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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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玉门关那边传来了胡人叛乱的消息，他林霩一没有调兵去镇压，二没有亲自去打探情报，反而对本地胡人礼遇有加，我看他就是想造反！”
刁涟恶狠狠的出着气，更像是在发泄心头的不满，只是于梁却听得眉毛狂跳……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凉州本地官员嘴巴里得到胡人叛乱的消息，得来全不费工夫。
“哦？还有此事，细细讲来。”，于梁装作故意惊诧的模样，洗耳恭听。
刁涟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消息是二十天前传出来的，林霩一直压着，没有采取任何手段，直到拖不过去了才上报到长安城去……”
于梁听得眉头直皱，这刁涟语焉不详再加上说话前后矛盾，根本就像是在骗人的样子，当然，他本意绝非如此，多半是因为肚子里没多少干货，又急于抹黑林霩才添油加醋进去。
于梁耐着性子与他谈了半天，这哥们翻来覆去就是贬低林霩，却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内容，渐渐让他失去了耐心，正向着该如何打发对方走人时，尉迟子弟已经靠近了营帐，躬身禀告道，“大哥，林大人请你过去一叙。”
“知道了。”，这个节骨眼上，林霩找自己显然不是什么私事，于梁暂时按捺住心头疑惑，朝着刁涟报以歉意的笑容，“我先失陪了。”
刁涟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不过于梁知道这不是在怨恨自己，怕是因为林霩没有邀请他刁涟而已……作为别部司马，被人排斥在圈子之外，这种感觉绝对不大美妙。
当然，于梁不用理会这哥们的心情，反正对方也是将死之人，顺口安慰几句后便抽身而走，与尉迟子弟一道朝着林霩的营帐而来。
等他赶到的时候，营帐里已经坐满了人，放眼一看，除了刁涟以外的高官都到齐了，看来是要商讨什么事。
于梁晒然笑笑，顺势坐在了进门口的角落位置，摆明了自己是旁听的，林霩深深看了他一眼，亲自起身将他请到自己的下首位置处就坐。
这个小细节让于梁多少懂得对方的心思，看来这哥们也怕自己将今日的小小失利捅到上头去，在主动示好呢。
“胜败乃兵家常事，林大人不用耿耿于怀，况且今日我们损失也不大，摸清了马贼底细，下次定能大破贼寇。”，于梁轻咳一声，莞尔笑道。
这话毫无营养，聊胜于无，却是暖场的必备良药，林霩阴霾的脸色立刻多了几分笑意，抱拳道，“谢于大人吉言……只是眼下还有一事，想与于大人探讨一二。”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张纸帛，于梁顺手接过，摊开看了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东西，是一份……勒索信！
毫无疑问，齐鸿依非常有当土匪的天赋，也懂得怎么拿捏人的心理，比如这信上就挑明了，今日刁涟带去的三百军士，有一大半都在她手上。
好，“俘虏”绝对不是什么骄傲的事，但是于梁相信，此时此刻，凉州城这些高官们宁可这些军士还活着，绝对比死了强得多。
毕竟，俘虏什么的，是可以回来的……当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要从马贼手上赎回这些同胞，付出的代价定然相当昂贵。
“于大人，你怎么看。”，林霩再一次轻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闪烁。
哥哥我站着看……于梁晒然笑笑，并没有多话。
林霩不是狄仁杰，自己也不是元芳，对方自然犯不着事事都征求自己的意见，林霩要的，仅仅是他的态度！
要知道，作为朝廷命官，跟马贼谈条件本身就是犯罪，哪怕明知道是为了赎回俘虏，那也是道理上说得过去，道义上站不住脚！
私通匪类，这罪名要是被扣在脑门上，就算是皇亲国戚都得吃挂落，他林霩又有几个胆子敢去试试断头台上的快刀够不够硬？
所以这种事首先得压得住，堵住悠悠之口才能谈其他，那么问题就来了，林霩能管住一干属官的嘴，但是有两个人，他是搞不定的。
第一个是刁涟，他哥们明显跟林霩尿不到一壶去，第二个，怕就是顶着“皇帝使节”名头的自己了……
于梁心思急转，思付了几秒钟后眨眼笑道，“我认为，无论怎么样，人命最大，其他都好说。”
此话一出，林霩明显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没错，那些军士都是我凉州的大好儿郎，没必要为了刁涟那废物的失误葬送性命。”
撕破脸之后，这位太守大人也开始毫不客气的骂人了，难怪他今日没有要刁涟过来议事。
顿了顿，林霩又试探性的问道，“我有意治刁涟贪功冒进之罪，大人你看……”
于梁眉毛一动，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这人是想找替罪羊呢，能借此机会铲除碍眼的下属再好不过。
“全凭林大人做主。”，于梁并没有干涉两人的恩怨，模拟两可的笑了笑，突然又重重颔首道，“只是眼下还是以正事为妙比较好。”
那刁涟必死无疑，但现在留着他还有用处，这种草包用得好了，可以省很多事。
林霩神色一凛，缓缓点头，陪笑道，“于大人说得是，那此事暂且不提，咱们好好研究一下这马贼的要求……本官以为，应该以权宜之计为上，将俘虏先换回来，再徐徐图之。”
“哦？林大人可有妙策？”，于梁暗笑一声，眼瞅着这满营帐的人，知道他们已经商量完毕了才请自己过来。
“……按照马贼的意思，拿钱赎人。”，林霩顿了顿，带着几分尴尬开口。
第412章 说了什么？（）
这话听起来怎么都有向马贼服软的感觉，相信若不是先探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是怎么都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太丢官威了不是？
当然，对于一向务实的于梁而言，这压根就不算什么事，他一向鄙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况且，齐鸿依之所以提出这要求，本来就是按照他的剧本来的。
所以于梁重重的点了点头，“能平安将人换回来，很好……不过，马贼的要价可不低。”
齐鸿依的勒索信上写的明明白白，每个军士换五百两银子，她手头可是抓了将近一百来号人……折算下来起码在十万两之上，无疑是一个天数字。
林霩面色顿时又尴尬了几分，与周围下属面面相觑几眼后，谄笑着道，“于大人，这……还需要你的帮忙了。”
“哦？”，于梁轻轻挑眉，有些惊讶又意料之中的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道，“你准备，向我借钱么？……”
营帐里一片沉默，林霩的脸色有些发红，好在在场都是自己人，也不怕被人看笑话，犹豫了几秒钟，重重颔首道，“是！眼下州府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想要赎人都有心无力……只有请于大人你出手了。”
于梁微微咧嘴，操着手笑而不语，让林霩浑身直发毛，顿了好几秒钟才淡淡开口道，“林大人，银子可以借你，不过你用什么来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怕是官府都得遵循这个道理，更何况，官府可不比一般无赖，总是要“脸”的。
“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短时间内是还不了大人的。”，林霩脸色一僵，无比尴尬的解释着。
这哥们倒也光棍，直言自己没钱，也不可能用州府的税收来抵债……这种摆明了要烂帐的买只要长了脑袋的人都不会答应。
不过，于梁却在他话音落下后，微微一笑，让人大跌眼镜的……点了点头！
“我可以借给你！”
短短几个字，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林霩难以置信的看着于梁，像是看着怪物一般，他瞪圆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试探性的确认道，“于大人，你……真的答应了？”
于梁无所谓的耸耸肩道，“十万两银子而已，我还不放在心上。”
看看，这就是“壕无人性”，仿佛银票如粪土一般不值钱，言辞里充满了装逼，足够让人羡慕嫉妒恨……
当然，作为另一方的当事者，林霩丝毫不对于梁的行为有任何反感……他都快感动的跪下来了好不？
这简直是比雪中送炭还要高尚的情谊不是？哪怕是亲兄弟之间都不如也。
林霩不是傻子，在短暂的激动后迅速冷静下来，心中又开始惴惴不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于梁都不像是开慈善堂的，他没有理由答应得这么爽快。
世上任何事都遵循着等价的原则，得到了多少，就得付出多少代价，这道理对于官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林霩，已经是不容置疑的铁律。
“那……于大人需要什么？”
林霩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话说得明白些，他虽然急需要银子来赎人，但是万一于梁的要价超过了他的心理底线，那也只有对那些袍泽说再见了……舍车保帅什么的，他做得心安理得。
于梁笑而不答，更加显得神秘，林霩瞧得毛骨悚然，有心想拒绝掉这天上掉下来的好处……只是望着周围属官希冀的眼神，他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作为一州之首，这种紧要关头，他必须得拿出魄力来，就算天塌下来都得顶着，否则只想着让属下命，属下出了事又明哲保身，日后谁特么还敢为他命不是？
“……好，那就有劳于大人了。”
林霩咬了咬牙，将一切杂念都抛开，重重点头应了下来，于梁脸上的笑意更浓，这人连自己要什么都不问，显然进准备承受任何代价。
“那么，借给了林大人你十万两银子，有些要求，我可以提了么？”，于梁这才摸着鼻子，耸眉笑道说道，故意拉长了语调，听上去异常吊人胃口。
“……于大人尽管说。”，林霩神色一顿，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此时于梁当面提起反倒是好事。
于梁再次笑而不答，只是以目光看向周围，一干凉州属官面面相觑，半响后便自觉的退出了营帐。
十万两银子的交易，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笔很大的买……作为的条件，林霩要答应什么要求，不是他们这些下属该过问的。
一时间，现场只留下了于梁和林霩二人，静得连针尖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于梁这才微微咧嘴，带着几分狡猾的笑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了口。
两柱香的时间后，营帐终于掀开了一条缝，苦等在外面的凉州属官们立刻将目光投了过来，他们看见自家老大和于梁鱼贯而出，只是两人脸上的表情却天壤之别。
于梁轻松的像是洗了个澡，再做了“马杀鸡”那般惬意，而林霩则像是被鬼吓丢了魂似的，满脸的不知所措。
王之敬等人顿时愣住，他们在外面这么久，自然也猜测了于梁可能提什么条件，但问题是，任凭他们做出了很多种假设，但做梦也没有想到，顶头上司会是这种神态。
那于梁到底提了什么条件？每个人的心中都写满了好奇！
“咳咳，林大人，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于梁环视周围一圈，轻咳一声，背负着手，迈着八字步悠悠然而走。
林霩看着他的背影，愣是一句客套的场面话都忘了说。
“大人，他到底提什么要求了？”，等于梁的背影消失后，王之敬等人对视几眼，立刻上前关切的问道。
“……他什么都没说。”，林霩看了看自己的属下，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王之敬等人顿时哑然，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的躬身道，“请大人恕罪！”
很显然，他们都认为是林霩不想说，所以才这样回答。
第413章 离间之道（）
“……他真的什么都没说！”，林霩无语的瞪了他们一眼，异常火大的出声喝道。
当然，他越是这样，王之敬等人便越是诚惶诚恐，连冷汗都冒了出来，连连告罪。
林霩铁青着脸，终于忍无可忍，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先去办正事再说……要知道，在齐红云给的勒索信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个时辰之内见不到银子的话，可是要杀俘虏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于梁也回到了营帐，此时那刁涟早就按捺不住走人了，一路跟随他的尉迟子弟立刻将周围戒严，然后同样好奇的钻进帐篷，问了与王之敬等人同样的问题。
“大哥，你到底跟林太守说什么了？”
面对尉迟子弟翘首企盼的眼神，于梁笑得像只狐狸一样，耸耸肩道，“我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尉迟子弟立刻怔住，异常不满的抱怨着，“大哥，你跟我们也打埋伏！太不应该了！”
“咳咳，我像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样子么？”，于梁两手一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的确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尉迟子弟一副见了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