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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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夜晚才是长安人民狂欢的开始……而今夜似乎特别热闹
哪怕是在最讲风月的**中，今晚的话题也注定不是花魁被哪个有钱公子哥拔了头筹，所有人都在兴奋的讨论一件事……裴度砍了吕伯仟的脑袋
这种三品大员强行抗命斩杀四品大员的戏码可不多见……不，是根本没见过
那裴度到底是何等人物，或者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嫌自己的命长……连皇上都说了要从轻发落，他居然后脚就将人家的脑袋砍下来
这完全是傻缺的性子不是？
当然，这些人对于裴度的评价，是一个很有趣的变化过程
最开始，当他砍了吕伯仟的脑袋时，一致的声音便是做得好……盛赞他捍卫国法，不畏强权，宁可武逆皇上的意思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典型的“强项令”形象，很是博得了不明就里的群众同情
这种思想在普通群众中传播得很快，当然，越到后来，其他的声音便越发冒了出来
其中，最卖力的就是城中的士子阶层，他们在各处奔走着，说那裴度是滥用私刑，不讲事实便胡乱杀人
各种观点碰撞得很激烈，甚至让各处“悠闲娱乐场所”的看客都打了起来
而这所有的信息，都被弥勒教的探子收集了起来，源源不断的送到了于梁面前
宁王的反扑来得比他想象中的快，而且手段也比较高明，高明得让人怀疑根本不是出自那傲娇王爷的手笔
于梁控制舆论的办法是煽动不明就里的群众，而这位王爷自然不用迎合泥腿子的胃口，他用的棋子是……士子
这无疑是很合适的人选，士子们没有功名在身，但是被赋予了议政的权利，可以明目张胆的抨击裴度，而且实事求是来说，尽管这些趋炎附势的士子在于梁心中跟狗没什么区别，但在普通老百姓的印象里，人家可是文曲星下凡不是？
换句话说，士子们发话，绝对比普通百姓之间的闲谈有分量
所以现在于梁在庆幸，幸好自己下手得早，否则这舆论效果怕是要一边倒的给裴度泼脏水来着……千万别小看这些闲言碎语，有时甚至比圣旨还要管用
眼下已经是深夜时分，关于裴度的话题已经炒了将近两三个时辰，基本上已经形成定局，各种褒贬意见都有，暂时还不至于威胁到这位大理寺卿的官帽子
当然，于梁相信宁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裴度贸然杀了他的手下，这在宁王的派系中绝对是个轩然大波，他这一派之主若不能以牙还牙，以后跟着他混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况且，就算从私人角度来说，宁王和吕伯仟的交情也不算差，帮他报仇那是理所当然
所以明天才是宁王真正发难的时候……经过**的研究，那些智囊们肯定有了完整的方案，若让他们施展开来，局势会非常不利
于梁静静坐在油灯之下，苦苦思索着对策，他并不怕困难，但这种资源完全不对等的较量的确让人头疼
“妈的，堂堂大理寺卿，连个心腹支持者都找不到……”，无奈的暗骂几句，于梁对裴度的人缘真是相当无语
早在两人谈妥之前，裴度便明说了自己没有任何助力，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他可是刑部的主事官，本来就该一副“生人莫近”的脾气，若是随便跟什么官吏都是哥俩好，那皇帝肯定早就将他从这位置上踢下去了
难道只有用最后一招了？
于梁的眉头又锁紧了几分，话说他的确还有法子应对宁王的报复，但那无疑是兵行险招，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随着弥勒教探子不断的将长安城各地的消息反馈回来，局势对裴度越来越不利……与士子的狂热比起来，普通百姓不过将这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旦双方较真了，这些百姓才不会硬要争个高下呢
到了五天时分，长安城的夜猫子们终于消停了下来，那些士子们也基本上都各自散去，这当然不是说他们累了，只不过任务已经完成了而已
现在的舆论形式，对裴度非常不利，于梁完全可以猜测到，今日早朝上，宁王肯定会借助此事发难，还会利用城中的“民意”逼迫裴度下台
“算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是真的弄巧成拙，只能算哥们你倒霉了……”，于梁自嘲似的笑笑，终于将那张摊在桌子上，早就写好了的小纸条塞在竹筒里，深吸一口气，吩咐门外的尉迟子弟进来
几分钟后，尉迟子弟便骑着汗血种，在天色还没有亮起之前，风驰电掣一般的朝着大理寺而去
佛晓之前，当长安城的百姓还处在香甜的睡梦中时，通往皇宫正殿的路上已经有了人的踪迹……
第201章 辞官敢不敢？（）
早朝这是大唐行政的例行规矩，时间定得非常死，哪怕是皇帝本人都必须遵守，不用说朝中的大臣们……一旦迟到了，那对不起，内宫侍卫是绝对不会让其通行的
所以没人敢迟到，哪怕皇上不怪罪，大臣们自己也脸上无光不是？
他们坐在各自的马车中，从不同方向汇合而来，路上时不时的攀谈几句，至于话题嘛，和酒肆里那些闲客一般无二，不外乎就是各种鲜事和女人
当然，今日的话题却出奇的一致，只有一个……自然是“昨日之星”，大理寺卿裴度
对于这位认识了十几年的同僚，他们头一次发现对方是那么的陌生……话说他是被灵魂附体了还是怎么的，为什么会干出如此冒失的举动？
就算他大理寺有权利处决官员，那也得按照正规的流程来不是？像吕伯仟这种级别的大员，一般来说，经过皇帝的批复后，会选择黄道吉日才开铡刀……虽然不至于“秋后问斩”那么拖延，但也不会如此草率
说得难听点，这很不人道不是？就算要杀人，那总得让被杀的那个处理一下后事，见见家人之类的再正常不过
所以裴度的做法无疑让他们颇有微词，觉得他是坏了规矩，当然，他们之中也不乏幸灾乐祸之人……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吕伯仟是宁王的人，这一巴掌，无疑是将这位傲娇王爷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换句话说，今日的早朝无疑相当精彩，他们还真想看看，裴度是如何以孤身一人对抗宁王派系这个庞然大物
嗯，作为此事的主角，裴度怎么会不让他们满意呢？甚至还不用早朝，他们便看到了期待已久的那精彩一幕……然后每个人都愣住
正殿前的大广场上，孤零零的跪着一个人，一身白衣，手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官服和官帽，像是石像一般
裴度居然是大理寺卿裴度
早朝的大臣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裴度这身打扮和动作无疑表明了一个意思……他要辞官？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前途一片大好的大理寺卿居然会做出如此决定，这不科学不是？若说他真的对仕途心灰意冷的话，怎么会选在昨日疯狂了一把之后才辞官来着……
要知道，这大唐官员讲究的是“终身问责制”，在位时犯的错误要是被追究起来，不要说辞官归农，哪怕就是被埋在地里了，照样要抓出来鞭尸
在一片惊疑的目光中，裴度坦然的跪着，像是没看到周围那惊叹的人群一样，他的目光，只是紧紧的盯着那已经被打开的正殿大门
他的内心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平静，甚至可以说用吓尿来形容，他的心里已经将于梁骂了一千八百多遍，相信若是可以选择重来的话，他宁可不要皇帝的信任，也不会干这种蠢事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上了于梁的贼船，他也只能闭着眼睛一路走到了……毕竟按照于梁的说法，机会还是“大大有的”
好，这的确是于梁的计策，并不是出自他的独创，而是兵法上的一计……“以退为进”
“既然他宁王要逼迫你下台，那还不如你自己主动提出辞官”
这是于梁的原话，也是裴度愤怒的根本原因，他很想问问，说好的报酬和皇上的信任呢？被你于梁吃了回扣了么
当然，于梁下一句话便给了解释，也是他最终还是按照这小子计划办事的理由
“皇上一定不会同意你的辞呈，只要你表演得足够好的话”
裴度觉得这还是在忽悠自己“送死”，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于梁送来纸条的时候，还有小半个时辰便是早朝的开始，并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时间
从内心来说，裴度知道于梁绝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倒台，毕竟两人的关系虽然不是那种非常铁的哥们，但都得罪了一个人……宁王
套用一句经典的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
所以裴度毅然决然的跪在了这里，他在赌，赌自己的运气不会那么差……赌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主儿不会见死不救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锣鼓响，正殿的大门轰然打开了，大唐例行的早朝，终于拉开了帷幕
于梁坐在鸿胪寺中，半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昨晚他几乎**没睡，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了
不过就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猛然听到了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大门便被推开，露出了尉迟子弟紧张的脸颊
“大哥，不好了，内宫来了禁卫，说要带你进宫”
听到这话，于梁浑身打了个激灵，瞌睡立马消失得无隐无踪，他本能的看了看时间，离早朝开始后还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眉头微微一皱，隐隐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要慌，我跟他们去”
于梁这人在关键时刻异常沉得住气，特别是这种没有生死威胁，却需要精明头脑的时候，他沉着的拍了拍尉迟子弟的肩膀，让他们不用担心，随即在一干宫廷禁卫的带领下，施施然朝着内宫走去
一路上，于梁的脑子里一片空明，甚至连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招自己进宫是干什么都没有兴趣知道
因为，只有一个可能……裴度
想必这位哥们已经成了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翻船……人家宁王那边的人可是足足准备了**，哪能被他这主动辞官的做法搞退缩了不是？
而现在，唯一可能拉裴度一把的，便只有皇帝本人，想必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有这个意思，但问题是，救人也是个技术活，怎么样救得漂亮，是他首先考虑得问题
说到底，这事裴度理亏……若他真正有吕伯仟该杀的证据那还罢了，但这证据不是于梁给的伪造么？自己的底气都不硬，宁王自然加理直气壮
第202章 信口雌黄的本事（）
更不用说裴度昨日的出格动作，那也是满满槽点，足够留下一大堆的把柄让人来拿捏着。百度搜索
换句话说，就算皇帝想强行干预此事，怕是也不能服众……律法是他自己定下的规矩，他自己怎么好带头“法外开恩”不是？
所以，招于梁进宫只有一个目的。
既然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那么，这救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于梁敢肯定，这就是皇帝的心思，很无理取闹，但谁叫人家是老大呢？帮老大擦屁股，本来就是小弟的义务不是？
一步一步的爬上正殿的阶梯，于梁的嘴角上浮现了一丝自嘲的神色。
这是他第二次在早朝时来到这个地方，与上次一样，他马上就会变成所有人的焦点……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宁王肯定不会再对自己掉以轻心了。
“来吧，让老子看看你们到底准备了什么杀手锏！”
喃喃自语了一声，于梁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迈进了正殿大门中。
此时，整个早朝的议题已经基本结束，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心观老二……咳咳，这个真没观。
总之，一干大臣像是雕塑一般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连想打屁的**都收敛了起来。
按道理讲，早朝应该结束了，只不过有一件事悬而未决，所以每一个人都不能走……当然，他们也不想走，毕竟这么精彩的好戏错过了才叫抱憾终身。
所以当于梁进入正殿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射在了他的身上。
于梁微微一笑，坦然而自信，他的眼睛越过了众人，直接瞧在了跪在大殿之前的一个人身上。
哥们，我来了！
一身白衣的裴度连头也没有抬，却像是感受到了于梁的目光一样，身躯竟然微微的抖动了一下。
于梁昂着头，阔步朝着大殿正前方而走，一直到与裴度平齐才停了下来。
“臣，于梁叩见皇上。”，于梁这次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绝对不是说他对皇帝有多崇敬，只是不想在小细节上被宁王抓住纰漏。
“平身！”，隔着冠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