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明疆-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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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重新把目光投到卓轩身上时,多数人都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胆子肥得逆天,置身于戒备森严的皇城,面对天下至尊及庙堂上最显赫的一帮人,却面无惧色,且当众诘问景泰帝愿不愿意做昏君。
这特么不是做梦吧?
那些自命不凡,觉得自己胆子够肥的言官大概要感到羞愧了,言官敢于犯颜直谏,却不敢像卓轩这样,直接问天子是否愿意做昏君。
可是,此人言辞犀利,姿容倒不失端雅,言行的尺度似乎守住了君臣之礼的底线,这就不能拿大不敬等重罪堵他的嘴巴了。
总不能说他包藏祸心吧?诛心之罪在哪个时代都不能服众,而且,一个少年因言获罪,这不是让景泰帝坐实了昏君的嫌疑吗?
娘的,早知道直言还能直到这地步,哥们当初就该玩嗨点!一些年轻言官如受到了激励似的,心想今日此人若是死得不算难看,自己往后说不定会把胆子再养肥一点。
奇怪的是景泰帝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两道被怒火烧得炽热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年轻天子的脸色有所舒缓,其间好像还透着分期待。
“说来听听,朕面前摆着何种残酷现实?”
卓轩侧目看看远处的东华门,心中念着紫禁城里的柳絮,顺便抬头看了看天色,但见阴云遮住了原本晴朗的天空,过不了多久,只怕下一场秋雨又将降临。
几片零落的黄叶随风飘荡,轻轻打着旋,落入东华门外的护城河。
难怪文人悲秋,这萧索的秋天总是让人愁肠百结!
你小子倒是说话呀!
百官眼巴巴的盼着剧情快点往下发展,卓轩却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像是在赏风景一般,这愈发的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有些性急的年轻官员恨不得冲过去立马撬开那张紧闭的嘴巴。
“陛下明知道杨宪台身为大明正使,自会不辱使命,也明知卓轩双手沾满了瓦剌人的鲜血,根本就没资格与瓦剌人勾结,却因为瓦剌人略施诡计,陛下拿瓦剌人的诡计无可奈何,便把气全都撒在臣下身上。”
看看,人家一个少年敢于承担,不反咬杨善,还主动为杨善洗清勾结瓦剌人的嫌疑,这就是气度,这就是境界啊。
在百官心目中,卓轩这番话与杨善前番话一对比,人品如何,高下立判!
皇上问的残酷现实呢?众人用直直的目光继续追问卓轩。
卓轩微微抬头,缓缓道:“陛下不敬大兄,便会损及兄弟之情,若容忍鞑贼在此耍威风,便会堕入瓦剌人奸计,损上国威严,兄弟之情与上国威仪不可两全,这便是陛下应该直面的残酷现实。”
漂亮,这马屁拍的,特么的简直就是一个庙堂级别的超级大马屁!
虽然有一帮鞑子“辣眼睛”,但方才景泰帝完全无视大兄的存在,不顾上皇所遭受的颠沛流离之苦,决然而又冷漠的对待上皇,分明已经站到了道义的被告席上。
可经这小子一粉饰,不敬上皇的事实立马变成了兄弟之情与上国威仪不可两全的窘境,而景泰帝也转眼间变成了一个为了社稷大义,不惜忍痛伤及兄弟情分的伟大皇帝,形象瞬间变得高大上起来,而且还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那种形象,可亲可敬。
娘的,这粉饰功夫在哪练的?太出彩了,叫咱们这些廷臣往后还怎么显摆自己擅长的本领!
唉,美中不足的是明君与昏君之问好像无果而终了,有点虎头蛇尾啊。
众人兴奋之后,悄悄看向景泰帝,都在暗忖:此刻皇帝陛下总该龙颜大悦了吧?
第186章 下跪也不会择块好地()
景泰帝并没有龙颜大悦,相反,隐含期待的目光骤然一敛,些许的不屑随微动的脸色挥洒出来。
“花言巧语,不过如此!”
那边袁彬、哈铭被“请”出皇城,数名内侍簇拥着上皇走向南宫,他的皇后与妃嫔,还有几名年幼的子女正在南宫等他。
不会有接风盛宴了,接下来,陪伴上皇的大概只有他的家人,即便是家人也没来全,譬如,他的母后“上圣”皇太后就没有现身,而他的异母弟弟朱祁钰绝对不会给他递上半句问候。
他的同母亲姐姐常德公主、异母大姊顺德公主迫于时势的压力,多半不会入宫探视。
多数廷臣已经不知不觉的淡忘了上皇的存在,少数有心人望着上皇远去的背影,想要劝谏景泰帝礼敬上皇,却不敢选在这个时候招惹正在气头上的天子。
透过人群的缝隙,卓轩瞥见上皇的背影,脑中立马闪出娜仁托雅的身影。
上皇说话大概不能作数了,也不知那个草原痴女会守候到何年何月。
景泰帝对卓轩一番粉饰之词作出的反应也不算反常,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而已,百官熟悉景泰帝的秉性,听了景泰帝简短而又不屑的言辞,不免有些失望,他们还盼着剧情有新的发展呢。
于谦深望卓轩几眼,随即淡淡的扭过头去,漫无目的的望着远处的风景出神,一般而言,每逢国有大事,于谦必会站出来进言,而在这样的礼仪场合,他更愿意把说话的机会留给一帮年迈的同僚。
首席太监兴安没看卓轩,但他面带笑色,很淡然却又显得神情专注,好像饶有兴致的竖直了耳朵,静候着卓轩的下一番惊人之语。
吏部尚书王直若有所思的扬起下巴,随即作礼道:“陛下,此事怪不得大明使团,上皇大概也被蒙在鼓里,瓦剌人一向狡诈,此番派二十名兵士强闯皇城,就是想在上国的宫禁重地示威!”
“强闯?”景泰帝脸上再度浮起怒色,“沿途无数道关卡,京城数重城门,却无人截下区区二十名鞑子,这能说鞑子是强闯吗!”
现场这把火延烧到了远赴宣府迎驾的商辂身上,商辂无法置身事外,当即快步至景泰帝身前,礼道:“陛下,沿途守军见到上皇,囿于礼制,谁也不敢多说什么,瓦剌内部即将发生内讧,大概有人想把祸水南移,望陛下明察。”
是啊,见了上皇,谁敢挡驾?当初十万鞑贼裹挟上皇,兵临京城九门之外,若非京中还有他这个天子,朝中百官谁敢阻挡上皇入城?若是如此,只怕江山早就易主了!
也只有他这个天子能对上皇说不,故而账要记在瓦剌人头上,而所有的怨念都该由上皇一人签收!
“可恶的鞑子,反复无常的小人!一年来,其上一拨使臣前来示好,下一拨使臣便来示威,一直摇摆不定,时至今日,瓦剌的内部纷争愈演愈烈,可朕仍猜不透他们中间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于谦站在不远处躬身道:“陛下,瓦剌诸部各怀野心,只可利用,不宜深交,他们都不是大明真正的朋友。”
不错!于谦一番话说在了景泰帝心坎上,年轻天子的嘴角终于浮起一抹浅笑。
一旁的王直等人却有不同意见,谁说瓦剌人不是大明真正的朋友?双方达成和约,和平往来久了,关系日益密切,不就成朋友了吗?
但方才二十名鞑子在众人心中投下的阴影尚未散尽,一帮老臣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等此事放凉了之后再作分辩。
景泰帝动动身子,有移步离场的意思,末了微微扭头,用眼角余光扫扫地上的卓轩。
“你好像还未回答,朕做昏君怎样,做明君又该怎样?”
刷的一下,众人再次把目光聚焦到卓轩身上。
做现代文科男就是好啊,知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地理大发现,所有的蛮荒之地都有人类居住,早就被人类发现了,欧洲人的地理大发现说穿了就是地理大征服!
文明与野蛮其实是一体两面,展现文明成果的时候,所采用的的手段往往非常野蛮,故而,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脱离过丛林法则的掌控。
卓轩的思维可以跳脱时代的局限,只是不能偏离时代背景,还得要把设想化作这个时代听得懂的声音。
而且······他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东华门,柳絮的马车依然没有出现。
你小子倒是说话呀,急死个人了!几名年轻官员撸袖子都想揍人了。
秋风愈来愈劲,卷起一缕沙尘,夹着飘零的落叶,掠过护城河上的石桥,向紫禁城厚重的城墙撞去。
“纠结于眼前的烦恼,格局太小,陛下就会成为一名无所作为的昏君,若放眼天下,让大明的国威远播海外,陛下大概离明君的宝座不远了,到了那时,四邻咸服,脱脱不花、也先、阿剌之间的纷争就不再是外部事件,而只是大明内部的一个小小治安事件而已!”
咚!又有几名官员的随身物品坠地,诸如奏本、朝笏什么的。
治安事件?派一帮捕快就能了事?惹烦了泱泱上国,干脆将脱脱不花、也先、阿剌等人押回京城审讯······娘的,这话太震撼人心了!
年轻官员的兴奋之情都写在脸上,而一帮年迈的老臣则在心中抗拒。
哼,妖言惑众!上国只是一个虚名而已,有无其实,真的不重要,要什么威加海外呀?又得打仗,又得死人,又得降薪,又得天天提心吊胆,何况府库空虚,民生凋敝,行不通啊,和为贵啊······
兴安暗中舒了口气,微微抬头,笑望那边的景泰帝。
景泰帝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目中不再有怒火,也不再有怨恨,脸色恢复正常,那分娴静的气韵又流露出来。
只是,景泰帝的双目很亮,阵阵秋风拂不去他眼中的异彩,那双原本尽显憔悴之态的眼睛,此刻变得圆润光滑起来,如敛尽了天下所有的风云一般,隐含帝王之气,目光明亮而又深邃。
第187章 我想入宫见皇后()
景泰帝缓缓移步,放缓语气道:“起来吧,下跪也不会择个好地方。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在宫禁重地出恭,欠揍!”
跪在尿滩上啦?卓轩身子紧绷,呼的一下,几乎是弹了起来,双膝还有一分酸麻感,莫名的委屈就涌上心头,不禁咬牙斜视跪在另一个地方的杨善。
景泰帝根本就没看地上的杨善,连眼角余光都没瞟他一眼,径直从堂堂右都御史身前走过,一只脚差点踩在杨善手上,杨善随着“龙爪”的抬起而嘴角一抖,提前做出了吃痛反应,又随着“龙爪”的踩空而暗暗舒了口气。
杨善要凉!
预感到杨善变卖家产,终究不能给他买进“奇货”,眼看就要到手的功名即将鸡飞蛋打,卓轩也就不那么在意此人方才的翻脸旧账了。
“往后天下难得再有大战,各地都在遣散募兵,你是募兵,还是做个庶民吧。”
景泰帝的声音远远飘来,卓轩循声望去,但见百官紧跟在景泰帝身后离场,杨善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一双老腿,朝远处的人影快步追去。
做庶民?
如此说来,不会再有陛见,也不会再有诸如都督这样的头衔落到自己头上,浴血奋战一场,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身份依然是庶民,不,应该是流民!
天上乌云涌动,地上秋风呼号,空气中浮着一丝潮湿的味道,秋雨大概在云端上呆得不耐烦了,急着降临人间。
忽觉四肢发凉,便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战袍。
他的思维仍然不太适应这个时代的气候特征,中秋节未到,不料京城已是寒气极重,疑似到了冬季。
也罢,白干一场就白干一场吧,没死在如狼似虎的鞑子手里,也没死在心机重重的皇城脚下,本该庆幸才对!
他认为自己的直觉还是非常灵敏的,当初离开军营踏上远赴京城的旅途时,就没对加官进爵抱多大的指望,这不,一切都应验了。
郭登对他有过承诺,流民的帽子可以随时摘掉,但直觉告诉他,郭登面临的麻烦不会比他小,此时回头再去投靠郭登,实为不智!
坐在桂树旁的一方石凳上,一边等候柳絮出宫,一边茫然四顾,双眼并未捕捉特定的目标,思维却在飞转。
嗯,也不能算是回到了原点,至少,他已拥有数千两银子的财富,足以羡煞天下九成以上的世人,加上十几辆马车的成药、药材,价值不低于两万两白银,应该对得起此番长途奔波之苦。
还有与阿依达娜约定的生意······嘿嘿,瞧瞧杨善那点家当,到时候给我卓轩提鞋都不配!
至于流民的身份嘛,不如先缓一缓,也不知京城是否接纳流民,从现场情形来看,朝中君臣早已离去,但不远处的禁卫并没有过来赶他走,嘿嘿,流民在皇城中都能坐看风景,在其它地方岂非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东华门那边响起轻缓的蹄声,两名衣着不俗的宫女将一辆华丽的马车送至门口,宫女退回东华门内,马车穿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