啬夫记-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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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万源可在远处看着呢。
这轮椅一直被推到了宫外，一干尉迟子弟都在等候着，瞧见于梁被人抬出来，顿时个个面如土灰，飞快的围了上来。
“大哥，你这是……”，尉迟子弟悚然惊魂，声音都变了，于梁赶紧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低声道，“别嚷嚷，我没事，正演戏呢，配合我一下。”
尉迟子弟足足错愕了几秒钟才集体反应过来，干嚎着将于梁七手八脚的弄到马车上，犹如奔丧一般调头就走。
马车径直回大理寺中，于梁生怕自己挨板子的新闻传的不够广泛，还让尉迟子弟当真如奔丧一般一路嚎回去，差点没让这些大小舅哥嗓子喊哑。
当然，这苦肉计的效果却好使得很……他于梁如今多少算城中的风云人物，最近几件大事做下来，隐隐间都有与宁王分庭抗礼的趋势，连盖元礼那种老狐狸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然后他被打板子了！居然被打板子了！这个事迹随着尉迟子弟的刻意传播，更有万源那得意的推波助澜作用，在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便在城中铺天盖地的传开。
一时间，起码有九成以上的士子们弹冠相庆，恨不得联名写一份歌功颂德的奏折上去，大赞皇上英明。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长安城的仕途圈子的氛围居然因为他挨板子的事瞬间沸腾了起来，比过新年还要热闹。
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仇敌吃瘪，那是何等惬意的感受……不过相对的，他们的快乐可是建立在于梁的痛苦之上，所以于梁很不淡定。
“啊。”，有气没力的躺在**上，于梁一只手枕着下巴，嘴巴张开，柳青青葱葱玉指剥好一颗晶莹的葡萄，轻轻的喂了进去。
“我还要吃荔枝。”，轻松的干掉了眼前一大盘吐鲁番的葡萄后，于梁打了个饱嗝，懒洋洋的说道。
“你……适可而止！”，柳青青顿时眼睛都瞪圆了，她剥了一桌子的葡萄皮，手能不累么！
于梁无辜的耸耸肩，瞧见这姑娘要发火的趋势，装傻道，“我是伤员呢，挨了足足四十大板！”
“屁！”，柳青青气得都爆了粗口，很不淑女的站起来叉腰道，“你只要在身上找出一块淤青的地方，不要说荔枝，就是天上的蟠桃我都给你弄来！”
“咳咳，开个玩笑呢，何必生气。”，于梁干笑几声，自觉的坐了起来，他当然很想找一块伤疤出来让柳青青服气，不过这东西没有的话，他总不能现场自残不是？
“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都传开了，东家你不想想对策么？”，见于梁服软，柳青青的郁闷散去了大半，又恢复了以往那种低眉顺气的模样，带着几分忧虑问道。
从于梁回到大理寺开始，裴度的“关心问候”就没有停过……慰问于梁伤情只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则是看这哥们有没有失势，毕竟两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于梁倒了，他裴度怕是屁股也坐不稳。
对于铁杆盟友裴度都是如此，类似于卫曦梧等才向他靠拢的人自然更加紧张，若不是碍于大理寺这地方不能随便来，怕是早就来探望口风了。
“树倒猕猴散，这是很正常的事。”，处于风浪的中心，于梁却表现得无比淡定，仿佛浑然不知道外面那些风声对自己造成了多大影响。
他见柳青青欲言又止的表情，莞尔一笑，主动帮她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怕本来还站在我们这边的人，因为这次风波疏远开了？”
“大浪淘沙，留下来的才是金子，对于墙头草，我不需要。”，顿了顿，于梁自己笑着给出了答案。
显然这是一次考验，虽然不是于梁主动计划的，不过用来筛选一下追随者也不错……要知道，他手上还有春闱和和谈两件大事的处置权，按照正常情况，绝对会吸引一堆趋炎附势之徒来打秋风。
而出了这档子事后，想必那些准备跟他打交道的人总得掂量一下了……除非他们屁股够硬，想试试皇帝的板子狠不狠。
“起码，起码裴大人你不该瞒着他……”，柳青青找不到什么反驳他话的理由，也不大理解于梁心中的谋划，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本能的认为，有时，女人的直觉本来就很准，更何况，她还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第348章 报喜的学问（）
“我没打算瞒着他，只是才从宫里出来，总得歇息一会儿不是？”，于梁自然不会说真实的原因是想享受一下柳青青贴心照料才如此，否则这姑娘肯定会甩来天大的白眼。
“那东家你也休息够了，我去请裴大人进来。”，柳青青顿时松了一口气，从一个时辰前开始，裴度就不停的来于梁这边问候情况，都被门外面尉迟子弟拦了下来。
柳青青收拾果盘出去还不到几分钟的时间，门外面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裴度带着明显的急躁面孔大步而进，瞧见于梁躺在**上如同挺尸的样子，顿时惊道，“于兄弟，你不要紧……”
“……如果我说我骗了你几个时辰，你不会打我。”，于梁蒙着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瓮声瓮气的笑着问道。
裴度风中凌乱，足足错愕了七八秒钟才如梦方醒，整个人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没受伤？你真的没受伤！”
“很遗憾，我还真没有。”，于梁大笑着，确认了对方决计不会气急败坏的动手后，这才将铺盖掀开，翻身下**，顶着裴度极度不善意的目光，晒然道，“那个，我马上给你解释……”
他足足陪了一炷香时间的好话，裴度脸上的郁闷之色才终于消停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恨恨的看着于梁，那眼神分明写满了四个字……我很不爽！
于梁无奈的赔笑着，他当然知道质疑盟友的行为是不对的，而且很伤人心不是？特别是经过尉迟子弟的观察，这几个时辰来裴度的确一门心思为了自己考虑，还差点准备亲自去皇帝那里求情，这份情谊实在难能可贵。
所以他很有必要安慰对方一颗被欺骗的心灵，嗯，是时候拿出点甜头了。
“这顿板子我是必须挨的，而且传播得越广泛越好……”，于梁不厌其烦的继续解释着，尽管该说的道理他都已经交代清楚。
“那万源与张贤之不同，那种地方豪强目前只能以安抚为主，况且万家还与陛下有联姻，在没有绝对把握动他们之前，都得**着他们。”
于梁摸着鼻子，晒然道，“所以皇帝才做‘好人’，打我这‘恶人’，他得了面子，而咱们得了里子，共同做一场戏给万源看。”
裴度点了点头，这大道理他都懂，只是跟不上于梁的思路，依旧皱眉道，“我们得里子？那又是什么意思。”
“下一任地方官的人选！”，于梁没有瞒着他，低声道，“看样子陛下有意要打压一下那些老牌地方豪强了。”
裴度顿时凛然，这绝对是个绝密消息，若透露给那些在外做官的朋友，更是价值连城。
“所以说，这顿板子，我挨得值得。”，于梁拍了拍裴度的肩膀，晒然笑道，“更何况，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裴度立刻来了精神，通常于梁说有好消息时，也是他斩获利益的时候……上次查抄吕伯仟得来的房屋地契，给他带来的利润可比做俸禄强多了。
“你去联系一个人，卖个人情给他……陛下有意考虑他去接替万源的位置。”
于梁嘿嘿笑了几声，在桌子上沾着茶水，写下了“江柴道”三个字。
“真的！这可是个好消息，我立刻修书给他！”，裴度顿时大喜过望，这江柴道也是跟他同榜进士出身，私交还算不错，若对方真成了山南道刺史，他这提前送去好消息，绝对算是天大的人情。
“不，你不用说得太透彻，反而不好。”，于梁立刻摇头制止了他的做法，让裴度一头雾水的皱起了眉头。
对于人情世故，于梁可是一把好手，深知这“报喜”也是一门学问。
他冲着裴度咧嘴笑道，“首先，陛下也只是有这个意向，不一定能保证绝对能成，所以你话不要说得那么满，免得让对方失望。其次，你可以故意说得模糊一些，既让他提起兴趣，又让他抓不到要害，等他来求你的时候，再说出真相，这样才能让对方感恩于心。”
这道理跟追女人一样，太容易得上手的话，绝对不会珍惜……
裴度顿时拜服，诚恳的问道，“那我该如何修书？”
于梁微微沉吟一阵，打了个响指笑道，“别的话也不用多说，只写一句，就说陛下在召见你时，提到了他江柴道的名字就行。”
“这就行了？！”，裴度愕然，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梁无奈的耸耸肩道，“这已经足够了，你想，宫中那位主儿怎么会无缘无故提到一个外臣的名字，那江柴道若是聪明人的话，应该能懂的。”
对于某些人而言，给一个暗示就已经足够，于梁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他见裴度匆忙起身准备去办事，晒然一笑，拉了拉对方的袖子，吩咐道，“先别急着走，我挨了板子，得好好休养几天。”
“你不是没事……唔，的确！”，裴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皱眉道，“外面不少人都盯着你，暂避锋芒也不错，不过春闱的事……”
“就只有麻烦你老哥出面了。”，于梁大之咧咧又毫无担待的将手头责任甩过去，晒然道，“具体要拉拢什么人，你好好斟酌，我只负责最后的把关，至于这些人以什么名头跟我见面又不会引起宁王派系的注意，那就麻烦你多动动脑筋了。”
裴度顿时翻了几个白眼，却硬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原因无他，做这种中间人工作虽然累，但能成的话，双方都记他的人情，名副其实的累并快乐着。
有了裴度和柳青青在外帮他牵线，于梁算是彻底的歇息下来……当然，遥控指挥是免不了的，特别是柳青青，这姑娘对于商贾之道在行，但是对于玩弄权术，那是两眼一抹黑，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无巨细都来请教于梁，弄得他简直要烦透了。
不过美女肯定是有额外优待的，柳青青也学得聪明了许多，眼瞅着这不靠谱的东主有杂毛的趋势，立刻拿出女人应有的魅力来，娇声笑语，很快便让于梁消了气。
第349章 敢盯梢否？（）
如此磕磕盼盼过了四五天，前期的撒网工作便基本做完，那些有可能在日后成为“自己人”的对象已经通过各种联系渠道接上了头，接下来便是等待这些人自己的考虑了。
随着于梁的偃旗息鼓，士子们高昂骄横的情绪又开始抬头，连带着其他考核官也有反扑的趋势，竟然私下里商议着，是不是要请皇帝收回成命，重新制定一次春闱考核的题目来。
“让他们去折腾……”，这是于梁收到这个坏消息之后的回答，他才不会相信这些人上蹿下跳会有什么成果来，那帝王的心思一旦定下，又岂是区区求情能够改变的？
而且，于梁更关注的，是另一条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新闻。
那还是本地衙门发布的通告，说是城外西郊发现了两具家丁的尸体，经过辨认，死者是张诚结庄园的人，从伤口来看，是被利器所杀。
人命案算是大事件，不过那也得分场合，对于普通县衙肯定是头等处理的大事，但是对于长安城的县衙而言，也就是那么回事……毕竟这里居住着五湖四海各种肤色的居民不下十余万，每天都有各种原因的死人，三班衙役们早就见怪不怪。
更何况，死者只是两个普通家丁而已，在外出采买的途中被杀，身上的散碎银子全部不翼而飞，很容易让人想到抢劫两个字上去。
所以衙门只是不痛不痒的发布了一张不算起眼的公告，声称任何人有线索了可以去衙门举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呵呵，有意思，看来那丫头的手下开始干活了。”
当然，于梁却满意的笑了笑，对衙门的草菅人命非常满意……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之一。
于梁心胸并不宽广，肯定不是什么“唾面自干”、“宰相肚里能撑船”之类的大善人，确切点说，他还有点睚眦必报的属性。
君子报仇，就在当下……这才是他的座右铭。
目前虽然他暂时拿万源没办法，不过收拾一下区区张诚结这种土财主，那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鉴于这人得罪自己的程度，于梁还真没打算让他死得太痛快。
摧残一个人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他长期处于恐慌和崩溃的边缘……这样才有“玩人”的乐趣。
所以，于梁决定，将那张诚结庄园的所有人编个号，今天杀一点，明天杀一点……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