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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挽明-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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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守履马上起身道歉道:“是吾失言了,还望端本兄莫怪。”陆澄源摆手接受了王守履的道歉。

    但是两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颇有对坐无语的意思。良久之后,王守履才小心说道:“两位先生不和,这言路整顿之事,我等就插不上手。如今士林风气大坏,言官大都是趋炎附势之辈,之前我东林得势,所以这些言官才会小意讨好我等。现在李夔龙掌握言官去留之权,我恐怕今后科道会变成阉党的一言堂啊。蕺山先生难道就不能,为了大明退让一步吗?”

    陆澄源晒笑道:“本党中人意气用事,又岂是自两位先生开始的。当初**星、杨涟诸公,在朝堂上一味清除非东林出身的官员,非要把大明朝堂变成本党的一言堂,这才导致秦、晋、楚、齐、浙诸党和魏忠贤联手,对本党发难。昔日尚是如此,今日又会有何不同。”

    王守履思前想后了许久,终于还是顿了顿足说道:“我终不能坐视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我去求见蕺山先生,以大义相劝,终不信蕺山先生这慎独二字,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看着王守履发狠,就要去见刘宗周,陆澄源赶紧拉住他说道:“允诚兄不可意气用事,这蕺山先生向来以贤人自诩,当初魏忠贤在朝中势力大涨,天启陛下要委以先生重任,但是先生却以朝中群小在位,而贤人遗于野之名,上疏拒征。

    当日朝中形势如此危急,先生都不曾忍过,何以今日会忍让?

    我怕允诚兄此去和先生一言不合,再恶了先生。这东林之内,从此就更多事矣。”

    “难不成,我等就此束手无策,让朝中阉党看上一出好戏吗?”王守履有些郁闷的抱怨道。

    “蕺山先生终究也是凡夫俗子,也要顾及人情往来。世人都说先生清介耿直,但我观先生对于弟子亲友还是相当维护的。为今之计,当从先生弟子之中着手,我等虽然和先生同为党人,但是和他的弟子比起来,终究还是亲疏有别。且待缓上几日,待我找机会说通先生门下,终不能让阉党余孽们看了笑话去。”陆澄源紧紧抓住王守履不放,口中则不停的劝解道。

    王守履终于不再挣扎,颓然坐回了一张黄花梨做成的圈椅之上,“既然如此,那么我且先观望几天,如果两位先生依旧势如水火,我等今后该如何选择呢?”

    陆澄源放开了手,也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听了王守履的问题,他只是略一思考,就回答道:“若论决断之能,则我等三人中,自然是以倪汝玉为首。总之不管如何选择,最重要的就是我等三人都当共同进退才是。”

    王守履点了点头,赞同道:“这却是正理,本党虽然号称同气连枝,但却也并非是铁板一块。我等官小而位薄,若是再各出其言,恐怕就要泯然于众人矣。 ”

    看到王守履接纳了自己的意见,陆澄源才稍稍安心的继续说道:“允诚兄既然来了,我正有一事想要与你相商。”随即他便把韩爌派人过府邀请刘宗周,替孙承宗接风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王守履听完后,顿时大惊:“这韩象云何时同孙恺阳勾结起来了?这孙恺阳虽然也是本党人士,但是其在党内自成一派,做事往往同本党的意见相左,向来不受本党众君子的待见,韩象云一向处事圆滑,怎么敢冒如此风险?且孙恺阳一向厌恶党争,昔日便是不愿涉入党争才上疏求去的,今日为何要主动返京?”

    陆澄源脸色不变,轻轻说了几个词。王守履听到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站起来在书房中不停的走动思考着,口中说道:“这孙恺阳念念不忘,放不下的也只有辽事了。陛下召回王在晋,有可能会重启山海关重城的计划,则孙先生苦心筹划建立的宁锦防线,十之**就会因此而废弃。这孙先生为了不让自己半生的功业付之流水,自然是要同韩象云结盟了。有了孙党的支持,韩象云自然声势大涨。不过这么一来,我等岂不就成了路边的闲人了?”

    陆澄源口中也应和道:“我正是为此而不安,韩象云虽是本党前辈,但是其任首辅之时毫无作为,放任魏忠贤打压本党。今日本党局势大好,其又借势而起。若是韩象云再度入阁,则蕺山先生势必被挡在内阁之外。吾等眼看任期将满,除汝玉兄之外,你我两人还能留京否?”

    王守履哑然失色,无法作答。随后两人对坐无言,王守履终于告辞离去,出书房之前,王守履突然转身说道:“王在晋的弃辽之策,未必就是错的。”言罢不顾而去。

    王守履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让陆澄源呆立着寻思了好半天才醒悟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天,才泱泱不快的对自己说道:“吾辈终究也是名利中人啊。”

    从国子监返回了宫内,再走进乾清宫之前,朱由检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身边的王承恩和颜悦色的说道:“刚刚在国子监内,朕火气有些上头,倒是让王伴伴受委屈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王承恩刚刚被崇祯训斥时还有些委屈,但是很快就把这事给忘却了。作为一名太监,被上位者训斥乃是很寻常的事,只不过到了王承恩这个级别,这种事已经很少发生了而已。

    朱由检突如其来的安慰,顿时把王承恩吓了一跳。是的,是被吓到了,而不是被感动了。在皇帝身边服侍,自然是要明白,什么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道理。

    被皇帝责罚,而心怀怨恨,这可是大罪。因此朱由检的话,不仅没有安慰到王承恩,反而把王承恩吓的赶紧跪下请罪了。朱由检顿时明白,自己似乎又干了件蠢事。

    在这个时代,皇帝是不会错的。有错误的都是别人,或是他身边的人的错误。朱由检不由苦笑着,接受了王承恩的再次谢罪,平息掉自己刚刚道歉引起的风波。 

第120章 多疑() 
朱由检刚刚走到乾清宫门前,他一手提拔的乾清宫副管事吕琦就迎了上来,恭敬的向他汇报道:“启禀陛下,徐应元奉命送魏公公南下的差事已经完成,已经从凤阳回来了,他前来向陛下覆命。”

    朱由检转头看去,站在廊边的徐应元正在向他弯腰行礼,这徐应元以往在信王府,一贯以偷懒好赌著称。是以不管是从前的信王还是现在的朱由检,都有些不待见他。

    不过徐应元虽然爱偷懒爱赌钱,但是在为人上却难得的讲义气。是以当魏忠贤失势,往日围着魏忠贤转悠的太监们,都刻意和魏忠贤拉开距离时,只有他冒着大不违,跑到崇祯面前去替魏忠贤辩解,说魏忠贤所做之事并非全然错误。

    如果是以前的朱由检,大约是更不待见此人了。不过换了现在的朱由检,到是觉得徐应元身上起码还是有那么一丝可取之处。

    虽然朱由检借助大势,迫使魏忠贤自愿去了中都凤阳,但是他可没认为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魏忠贤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不甘不愿,只要他到了中都凤阳就是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宠物。朱由检所担心的是,魏忠贤在半路上出什么幺蛾子。

    又或者魏忠贤这些年权倾天下,结下了遍布天下的仇家。他生怕有人在半路上弄什么手脚,拿着一份假诏书逼死魏忠贤什么的。到时候,这个黑锅还要他自己背。

    为了把魏忠贤安全的送到中都凤阳,又要隔绝他和外界的联系。朱由检最后选了徐应元,陪同魏忠贤去中都凤阳上任。

    看着徐应元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似乎连衣服都没换,就来晋见他。朱由检大致已经了解,魏忠贤应该是安全抵达了。而多日不见,一向没什么规矩的徐应元倒是变了个模样,倒是让朱由检对他高看了几分。

    “替朕沏一壶乌龙茶来,然后让人烧一碗面条上来。你带他去上书房,待朕更衣之后,就去见他。”朱由检吩咐了一句,就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了。

    换下了笨重的外出常服之后,一身轻松的朱由检走进了上书房。挥手让徐应元免礼之后,朱由检坐了下来,先喝了一口温度适中的乌龙茶,才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从早上前往国子监之后,朱由检就连口水都没喝过,回来的路上倒是用了两块点心,但是口干的咽不下去。直到此刻,干的有些冒烟的喉咙才算滋润了些。

    朱由检快活着靠在了椅背上,然后对着徐应元说道:“说说吧,这趟差事遇到什么问题没有?魏忠贤到了凤阳都做了些什么啊?”

    徐应元似乎预料到朱由检会这么问一般,不慌不忙的从京城出发开始说起,连魏忠贤每天吃的什么菜,和什么人一起吃饭,都事无巨细的一一向朱由检做了汇报。

    朱由检并没有怪徐应元太过啰嗦,反而有时还不经意的插嘴,反复问起之前日子发生的事。徐应元毫无阻碍的,一一回答了崇祯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从徐应元的描述和回答中,朱由检终于确认了这位魏忠贤的好友并没有欺骗自己。一路上魏忠贤都深居简出,轻易不和外人见面。除了船队过河间府阜城县后,因为晚上火烛没有照顾好,导致意外着火沉了一条船之外,就再无其他事情发生。

    魏忠贤进了中都凤阳的镇守太监府后,就宣布要为先帝守灵三年。他在镇守太监府后院搭了一座小小的草庵,进去之后就没有再出来了。就连徐应元辞行告别,都是在草庵之外和魏忠贤道别的。

    听着徐应元的描述,朱由检突然心中一动,询问道:“那条沉船,之前是谁乘坐的?”

    徐应元楞了一下,才回答道:“原本是魏公公的座船,不过那是条新船,魏公公嫌新船上桐油味道太重,就搬到了小人的座船上…”

    徐应元瞬间感觉到了什么,立刻住了口。“难怪自那天之后,魏忠贤就和自己寸步不离,感情这不是意外啊。”徐应元这才反应了过来,顿时汗水淋漓。

    “是谁想对魏忠贤下手,是陛下吗?”徐应元小心的偷窥了一眼崇祯脸上的表情,发觉崇祯眯着眼睛,偏着头看着窗外阳光照射进来的光斑上,脸上似笑非笑,也不知在想什么。

    “应该不是陛下,如果是陛下要魏忠贤的命。只消给我一个暗示,我也不得不结果了魏忠贤。难道是那群东林党的伪君子?还是想要灭魏公公的口,好脱离干系的阉党成员?”徐应元百思不得其解的想着,却越想越糊涂,始终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沉默了一会之后,朱由检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他看着徐应元说道:“很好,你很好,魏忠贤也很好。你这趟差事办的不错,回去休息两天,然后再来找朕说话,告诉朕你想去哪个衙门。”

    徐应元欣喜的向朱由检说道:“多谢陛下恩典,但是臣不过是一块朽木,除了侍候陛下的一点诚心,实在没有提得起的本事。臣又有恶习,臣还是留在陛下身边做些杂事好了,臣要是离开了陛下的视线,一时手痒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岂不是辜负了陛下待臣的厚意。”

    “我听说,三日不见,吴下阿蒙。这不过一个月不见,徐公公这嘴皮子功夫可是直线上涨啊。行了,朕知道了,既然你不选,那就还是留着朕身边吧。嗯,朕今日巡视国子监,精神有些匮乏,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先下去吧。”朱由检按着额头,对着徐应元如此说道。

    徐应元并没有就此起身离去,他犹豫了一阵,终于硬着头皮说道:“回陛下,臣还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朱由检按着额头的右手停顿了下,接着又慢慢揉了起来,心不在焉的说道:“那你说说吧,还有什么要事,要告诉朕的。”

    “臣返回京城之前,曾经去和魏公公道别,期间魏公公曾经屏退左右,向臣透露了一个秘密。”徐应元低着头看着地面上的金砖回忆着说道。

    朱由检终于放下了右手,略带好奇的问道:“魏忠贤透露了什么秘密给你啊?还让你卖起关子来了。”

    “回陛下,臣不敢卖关子。魏公公让小臣转告陛下,养心殿北面地下有一地窖,乃是皇祖爷爷留下的宫中银库。此库乃是皇祖爷爷给子孙留用的零花钱,皇祖爷爷曾经留言,宫中开支虽有内承运库开销,然则外朝文官时时刻刻盯着内廷的用度,实在是好不开心也。

    因此皇祖爷爷特意开辟此银库,从海外贸易收取的关税中截留了一部分藏入此库,作为陛下平日一些不方便走内库账目的花销。当初魏公公从先帝手中接手时有存银近80万两,魏公公数年经营之后,至今已有存银200万两。今日魏公公嘱咐小臣将此库交还于陛下。”徐应元把魏忠贤告诉他的话,完整的给崇祯复述了一遍。

    听完徐应元所说的秘密,朱由检并没有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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