚风判为了山水科的第四名,以兹鼓励……
至于到底什么叫做“审视待定”,宫中的消息传出来的也很迅速。意思就是说,虽然看在可怜兮兮的份儿上录取的楚风,但楚风画稿的境界还是略显不足的,所以不可能像其他人一般一视同仁,否则对别人也很不公平。至于“审视待定”,就是让楚风先行正常的任职工作,但是半年之后官家自然对他有一番单独的考校,能否胜任通过,那就是另外一番事情了。
这样的解释从宫中传出之后,大家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不免十分惊叹。
毕竟楚风来到东京城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却已经因为各种事情闹出了许多的故事,如今竟然连官家朝廷都牵扯进来,为了开了一扇通向画院的大门,虽说后面又加了些考校、核定的规矩,可毕竟也是前无古人的事迹了,实在让人无比吃惊。
当然,在很多人羡慕楚风运气极佳的同时,也有不少人对朝廷这一番举动十分不满的。有些人,尤其是那些在画科中考试落榜之人,这时候自然很有意见的,凭什么楚风就可以得到这样的体恤,而他们就不行?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原本就是人性的必然。徽宗对于楚风的“网开一面”,自然又将他推向了一个风口浪尖的高度。
而且,不知从什么地方,一道流言如同细菌一般滋生起来。流言中说,樊楼那一夜里,楚风所拿出来的《美人图》并非他亲手所画,而是别人代笔的。这流言起于风萍之末,又因为种种现状的契合,在东京城中流传的格外迅速。
如今这个时候,与楚风同一席面的人物里,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这个流言,即便没有听说的,这时候也在朋友的低语中听得了一些皮毛,于是看向楚风的表情就不免有些奇特。
楚风左手拿着茶盏,看着窗外街道上的灯火通明,心里不由得微微叹息。
徽宗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一方面将他推向风口浪尖,另外一方面又开始将樊楼那一夜的事实放出来……当然,现在没有办法确定这是徽宗的手笔,毕竟知道真相的人其实并不少,虽然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胆量将事情当众说出来,但若是有人旁敲侧击的说出些流言蜚语,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其实楚风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真相如何他自己心中清楚就好,至于其他人如何看待他,这是其他人的事情,与楚风无关的。
这一点,也是楚风一直以来的观点了。
如今的酒席上六七个人,大家以后都在画院共事,而且一个个都是世家出身,人精似的人物,并没有傻乎乎的将流言说出口的,至于那这件事情打楚风的脸之类之类,也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们是来交朋友的,并不是来树敌的。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其实大家很难真正摸清楚风的底细,更加摸不清的是徽宗的态度。为了一个学子网开一面,即便对徽宗这样不怎么有正型的帝王来说,也是十分稀有的事情。难不成楚风的画技当真如此高明,仅仅一盏茶时间做出来的画稿,就已经让官家看出门道来了?
大家心中都藏着这样的疑问,只是如今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不过大家并不着急,因为画院素来有规矩,新人入画院的时候,会将所有金榜题名之人的画作展示出来,供大家学习品评的。
距离大家去画院报到不过三日的时间,到时候,无需任何力气,大家自然能够看到楚风的画稿到底如何了。
“我一直没敢问你,一盏茶的时间,你是如何画出一幅画的?”萧庭拿着酒盏凑过来,笑嘻嘻的碰了一下楚风的茶杯,自己喝了个干净,“还有你为何不画人物科,而是要选山水科,这其中的道理,你也没有跟我说。”
楚风一笑,流露出些许无奈来,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萧庭摇了摇头,笑道:“我不逼你,省着再说出什么假话来,我听着也不舒服,毕竟我是真心想要交你这个朋友,万一你逼不得已跟我说了假话,我这心里也难受。哈哈!你什么时候能说了再告诉我不迟!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能耐,不过见过的人不少。你小子是个能真正做兄弟的,这一点,我萧庭能够看得出来!哈!”
说罢,萧庭也不再多言,含着三分醉意与他人拼酒去了。
楚风看着他拿了酒壶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的身影,心里不由得微暖,毕竟,朋友难得。
至于远在杭州城的那一个,放榜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也不知刘正卿现在如何了,是同样的高朋满座,还是一个人的怅然若失……
楚风这样想着,看着眼前的热闹,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
此时不醉一场,实在难以畅快。
于是楚风笑了笑,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冲着萧庭遥遥一敬,咽进肚中。
然后……他就醉了。(。)
第六十七章 《秋江鱼艇图》()
楚风的酒品还是很不错的,即便喝多了,他也不会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抓着别人大吐苦水,或者爬到桌子上大放厥词之类的事情,他是做不出的。
楚风一杯就倒,倒了之后只做一件事,就是睡觉。
而这一觉,他从放榜当天的晚上,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这话放谁谁都不相信的,只单单喝了一杯酒,效果就达到了如斯的程度,不由得萧庭不震撼了。
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被文端先生骂了一顿,大概的意思就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就胡乱喝酒之类之类的,楚风哪敢回嘴,老老实实的应了。
文端先生虽然嘴上骂了楚风一顿,却也吩咐了老张煮了些醒酒汤,楚风喝了,又随意用了些吃食,一时无事,心里便记挂着一件事情,跟先生说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他往西市范氏书画行去,离得不远,便推了张大哥驾车的提议,自己信步而行。
一段日子没来,楚风刚刚走到了书画行门口,门前的小仆远远的就瞧见了他,连忙迎了上来,开口竟然叫了一声“东家”。
楚风唬了一跳,问清了缘由,才知道原来范阳明分了自己一成干股的事情已经尽人皆知,自己拥有的股份虽然不多,可也的确成了范氏书画行的一个小东家,小仆这样叫着倒也没错。只是楚风自己听着总觉得别扭,笑着让这些比他年纪小的孩子唤他“楚大哥”就好。
书画行的朝奉是不能再做了,后日再去了画院报到之后。楚风也算是得了个官身。虽说他这种不是进士科的正经科举出身,可怎么说也是朝廷授予的官职。在老百姓的眼中看来,自然也不是寻常人物的。
楚风虽然许久不来书画行。却不代表书画行的人没有听说他的事迹。这时候见他来了,纷纷出来探看一番,说几句闲话,又问了些伤情之类的事情,一通闲话聊完,才算是问到了来意。
严朝奉抓着楚风的手看了半晌,一双眼睛仿佛能够透过绷带看出伤情如何似的,又不无担忧的问:“楚郎,你这伤势会不会影响到日后作画?”
“不会的。只是皮肉伤罢了。至多也只是日后留下些疤痕,难看写而已。好在我不是女儿家,不需要在乎这个。”楚风笑着回应,又问道,“对了,黄掌柜在么?”
“在上面谈生意呢,要不这会儿怕是早就下来了。”严朝奉笑道,“黄掌柜昨日刚回东京,听说了你的事情。一直念叨着说要去看看你,结果总是被生意耽搁着。今天一早就有人来卖画,黄掌柜跟那位在屋里谈了许久了,也未见出来……咦!掌柜的出来了。”
楚风顺着严朝奉的目光向二楼阁楼上瞧。果然见到黄掌柜笑着送出一个中年男子来,那二人又笑着说了几句什么。
楚风冲着黄掌柜笑着躬身一礼,后者在阁楼上瞧见了。眼底闪过一丝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