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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8章

挽明-第7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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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检盯着低眉垂目的绰克图看了许久,方才说道:“调停么,总要把一方调没了,才是解决矛盾最好的办法。

    现在的乌斯藏,是黄教喇嘛弱而藏巴汗强。干掉了黄教喇嘛,藏巴汗也不会将乌斯藏交出来,反而会让草原上信奉黄教的蒙古部族愤怒。

    不过若是帮助黄教喇嘛干掉了藏巴汗,那么乌斯藏地方倒是可以重归我大明治下了。所以,只要绰克图汗你父子一起改宗黄教,朕就册封你为乌斯藏汗,替代藏巴汗管束乌斯藏之地。”

    对于皇帝抛过来这么大的诱饵,绰克图的脑子也一时混乱了。是的,他自小跟随母亲信仰花教,因此对于后起的黄教信仰深恶痛绝。

    但这不代表他是一个被信仰冲昏了头脑的狂信徒,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抵御黄教信仰在自家部族中的泛滥,也是为了维持他在部族中独一无二的权威。

    毕竟他在部族中已经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唯一领袖,只不过这个宗教是花教而已。现在黄教信仰在部众中的传播,无疑就是剥去了他身上神性的一部分,从而夺去了他在部众中的宗教权威。

    由独一无二的领袖变成一名普通的世俗首领,还要向位于乌斯藏的黄教喇嘛低头,这自然是不能让绰克图所接受的。

    但是现在皇帝提出的建议,却可以让他借助黄教喇嘛的支持而登上乌斯藏汗的宝座,这倒是一个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和他现在这个抛弃了老家的绰克图汗头衔相比,乌斯藏汗的头衔不仅意味着他重新拥有了一块地盘,还令的他的地位比之前变得更高了。

    绰克图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而短促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以他现在的身份改宗,并协助黄教喇嘛进攻藏巴汗,恐怕不仅会被藏巴汗、白利土司、花教势力所痛恨,也未必能够获得黄教喇嘛的完全信任。

    这要是入藏战事不利,他岂不完全成了大明手中的傀儡,到时哪怕拿到了乌斯藏汗,也未必会比今日的处境好上多少啊。

    想明白了这点之后,绰克图的心灵顿时宁静了下来,对着崇祯委婉的回绝道:“皇上的厚爱,臣实在感激不尽。但臣自幼信奉花教,数十年修持不能荒废于一旦,不能为一外物头衔而转投黄教啊”

    绰克图说完之后,心中便七上八下的等待着皇帝的答复。但是朱由检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轻轻的拍起了座椅的扶手,这种沉默犹如一种无形的枷锁,让绰克图心头甚感沉重。

    过了许久之后,朱由检方才开口说道:“既然绰克图汗有这样的顾虑,朕也不好强求。

    那么不如折中一下吧,绰克图汗便带着部众待在西宁,让阿尔斯兰改宗之后带兵入藏。若是大功告成,就让阿尔斯兰和你分家,你自做你的绰克图汗,就让他做乌斯藏汗,你看如何?”

    绰克图思虑再三,终于没敢再反对皇帝这个提议。当然,他自己也觉得,不管皇帝再怎么用计,也是无法挑拨自己同长子之间的关系的。

    在绰克图之后,朱由检连续接见了马世龙、孟乔芳等将领,之后不久,他又见到了由梅之焕带来的固始汗。

    显然这位和硕特部的首领很是识实务,在见到了代表崇祯前去劝说的梅之焕后,很快就表示了向大明亲近的态度。

    将甘肃、宁夏、青藏、西域的事务交代给梅之焕之后,朱由检于崇祯六年元月六日踏上了返回京城的归途。

    而与此同时,在后金的沈阳城内,黄台吉终于对正蓝旗旗主三贝勒莽古尔泰下手了。

    远征察哈尔部的失利,加上明国召开忽里台大会的消息传至草原大漠之后,顿时引起了蒙古各部的震动。不管是原先采取中立态度的蒙古部族,还是已经倒向后金的蒙古部族,对于忽里台大会的决议都不能无动于衷。

    外喀尔喀三汗要如何应对忽里台大会对他们的质询先不提,光是后金治下边缘地带的蒙古部族,就有一些想要先脱离后金的治下再做打算的意思了。

    后金终于撕下了一直对蒙古诸部笼络的和蔼面具,对这些部族采取了强硬的手段,砍杀带领部族逃亡的首领,并将那些部众带回分给各旗优养。

    但后金这种向蒙古诸部展示强硬手段的宣示,从侧面也反应了后金同大明的对峙之中重新落入了下风。就算是不识字的蒙古牧民也知道,两头猛兽对战时,只有落入下风的那只猛兽才会更多的摆出虚张声势的吼叫,以吓阻对手和潜在的敌人。

    在这样的时刻,黄台吉显然需要后金内部的女真亲贵们更紧密的团结在自己身边。而不是拿着远征察哈尔的失败,整天联合各旗亲贵揭自己的伤疤。

    比如,返回沈阳之后,大贝勒代善就安分的很,闭门谢客,不欲同外界多有往来。但是莽古尔泰却与之相反,不仅大肆在八旗亲贵中宣扬,此次远征察哈尔失败,就是因为过去四大贝勒共治朝政的体制被破坏了。某人想要独自裁断国家大事,结果却又眼高手低,导致处处碰壁云云。

    哪怕黄台吉再想团结内部,也不能容忍莽古尔泰这种试图全面倒退后金政治制度的行为,打断女真从部族议政向中央集权推进的政治改革。

    于是,在多尔衮返回沈阳后不久,在黄台吉的授意下,由多尔衮出面弹劾莽古尔泰在汗前露刃一事,黄台吉随后将多尔衮的弹劾交给诸贝勒商议。

    多尔衮虽然不是随行远征的贝勒,但是他的出面却表明了两白旗的态度,再加上多尔衮奇袭林丹汗所建立的功勋。诸位贝勒最终给莽古尔泰议了一个大不敬,夺了他和硕贝勒的头衔,降多罗贝勒,削五牛录,罚银万及甲胄、雕鞍马十、素鞍马二。

    在对莽古尔泰议罪的同时,沈阳城内关于莽古尔泰杀母邀宠的传言也终于传遍了街头巷尾,一时之间莽古尔泰倒是成了千夫所指。

    在这样的局势下,莽古尔泰不得不听从了妹妹莽古济的劝说,向黄台吉认错并接受了处分。如此一来,四大贝勒四去其二,只剩下了黄台吉和代善两人。

    在宋献策的劝说下,代善很快向黄台吉上书请求,撤去自己在汗身边的座位,以表示向黄台吉屈服之意。黄台吉对此欣然接受,他登基初期的四大贝勒制度至此终于终结,开始了他一人登基临朝的历史。

    3月,连续削去了莽古尔泰和代善两人的大贝勒之权后,黄台吉下令设立六部管理后金国内各项事务,进一步缩小了八旗亲贵手中的权力。

    一时之间,后金国势似乎又开始了积极向上的风貌,抹去了此前几次失利的影响。不过就在三月底,李永芳长子李延庚逃亡归明。这件事让黄台吉极为震怒,也给沈阳城内的八旗亲贵心里留下了一道阴影。        

第405章 谁才有罪?() 
刘朝余手执一只狼毫墨笔静默了片刻,便动手在一方上好的玉版宣上一气呵成的写下了数十字。他刚刚将手中的毛笔放下,身边的清客吴有会便忍不住大声称赞了起来,“东翁这一笔草书,已经深得急就章的个中三味了,也只有陛下这首沁园春雪才值得东翁亲自动笔啊。可是东翁为何只写了这上半阙?这若是写全了,当可留给子孙以为传家宝了啊。”

    从丫鬟那里接过了热毛巾擦干净了手之后,刘朝余刚刚写字时的精气神才彻底散去,变成了一位寻常可见的老人,他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则微笑着说道:“用之传家,上半阙已经足够了。下半阙哪是吾家可以承受的,当为子孙惜福啊。”

    吴有会顿时醒悟了过来,他马上轻轻拍了自己嘴皮子几下,方才忙不迭的道歉道:“一时被东翁的书法所惑,小人倒是得意忘形了”

    刘朝余正和清客评判自己的书法之时,突然便有人闯进了他的书房,这让刘朝余吓了一跳,抬头方才看到闯进来的是自己的三儿子。看着他脸上张皇失措的神情,刘朝余也不由有些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外面是出了什么事么?”

    刘宏智赶紧匆忙回道:“王家小妹来了,现在就在府门外,大哥不肯放他进来,还请父亲救小妹一救”

    刘朝余脸色顿时微变,好半天才冷冷说道:“他们王家自己造孽,难不成还想把我家也牵连进去不成?”

    看到父亲动怒,刘宏智虽然感觉透不过气来,但是想到府门外的王家小妹,不由又咬牙说道:“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孩儿本就在和王家小妹正在谈论亲事,为何不能就此成亲,也能把小妹庇护下来。”

    刘朝余看着儿子的脸色更为不善的训斥道:“王栢峰自持和钱牧斋有世家之交,不肯听我之劝,非要跟着别人去同朝廷作对。如今连钱牧斋都不肯为他出声,我家一区区乡绅,有什么能力去庇护一罪人之后?

    崔呈秀一出手就是绝户计,把这些对抗朝廷的士绅都打成了策应后金出兵的内奸,现在陛下在外迟迟不归,内阁诸位阁老一声不发,满朝文武有哪个敢为这些人求情的?别人家遇到这种事连躲都躲不及,你倒好,一口一个王家小妹,想要拼了命的凑上去,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身子骨扛的下来吗?

    你王家小妹的命是命,你父母、你兄弟姐妹、你侄子外甥的命就不是命了?给我跪下,你们都给我看着他,让他跪足三炷香,香没有燃尽之前,谁也不许放他出去”

    刘朝余怒气冲冲的从跪下的儿子身边走了出去,随即便有人把书房的门给关了起来,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跪在房内的刘宏智。

    刘府门外,王芷若平静的坐在一辆油壁马车之内,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奶妈不断上前,和刘府的门子交涉着,但对方始终不肯打开府门,只是一味摇头。

    刘府所在的地方是河间府吴桥县西南的刘家庄,这庄内都是刘家的族人。刘府正居于庄子的正中心,一座大院占去了庄子近四分之一的面积。

    王芷若已经注意到,自从刘府拒绝她们进入自家宅院之后,刘府前的这条长街顿时就冷清了下来,似乎她们已经成了不受待见的瘟神一般。

    王芷若的左手紧紧的握着一块用来压住裙琚的青玉佩,在不自觉的用力下,玉佩已经深深的给她的手掌留下了一道痕迹。可手上的痛楚并没有让她心里所感受到的屈辱减去半分,王芷若此刻不由深恨起了推动土地改革的崔呈秀,还有自己那个贪心不足的父亲来了。

    就在她满怀怨恨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又出现在了街头,王芷若的奶娘赶紧跑回到马车边上守护着自己的主子,而刘府的门子则顺势溜进了小门,只留了一道缝隙观察着外面的状况。

    王芷若的奶妈和车夫看到转进长街来的是两辆马车而不是官兵,方才松了口气。这两辆马车同样在刘府门前停了下来,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年轻人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停在自家门前的马车,便打算走上台阶去敲门去了。

    不过他才起步,便听到后面传来了一个柔婉的女声喊住了他,“刘家二哥,小妹这边有礼了。”

    刘宏文下意识的转过了身去,看到拦在自家府门前的马车上下来了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他脑子里转了许久,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王家小妹芷若吗?”

    王芷若在奶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着刘宏文福了一礼,方才有些张惶的哀求道:“二哥救我。”

    刘宏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起来,起来说话,究竟出了什么事?世伯、世兄他们没有陪你过来吗?”

    王芷若三言两语的就把自家发生的变故简单的对这位世兄说了一遍,还没有等她抬起头来,便听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沉厚声音说道:“王氏固有其罪,不过说到谋逆就有些牵强了。”

    王芷若听了顿时大怒,也不待看清是谁说话,便出声反驳道:“我家拿着真金白银卖的田地,如何就有罪了?崔呈秀一介阉党余孽,贪赃枉法尚且无事,现在借着邀宠陛下复起,以土地改革之名,掠取民财,残虐士绅。小女子倒要请问路边君子一句,士绅何辜,该受此罪?”

    夏允彝倒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了,面前的少女容貌清丽,又是这桩案子的苦主,他也的确拿不出大道理来责备对方。

    站在夏允彝身边的刘宏文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一边是自家世交,一边是京城年青士人的领袖,双方若是争执了起来,这结局恐怕都不好看。他正想着从中转圜时,却见跟在夏允彝身后的一名十一、二岁少年不忿的上前说道。

    “那么老百姓又有什么罪,你们这些人家锦衣玉食,家中有什么缺乏的?为什么连小民手中赖以糊口的口粮田都要夺走?皇上推行土地改革,不过是想让天下的老百姓有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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