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皇朝-第2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孟琦反驳道:“非也,上科试卷,圣上皆发放下来,贴于皇榜之旁,诸位皆看过。我等非文才不及,而是只懂读书,不懂做事。圣上所定题目,皆为民生之事。不体民情,何能写出锦绣文章,以圣人之仁,而行仁政?文章空泛,乃圣上亲笔批注,虽辞藻华彩,亦无裨益。为今之计,非言论新政,而应远去乡野,以观农事;远去商贸之地,洞悉榷场之事;远去港口,体悟出海商贸……”(。)
第四百三十四章:曲高和寡()
刘琦听了孟琦的话,没有做声,而是在把玩着手中的银杯。这春风楼的餐具,不管是碗筷还是菜碟,抑或者是酒壶酒杯,反正一切餐具,皆为银制的。酒楼是个奢华的地方,不仅是春风楼,甚么迎客楼、樊楼、和丰楼……长安城里所有的酒楼,都争相使用奢华的餐具。一般食客坐下后会上来筷碟,这些用具都是银器。再点几道菜,也是银盆端来。要酒么?银壶暖了,然后上酒。
这些银盘子、银餐具的价格不菲,但是酒楼对顾客却非常放心,给足面子。有些食客不想下馆子,想在家里请客,向酒楼定了酒菜,这些酒楼也一样拿了银器盛了菜式上门。到第二天才叫伙计上门收回,颇具上古风气。
孟琦的话音刚落,陈尚法就反驳道:“源长,你可认为,做了这十品官后,便能写出锦绣文章来?你莫忘了,你上次贡试,排名可是在千名开外的!”
听了这话,场中众人都憋住了笑意。陈尚法言下之意,便是甄选十品官,也轮不到孟琦。孟琦同为读书人,哪里听不出陈尚法的言下之意?被人如此奚落,他涨红了脸,驳斥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上科不行,这科说不定便中了!”
陈尚法揶揄道:“你若中了进士,吏部任你为这十品官,你去还是不去?”
孟琦猛然站起来,高声道:“张载大儒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我孟源长虽无长处,后面两句做不到,可前面两句,自问还是能做到的!”
在座的都是举子,怎么会不知道张载?那个被小皇帝赐同进士出身,封为秘书省编修,专职著书立传之人。在座的举子个个都眼红人家的好运气,认为自己也能这般,不过是欠缺个时运罢了。可他们不会看到,自己和张载的思想境界差得有多远。他们只对赐同进士出身感兴趣,至于经典史籍,不过是他们当官的敲门砖罢了。如此本末倒置,陆承启又如何会看得上他们?真个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
在座的举子,除了孟琦之外,都是一些急功近利之人,哪里看得入甚么关学。便是对关学的主旨都嗤之以鼻,觉得没有甚么微言大义可言。孟琦则不同,他出身贫寒,自小便立志报国为民做事,对于关学是一见倾心。自打研究关学以来,不仅对经典领悟更深更透彻,更是明白了张载那颗为民之心。他也隐隐察觉,为何小皇帝要推崇关学了,分明关学就是与小皇帝的新政如出一辙。损害了官僚利益,专职为百姓谋利。这样的学说,又怎么会被官绅集团所接受呢!
莫说官绅集团,便是这些尚未踏足官绅圈子的举子们,都对新政异常抗拒了。可以想象,明日例朝之上,那些大臣会怎么激进谏言?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所有的举子都带着嘲笑的神色,孟琦心头涌起一阵无力感:“罢了,同他们说这么多作甚,大家都为做官而来,又谁比谁清高了?”这般一想,孟琦颓然地坐下,斟了一杯酒,也不敬众人,闷头一饮而尽。
刘琦见冷场了,站起来开声说道:“圣上新政,自是好的。可圣上年纪尚轻,难免思虑不周。或许朝中还有奸臣左右圣上断决,我等身为儒家子弟,匡扶圣上乃本职。何不明日趁例朝,同去击登闻鼓,奏明圣上,裁撤新政?”
陈尚法是明白刘琦为何这么说的,十品官制一推出,便等于说明了,除了状元、榜眼、探花和乙等六甲,这九个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十品官,一视同仁。也就是说大部分人还是要通过基层锻炼,才能逐步升官。至于什么门荫、纳栗之路,更是堵死了。刘琦身为官家子弟,最有希望不通过科举便能做官的。现在绝了他上进的道路,他才是最急的人。
陈尚法也有这等想法,他家境不错,这场雅聚也是他花钱包下了场地,请所有坪山书院的举子吃酒的。原先要是有什么纳栗,朝廷需要输捐的,他大可拿出成千上万贯钱来买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做。再凭着打点关系,说不定还能混个县令当当。说起来,他和刘琦其实是同一类人。
门荫、纳栗之路一关,原先就窄的不行的做官之路,被彻底截断了,陈尚法能不急吗!听了刘琦的话,他立马出来声援道:“刘兄此言极是,我等乃大顺子民,圣上被奸臣蛊惑,一意孤行推行新政,忧患实多。我等虽然未得半寸功名,可读书人该明事理,圣上被奸人蒙蔽,我等如何能袖手旁观?刘兄提议,便是我陈平章的想法,诸位意下如何?”
陈尚法扫了一眼所有的举子,偏生把孟琦漏了。孟琦也知道,自己人轻言微,阻止不了,也就不说话了。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如何规劝?大家都是儒家子弟,中庸之道明了于心。君子和而不同,孟琦也不愿去当这个小人,平白得罪他们。于是一杯接着一杯,喝起闷酒来。
这酒可不便宜,便是最差的黄酒,也要七十文钱一壶。陈尚法虽然家财颇丰,置办这场雅聚,也花了几百贯钱,心疼得不行。几百贯钱,都够在长安城好吃好住一整年了。
看着一壶壶被喝掉了酒,虽然都包了,不喝白不喝,可陈尚法心中还是在滴血:“这可是钱呐……”
好在花钱总是有回报的,总算有人附和道:“如此做官,便是中了进士也无趣得紧。平章,我愿同去!”
“是极,是极,那些下贱的活,要我等读书人去做,未免是太有辱斯文。圣上定是受了奸人蛊惑,才一意孤行的。平章,我也愿同去!”
“对,圣上英明之处,不在文宗之下,若无奸人蛊惑,怎会突然强推新政?我等定要谏言圣上,以清君侧,还朝局平靖,四海安稳!”
……
看着群情愤涌的众人,孟琦竟有种错觉,这些人当真是为了大顺吗?然而理智告诉他,并不是。他们是为了自身利益,他们和自己不一样。他们大多是有钱人,若是纳栗,还能捐个官做做。自己除了科举一途,别无他法。话不投机半句多,孟琦突然起身,说道:“诸位慢坐,源长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了!”说罢,对着陈尚法施了一礼,算是谢过他的款待。(。)
第四百三十五章:苏辙苏子由()
“源长且慢!茂源尚未带苏子由过来,你这般走了,岂不可惜?不如再等等,等茂源回转了,岂不更好?”陈尚法虽和孟琦的见解不同,可他认为孟琦这人还是值得交往的。孟琦此人做事极为认真,帮人就会帮到底,这仗义的个性,颇有点墨家风范。
孟琦是个直肚肠的人,他不认同的事,又如何苟同下去?当即说道:“平章,这话多说无益,我想便是苏子瞻来,亦不会认同尔等做法。击登闻鼓者,凡言朝政得失、公私利害、军期机密、陈乞恩赏、理雪冤滥,及奇方异术、改换文资、改正过名,无例通进者,皆可免罪。可尔等此举,阻碍朝政,直言陛下过失,且不论尔等此举正确与否,对百姓,对朝政而言皆非天下之福。源长知礼仪,明是非,不愿同去,平章为何如此极力挽留,不肯放我离去?”
陈尚法被孟琦这般一说,倒也一愣。他没想到孟琦会把话摊直了说出来,即便在座的人人明白这个道理,可知道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陈尚法怔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孟琦再一施礼,正待离去。
此刻,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隐隐还有一个声音传来:“子由,此乃文人雅聚,非是你想的那样……”
陈尚法一听,哈哈大笑道:“源长,说曹操曹操到,苏子由已然来了,何不再等一会?”
孟琦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年方及冠的男子,被推搡上来。众人再仔细一看,后面跟着的人正是钱茂源。刘琦把玩着银制酒杯,从人缝中把两人细细打量了一番。
只见那钱茂源生得头尖额窄,一双不算大的眼珠子到处乱瞄,一看便知是个精灵人物。此刻满脸堆笑,好声劝道:“苏父亦赞同你代苏子瞻出来小聚一番,便是坐一坐又何妨?大家都是文人,说些诗词,谈些政事,岂不是人生至乐?既来之,则安之,都到了就先坐下,喝杯茶酒,也不碍事啊?”
刘琦再看向苏辙,只见此人器宇轩昂,一脸正气的模样,当是一代人杰。刘琦即便心高气傲,骨子里看不起这些穷书生,但对苏辙的卖相还是刮目相看,心道:“好一个书生,不愧是能出状元的,到底是和别人不同。”
苏辙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与兄长苏轼性情完全不同。苏轼生性洒脱,喜欢广交好友,豪放不羁。而苏辙却是却难以抵挡得住钱茂源的三寸不烂之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我只小坐一会,不多时便离开。”
钱茂源听他答应了,连忙说道:“随你,都随你!”
苏辙这才慢步走向众人,一施礼道:“眉州学子,苏辙苏子由见过诸位兄台。”
陈尚法正盼着他来,也不管要离开的孟琦了,连忙说道:“苏兄莫要多礼,快请上座!”
苏辙却正色道:“不了,天色已晚,家父身体不好,岂能久留?有甚么话,还是现在便说清为好。”
陈尚法一愣,好在他长于人情世故,连忙说道:“不妨,其实我等在此,是在商论圣上推行新政一事,不知苏兄高见如何?”
苏辙一皱眉,说道:“秋闱?报纸不是说了吗,再开秋闱,温习经书不就成了?”
若不是知道苏辙的身份,陈尚法还真道他是来捣乱的了。孟琦本来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听了这话,愣在了原地。他想过苏辙会说的无数种可能,唯独想不到如此极品的回答。这时,楼下小二正端着菜肴上来,见到孟琦在楼梯堵着,叫唤了几声,孟琦才让开路。
小二低声问道:“客官可是要去茅房?茅房在院后……”
孟琦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你且去端菜吧。”
小二摸不着头脑,心道:“这人真怪,为何不坐着听,非得在楼梯口偷听?”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端着菜肴,慢慢地上了楼。
“……苏兄真会说笑,在下问的,可是圣上推行的十品官制,并不是来年秋闱一事。”陈尚法赔笑道,点出了他想谈论的话题。
苏辙“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由功名尚未取得半寸,焉敢谈论政事?”
陈尚法闻言,心中一凛,仔细端详了一番苏辙,发现在他正经的脸上,居然洋溢着如同孟琦一样的光彩。“又是一个孟源长!请他来,真的是走错了一步棋……”陈尚法心中叹道。
刘琦见陈尚法语结,连忙起身笑道:“非也,我等皆乃大顺子民,眼见圣上一意孤行,又岂能坐视不理?虽无功名,亦能谏言。我等明日约定同去击登闻鼓,以求见陛下,当面陈述新政弊害,不知苏兄愿同往否?”
苏辙见了刘琦的卖相,再听了他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豫的神采:“岂不闻《中庸》有言:‘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岂不闻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孟子曰:‘位卑而言高,罪也’?今上推新政,皆为朝中之事,尔等强过朝中大臣邪?我观之,非也。”
刘琦被他这么一掉书袋,登时就懵圈了。他读书时得过且过,教书先生虽教得用心,奈何他都没心学,只落个一知半解,一鳞半爪。如今听得苏辙连说什么《中庸》、曾子、孟子的,他似乎都听过,但都是只理解了一点点。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谈起。
陈尚法到底是有些墨水的,见刘琦被反驳得哑口无言,连忙帮声说道:“此言差矣,岂不闻《周易》‘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今陛下受奸人蒙蔽,我等有识之士,难道袖手旁观乎?大顺非陛下之大顺,乃天下人之大顺。《大顺民报》此警世之言,震耳发聩,为我等之毕生奉行也!”
此话掷地有声,若不是孟琦早先知道了陈尚法的家世,恐怕也信了。他在楼梯闻得此言,心中叹道:“陈平章聪慧之处,远胜于我。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