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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挽明-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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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李旦虽然已经年老体衰,但是他年轻时在海上所建立的船队,依然不可小窥。

    郑芝龙等新兴海盗也只能隐忍,但是天启5年8月李旦从台湾回平户的途中去世,而紧接着9月正当壮年的颜思齐突然就得了伤寒死去。

    然后所谓的十八芝首领,声称李旦、颜思齐已经把整个海盗集团的基业传给了郑芝龙。

    这种不可思议的言论,让许心素等大陆坐商是完全无法相信的。毕竟李旦可是有亲生儿子的,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基业传给一个义子。

    不过许心素等人也不愿意就此服从于李旦的儿子李国助,因为李国助自小便在日本平户长大,对于他们这些八闽海商来说并没有什么威望。

    而且李旦在福建的产业也实在诱人,既然郑芝龙开了先河,他们这些漳州海商也就顺手推舟了一把。

    于是李旦…颜思齐海商集团,这个东亚海上秩序的维护者,迅速瓦解成了3个部分。

    日本平户藩的基业,自然是落入了李旦的亲子李国助手中。而台湾基业及大部分的船队,在名义上则落入了郑芝龙手中。厦门的产业,则进入了许心素等人的口袋。

    接下去,按照许心素等漳州海商的设想,就应该大家互不干涉,自由的进行贸易才对。

    但是许心素等漳州海商忘记了一件事,他们是大陆闽浙缙绅的出货商,大宗商品生丝、丝绸、棉布、茶叶、瓷器、染料、铁器等货源都是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如果进行互不干涉的自由贸易,李国助也好,郑芝龙也罢,到最后都成了仰他们鼻息的分销商了。

    而对于闽浙缙绅来说,只要是有些底蕴的家族,都不会直接从事风险巨大的海上直接贸易,也不会冒着危险和郑芝龙这些海盗商人进行直接交易。

    他们从农户收购生丝、从机户手中收购丝绸,从内陆采购茶叶、瓷器,然后把这些货物卖给许心素这些明面上正当的商人,通过垄断陆上和海洋之间的货源,来获取稳定而没有风险的利润。

    因此李国助和郑芝龙很快就放下他们之间的仇怨,转而联手在海上封锁许心素等漳州海商的船只,要迫使他们让出大陆货源组织的份额。

    许心素这些漳州海商怎么可能放弃,让他们聚敛起财富的来源,这种经济上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了双方进行了残酷的海上征战。

    但是这些在岸上享受惯了的坐商们,终究不是在惊涛怒海中闯荡的海盗们的对手,他们很快就被郑芝龙赶上了陆地。

    而李旦…颜思齐海商集团的瓦解,让西班牙殖民者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终于有机可乘,把势力扩展到了台湾岛上。

    而荷兰东印度公司,更试图利用他们彼此之间的矛盾,获得对中国的贸易独占权力。

    海上打不过郑芝龙的许心素,一方面严格控制着大陆上的货源,不让郑芝龙等海商获得货物的渠道,断绝他们的经济来源。

    一方面从朝廷和荷兰东印度公司下手,希望能联合朝廷的水师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力量,消灭十八芝,重新恢复东亚海上的秩序。

    许心素的设想很好,他也成功的用金钱收买了福建总兵俞咨皋,并劝说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一起围剿郑芝龙。

    但是许心素等人可以花钱收买福建总兵,却从没有真正想过,要借此建立一支听命于海商的强大舰队。

    他们短见的眼光,使得福建水师在战斗力上根本没有获得任何加强,只是为郑芝龙找了一个敌人而已。

    问题在于,许心素等人和郑芝龙势不两立的状态,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巨大经济利益的纠纷。

    而福建水师和郑芝龙之间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仇恨,水师官兵围剿海盗死亡之后的抚恤也低的吓人。

    士气低落的水师官兵,那里会和郑芝龙殊死搏斗。至于荷兰东印度公司,作为一间殖民地商业公司,他们可以做锦上添花的事,但绝不会去做火中取栗的事。

    荷兰东印度公司到亚洲来是为了获取财富,而不是帮助大明清剿海盗的。

    大明水师居然打不过一群海盗,如果不是1604年,荷兰东方舰队副司令官韦麻朗受挫于明军舰队司令沈有容。1623年福建巡抚南居益,在澎湖击退雷耶斯佐恩率领的荷兰舰队。

    荷兰东印度公司因为对于大明的力量记忆尚未有退却,那么按照惯例,就应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同中国海盗联手,进攻大明东南沿海地区,掠夺上帝赐予的财富了。

    许心素等漳州海商及福建水师官兵在武力上的连续失败,迫使那些掌握着各地货源的闽浙缙绅们做出了一个选择,默许郑芝龙等泉州海商,替代许心素等漳州海商,恢复海上贸易的秩序。

    许心素自然是清楚的,对于其他商人来说,也许只要向郑芝龙低头,就能改换门庭。

    但是对于他这个漳州海商的代表来说,郑芝龙是不会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的。

    因此当他得知崇祯在召见他的时候,同时召集了郑芝龙等人北上京城,而郑芝龙居然昏头跑出了老巢,来北京晋见皇帝时,许心素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郑芝龙活着离开北京城。 

第170章 吴淳夫的计划() 
看着许心素心不在焉的样子,吴淳夫不得不稍稍说了些实话:“白石你也不必如此担忧,这郑一官要是呆在海上,我们的确是拿他无可奈何。但是既然他上了岸,接受了朝廷的官职,就不是那个可以随意破坏朝廷规矩的海盗了,吃着朝廷的俸禄,就应该听朝廷的调遣。”

    许心素心念一动,抬头向着上首的吴淳夫看去,他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老大人,此话何解?”

    “辽东事变之后,皮岛毛帅处粮饷一向仰赖津门、登莱海道,但是两地水师自从天津巡抚李邦华、登莱巡抚袁可立去位之后,就少有船只补充,而运粮任务却又繁重。两地水师可谓不堪重负,只要劝说陛下同意,把郑一官的部属调至北方协助运粮,这些海盗怎么能受得了运粮之苦。”吴淳夫如此说道。

    许心素不确定的询问道:“老大人的意思是,想要迫反郑一官?”

    吴淳夫双目看着端在手上的热茶,在袅袅的热气中冷漠的说道:“怎么能叫做迫反呢?身为朝廷官军,接受朝廷的命令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许心素顿时大喜的站起来,对着吴淳夫拱手致谢道:“如果老大人真能把郑一官调至北方一年,不,只要半年,晚生就能恢复海外商道。不过就怕这郑一官拒绝朝廷的命令,不肯北上运粮啊。”

    许心素欣喜过后,就迅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吴淳夫的计划固然不错,但是郑一官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束手就擒的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俞咨皋,这时终于开口了,他冷笑着说道:“如果郑一官不肯接受朝廷的命令,自然就是心怀不轨,非是真心归顺朝廷了。

    只要陛下恶了郑一官,那些八闽缙绅、官员还有什么胆子,再要求招抚郑一官这些海盗贼首。只要朝廷下决心支持我们,郑一官就算再凶悍,难道还能比的上当年的海上巨寇汪直。”

    听到俞咨皋这么说,许心素顿时松了一口气。五峰船主汪直在当时可是真正的海上霸主,海上有敢不受其节制的海盗就不能存在。

    但是他驱使倭寇侵犯浙江沿海,激怒了江浙缙绅。虽然当时的总督胡宗宪想要留他一命,用他来控制海上的倭寇。但是江浙缙绅并不愿意这样放过他,最终汪直还是被朝廷处死了。

    郑芝龙的十八芝集团虽然强横,但是比起五峰船主来还是差的远了。只不过郑芝龙吸取了前辈们的教训,勒令自己的部下不得越过闽浙分界线,又不许海盗们劫掠闽粤世家豪族,和劫财不害命罢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八闽缙绅觉得,因为郑芝龙和许心素这些商人之间的矛盾,而导致自己受到了损失,这实在是有些荒谬。许心素自然也就立刻感受到了,这些八闽缙绅们的恶意,和他们准备抛弃自己的预兆。

    这也是许心素为什么想要不惜代价把郑一官留在京城的原因,在他看来,只要郑一官回不去台湾,那些失去了首领的海盗,一定会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出来。

    而大明朝廷肯定是容忍不了这种冒犯朝廷威严的举动,最终招抚就会破裂,而八闽缙绅也绝不会再容忍一群无恶不作的海盗。

    许心素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自己也回不去的准备。但是既然吴淳夫有更为稳妥的处置方式,他自然也就不必冒着身家性命,去和郑芝龙同归于尽了。

    看着终于安抚住了许心素之后,吴淳夫嘴唇轻轻碰了碰茶碗之后,才故作随意的说道:“小儿有件事希望白石能帮助处理下,不如白石现在出去和小儿聊聊。”

    许心素识趣的告退,出了房间去找吴道念说话去了。当许心素的脚步在门外远去之后,吴淳夫才放下茶碗,以手抚着额头,疲倦的对俞咨皋说道。

    “你怎么连招呼也不打,就把他给带来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陛下心意未明,岂能轻举妄动。这白石被郑一官逼迫的山穷水尽,你也敢带他上京,就不怕他在京城里狗急跳墙吗?”

    俞咨皋赶紧拱了拱手,为自己辩解道:“非是我要带他入京,乃是陛下有口谕,要召见白石啊。至于带他一起来拜访亲家公,这现在大家不都坐在同一条船上吗?我才想着多一个人商议,也许可以能多想一些主意。”

    吴淳夫顿时有费思量了,他喃喃自语道:“陛下要召见白石?陛下这究竟在想什么呢?”

    俞咨皋有些摸不清头脑的询问道:“亲家公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真是虎夫犬子啊。”吴淳夫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俞咨皋后,心中如此感叹到。

    俞大猷当年战功赫赫,同戚继光齐名,但是八闽缙绅终究不及戚继光身后的江浙缙绅势力雄厚,因此俞大猷始终被戚继光力压一头。

    但是俞大猷却从一介卫所百户,凭借自己的功绩,进入到了泉州士宦豪族的圈子。

    所谓八闽缙绅,其实应该称为泉州士绅才对。历次科举,福建的进士大多都出自泉州府,甚至应该说是泉州府治下的晋江、南安两县。

    晋江士绅至今提起俞大猷,依然还是敬佩不已的。但是这个俞咨皋就不及乃父多矣了,不管是军事还是政事上,都只是一个常人而已。

    吴淳夫不得不为俞咨皋解释了一句,“这郑芝龙和亲家公你,刚刚打完了一场大战,你们之间就算不是水火不容吧,那也是坐不同席的关系。

    虽说陛下招抚了他,但是陛下召他进京的同时,也召了你和白石一起进京。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按理说,陛下招抚了郑芝龙,然后进京召见,以示优抚,这是应有之意。

    而亲家公你之前损兵折将,陛下不拿你问罪就不错了,现在却召了你们入京,这到底是想要安抚你呢?还是要拿你问罪呢?”

    俞咨皋脸色顿时一变,然后说道:“应当不会吧,陛下想要降罪于我,不是应该一早就把我丢进诏狱了吗?”

    吴淳夫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不过亲家公今后还是和白石稍稍保持一点距离吧。你和我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但是许心素不过是区区一商贾,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坐同一条船。

    这些商贾付出金银,不过是想从我们这里获得权力而已。这几年来,难道我们照顾的他们还不够吗?亲家公的水师都被他一个区区把总随意调动着,而我在朝中也极力压制着招抚郑一官的上疏。

    但是如今郑一官已经势大不可抑制,我们也没必要被许心素他们拖下水,给他做陪葬吧。”

    俞咨皋觉得自己亲家的话颇有道理,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看着亲家说道:“那么亲家公,你之前和白石说的,调郑一官北上运粮,也是蒙骗于他吗?”

    吴淳夫拈了拈胡子,沉吟了半天之后说道:“这个倒不是完全欺骗他,登莱、津门两地的水师今年来废弛,但是辽东运粮的任务却年年增加,登莱巡抚早就上疏要求购买船只,补充水师了。如果能把郑一官的船调去登莱、津门运粮,倒是可以省下不少钱粮,这也是一举两便的事。”

    两人不由都沉默了下来,过来一会,俞咨皋忽然犹豫的问道:“亲家公,以你对新帝的观察,这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陛下召见我时,又当如何做比较好?”

    吴淳夫沉思了片刻后,就肯定的说道:“以我这些日子对陛下的观察来看,陛下最深恶痛绝的就是被欺骗。若是陛下召见你时,你切记不可空言诓骗,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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