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雄-第4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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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李破和张伦商议了一下,都觉着不太可能,两万人就这么被击破在旷野之中,任谁都得缓一缓,尤其是李建成,几乎没有不管不顾,再来一战的可能性。
如果唐军从其他地方调兵,也需要一段时间,换句话说,形势一片大好,过后潼关的兵力越多,对于李破而言,形势也便越是有利。
以少兵拖住唐军重兵,那么他就可以去琢磨一下西岸的冯翊,韩城等处了。
这一夜,黄河两岸灯火通明,晋地大军连夜过河,再没有受到任何的骚扰和威胁,天色昏黑之时,探报再次传到李破手上。
吕成大的五千骑兵被召回了潼关,桑显和部损失近半,和五千接应的唐军一道,退回了潼关之内。
可以说,这一仗打的唐军痛入骨髓,刚刚伸展出来的触角就都又缩了回去。
最终清点出来的战果,是杀伤敌军五千六百余人,俘获一千余众,阵斩东宫左卫将军任璨,获桑显和,任璨将旗,缴获铠甲兵刃……好吧,这个真心不多。
看上去只是小胜一场罢了……
第663章战后()
实际上,这一场“小胜”在此时激起的涟漪正在迅速扩散之中。
最直接的后果便是,李建成大惊之下,立即收缩兵力,再次扮起了乌龟。
这一次就无法责怪其人用兵保守了,和王世充一战,伤亡万余,桑显和部又丢了近万人在风陵渡口。
在短短半月之间,潼关守军十成中去了三成左右,军心士气受到重创是一定的了,而如此惨重的伤亡,也渐渐逼近了唐军的极限。
战争从来不是什么数字游戏,一支军旅所能承受的挫折也与很多因素相关,毫无疑问,少经惨烈厮杀,没怎么见过遍野萧条,骸骨累累,人烟具无的景象,更不曾尝试过饿着肚皮跟人拼死相搏的滋味的潼关守军,所能承受的失败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他们在韧性上甚至不如当年的一些义军,可能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们的军事体系还算完备吧……
换句话说,凶悍的晋地军旅适时的在正准备高歌猛进的唐军的肋部来了一下,瞬间便让唐军痛的缩成了一团,连报复的力气都欠奉,只想躲开之后好像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东宫近人们在李建成耳边吵成了一团,治罪于桑显和,从李神符处调兵来潼关,速速奏报于皇帝,隐瞒消息,给朝中来个报喜不报忧,等等等等的建议接踵而至。
相比于这些传入李建成耳朵的喧嚣声音,潼关之中则是一片死寂。
潼关高大的关墙既将敌人挡在了外面,好像也将守军围在了其中,望着外面的山川旷野,恐惧好像古道上的野草般,迅速滋生,再也难以拔除。
桑显和败回潼关后,各种流言瘟疫一样在私下里悄悄流传,对于一支大军来说,这样的事情简直太糟糕了。
唐军的军心士气在此战过后可谓一落千丈。
可以说,李建成面对的局面非常严峻,战败的消息无法掩盖,军心渐渐动摇不说,河南降人们该怎么处置也成为了一个难题。
召集众人商议了多次,再次出关夺回风陵渡口的提议被李建成严厉的压了下来,虽说这是挽回军心士气的最好办法,可两万精锐出关一战,被人面对面的杀的大败而回,那么得需要用多少兵力,才能夺回风陵渡口?潼关还要不要了?
接下来就是该怎么向朝中奏报此事,过后又该怎么和李定安相持的问题了。
李定安这个名字在唐军将领中早已渐渐妖魔化,之前很多潼关守军将领提起晋地李定安来,都会轻蔑的说上几句其人的缺点,以显示自身的强大。
可如果这个妖魔挥舞着利剑,带着满身的火焰,真的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而且显得过于可怕的时候,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也就逐渐在人们心中清晰了起来。
好在,他们不用跟李定安野战,潼关高大而又坚固,黄河西岸还有李神符驻守,一旦李定安来攻潼关,李神符尽可袭其侧后,让其首尾不能兼顾。
这样的战略一旦被提出来,众人也就觉得心安了许多,于是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再次占据了上风。
而这一次和面对王世充的河南大军时又不一样,面对王世充时,还可以说选择颇多,大家都有着战胜王世充的信心的话,那么这一次的选择便充满了尴尬的无奈。
整个潼关一战此时对于唐军来说,充满了悲催的色彩,过程也太过戏剧化了些,起伏跌宕,十分考验唐军上下的精神承受能力。
王世充的二十余万大军在潼关下灰飞烟灭,中间出现了很多出人意料的地方,可最终还是胜了,但结局却是一场两三万人的交战毁了一切。
这种对比和反差让人如陷梦中,甚至于一些都在想,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啊,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在军事上,李建成被搞的焦头烂额,转过头来,向长安奏报的时候,却立马变得驾轻就熟了起来。
先是使人奏于长安朝中,潼关大捷,败王世充近三十万中,斩获无数,降人众多,在末尾处才委婉的提了提,潼关兵少,以致不能靖于全功,让王世充得以脱逃而走。
捷报前脚送出去,接着李建成便又写了一封亲笔书信,让心腹带着直奔长安而去,这是他写给父皇的私信。
将此战的前前后后描述了一番,在书信之上,他可没有半点欺瞒,详述战事前后,并表明自己领兵不利,以致错失良机,怕是不能在之后进兵河南了。
一明一暗两封奏报送出去,李建成立即命人整军以待来敌。
这会儿有人提议,想将黑锅都扣到桑显和以及战死的任璨身上,以减轻东宫罪责。
提议的人遭到了桑显和严厉的斥责,并温言抚慰桑显和,韦挺等人,效果着实不错,人心一下便安稳了许多。
这样的手段,李建成不缺,他担心的是随后的战事以及朝中秦王府党羽兴风作浪,但他还是按捺住了给朝中亲近传书,让他们在朝中缓颊的念头。
因为在他看来,这一战功过都有的撕扯,他不在京中坐镇,说的越多,越容易被人找到攻讦的把柄,不如静待父皇裁决。
他也相信,消息瞒不了多少时候,就会传回长安,到了那时,看的其实还是父皇的心意,这些年下来,他对此已经深有感触。
实际上,此时的李建成和当年在晋王位置上的杨广在某些方面已经越来越像了,领兵于军前,战略战术上的素养惨不忍睹,政治智商却又分明在线的样子,于是他们领军时发生的战争,也就变得有些奇特了起来。
他们都非无能之人,可战争局势却在他们手中急转直下……
李建成已经是绞尽脑汁的在善后,还没忘派了老臣李纲去安抚河南降人,可话说回来了,这些河南降军的将领们不管是在李密麾下,还是在王世充治下的时候,好话可谓听过无数,可无论是魏公李密,还是郑帝王世充,可都不算不上什么讲信用的人。
所以想要三言两语就能糊弄住他们,真的很难,他们看重的是实力,是明明白白摆在面前的利益,其他的都要靠边站。
牛进达等人如此,秦琼,郝孝德,程知节等也不例外。
在李纲面前,这些河南降人都很老实,垂头听训,最后还要做出一副感激非常的模样,可离开李纲视线后就不是他们了。
桑显和打了败仗,李定安已经率军过河进入河南的消息传到河南降人的耳朵的时候,有些滞后,可他们的心思也是浮动了起来。
大致上,唐军也就那么回事,若非王世充那狗贼薄情寡义,说不定潼关都被老子们攻下来了等等念头,顿时在很多降人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李君羡部先就因“军粮分配不公”闹了起来,此人本是王世充的骠骑将军,率领王世充亲军,可因李密旧将的身份而受到猜忌,被赶到阵前效力。
这人是个河北人,后又为官军,跟秦琼等人不是一路,确实在降人中间颇受排挤,可此时闹出事来,其实跟军粮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只因其他人在暗自拉拢他的部下,之外他手下两个将领觉着在潼关待着没意思,想要偷出潼关,另投他处,被人发觉之后,厮杀了起来。
实际上,这是一场河南降人中间的内讧,同时显示出了河南降军有所不稳的迹象。
结果是李君羡被李纲拿下,关进了潼关牢狱之中,根本不用唐军自己动手,乱事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说实话,李纲下手有点软,其实这会河南降人需要一颗足够分量的脑袋来震慑一下,而李纲则惦记着太子的名声,没有砍下李君羡的人头,换个角度而言,也可以说多有怀柔之意。
可河南人不管这些,当时程大胡子就私下里跟秦琼说,关西人好大名声,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咱们来错地方了吧?
秦琼“一腔正气”,不为所惑,当即回道,太子仁厚,比之魏公,王公两人,皆要强出许多,今待我等又恩遇甚厚,贤弟莫起他想,安心为殿下效力即可。
事实上则是,秦琼在此中看出了机会,东宫众人束手无策,唐军上下如丧考妣,这岂不正是他们这些河南豪杰用心的时候吗?怎么能说走就走,再者说了,潼关这样的地方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于是,河南降军在秦琼和程知节一力整治之下,彻底安静了下来,秦琼还趁着机会,为李君羡说项,将人从潼关大牢里捞了出来。
如此一来,李建成麾下又多了几个“忠心”而又能征惯战的将领出来,可他不晓得的是,在洛阳城中,这样的戏码可上演了已经不止一次了……
此战的影响还在扩散之中,反观李破,却已经大体上实现了之前制定的战略目的,随着南岸风陵渡口的兵力越来越多,在之后的两日间,李破已经将自己的触角实实在在的扎进了河南。
第664章磨合()
当晚,张伦的将旗渡过了浮桥,被浮桥晃的有些心惊肉跳的张大胡子终于头一次踏上了河南的地面。
这个时候,他已经确定无疑,汉王殿下是要重用于他,河南的广阔天地一下便摆在了他的面前。
想想之前还在上党那样的穷乡僻壤欲要跟些山贼,匪人做过一场,可转眼间,便来到了黄河对岸的河南……
想到这些,张伦使劲的挠着大胡子,心里百味杂陈,难以述说清楚。
相比出身雁门小卒的张伦,徐世绩和张士贵两个的出身家世就算好一些,其实也强不到哪里去,而现在他们却都要居于张伦之下,听令行事。
然而跟有所感慨的张伦不同,他们两个志气正高,不会去想那么多。
当他们在岸边迎住张伦,同时捶胸施礼。
看着一身精悍,战了一场精神头还是如此旺盛的两个家伙,张伦稍稍生出了些嫉妒,暗道了一声,这两人还真是幸运啊,想当年老子居于介休绝地……
胆都快被吓没了,用尽力气才换了条活路,直到龙门一战,大黑天的在冰雪中跟人厮杀较量,也才算起了家。
这两个兔崽子呢,一个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大王心腹,另外一个刚投过来,就一战功成,显然受到了大王赏识,啧啧,老子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呢?
“两位将军如此辛劳,就莫要多礼了,大王已予我全权,之后还需两位多多相助……”说到这里,张伦稍稍拱手,“劳烦两位将军了。”
大胡子心眼儿多,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放低身段到如此地步,看的其实还是眼前两人的才能以及他们的将来。
而且他本人和李年,陈礼等人走的很近,如果强要划分的话,勉强算是汉王亲族一系,可话说回来了,他投效甚晚,名声又不太好,他的根基可以说是八个卫府将军中最浅薄的一个。
卫府组建至今,身边也没几个得用之人,不像尉迟,步群等人那么稳固。
而此时眼前的两个人,都是无门无派的“后起之秀”,又都和他相识,值此之时若不使劲拉拢,也就不是张大胡子了。
徐世绩,张士贵两个稍稍对视了一眼,徐世绩当即抱拳笑道:“将军说哪里话,有将军坐镇军中,尽可无忧矣,末将等之后听令行事,必不教将军失望。”
张士贵慢了半拍,他心里有点不舒服,我等建功如此,你一过来就露出争权之意,也太过心急了吧?
这只能说是习惯使然,经过好些年的磋磨,张士贵心灵创伤比较严重……
换个人过来,张士贵怕是要摆一摆脸色,显示一下存在感,这是他常做的事情,狠不讨人喜欢。
可来的人是张伦,他倒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