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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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当瞿式耜退出书房之后,不由跺脚说道:“吾党从此多事矣。”
而今日在朝上争执的两位当事人也同样没好受多少,文震孟下朝之后,终于禁不住外甥姚希孟的劝说,在以大局为重的名义下,同意同刘宗周和解,主动上门去拜访刘宗周,以作为让步。
时值黄昏,姚希孟陪同文震孟来到了刘宗周所借住的院子,为了保护舅舅的名声,姚希孟递上的是自己的名帖。
陆澄源府上的门子正要去通报,不合刘宗周的弟子陈洪授正好在院子内生闷气。原来刘宗周在朝会上受辱的事,虽然刘宗周隐忍不说,但是朝会下值的官员们早就议论纷纷了。
一句话传上三四个人,尚且要荒腔走板。这刘宗周和黄立极在朝会上的争执,在那些本就仇视东林的阉党官员口中,就变成了东林党人相残的剧目。
出外访友的陈洪授得知了这个消息自然是匆匆赶回了府内,他原本是想询问老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刘宗周别的不说,这个慎独的功夫倒是做的相当出色,对于弟子的询问一言不发。
陈洪授不得已去问了同府的陆澄源,对于这种破坏东林内部团结的事,自然是不会和陈洪授细说,只是敷衍了一番。但是这却正好证实了,陈洪授听到的传闻并非虚言。
陈洪授秉性孤傲倔强,在性格上和其老师差不多,只不过刘宗周内敛,而陈洪授外放。听闻老师在朝堂受辱,陈洪授自觉感同身受,气愤难平。但是他又不能和两位师兄弟言说老师的事,是以干脆独自坐在院子内生闷气。
当门子送来了姚希孟的拜帖时,不合多了一嘴,言此乃是状元公文震孟的外甥。原本对姚希孟不甚了解的陈洪授顿时大怒,他正想让门子把拜帖退回,谢绝来人拜访。
不过忽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给老师出一口恶气的方法,他从房间内取出笔墨,在姚希孟的拜帖上画上了几笔,然后让门子退回拜帖,并告诉来人,“老师身体不适,今日概不见客。”
打发走了送拜帖的门子,陈洪授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胸中去了一块块垒。章正宸正好走到院子内来找陈洪授,看到他这个样子,顿时起了疑心。
在这位为人堪称君子的师兄面前,陈洪授那里敢有所隐瞒,不得不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自己的恶作剧。章正宸听了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关于朝会上的事,刘宗周倒是原原本本的和这位亲戚兼弟子说了一遍。
刘宗周虽然对于文震孟今日在朝会中的攻击心中气愤,但是为了贯彻他所提倡的消弭党争的主张,他并不愿意和文震孟因此而决裂。
原本他是想要把这事封存起来,就此过去。但是下午弟子陈洪授匆匆赶回来,向他询问此事,言辞中对文震孟殊无敬意。刘宗周虽然以师长的身份训斥了陈洪授,让其谨言慎行。
但是刘宗周知道,既然外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那么迟早自己的弟子都会知道这件事。为了不至于让这些弟子误入歧途,和文震孟的门人亲友互相攻击,他不得不叫来了为人忠厚诚恳,在弟子中声望较高的章正宸,对他简略的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最后刘宗周告诉章正宸:“今日我大明内忧外患,朝局动荡。吾党之内实在是不宜再起争端,我希望你约束在京的几位弟子,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和文震孟门下再起争执,免得的被外人看了笑话。”
章正宸既然已经得到了刘宗周的叮嘱,如何肯再和文震孟的外甥结怨。且姚希孟此来说不定是代表文震孟的意思而来,也许是为了解决朝会上的误解。作为一名崇尚周、孔之学的理学先生,章正宸自然是不愿意在他眼中都是正人君子的东林党人,因为一个误会而四分五裂,让阉党余孽和小人在边上拍手称快的。
在章正宸的小声斥责下,陈洪授不得不耷拉着脑袋,跟着师兄出去,向姚希孟赔礼道歉去了。
然而当两人走到府门外时,胡同内已经空无一人了。看来姚希孟看了拜帖之后,已经被气跑了。章正宸这时心中倒有些不悦了,想我老师在朝堂上被你舅舅羞辱,都没出一句恶语,反而要求我等这些弟子要以东林大局为重。
而你代表文震孟而来,不过被我师弟小小作弄,就拂袖而去,毫无半点和解的诚意。这么看来不见倒还是好事,免得老师这谦谦君子被人所欺。
章正宸脸色难看的想着,站在一边的陈洪授则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师兄,不知道接下去自己会怎么办。这老师要是知道了自己恶作剧的事,不会把自己赶出师门吧?
两人各有心思的在门口站了很久,章正宸才轻轻一顿足,说道:“老莲,我们回去吧。”
陈洪授跟在师兄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师知道此事,会不会责罚我啊。”
章正宸微微停留了一会,才平淡的说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你这不顾前后的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改?老师今日心情本就不好,还是别拿这种琐事去打搅他了,你回去自己临上三遍《中庸》,好好磨一磨性子…”
第106章 巡视国子监()
文震孟上了马车身体还在发抖,这是被气的。他本想着朝中阉党未清,本党同志之间还是应该以和为贵。而且他今天在朝会中的言论也的确有些过头了,但是没想到刘宗周看起来道貌岸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私下里却如此轻狂,这让文震孟气的直接上了马车回府了。
在他身边坐着的外甥姚希孟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舅舅,没想到本党内以君子著称的蕺山先生,心胸却如此狭隘。他劝说一向固执己见的舅舅,为了本党的团结,主动前来修好。
结果蕺山先生避而不见不说,还在拜帖上画上了一副负手望天的钟馗像。不得不说这画钟馗之人功力深厚,只是寥寥数笔就把一个钟馗给画活了。
但是以钟馗来拒他们于门外,岂不是把他们当成小鬼了。姚希孟此时也气昏了头,忘记这拜帖上并没有文震孟的名字。他想当然的以为,刘宗周是把他们舅甥两人当做了奸邪,画了钟馗来驱邪了。
姚希孟虽然恼火,但还克制的住自己。不过文震孟可真是出离愤怒了,文震孟少年得志,但是却始终不能考中进士,十次会试失利,让他也受到了不少同乡的嘲讽,虽然最后一次终于大魁天下,但是他的自尊心却也同样强到了极点,甚至可以说是自负了。
文震孟敢在阉党气焰最为嚣张时,上书天启攻击魏忠贤等阉党成员,未尝不是这种极端自负的性格所驱使的。
如果说刚刚来之前,文震孟还有修好之心,那么在这回去的路上,他对刘宗周的敌意已经超过了所谓的阉党余孽了。
文震孟的马车随着不断下落的夕阳,慢慢的隐没在渐渐模糊不清的昏暗光线之中。对于京城平民来说,这是平凡的一天,和往常毫无区别。但是对于大明的官员来说,这是漫长而又离奇的一天。以往阉党给人的印象,不过是因为利益而结合在一起的一团散沙,但是在今天的朝会上,人们惊奇的发现,东林党似乎也团结不到那里去。
当太阳再次升起时,京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住在国子监附近的人们发现,今天通往国子监的街道上重新垫上了黄土,而国子监附近旮旯内堆满的垃圾也已经被清理一空。
这种状况也只有每年国子监内孔庙的春秋两祭才会出现,然而今天却不是什么祭奠的日子,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士终于打听到,原来今日是刚刚登基的崇祯皇帝前来视察国子监。
朱由检坐在大辂车上,这是一辆以玉和象牙装饰而成的马车。马车四周只有围栏和一个圆形的顶盖,丝绸和布幔遮蔽了朱由检和外界的联系。
没有避震系统的双轮马车,和没有木质车厢板的靠背,让这看似豪华尊贵无比的皇帝车架,坐起来一点都不舒适。而那些掌管皇帝出行的礼仪官们,以车架卤簿乃是成祖制定为由,拒绝了朱由检提出的轻车简从出行的要求。
在朱由检看来,这些官员之所以一定要坚持皇帝出行必须要有仪仗,并不是因为像他们所说的,要保证皇帝的威仪。而是害怕皇帝出行过于简单之后,这些官员无法知道皇帝会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而已。
如果这不是他第一次出行国子监,也是为了表示他对将来的大学的重视,他一定不会向礼仪官妥协,以这么看似隆重但是非常让人不舒适的方式出行。
国子监在城北崇教坊内,靠近定安门。当朱由检的仪仗抵达国子监大门外时,徐光启及原国子监内的官员们,都已经跪在大门外迎接皇帝的到来了。
车架停了下来,在两名太监的引导下,朱由检走到了这些官员的面前,让他们一一起身,并简短的做了慰问。这些国子监内的官员们,除了原来的祭酒之外,这辈子都没机会见过皇帝,能在这么近距离和崇祯交谈,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个梦幻。
国子监前期还是大明官员的培养所在,不管是太祖还是成祖都非常的重视,但是当科举出身的官员成为大明的主流之后,国子监也就不再受到皇帝的重视了。
如果不是孔庙就在国子监内,估计大明皇帝都不会记得国子监是个什么所在了。如此一来,国子监的官员见不到皇帝也就成了惯例了。
朱由检下令把国子监改成大学,又废除了国子监教师的官员身份,老实说不少国子监内的官员心中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但是当崇祯下了车架之后,并没有直接走进国子监内,反而一个个扶起了这些官员,对他们进行了亲切的慰问之后,这些地位卑微的官员们,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这些官员因为无法考中进士而被点选进了国子监,一个个心中都充满着不忿,他们的才学和进士其实也未必会差很多,但是一旦被选进了国子监,就终身只能担任这低阶官职,看着那些因为中了进士而飞黄腾达的官员们,焉能心中无怨。
现在崇祯把他们身上维持自尊心的最后一件外套也给剥离了,有些人自然是非常愤怒。但是现在崇祯又以另一种形式,把他们的自尊心还给他们,这种尊重是他们以前重来没有得到过的,这又让他们对即将改名的大学升起了那么一点希望。
当朱由检一个个扶起这些官员,并做了简单的交谈时,作为皇帝出行陪同的礼仪官正不断的给他做着暗示。希望这位皇帝陛下不要再继续这种完全不符合礼仪的举动,但是朱由检对此置若罔闻。
从这些他亲自扶起的官员脸上浮现出的激动,朱由检有些明白为什么后世不管中外领导人,都喜欢做一些亲民的举动了,这无疑是收买人心最好的方式。
这里的大部分官员以前是效忠于他的皇帝身份的话,那么朱由检可以肯定,现在有不少人对他个人有了一些效忠的成分了。
国子监内大约有数十名官员,朱由检花了足足大半个钟头才接见完他们。靠近国子监正门的地方,是徐光启和两位西洋传教士们。
经过徐光启的介绍,这两位一位叫金尼阁、一位叫邓玉涵。这两位不但是即将成立的大明皇家科学院的院士,也是未来燕京大学教授西学知识的老师。
因为此前国子监为魏忠贤立塑像的风波,国子监祭酒、司业都被调离,现在国子监内的最高官员反而是一向被视为好好先生的监丞刘友荣。
因为国子监马上就要变更成大学,因此朱由检也就未再任命新的祭酒、司业。刘友荣站在徐光启的身后,大气不敢出,直到朱由检开始询问国子监内的情况时,才走了出来替崇祯解说国子监的状况。
国子监东侧为孔庙,西侧为太学。而朱由检必须要先去孔庙祭奠圣贤之后,再入太学听取讲学。
当朱由检进入太学后,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圈建筑围绕着一个水池中央高台上的建筑,看起来就像是一枚铜钱一样。
这高台上的建筑叫做辟雍,辟雍左右两侧的建筑,称为六堂,分别为:率性堂、诚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义堂、广业堂,是贡生、监生们的教室。
国子监的监生们都站在辟雍前道路两侧的广场上,迎接着崇祯的到来。按照从前的惯例,此刻朱由检应该进入辟雍就座,然后对这些监生们进行训话。
不过显然今天,朱由检并不打算走进监生们看不到的辟雍内,通过内侍对这些监生们训话。
他走了一半道路就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打量着左右的监生们。偌大的国子监,监生的人数也就占据了小半个广场,要不是监生们站的够开,估计看上去还要更难看,以朱由检的估计大约也就400多人。
朱由检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