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第5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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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原本就处于被正统士绅阶层排斥的对象,因此当皇帝触动他们的利益时,受到的反弹并不如何激烈。毕竟被收编的海盗和重新编组的新军,已经让皇帝能够死死的压制住他们了。
但是接下去的深化改革,已经开始触犯到大明士绅阶层的真正利益了。如果没有对意识形态有一定的控制能力,那么深化改革失败的可能性就大大的增加了。
虽说大明士绅阶层可以笼统的被称为一个范畴,但并不代表这个阶层是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事实上北方士绅和南方士绅之间,名门望族和寒门之间,新晋升的士绅和衰落的士绅之间,良绅和劣绅之间,受灾地区的士绅和产粮地区的士绅之间等等,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矛盾。
只要崇祯没有发起疯来,想要一口气除掉所有的士绅地主,那么对付这些士绅分而击之,无疑是最为合适而可行的策略。而号召一部分士绅转变思想,把目光从土地转向新兴的工商业,从而削弱传统士绅的力量,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
青年学会的创建,就是寄托了崇祯对于士绅下一代改变思想观念的良好愿望。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对青年学会如此重视,在临出京城前往蓟州主持军事演习前,还要过来替青年学会在燕京大学内撑场面的原因。
倾听完牛金星的话语后,礼堂内的学生和老师们都不由窃窃私语了起来。对于青年学会的名头,在座的师生们自然并不陌生,毕竟学会的创建骨干都是本校的学生。
只不过,此前学生们虽然觉得青年学会的主张不错,但他们还是认为,这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作用的文人社团。虽然吸引了某些热血青年,但并不能吸引那些只想借助燕京大学学习踏入仕途的学生们。
今日皇帝在典礼上亲自出面支持青年学会,自然是极大的震撼了这些老师和学生。让他们终于明白了,往日关于青年学会流传的小道消息其实并不是谣言。
虽说牛金星对于青年学会介绍的内容,已经得到过崇祯的事先检查,但是当站在台上的崇祯听完了牛金星的介绍之后,他依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于是在接下去的结束致辞中,朱由检对牛金星的介绍评价道:“刚刚青年学会的牛金星同学,已经为我们讲述了青年学会建立的主旨和章程。
朕觉得,这个学会创建的用意很好,但是思想上还是太过于保守了一些。朕以为,不妨把学会创建的立意再拔高一些,把学会的章程设立的更开放一些。
朕以为,青年学会成立的目的,应当改成,为把大明建设成大同社会而努力奋斗,更为合适一些。
而想要参加学会的年轻人,只要有热爱大明,热爱并维护华夏文明的意愿,要不要效忠于朕,倒不必过于深究了。
为何朕要这么说,因为在朕看来,不管是上至天子,还是下至庶民,都应当把热爱祖国,热爱华夏文明放在第一位。人之无国,犹如毛之无皮,要是连国家都不存在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君父呢?
此外,朕希望青年学会的章程更为开放一些,也是希望大明的年轻人能够拥有更为开放的思想。
因为朕始终都坚信,大明的未来将取决于各位和大明的年轻人,而不是今日执政朝堂的衮衮诸公。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大明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中国的前途也是属于你们的。朕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大明的年青人就应当具备两点,一是朝气蓬勃;二是谦虚谨慎。
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我们要建设的是前人都未曾见过的大同社会,要创造的是前所未有的功业,自然就不可能会有一帆风顺的坦途,就不能够因循守旧,在前人走不通的老路上继续走下去。
所以我们就要朝气蓬勃,不畏惧前路的艰阻难行,不畏惧一次次的失败,因为朕相信,纵然脚下的道路是曲折的,但我们的前途是充满光明的。
当然,不畏惧失败和艰险,不代表我们要故意寻找艰难险途来行走。汲取前人的经验,用来指导我们的前进,也是必要和必须的,所以我们同样要保持谦虚谨慎的作风…”
当崇祯的车驾离开了成贤街后,燕京大学内的学生们顿时变的沸腾了起来。崇祯对于年轻人的要求和评价,已经夺去了他们对于大学新校区的关注。
一直以来,不管是东林党人还是复社领袖,虽然有着关心国事的口号,号召年轻士人和自己一起改变大明政治现状的政治理念。但是,他们都是要求年轻士人追随自己,听从自己的吩咐去行事。
而今天,皇帝却认为他们才是大明未来的主角,而不是那些当道权臣和士林领袖,这无疑大大的激发了他们的自豪感和责任感,开始重新审视起自身的存在价值来了。
第171章 郑府的宴会一()
靠近崇文门东北方的泡子河,在元代曾是通惠河在城外的一小段故道。永乐帝迁都北京后,将元大都南城墙南移二里,重新挖掘护城河。在内城建成后,这河道就成了内城东南角的一段“盲肠“。
不过由于这里是内城较低洼的地方,因此沿河有数个积水的水洼,小的有十余亩,最大的有近百亩,北方人称之为“泡子“,这条河也就被叫做了“泡子河“。
各处泡子被玉带式的河流连接了起来,周边草木青翠,因此风景倒是相当的不坏。不少权贵富豪喜欢这里的风景,于是便依河修建了不少私宅。郑彩获得了崇祯的信任之后,将弟弟送来了北京,并顺便在此买下了一处宅邸,以用作他在北京的家宅。
这处十来亩大小的宅邸修建在一处小泡子边上,将小半个泡子围进了后院的园林之内。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后院内草木青翠,鸟语花香,不看远处高耸的城墙,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居然是在大明的都城之内,而不是某个乡野之中。
不过今天的郑宅后院内,却是人声鼎沸,完全打破了往日的那份幽静。临近湖面的草坪上,放置着一长排桌子,洁白的桌布上放置着一份份用精美瓷器盛放的菜肴,供人自己取用。近百名宾客三三两两的分散在后院内交谈着,似乎就在自家庭院内和友人聚会一样这么轻松写意。
郑彩和朝鲜王国驻京使节沈器远坐在湖边的凉亭内,一边观望着院内的众人,一边随意的交谈着。
闲聊了几句之后,郑彩收回了对草坪上几名宾客的注视,转头看着沈器远问道:“遂之兄,对于明年和我国一起纪念万历援朝之役的胜利,你有什么看法?”
穿着一身青衣的沈器远沉默了片刻,才对郑彩说道:“纪念上国和鄙邦联手战胜倭寇之役,下官自然是赞成的,想必鄙邦国内也不会有人反对。
可壬辰倭乱时,拯救鄙邦全赖上国天兵之助,这李忠武虽然有些小小功劳,但岂敢同上国大将并列?上国可否将此人的名字从纪念仪式中去掉?”
能够获得大明皇帝的认可,承认朝鲜军队在壬辰倭乱中有过贡献,是朝鲜王国同大明一起联手赶跑了日本入侵者,对于沈器远这样的朝鲜士大夫来说,无疑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大大的给朝鲜王国脸上贴了金,也可稍稍掩盖下朝鲜士大夫和国君在这场战争中的无能表现,不至于让他们在后世子孙面前丢脸。
但皇帝陛下选择李舜臣作为朝鲜王国将领的代表,却让沈器远陷入了困境,让他不得不试图劝说大明更换一下对象。因为李舜臣是被南人党柳成龙发掘出来的,理论上属于南人党。
朝鲜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两班大臣之间的内斗却比大明的党争更为激烈和源远流长。从朝鲜宣祖时代起,朝鲜两班分为了东人党和西人党,这也是朝鲜党争的开端。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朝鲜的执政权力都在东人党手中,和西人党毫无关系。不过东人党一党独大,执政太久之后内部就出现了分裂。在宣祖册立王世子的问题上,东人党分裂成了南人党和北人党。
壬辰倭乱中,主张邀请明军保护朝鲜的南人党,在复国之后地位上升,开始执政朝鲜。但很快朝鲜王担忧南人党会勾结明国架空自己,在明军退出朝鲜之后,扶植了北人党,南人党开始式微。
随着仁祖反正的事件,一直游离在朝堂之外的西人党终于抓到了机会,趁着废除光海君的机会,联合南人党将执政的北人党推翻了下去,从此开始了西人党执政的时代。
虽说西人党联合了南人党,但并不代表西人党会信任这些南人党。毕竟西人党是支持李倧取代光海君成为朝鲜国王,而南人党只是因为反对光海君,而不得不同西人党联手。
比西人党更为亲明的南人党,在大明带走了废君光海君之后,就有了一些不稳的迹象。而出使北京的沈器远知道光海君的昭容任爱英诞下一子,并被皇帝赐名为李忠之后,便知道朝鲜的未来估计要不妙了。
因此此前皇帝虽然册封了李倧为朝鲜国王,但是却并未对仁祖反正的事件进行表态,也没有对前往沈阳作为人质的王世子李溰有任何提及。一旦李倧有什么不测,皇帝要送光海君之后返回朝鲜,必然会兴起新的争斗。
在朝鲜国,遵从于大明建立的宗藩体制乃是最大的政治正确,违反这个政治正确都会受到两班大臣们的攻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政治正确,不在于明国过去有多么强大,不在于当年神宗皇帝的复国之恩,而在于从大明传来的伦理纲常。
朝鲜赖以立国的两班体制,就是建立在儒家的伦理纲常之上,而壬辰倭乱让这种两班体制遭到了极大的打击。朝鲜的两班贵族们纷纷发现,和那些主动抗击日本入侵者的义军相比,两班所拥有的力量简直微不足道。
凭借着大明的支持,朝鲜王国虽然再度光复,但是在抗击日本入侵战争中成长起来的朝鲜义军,已经成为了朝鲜国内一只不可小窥的势力。当朝鲜的两班贵族费尽脑筋把明军送出国境后,他们要面对的便是自家这只难以用武力压制的义军势力。
在这样的状况下,想要让两班贵族的统治继续下去,而不至于再爆发一次内乱,那么从思想上对国民进行洗脑,让他们主动接受两班贵族的统治,自然是最恰当不过的。
所以,对内讲伦理纲常万世不移,对外讲大明对朝鲜王国的再立之恩永世不忘,也就成了两班贵族们的政治正确。即便是建州女真崛起,甚至后金军队打倒了汉阳城下,也不能改变他们亲明的态度。
因为建州女真是一群蛮夷,他们并不是依赖于自己的血统和宗主国的允许建立了后金,而是以自己的武力霸占了辽东建立了后金。
如果朝鲜的两班贵族认可后金的崛起,无疑就是在对底层的贱民、奴婢说,伦理纲常是不存在的东西,唯兵强马壮者为两班耳,这就等于是在给自己自掘坟墓了。
沈器远对于南人党有可能借助这场纪念仪式在国内兴起的势头极为避讳,但郑彩显然并不想去了解朝鲜国内的复杂党争。
他对沈器远毫不留情的嘲讽道:“沈兄倒不妨说说看,去掉了李舜臣将军之外,还有什么人可以代表朝鲜军队,值得我们两国进行纪念的?”
沈器远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绞尽脑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在壬辰倭乱时,主战派都是南人党,其他两班大臣都跟着宣祖大王四处逃亡,差点就逃过鸭绿江去了。
虽说当时西人党远离了朝堂,但是他们在地方上也没干出什么出色的战绩出来,倒是有不少人为了保住家产,选择投降了日本人。
看着沈器远无言以对的神情,郑彩缓和了一些语气说道:“沈兄也不要过于多虑了,纪念仪式上,朝鲜方面以李舜臣将军为代表,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我相信朝鲜国内也不会有多大的反对声音。
虽然我对于朝鲜国内的政局不是很了解,但也明白你之所以不愿意在纪念仪式上提及李舜臣将军的名字,说到底还是担心朝鲜国内再起争斗而已。
不过这场纪念仪式,是大明和朝鲜展示团结友爱精神和宗藩一体的象征活动,也是为了消除我大明一些人对于朝鲜的偏见。他们认为朝鲜在丁卯胡乱中,和后金在平壤会盟,已经有沦为蛮夷化的危险,不能再视为我大明的盟友…”
沈器远吓了一跳,顿时起身满面通红的辩解道:“绝无此事,鄙邦不过是迫于形势,对后金虚以委蛇,绝没有背叛大明和后金胡虏结盟的打算。
当年我王曾经就此事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