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第8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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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于宋献策的呵斥,彼得。纳茨不敢露出半点不满的神情,只是担心对方会以此为借口停止了自己的津贴。
看着彼得。纳茨无所适从的样子,宋献策不由晒笑的说道:“不如你把阿姆斯特丹的情况,还有十七人董事会给你下达的命令,通通给我讲述一遍,也许我可以给你找一个有说服力的返航理由。”
彼得。纳茨和宋献策的目光对视了片刻,便挪开了自己的视线,低下头向对方一一讲述了对方所需要的情报。
宋献策听的很仔细,还不时的询问了他不少问题,交谈了快一个小时之后,宋献策用拳头撑着下巴微笑着说道:“我想,你带着船队和我一起返回阿姆斯特丹,应该不会受到什么质疑。
按照你提供的这些情报,就连你所带领的这只舰队也不清楚亚洲地区发生了战争,他们只是遵照公司的命令,跟着你去夺取一个有利于公司海上航行的据点。而且公司还对你和知晓亚洲战争的职员下达了封口令,要求在你们没有抵达中国之前不许讨论这场战争。
联系到你刚刚说的,阿姆斯特丹正因为郁金香价格的崩盘而混乱一片,连公司股票都下挫了不少。看来这十七位董事眼下也遇到了麻烦,要是巴达维亚战败消息传出,连累到公司股票继续下跌,那么他们恐怕是难以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了。
所以,你可以用保护访问阿姆斯特丹的中国使团的名义,和我一起返回。想来你们公司的那十七位董事,一定不会希望我在荷兰省三级会议代表及市民面前谈及东方战争的。”
彼得。纳茨楞了一下,倒是觉得宋献策的提议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问道:“可是,如果这些先生们向你询问起这场战争的谈判结果,你打算怎么回答?”
宋献策站了起来,看着他说道:“当然是拖一拖,谈判的结果应该很快就会到来,我们只需要拖到那个时候就可以了。我想,我待的也够久了,再不回去,码头上的人该等急了。你需要多久才能说服这只舰队返回?”
彼得。纳茨思考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服从于宋献策的建议,比起十七位绅士的怒火,满满的钱包显然更能带给他勇气。
在离开舱室之前,宋献策突然回头对他说道:“纳茨先生,您现在的位子似乎并不符合帝国的预期。如果您能够整理出一份荷兰省三级会议代表的人事情报,我很乐意帮助您走上更为显赫的地位。”
“多谢宋先生的好意,抵达阿姆斯特丹后,我会尽快将这些代表们的情报送到你手上。” 彼得。纳茨按耐住自己喜悦的心情说道。
虽说七省联合共和国已经成立了,但是控制这个国家的头脑却是一群商人,他们将商场上的一切都搬上了三级会议之中。因此只要有钱,基本上就能在会议中拥有最大的话语权。和那些豪商相比,一个庞大的国家站在他身后,显然更能让他拥有在议会出头的机会。
当荷兰舰队陪同中英船队一起返航时,郑芝龙也正带着五艘船只闯入了马尼拉湾,在靠近河口的位置下锚停泊。
收到了中央平原地区土人暴动的消息后,虽然这突入其来的消息打乱了科奎拉的计划,还有好多内陆的土人部族尚没有沟通完成,但也没能阻止科奎拉对这场土人暴动的期待。
就在他派人联络内湖地区的土人部族,打算让他们去进攻八联,然后自己再亲自出兵洗劫八联城时,郑芝龙的到来让他不得不停下了计划,特别是对方带来的都是炮船,又远离了马尼拉炮台的射程,显然有些来意不善的味道。
科奎拉只能硬着头皮派人去交涉,试图将郑芝龙的船队赶跑。但是郑芝龙连面也没露,只是打发了一个手下见了使者,说是他们此行前来就是为了保护八联的侨民,并无其他意思,所以马尼拉可以放心。
科奎拉自然是难以放心的,虽然马尼拉的大炮正对着八联城内,但是他可没这个勇气当着明军的面开炮。而此刻让内湖的土人去冲击八联,倒是给了明军上岸的借口。因此科奎拉只能派人继续去联络内陆的土人部族,让他们加入中央平原的土人暴动,以等待明军返去林加延港救人。
不过就在科奎拉往马尼拉收缩兵力,纵容吕宋土人暴动的范围时,原本驻扎在爪哇的两个日军联队,却隐藏在中国商船上抵达了林加延港。
第570章 岳麓书院()
就任南京礼部尚书的王朝聘,在处理了文震孟遗留下来的各项事务之后,便从崇祯十一年二月开始巡视江南六府一市的教育体系。
说是江南六府一市,但实际上主要还是环太湖地区。自五胡乱华,中原衣冠大族渡江避难以来,吴越之地便开始成为了中国经济、文化最为发达的地区。
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变化,环太湖平原优渥的自然条件是其一,中原衣冠大族带来的读书风气是其二。虽说自宋朝开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成为了中国社会的共识,但是这种尊重读书人的风气,并不全是尊重知识,而是把读书人当做了官员的后备人选。
不过环太湖地区的社会风气又稍稍有些不同,这里的百姓虽然也有着这种功利心,但是他们对于读书这件事还有些不同的看法,即便是当不上官员,读点书陶冶性情,增广见闻也是好的。
这种崇尚教育的风气,使得这一地区的识字率远远高于了大明其他地区,而民众的思想开放程度也超过了其他地区。
读书是否能够明理这也许要两说,但是读书能够开启民智大致是不会错的了。环太湖地区的人文底蕴,即便是王朝聘也是赞叹不已的。即便是他走在街头巷尾,也偶尔能够听到市井小民说出几句颇有见地的话语。
虽说到了今日,鱼米之乡的名头已经渐渐从环太湖地区转移到了湖广行省,但是江南的这种读书风气,并不是一时一刻可以传入到湖广地区的。
崇祯元年开始的改革政策,唯一一项让江南士绅百姓没有异议的,大约就是关于教育方面的改革了。虽说江南地区此前已经存在了大量的私塾和书院,但是这里的百姓并不抵触再增加一种面对平民的学校教育。
而相比之下,内陆士绅对于不以经学为主的学校教育倒是抵触的利害。环绕了太湖一圈,王朝聘隐约明白了,皇帝为什么想要将这些私塾和书院也一并纳入到学校体系当中去了。私塾倒也罢了,这些书院现在差不多都已经成为了失意官僚文人用以发泄不满的场所。
如果再这么纵容下去,这些书院培养出来的书生就成为了反对改革最为坚定的骨干,这显然是不利于大明的未来的。
不过王朝聘虽然不愿与人争斗,却也清楚这些江南书院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从江南书院进行改革,显然是有失孟浪的。作为湘湖子弟,他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不如从自己的家乡开始变革。
有了湘湖子弟的支持,书院改革的过程就顺利的多。且有了几个范例之后,再推行到其他地区,也能打消不少中间人士的顾虑。
确定了光凭自己的力量难以动摇江南士绅支持的书院之后,王朝聘便于六月前往了湖广,并于七月巡视了长沙岳麓书院。站在这座北宋祥符八年修建的书院面前,看着身边和自己交情匪浅的书院夫子们,王朝聘终于有些理解皇帝为什么会要求他先从这座书院开始着手改革了。
七月的长沙正是天气炎热的时节,但是位于湘江西岸岳麓山东面山下的书院,因为处于茂盛的森林之中,从湘江吹来的清风穿过森林后,倒是给此地带走了大量的暑气。因此王朝聘走在书院前的林中大道上,却并没有感到多少暑热。
看着面前岳麓书院的大门许久,王朝聘突然笑了笑对着身边前来迎接自己的书院师生们说道:“我出京南下之前,陛下曾经给我出了一个对子。说来惭愧,这一年俗务繁多,我也没能想出什么好的对子。
今日来到书院,我倒是想起了这句上联,所以我想着不如让诸位潇湘子弟来帮我想一想,不知诸位可有兴趣?”
书院的年轻士子们顿时大感兴趣了起来,纷纷向这位老前辈请教了起来,想要知道皇帝究竟出了一个什么样的上联。
站在石阶上的王朝聘转过身来,对着书院师生面带微笑的让众人安静了下来,方才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出的上联只有四个字,惟楚有才。”
石阶下的书院学生们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对于湖南人来说,这句上联可谓是意义深远。而这句话又出自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因此大家反而不敢轻易出声,以免辜负了皇帝这一句期望。
有些学识不精的学生,还不清楚这四个字的出处,不由四处询问着同窗,于是也有人悄悄的替同窗们解释,这四字的由来。
“晋卿不如楚,其大夫则贤,皆卿材也。如杞梓、皮革,自楚往也。虽楚有材,晋实用之。想要对上这一上联,最佳的自然也要从经传中去寻找,不过我看短时间内也是极难想的出来”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可对之,于斯为盛。”
刚刚还在小声讨论的书院学生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很快就有书院的高材生拍手叫好道:“好一个:于斯为盛。上联取自左传,下联则来自论语,内容更是呵呵,是哪位仁兄这么才思敏捷?”
在下方学生们的叫好中,王朝聘已经找到了刚刚对出上联的士子,正是自己在书院读书的二儿子王参之。看着刚刚情不自禁的高喊出来,现在却又试图藏在人群中躲闪自己的二儿子,王朝聘心中也不由苦笑了一声。
正如刚刚人群中有人议论的一样,惟楚有材,于斯为盛。的确对着工整。但是现在的岳麓书院却实在配不上这八个字,万历以来岳麓书院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学术上也成为了东南书院的陪衬,和当初王阳明在此地讲学时的人才鼎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副对联现在传出去,估计只会被那些江南士人引为笑谈吧。王朝聘自然不会将这副对联变成岳麓书院的笑柄,也不可能让儿子来跳这个火坑,因此他很快便开口说道:“说的好,长沙乃楚国故地,楚地历来多人才,屈原、伍子胥、范蠡、李斯张江陵等,那个不是我楚人?
如今正是我大明皇帝励精图治,吐故纳新之际,也是我大明开拓四海,展望世界之时。在这样一个时代,正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奋发向上,一展才干的机会。
楚才号天下久矣,楚地龙摅鹏奋,何可数量。唯学制缺失,不能风云际会,可乎?吾等楚人当为后辈子弟破除藩篱,使之楚才代代而出,方才不算辜负了陛下的期待啊”
有王朝聘这样的书院前辈作为代表,湖南士绅自然不会拒绝皇帝给予的好意。从前叫湖广行省时,湖广的精华地带也主要在长江附近,也就是湖北士绅在省内更有权势一些。而湖广士绅同江南士绅相比,又居于一个从属地位。
现在他们有机会振兴岳麓书院,让湖南的教育事业得到朝廷的资源扶持,自然也就立刻转变了立场,大多变成了朝廷教育改革事业的支持者。到了十一年秋,岳麓书院就挂上了两块牌子,湖南高等师范学校和湖南大学。
随着书院的改制,本就在岳麓书院中较受学生们欢迎的实学,立刻压倒了其他学术,成为了湖南大学的主流学术。以经世致用为主的湖湘学派,再次革新了自我,同程朱理学完全分道扬镳了。
虽说湖湘学派和京城流行的新学还有着诸多分歧,但是这种根植于中国传统儒学的思想学派,却是最乐于吸收新学提出的科学理论,从而壮大自己的新儒学。同保守守旧的理学家们,完全不可同日而言。
而新学这种同传统格格不入的学说相比,从儒学内部成长起来的实学虽然让理学家们感到厌恶,但是却更容易为年轻士人们所接受。这些年轻士人读了十多年的经书,现在让他们全然抛弃,再去研究新学的学问,显然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反倒是主张经世致用的实学,还能让他们过去的心血不用白费。因此在湖南大学成立之后,实学很快就传播到了两湖地区。京畿的新学,两湖的实学,正从内外两方向着传统的儒学发动的进攻,瓦解着稳固了2千多年的儒家思想对社会的统治权力。
这种思想上的革新,也同样在瓦解着士绅地主在下层百姓面前的特权。为朝廷推动进一步的社会变革,打下了思想基础。
国内思想界的暗潮涌动,对于许多人来说是茫然不觉的。特别是跟着福王世子出访朝鲜、日本的沐天波,此刻更是为自己的婚事烦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