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皇朝-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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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启说道:“既然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朕也有些等不及了。”
这句话是真心的,大儒张载碰到了正史上的理想派改革家王安石,再加上一个正史上名不见经传的顽固派李然,这三个人的一堂戏,绝对精彩啊!
同时,陆承启也可以通过三个水平相差仿佛的儒家学士,对自己理解中的儒家进行辩道,从而看出张载、王安石是不是有史书上面说的那么牛。
王子傅听得陆承启这么说,便从容转身,恭请陆承启先入国子监。国子监的前身,前朝时是京兆府书院,后大顺立朝,便改为国子监。进入了国子监正门,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圣人像,孔子的石像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家手笔。即便陆承启不懂得石雕艺术,可一看之下,线条能雕刻得这么柔和,已经不是后世的石雕嫩媲美的了。
国子监正殿上,一个匾额以正楷书写“明堂辟雍”四个字。虽是一座建筑,却包含两种建筑名称的含义。明堂是帝王颁布政令,接受朝觐和祭祀天地诸神以及祖先的场所。辟雍即明堂外面环绕的圆形水沟,环水为雍,意为圆满无缺。圆形像辟,辟即璧,皇帝专用的玉制礼器,象征王道教化圆满不绝。“明堂辟雍”四个字,可谓是寓意满满。
“明堂辟雍”显出了陆承启熟悉的双轴对称的台榭,中心台体上建一大尺度的方室,为“太室”,屋顶的勾檐,都快要翘上天了。但恰恰是这样,才体现出中国古建筑的韵味来。外侧小夯土台上各建一小室,与太室一起构成中心建筑上层的五室。中心建筑的中层,在台体的四面各建一堂,这四个堂分别为名堂、青阳、总章、玄堂,上层五室与四堂构成九室。
现在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最大的太室,听候辩道了。
由国子监司业带领,陆承启第一次踏进了这所真正意义上的最高学府,古风古制,一股墨香隐隐进入鼻端,陆承启不由地暗道:“相比之下,皇家大学还是欠缺了底蕴啊!”
底蕴这个东西,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就是要有几代人的努力,还有就是能让世人知道皇家大学存在的意义。但可惜的是,陆承启欠缺的,恰恰是时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啊!
陆承启进入太室之后,后面的王子傅、李然等人也跟着进来了。在国子监里面,没有官职高地之分,有的只是平等的学术交流。王子傅,李然走在前面,是诸位监生尊老爱幼的结果。而张载、王安石这另外两个辩道人物,也跟在李然后面,足以说明问题。按照社会地位,有功名在身的举子,自然是比张载、王安石这种白身好多了。但他们一样走在前面,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在儒家学说面前,只有达者为师,没有等级之分。至于陆承启,他是皇帝,天地君亲师里面的君,自然不在此列。(。)
第二百九十六章:国子监辩道(三)()
待得陆承启入座后,众人才敢在王子傅的带领下,一一就坐。陆承启也没说什么,既然在国子监里面不分高低,只有学说,那
就都坐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坐定,给陆承启奉上香茗之后,王子傅这个兼任的评委站起身来说话了:“承蒙陛下前来品茶论道,吾等与有荣焉。不知
陛下,有甚么话需对吾等训诫?”
王子傅的毕恭毕敬,与朝堂上寸土必争,完全不是一个老头子,让陆承启有些适应不过来。不过,要是明白王子傅在想什么,
那就释然了。古人的思想,是不同意你的政见,但现实中,与你并没有多大仇恨,甚至很欣赏你这个人。除非是派系不同,不然
都不会想置你于死地的。官官相护,打倒同僚的同时,你自己也离贬谪也不远了。君子和而不同,说的便是这个。
陆承启颇有风度地把茶杯放下,然后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朕要说的,其实没什么。儒家经典摆在那,怎么读,怎么体悟都
是个人的。既然御史中丞跟朕说,要检验一番张先生的功底,看到底能不能称之为圣贤。俗话说得好啊,真金不怕洪炉火,既然
李中丞想要试试,这个王介甫也想试试张先生,那就一起吧。”
陆承启轻飘飘的说完,已经把包袱扔给了李然和王安石他们。李然对这个击登闻鼓的王安石,其实没有什么好感,但碍于是同
一个阵营。总要表现出大度一点。于是示意让王安石先开始。
王安石知道。以李然的身份,诘问一个白身,是有点不地道。他恰巧碰到了这种事,自然义不容辞了。只见王安石上前一步,
说道:“敢问,何为圣,何为贤?”
张载望着年龄相差仿佛的王安石,从容而淡定。说道:“孔子曰:‘所谓贤人者,好恶与民同情,取舍与民同统;行中矩绳,
而不伤于本;言足法于天下,而不害于其身;躬为匹夫而愿富贵,为诸侯而无财。如此,则可谓贤人矣。所谓圣人者,知通乎大
道,应变而不穷,能测万物之情性者也。大道者。所以变化而凝成万物者也。情性也者,所以理然不然取舍者也。故其事大。配
乎天地,参乎日月,杂于云蜺,总要万物,穆穆纯纯,其莫之能循;若天之司,莫之能职;百姓淡然,不知其善。若此,则可谓
圣人矣。’”
这句话的意思是:贤人,其爱好、厌恶的情感与人民完全相同,想要选择与舍弃的事物与人民毫无二致。行事完全顺应天道、
地道、人道客观规律,处理问题能够标本兼治而不伤及根本。所说的话能够作为天下人的行为准则,按照他说的话去做就能成功
而不会有任何伤害。身为平民时有志向、有抱负,希望能够为广大人民造福;一旦成为王侯将相也不贪赃枉法聚敛钱财,始终一
心为人民为国家。这样的人,就可以称作贤人。
王安石自然是知道这本《大戴礼记·哀公问五义》的,只是他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张载,继续问道:“孔子之言,在座皆知。
先生既然被陛下称之为圣贤,必有自己的体悟,不妨略说一二?”
陆承启听了,心中有点不舒服。刚刚张载说的这段话,他自己是没听懂,也没看过这样的语句的。或许也看到过,只是翻得太
快,没有留意罢了。
张载知道,这是在问他到底是不是悟通儒家之道了。他可没有畏惧,只是向陆承启一拱手说道:“子厚所悟,陛下已然归纳为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载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如此广博的胸襟,真的是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小皇帝归纳总结出来的?这真的有点不可思议了,连知
道陆承启功底的王子傅,都有些大跌眼镜。
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饶是陆承启已经锻炼得有些厚脸皮,此刻也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烧,当即说道:“朕不过
是有感而发,若是子厚能再体悟一下,说不得就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了。”
张载从容地说道:“草民不过多读了几年书,有了些自己的心得罢了,哪里敢称圣贤。都是陛下教导,草民才得以醍醐灌顶。
《中庸》有云:‘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
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
故曰配天。’,草民不曾做到一点,陛下日后莫要再提圣贤之说,草民担待不起。圣贤之名,唯有陛下,才能称配得上!”
陆承启一听,不得了,张载都给他戴高帽了。《中庸》这话说的是,只有天下大伟大的圣人,才会聪明睿智,足以治理天下;
宽宏柔和,足以容纳四方;奋发坚毅,足以把持公正;端庄正直,足以获得敬仰;析理细密,足以辨别是非。他陆承启,哪里
达到过这样的境界了?
连忙摆手道:“子厚于教书育人一道,堪称圣贤,朕这般说没有错。但朕绝非圣贤,莫说聪明睿知,恐怕都及不上你们,此话
莫要再提。”他心中也是有点可惜,这本来是宣扬关学的大好时机,张载却不懂得利用。要是博得这些监生的认可,可比这些官
员都有用多了。毕竟官员做了官以后,哪个还有心思钻研圣贤之道?唯有这些没有中士的监生,才会研究儒家学说的。
李然看不下去了,他这么一个顽固又死板的人,怎么看得惯互戴高帽?当即长揖施礼说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陆承启示意他不要多礼,直说好了。李然才挺直身子,朗声说道:“陛下曾言,汝自创学派,冠以圣贤之名,吾恐天下士子被
骗,特来询问。汝所创学派,何名邪?所传之道又是何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国子监辩道(四)()
李然这话,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作为御史中丞的他,不可能不看《大顺民报》。已经摆明了是民间版的邸报,甚至已经取缔了
一部分邸报的功能,作为御史台主官,在御史大夫不管御史台之后,御史中丞一直担任着御史台的主官。
这《大顺民报》露出的马脚,早就让人明白了,这就是小皇帝自导自演的把戏,用来控制舆论走向的。李然不仅要看《大顺民
报》,《书社报》、《商报》以及最新出来的《翰林报》、《登科报》等都要一一翻看。不然的话,他哪里找得到百官的毛病,
社会的弊端,进行抨击呢?
李然的刻意刁难,张载丝毫不介于怀,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敢,草民的关学,早已有关中学者,申颜、侯可等创派,草民不
过拾人牙慧而已。至于所传何道,这儒家为天下正统,自是传扬儒道了。”
李然冷笑一声,说道:“儒家学说,也有教人蛊惑圣上的吗?”
陆承启本来还是笑吟吟的听着他们的辩道,但是一听这话,登时拉下脸了,暗道:“这李老头,好不识趣!张载是怎么样的人
,历史早有断论,何须你来指手划脚?”
张载也是一怔愕然,他没有想明白,一场好端端的文人间的交流,怎么就演变成这个样子了。《论语》有云:“君子耻其言而
过其行。”说的是君子以言行不一致为耻,张载乃是儒学大家,圣贤的教导。自是知道的。
什么时候。自己被人污成蛊惑圣上了?佛都有火。张载先前便是一个愤青,不然的话,也不会看到辽国大举入侵,而聚集义军
,想要保家卫国了。虽然这几年通读圣贤书,奉《中庸》为圣籍,涵养已经不错。可李然这顶帽子扣下来,张载再好涵养都受不
了。
于是。张载眉头一皱,已经隐隐有了怒火,反问道:“不知李中丞何出此言?子厚自问,乃是正人君子一个,何时蛊惑圣上?
李然冷哼一声,说道:“若你不是蛊惑圣上,为何在圣上面前做得那出好戏?老夫见过无数大儒,你不过后学新晋,又有何能
耐,敢自称圣贤?也不怕旁人笑话!”
张载明白了。原来又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清官”,以他的居心。度别人的腹量。明白了这层,张载并没有辩解,而是说道:“
我关学不立门户,以正心诚意修身为本,五伦八德为归,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用。为泽及苍生,不限门墙,不拘信仰,志在化天下
为大同,育万民成圣贤。陛下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相信,这既是陛下的心愿,亦
是我关学之主旨矣。”
李然是万万不信的,若是人人都能成圣成贤,哪里又需要甚么君王了?事实上也没错,儒家学说就是这样,信的人自然信了,
不信的人,自然是不相信的。就好像后世的gong产主义那样,西方也是不信的,但他一样存在。
按类型来分,只能说李然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他看到的只是人间的恶的一面。而张载,则是理想主义者,他认为万民都是可以
教化的。两人的根本冲突,在于谁也不相信谁的学说,因为这是一个太哲学,太深奥的问题,非大智慧圣贤不能解答。
李然闻言,嗤之以鼻,但教化万民乃是大顺的立朝宗旨,他是万万不敢当着陆承启面反对的,只是说道:“信口开河,如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