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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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史那娄龙，给我站出来”，可汗面无表情的朗声吩咐道，很快的，在各种复杂的目光下，穿着一身白衣的阿史那娄龙便出现在了山坡下面
“脱了鞋，跪着上来”，可汗又说道，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冰冷的机器一般
阿史那娄龙立刻脱下了鞋袜，双手双腿都挨在土地上，匍匐着前进
尽管被铺了一层红毯，但这山坡上可满是碎石子和坚硬的草根，再加上上山的路异常陡峭，哪怕是阿史那娄龙这种壮硕的汉子想要跪着爬上去，那也是相当困难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个王储，他摇摇晃晃的爬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膝盖便被磨破，鲜血浸染在白色毯子上，随着他的移动，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血迹
“苦肉计么？好计策”，于梁看到这里，悄悄的出声笑道，整个山坡上，就只有寥寥数人，也不怕外人听见
突厥可汗微微斜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如同蝼蚁一般，慢慢的跪着爬上来
这过程非常漫长，足足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当阿史那娄龙艰难的爬上山坡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只是咬牙坚持着才没有晕过去……他身后一串长长的血迹足够证明这段路有多难走，相信换个瘦弱点的人，流了这么多血，两条腿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你过来”，突厥可汗一直注视着他，淡淡说道
阿史那娄龙只能继续爬着，费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抓住了父亲的脚踝
“你知不知道，破坏斗武大会的惩罚是什么？”，可汗又淡淡的问道，手中已经扬起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马鞭
“儿臣知道，儿臣……愿意领罪”，阿史那娄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重重点头，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艰难的跪坐起来，转过身子，将外衣脱了下来，露出了赤条条的上身
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自然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鞭刑
这种刑罚看上去普通，但只要掌握了用力技巧的话，完全能将受刑者当场抽死
难道可汗当真要杀了王储么？……一时间，不少人的脑海里都冒出了这个想法，否则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要将王储双腿折磨得快要断掉，还要给他来一顿鞭刑
在众目睽睽之下，可汗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一鞭子就挥舞了下来，那辫梢呼啸的破空声，哪怕是在山坡下面都听得见
“啊”，阿史那娄龙浑身的肌肉都绷直了，以他的性格都忍不住惨叫起来
那后背上，一道鞭痕触目惊心，完全是破开肉绽，鲜血汩汩而下
根本没有给他**的机会，可汗的第二鞭子很快的打了下来……依旧用的全力，丝毫没有留情
很快的，阿史那娄龙背后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像是被耕烂的田一样，纵横全部都是血迹
“够了够了，你这苦肉计也忒下血本了”
眼看着这种残酷的场面，就算事不关己的于梁都皱起了眉头，低声劝说道
可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再抽了两鞭子之后，终于停了手……而此时的阿史那娄龙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早就被抽晕了过去
“来人，将他弄醒”，可汗眼神中一丝关怀之色一闪即逝，铁青着脸颊，朝着侍从吩咐道
很快的，便有人提来一大桶冷水，劈头盖脸的朝着阿史那娄龙浇了下去……这壮硕的汉子像是打摆子一样，浑身抽搐着，过了十几秒钟才悠悠转醒
“你可知罪？以后还敢不敢再触犯规矩？”，可汗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朗声问道
“儿臣，知罪……”，阿史那娄龙操着沙哑的嗓音缓缓答道，只是他随即又哽起了脖子，“但若儿臣再看到我族同胞自相残杀的事，就算触犯规矩，也一定会制止”
他这话一出，顿时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当面顶撞可汗，他当真活腻了么？
以退为进，好计策……于梁看到这里，心中大致明白了这两父子的剧本，总的说来与他预想的差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便是细节
他决计没有想到这突厥可汗当真是将人往死里打，换做旁人，相信已经被鞭笞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估计也就阿史那娄龙这种精壮汉子抗得下来
当然，这动真格的效果的确不错，那触目惊心的血迹根本让人没有半点怀疑两人是在做戏
“你可以坚持你的意见，但是下一次再触犯规矩的话，就不是一顿鞭子那么简单了”，突厥可汗俾睨的看着阿史那娄龙，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他押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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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自找死路（）
在场众人没人敢劝阻可汗的决定，只是对这位坚持己见的王储大人顿时多了不少好感……毕竟他的本质目的还是为了族人不是？
“呵呵，这收买人心的举动倒是不错，就是成本大了点”，于梁悄悄笑着，看着被侍卫抬下去的阿史那娄龙低声说道
突厥可汗的头微微转了转，显然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不过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向前走了几步，扫视山坡下的子民，又朗声道，“现在，你们谁来回答我，杀害同族同胞，是什么罪名？”
话音未落，山坡下便像是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
在场的特勒们绝对不笨，若说阿史那娄龙那档子事还没看明白的话，那么可汗这**裸的言辞，就显而易见的摆明了他的目的
可汗绝对不是一个爱追究责任的“马后炮”，但是一旦他要较真的话，也能拿出足够的证据将一个人辩驳得哑口无言
而他现在问的，是杀害同族同胞的罪名……这个几乎是每个突厥人的常识
绞刑
杀人偿命，不仅是大唐人的规矩，在突厥也一样适用……尽管这规矩并没有实实在在执行着，甚至可以说经常被突厥人忽视
毕竟为了争夺草场，部落之间不死人那是不现实的，闹到王族这里，也基本采取了和稀泥的态度不了了之，全凭各自的拳头，谁实力强谁就有道理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一旦被拿到正规的场合来说事，那就是名副其实的真理……何况，搬出这规矩的，还是突厥可汗本人
山下那些特勒们立刻感受到了危机，他们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可汗无故不接见他们之中的任何人，就是为了找机会跟他们算账
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些日子为了扩充实力，他们暗中吞掉了多少小部落的人马，真要抖出来的话，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特勒们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站出来主动领罪……若等到可汗的侍卫将他们从队伍中拎出来的话，那无疑是罪加一等的下场
可是，就这么站出去，就一定能得到宽恕了吗？
特勒们只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在冒冷汗，他们个个都心知肚明，可汗要对付的什么人，从来就是不留余地
在强烈的思想斗争下，这些特勒们都站在原地犹豫着，盼望着某个出头鸟站出去探探风头……只是他们都抱着同样的想法，整个庞大的队伍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肯主动现身
“一堆蠢货……”，于梁望着鸦雀无声的突厥人群，非常不屑的撇撇嘴
这种情况下还存在侥幸心理无疑是找死，或许像阿史那娄龙那般站出来磕头认罪还有一丝生机……毕竟虎毒不食子，可汗当然是可汗，但首先他是一个父亲，若这人真的铁石心肠到能毫不犹豫的杀这些特勒们，他又何必闭营不出，直到昨天晚上才下定决心呢？
事实上，正如于梁预料的那样，突厥可汗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随即便迸发出强烈的杀气，他挥了挥手，山下早就整装待命的铁甲侍卫顿时吹响了号角声
紧接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士从远处疾驰而来，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灰色镶铁皮甲，高头大马，行动整齐划一，比一般的游牧骑兵看起来威武无数倍
这才是突厥可汗的精锐力量，从各个部落挑选出最强的勇士组成的王庭骑兵，只忠心于他一个人的可怕武器
这些骑士来的好快，犹如风卷残云一般，迅的将祭天场地所有的通道口全部守住，不准任何人出入
陡然的变故不仅让特勒们的心沉到谷底，就连一般的普通族人都勃然变色……他们纷纷恐慌的缩成一团，像是被吓坏的鹌鹑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干嘛要提前一个时辰呢”，而于梁将山坡下的场面看在眼里，莞尔一笑，已经全部都明白了过来
那些特勒们并不是软柿子，单对单自然不能跟可汗的羽翼相提并论，但是他们一旦察觉情况不对，抱团取暖的话那就相当麻烦了
处理内乱这种事，一定不能留太多的血，毕竟交战双方每倒下一个人，损害的都是部落的整体实力
所以可汗才会选择打时间差的办法，他提前举行祭天大会，让这些特勒们在仓促间来不及调集最精锐的死党同行，而提前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可以说，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哪怕看穿了其中的奥秘，这些特勒们也没有解决的办法……除非他们直接造反，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在这人山人海的部落集会中，真动起手来，支持他们的绝对没有几个人
王就代表着正统，王就代表着尊严，敢于挑战王的人……下场只有一个
外面有重重王庭骑兵包围，会场里面又有铁甲侍卫的步步逼近，这些特勒们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不知道是谁先带头，连滚带爬的冲到山坡下面，连连对着突厥可汗磕头认错
越来越多的特勒站了出来，他们纷纷痛哭流涕，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般请求父亲的饶恕，言辞极为动情，让周围的普通族人都闻之落泪
“真是蠢货……”，当然，在山坡上，于梁对他们这种前倨后恭的行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既然刚才没有站出来，现在还站出来顶个屁用，明显是迫于压力的权宜之计不是？真当这突厥可汗是傻的么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居然还幻想着要法不责众，以为大家都站出来认罪，可汗总不会将他们都一并解决了……
“你说了两个愚蠢，看来已经猜出了我的想法？”，正当于梁自言自语时，站在前方的突厥可汗终于回头，吩咐他靠前一点后，淡淡问道
于梁眉头一皱，他到并不害怕眼前这老头子会把自己怎么的，但山坡下那么多突厥人盯着这里，他可不想惹人注意
“对于他们而言，早点出来认错和死扛着不认错，这两种选择都不会掉脑袋，偏偏他们选择了第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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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劫法场！（）
于梁深吸一口气，尽量显得不那么突兀，又低声道，“我一家之言而已，可汗你不必当真，况且，我是你请来看戏的不是？”
他说完这话后，便又后退到原来的位置，像是老僧入定一般，只是那可汗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身上，突然叹了一口气道，“若他们有你这般见识，我又何必用这种手段”
“……今天，我并不想看见什么人流血，也给了他们最后的机会，而且还是两次”，突厥可汗将目光收了回来，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于梁沉默，无言以对……这并不是说他没听懂对方的话，只是不愿意再招摇而已
对于可汗而言，这些特勒们可以以两种方式生存下去，第一种便是乖乖的做一个臣子，听从一任可汗的指挥……这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很遗憾的是，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内站出来认错，他这个可汗在世时尚且如此，那么等王储继位时，这些野心勃勃的特勒们的态度便可想而知
所以此时他已经动了铲除后患的杀机，当然，他还给这些儿子儿孙们留了一丝机会……做不了可汗的臣子，那便做一个被流放的王
若这些人一直坚持着不认罪，可汗会让铁甲卫士将他们秘密押解起来，然后再削弱他们的实力，让他们带着本族人马远离突厥王室的中心，去偏远的草原上生存
这么一来，能走到哪一步，全看这些特勒们的本事，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也有可能重兴盛起来，回到这里来争夺王位的权利……那个时候，可汗应该早就不在人世，对子孙的斗争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山坡下求饶的特勒们越来越多，粗粗看去，已经将近二三十人，而且还不断的有人站出来，于梁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个特勒从队伍中走出来时，可汗脸上的肌肉便会跳动一下……那代表着他要失去的亲人会再多一个
哼，果然如此么？看来自己留下的那招后手应该会用得上了……于梁嘴角闪过一丝笑容，将目光投向了围观人群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