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宋-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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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再兴恶狠狠地看着曹亮,头盔上浓密的白缨冠在风中微微耸动,如同一头雄狮。
曹成虽然看不上杨再兴,却也知道这个蛮子性如烈火,又残忍好杀,一句话概括就是个没脑子不知道畏惧为何物之人。
他哼了一声,口头却不肯示弱:“我说得是有人在黄州被人生生吃掉一万精锐,以至我军如此狼狈,又没有点名,你要对号入座,我也没有法子。”
是的,我军是有三万多人,可扣除辅兵和裹胁的流民、民夫,真正能够作战的也就一万多人马,再加上自己手头这六百多骑兵。上次大哥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糊涂,竟然将前军精锐尽数交给姓杨的,结果这鸟人在黄州中了王慎埋伏,将部队丢了个干净。
如今,我军可用的精锐不超过万人,且,在李宏和张用两军被姓王的彻底击溃之后部队士气低落,一日三惊。
这样的情形,应城是再也守不住了,多呆一天距覆亡就多近一日。没个奈何,大哥才带上所有部队和其他四家义军一道启程去随州避敌锋芒。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姓杨的瑶子。
“你!”杨再兴将黄州之败引为奇耻大辱,顿时眼睛冒火,将手放在刀柄上:“曹亮,你再说一句!”
他一动手,身边的几个盘王军士卒也都铿锵一声抽出刀来。
“干什么,干什么,想造反吗?”曹亮手下的骑兵军士兵也都纷纷大喝,抬起了手中的骑枪。
眼见着一场火并就要开始,曹成大惊,喝道:“行了,你们要做甚,自己人打自己人吗,没得叫人笑话?曹亮,把兵器放下。”
又叹息着对杨再兴道:“再兴啊再兴,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上次黄州之战,我又不怪你,你何须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牙齿和舌头还要打架呢,大家几句话说不拢,置了气,过几天气消了,不还是好兄弟?”
杨再兴这才脸稍缓:“曹成,你是个好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某今日就算了。”
曹亮暴跳如雷:“什么今天就算了,老子还怕了你不成?”
曹成大急,忙喝住曹亮:“阿弟,方才你找我所为何事?”
曹亮听到他问,狠狠地瞪了杨再兴一眼,才忍保护气,道:“大哥,路实在太堵,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让我的骑兵维持一下,先把这路弄通再说。”
所谓的维持,说穿了就是先杀几个不开眼扰乱秩序的贼军。军中都是剽掠成性的大寇,不见血,无以震慑三军。
曹成有点为难:“这个,咱们自己的军队还约束得住。其他人,毕竟都是兄弟,下狠手不太妥当吧!”
杨再兴突然冷冷插嘴:“杀几个人又有什么了不起,依我看来,这五路兵马中也只有商元的还看得过眼,其他人都他娘是废物。不听话,直接砍了,吞了他的部队就是了。”
这话让曹成心中一动,自进江汉这片人间乐土以来,各路头领尽顾着抢钱粮抢地盘,彼此之间相互攻击不说,就连内部也因为争权夺利而闹起了内讧。当初,李宏若不是因为部队分裂,独领一军去孝感,也不至于被王慎全歼。如果能够吞并其他四路义军,自己的势力将得到极大的增强。
说不动心也是假话。
杨再兴又道:“曹成,要不你将骑兵军交给某,老子只需要一天时间就把这路上的秩序给你恢复了。天黑之前,俺会一个不漏地将那四个人的脑袋摘来放在你的案头。”
不等曹成说话,曹亮就大叫起来:“姓杨的,原来你是打我骑兵军的主义啊!直娘贼,你丢了前军一万精锐,俺们兄弟不找你麻烦已经算是好的,现在还伸手夺兵权。嘿嘿,拿到骑兵军,砍下另外四家头领的脑袋,下一步你是不是还想砍我们弟兄的透露了?”
“好了,曹亮你别说了。”曹成大喝一声。
然后对杨再兴道:“杨兄弟,你的忠诚我是信得过的,曹亮也就是说气话,不必放在心上。至于恢复秩序一事,毕竟都是东京留守司出来的袍泽,大丈夫行走世间,讲究的是一个义字,怎么能对自己兄弟下手?你下去吧!”
杨再兴这才罢了,冷笑地看着曹亮:“砍你的脑袋,你算什么。死在某刀下的人不是一方豪杰就是无敌虎贲,你还不配!”
说着话,他手中刀突然出鞘。
亮光一闪之后,已骑马奔远。
这个时候,曹亮才感觉头上一凉。
接着,是半边铁盔带着一丛头发落下。
原来,在这个瞬间,杨再兴已经一刀砍开他的头盔。
好锋利的刀,好快的刀,自己在他手下竟走不到一个回合。
“真是神兵利器啊!”曹成看了看远去的杨再兴手中的赤血刀,感慨:“好刀法!”
曹亮受此大辱没,牙齿都快咬碎了。半晌才恨恨道:“杨贼,老子非活剐你不可。”
“好了,一个不知礼数的蛮夷,你跟他较什么劲。”曹成皱了一下眉,低声道:“我用他看的是他能打仗够狠,有他在,别的头领心中也回畏惧几分。说到底不过是咱们家养的一条恶狗而已,人和畜生犯不上生气。”
曹亮还是气愤难平:“大哥,我忍不了。”
“罢了,罢了。我去找张用大哥,请他帮助维持秩序,部队走得实在太慢了。夜一长,梦就多,早到随州,早一天安心。他毕竟是咱们的盟主,又有威望,有他出面,各家头领也会给几分面子。”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各方(二)()
六路人马挤成一团在田野间艰难前行。
张用沉默地坐在战马上,低下头一声不吭。
心中却如沸水熬煎。
三龙河一战,输得实在太惨了。五万人马,占尽天时地利优势,硬是被几千长途远来的疲军击溃。
没错,长虹阵因为没有骑兵,缺少反击手段,可依托河流和山地,极大地限制了敌军的侧翼突袭,效果也是极好。
可是,完全没有卵用,还是被被人家用步兵给打垮了。
那一战从头到尾张用都是看在眼里的,泗州军士卒的剽悍强横可惊可怖,让人想起女真精锐。经过那战的血与火的洗礼之后,王慎的兵已经不弱于女真了,试问,又有谁能抵挡得住?
不但步兵,他的铁骑冲阵也叫人心惊动魄。那天,敌骑一到,整个大阵都崩溃了,士卒们甚至不等敌人靠近就已经丧失了斗志,丢掉手中的兵器就逃。
如此,再没有回天之力了。
张用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带着亲信一路奔逃。到现在,他手头只剩千余心腹。往日那支五万人的大军,至此烟消云散。
当年在东京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精锐,散个精光,自己也从此失去了在这乱世立足的根本。
自逃到曹成这里之后,这几日他都是在昏昏沉沉中度过的。
失去了部队,托庇于别人屋檐下,往日那个纵横大河南北和江汉江淮的张盟主怕是再也不会存在了。
看着已经被士卒们踩成烂地的稻田,他的心如同泥水中的秧苗般杂乱。
摸了摸袖子里的那张《长虹之阵》的阵图。
不禁想,如果宗爷爷还没有死,我此刻怕是还在开封效力。什么都不用想,男儿大丈夫为国效力,一声令下,冲上去和女真厮杀,大不了将一腔子热血撒在疆场好了,倒也痛快。
汝霖公,你怎么就走得那么早啊!
正想着,就见着张用骑了马从后面过来,拱手道:“盟主大哥,看你的脸色有些憔悴,还需保重身子才是。你可是大伙儿的主心骨,却是不能倒下了。”
张用苦笑着也抱拳回礼:“什么盟主大哥,败军之人,全副家当都丢了个精光,能够得曹兄收留已是感激不尽了。”
“哎哟,盟主大哥怎么能够说这样的话。想当年咱们弟兄反出东京留守司,狠狠教训杜充的时候,可都是你领头的,说起来,俺还有李宏,还有现在跟了李成的马友以前可都是你的属下。咱们心中永远拿你当咱们的义气大哥,拿你当我们的盟主。”
正因为曹成还有几家义军头领以前做过自己的下属,他们的禀性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张用知道,就这个曹成来说,外号曹小鬼,花花肠子一大把,十句话中有一句是真的,就算是起大早昏了头。
信他的话才见鬼了。
张用:“曹兄弟有话但说无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吩咐就是。”
曹成说了声“不敢”便道:“盟主大哥,你看这么多队伍挤在一起,根本就走不动。若只我一路兵马,大不了派人维持一下,狠狠弹压,立即就能把路弄通。可是,我部下还好,其他人根本就不买帐。你好歹也是咱们的老大哥,在下的意思是不是请你出一下面协调一下,好叫各军进退有序。你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的,最擅长阵战之法,统帅大军最有心得。”
“什么阵战之法,休要再提了。”张用颓丧地叹息一声,点点头:“既然大伙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不过,曹兄弟你也不用担心,王慎刚拿下安州,一场大战之后,士卒身心疲惫。天气又热,不会再追来的。否则,他未必能讨到好。王道思用兵虽然看起来似乎喜欢行险,其实每次出战都是谋定定而后动,极是稳妥。”
“是是是,盟主大哥说得是。可早一天到地头,早一天安心。弟兄们心中都在发憷,也乱得紧。既然有盟主大哥出面,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曹成连连点头,又假惺惺地安慰:“盟主大哥放心好了,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区区一场仗败了也没甚了不得。到了地头之后,军队若有所需,无论是钱粮还是兵杖都不在话下。再弄一个地盘修养一年半载,未必就不能恢复实力。”
“有曹兄弟这句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这江汉地方毕竟不大,安陆和鄂州都已经落到王慎手中,荆州那边也有宋军,咱们那里还有安身之地……曹成兄弟,你和其他几个弟兄这是要去哪里?”张用这才愕然问。
他这两日精神萎靡无法视事,而曹成的所有军事行动也没有通报他。于是,他也只能随波逐流,行尸走肉一般跟了上来。
曹成:“我和其他几家兄弟商议过了,江汉这地方是不能呆的。没办法,只能北上。随州一地都是山区,地势险要,偏生人口和土地还算富庶,暂时还能养兵。”
“什么,却随州?”张用吃了一惊,立即清醒过来:“襄阳不是落到女真人手里吗,他们能够听凭咱们这么多人马开过去攻州占县?我等连一个王慎都打不过,又如何是女真人对手……曹成,你不会是想着要降女真吧?”
曹成眼珠子一转:“降女真又如何,张用大哥,当初咱们举兵南下的时候,不但你我,包括王善大哥还有李成李天王,可都是河北人士。河北一地,宋、辽打了百年,两国百姓相互通婚、互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没有几个辽国的亲戚。真说起来,咱们说不定也是辽国汉人。如今,女真尽有河北之地,对咱们河北人来说,不过是头上的大辽皇帝换成了大金的皇帝,做谁的百姓不一样做,该交的赋税一文也少不了。就算大宋朝恢复燕云,我们不也要交皇粮国税,换汤不换药,真没有什么区别。”
张用冷冷道:“看来曹兄是真有心要享女真了,如果那样,将来别人会怎么看我等?那是汉奸啊!”
曹成:“言重了,言重了。”
张用:“再说了,咱们能够有今天,能够有这么大的家当,都是当年汝霖公的提携。多少弟兄在和女真人的厮杀中将热血撒在黄河里,如果做了汉奸,咱们将来又有何面目见汝霖公,见死去的兄弟,某绝对不会答应的。”
“盟主大哥你误会了,我真没有降女真人的心思。确实啊,汉奸这个名字不好听。”曹成笑嘻嘻地说:“我等是北人,实在是耐受不了江汉的湿热,还是回到河南为好。且去随州安生,若是女真来攻,大不了和他们打一场。实在打不过,再说去什么地方的求活的问题。”
张用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对的,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曹兄弟。”
等到张用带着手下去协调个军,保证道路畅通。曹成那张笑眯眯的脸色变得阴霾,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唾沫:“丧家之犬,还当你是以前那个盟主义气大哥,没有兵,谁鸟你?”
“这个该死的世道,老子是看清楚了,管他什么名号、大义还是脸皮,得先活下去才成。”
心中又想,襄阳易守难攻不说,如今又是女真人的地盘。我等逃去随州,王慎就算胆气再壮,也不敢领军杀去随州,引得女真的报复。
而现在的襄阳,自女真人大量抽调军队入陕之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