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第7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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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位林姓士绅的训斥下,其他帮会头目赶紧按着这名多嘴同伴低头认错,然后忙不迭的低头退出了酒楼的二层。
走下了一楼之后,那名多嘴的头目这才有些不乐意的往地上吐了口痰说道:“啊呸,就这吝啬劲也能被叫做林大善人,皇上还不差饿兵呢。各位哥哥你们刚刚为何拦着我,这没有米粮,我们拿什么驱散这么多人回去?”
另外一名头目从怀里拿出了铁尺,挽起了袖子凶狠的说道:“拿什么,自然是拿家伙了,左右不过是些码头的苦力,要是敢不听话,就让他们被人抬回去就是了。”
不过顿时有人幽幽说道:“黄哥,你们刚刚上去的时候,我们看到码头工会的人也参加了游行,好像这些新口号就是他们喊出来的。那些苦力倒也罢了,工会里的那只黄虎可不是好惹的,上次我们同他斗殴的那些兄弟,现在还被关在淮安卫的大牢里,连大河卫的林百户去说情都没人理。”
这些帮会的头目们顿时沉默了下去,不过片刻之后拿着铁尺的头目便恨恨的说道:“这码头工会自成立以来就不断与我等为难,连那些缙绅老爷们也得罪了不少。
既然他们今日要插手工人的游行,还要驱逐我们出码头,那倒不如干脆同他们摊牌算了。不如我们先去城西的城隍庙埋伏着,然后邀请那只黄虎去谈判。他要是同意让工人散去也就罢了,要是敢说个不字,爷爷就给他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一个小时之后,城西城隍庙的大殿内,声称要给张献忠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那位头目,已经被孙可望捅了个透心凉。从死人身上拔出牛耳尖刀的孙可望若无其事的在死人身上擦干净了血迹,方才收回了牛耳尖刀。
作为一名陕西人,这些年里他已经见过太多的生死,因此对刚刚手刃一人毫无感觉。对于那七、八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帮会头目,不由大起了鄙夷之心。
背对着孙可望和其他人的张献忠,正拿着三只信香祭拜着城隍,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道:“城隍老爷莫怪,你是朝廷册封的正神,俺老张也是替皇上办事的,这城隍庙说起来也和官府衙门差不多,借你这贵宝地办个事,你可千万别埋怨俺老张。”
张献忠祭告之后,便将三只信香插在了香炉上,转身来对着跪在地上的那些帮会头目问道:“你们究竟考虑的怎么样了?是和这位兄弟一起上路呢?还是替我锦衣卫办事?”
几名帮会头目赶紧连连回道:“愿替老爷办事,愿替皇上效力…”
孙可望在一边顿时听不下去了,他抬起脚踹倒了离他最近的一人后说道:“就凭你们这副肮脏的样子也配替皇上效力,我义父说什么你们就回什么,别自作主张的添油加醋,否则就和你们的兄弟一起上路吧。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小爷就给你们治一治。”
被孙可望踹到的头目们丝毫没有怨气,忙不迭的恢复了跪姿,口中还连连说道:“是,是,是小人们想岔了,多谢小爷教诲。张大爷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不敢有二话…”
看着这些驯服如家犬的帮会头目们,张献忠终于知道为什么南方士绅喜欢豢养这些市井的混混了。在权力面前他们温驯的就像是家犬,但是在那些没有背景的平民百姓面前,他们又凶恶的如同豺狼,行事之时毫无下限,只是一味听从于主人的吩咐。
张献忠有些厌恶的看着这些面前的市井小人,哪怕是陕西、河南那些依仗权势盘剥百姓的士绅豪强们,也比这些毫无节操的市井小人可爱的多。
张献忠的感觉其实是正确的,这些混迹于市井中的帮会头目们毫无道德底线,一向是士绅手中的夜壶,不管是诱拐小女孩卖进烟花里巷;还是绑架勒索外地行商;又或是诱惑老实庄户吃喝嫖赌,让人倾家荡产等等,只要是拥有权力者指示他们去做,他们便毫不迟疑的按照吩咐去办事。
当日后清军入关,这些曾经被士绅豢养的小人,立刻便找到了新的主子。他们协助清军抓捕地方上的反抗分子,带领清军劫掠城中的富商大户和漂亮妇人,就为了站在同胞的尸骨上,获得新主人的认同。
张献忠摇了摇头,将胸中的厌恶感压制了下去,他指着刚刚回答的较为流利的一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张名阿发,老爷叫我阿发就可以了。”被点名的帮会头目赶紧回道。
张献忠随即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你们刚刚不是说,这次煽动清江浦码头工人行事,是那个林大善人牵的头么。等到了后半夜,你们将这具尸体弄进林家去,明日就去告官,说这个林大善人要你们煽动工人造反,你们大哥不肯,结果被林家所杀,这点小事你们能不能做到?”
张阿发还有些糊涂的说道:“林老爷家中可是出了一个举人,两个秀才,官府未必会信我等…”
孙可望立刻出声训斥道:“让你做你便去做,官府会不会受理案子,哪轮的到你操心。”
张阿发立刻改口说道:“是,是,小人一定按照老爷们的吩咐去做…”
城隍庙的大门关闭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被打开了。张献忠和孙可望等十余人走了出来,他交代门口的官兵继续守在这里,直到午夜才能撤离,这才带着孙可望重新返回了游行的队伍中去。
当晚,坐镇于淮安总督漕运衙门内的崔文升接到了清江浦张献忠的报告后,便立刻去了客房和沈廷扬商议这事。
崔文升原本是想要立刻汇报京城,说明清江浦士绅勾结帮会分子闹事的经过。
不过沈廷扬却拦住了他说道:“崔总督还是缓一缓,咱们这么报上去,朝中必然会有人跳出来说,咱们是想要立功才栽赃污蔑良绅的。”
崔文升立刻问道:“那么沈巡按的意思是?”
沈廷扬沉吟了一会才说道:“自然是助这些士绅一臂之力,就说清江浦的码头工人不满薪资减少,故而上街游行,围住了官府讨要对策。如此一来,必然会有人借工人游行的事件,提出停止海运的上疏,之后我们再把实情报上去…”
崔文升立刻笑容满面的说道:“果然是好计谋,他们既然跳进了网中,想要再逃出去可就难了。”
第344章 宁古塔()
12月初,关内方是漫天飘雪的时候,距离北京七、八千里的宁古塔已经成了一个冰雪世界。除了海浪河南侧的宁古塔土城内尚有几分人气外,城外就像是一个已经失去生机的世界了。
宁古塔东、北、西三面数里外都是山脉丘陵的地形,唯有近城附近和南面是大片的平原,但是在这个季节里,除了皑皑白雪之外,其他什么景致也看不到。平原上的积雪常常超过了一人多深,除了使用爬犁之外,人们根本难以出门,只能躲在家中猫冬。
当然,即便是有爬犁可用,也没人愿意在这个季节出门,除非是收到了来自沈阳的军令。宁古塔虽然号称是建州女真的发源之地,但这里实在是没有多少女真人,倒是在东面的山林之内有着许多东海渥集部的生女真人。
努尔哈赤统一女真诸部时,就曾经命额亦都率兵千人,讨伐这一地区的东海渥集部,以抓捕生女真人补充建州女真的人力。当东海渥集部退向了东面自然条件更为恶劣的丛山之中后,努尔哈赤便在宁古塔修建了这座小城,用以监视东海渥集部的动静。
到了1625年小城初步成型之后,努尔哈赤又令镶蓝旗牛录额真兴佳驻守此地,将宁古塔作为了后金东面的边防重镇,也是后金进攻东海渥集部的据点。
在黄台吉登基之后,宁古塔和北面相距六百里的三姓,和南面相距近六百里的珲春,三座边境小城就成了封锁东海渥集部西进的第一道防线。
虽说这里的地理位置及其要紧,但是限于后金贫乏的人力资源,居中策应南北两路的宁古塔也不过才驻扎了六百战兵,城内的居民不过1500人上下。而北面的三姓和南面的珲春,战兵都只有300人,居民不过五、六百人。
当然,对于部族之间极为分散且没有统一指挥的东海渥集部来说,这些人马已经是相当雄厚的兵力了。再加上没有铠甲,又少铁器的生女真人,上阵时只是依靠自身的蛮勇,并无指挥和军纪。一旦让后金军守住了第一波进攻,接下来便是生女真人的大举溃散了。
这里的后金将士已经习惯了这些生女真人杂乱无章的进攻,也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去击败他们,因此倒是并不担心生女真人来进攻自己。
不过从努尔哈赤时期开始的对东海渥集部的扫荡,已经将附近平原上居住的生女真部族完全清除掉了,现存的东海渥集部都是居住在环境更为恶劣的深山和滨海山脉之中。
生产力低下的生女真人,在其他季节需要蓄积部族所需的食物,而在漫长的冬季他们又缺乏足够的保暖装备和食物跨越数百里的距离,集结人马并进攻边境上的后金军队。
因此宁古塔、三姓、珲春已经多年没有受到生女真人的主动进攻了,驻扎在这三座小城的女真将士除了抱怨这里的冬天太过寒冷和无趣之外,倒也把这里当做了难得的休养之地。毕竟在沈阳附近的女真将士可是年年都要被征发作战,难以空闲下来的。
而且,从黄台吉登基后金大汗以来,进一步加强了沈阳的都城地位,将各处的女真人都迁移到了沈阳附近地区,以便加强管控。使得距离沈阳一千四、五百里的宁古塔地区,弱化了作为边防重镇的职能。
在对待生女真的政策上,黄台吉同努尔哈赤又有所不同。努尔哈赤秉持的是,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就尽皆铲除的武力政策。而黄台吉则更喜欢用政治和贸易引诱这些生女真人出山,以军事打击为辅助。
如此一来,宁古塔便开始由军事重镇向着边疆各族贸易交流市场的方向发展了。宁古塔虽然是苦寒之地,但是这里出产的貂皮和人参,却是辽东第一的。特别是东海渥集部的生女真人手中,他们所处的居住地更是有着丰富的皮毛兽资源和人参资源。
原本每年10月…12月,便是宁古塔、三姓等地的贸易季节,而后金也会象征性的收取这些前来交易部族的税金和贡品,以表示这些部族已经向后金臣服了。虽然这只是一个拙劣的小花招,但是对于淳朴的生女真人来说,却是极为有效的策略。
许多部族前来交易,只是为了获取必须的生活用品,以维持部族的生计,但是在后金的宣传下,这些部族却成了投靠后金的叛徒。那些和后金势不两立的部族很快便疏远了这些前来交易的部族,甚至还酿成了部族之间的战争。
后金仅仅放开了一些贸易,并制造了一些流言,就让东海渥集部的生女真部族之间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使得一些生女真部族不得不向后金靠拢。如果这样的情况再继续下去,很快东海渥集部就将不复存在,温和的部族将会接受后金的统治,强硬的部族将会向北迁移,更加远离后金占据的地区。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同样还是天气一年比一年寒冷的变化,使得这些生产力落后的生女真人不得不更依赖于同后金的交易,才能让部族存续下去。
但是崇祯四年的冬季,宁古塔城却极为安静,在城内等待交易的后金商人们,并没有等到往年带着大队大队爬犁貂皮人参的东海生女真人前来交易。偶然有几车爬犁过来,也是附近山林中的小部族。
这点貂皮、人参的交易量不仅让商人们唉声叹气,就连管理宁古塔城的牛录额真兴佳也开始忧心忡忡了起来。东海生女真人不带着货物前来交易,必然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他实在是有些担心,这变故对于后金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不过就在兴佳在自家庭院内忧心忡忡的来回走动时,一名带着狗皮帽子,穿戴着棉甲的亲兵匆匆的跑了进来,向着兴佳禀告说,和屯噶珊(三姓)有人前来求援,说是生女真人正在围攻他们。
兴佳先是一阵慌乱,但很快就镇静了下来,令这名亲兵将求援之人带到自己的衙门里去。来求援的是驻扎在和屯噶珊的牛录额真的亲信,兴佳倒是见过此人,因此他有些确定对方说的大约是真话,不过这倒是令他心里更焦急了起来。
不待对方行礼,兴佳就已经劈头盖脸的问道:“三姓城被生女真攻击是几日前开始的?有多少生女真人?知道不知道他们来自于何处?他们的装备如何?胡里改让你带给我什么口讯…”
兴佳连珠般的问话顿时让这名报信的士兵有些晕头转向,好半天没法开口。兴佳这才觉察到了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