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宋-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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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宪法还在哭,但他已经柱着长矛站了起来,沙哑地对着两个过来扶自己的卫兵大吼:“不要管我,副指挥使接替我接过指挥权,胜捷军,前进,前进,前进!”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说英雄气()
“王慎想要害老夫的性命。”
“一定是的!”
作为南宋小朝廷名义上的最高军政长官,李横在踏白军投入迂回侧击的时候,竟被众人裹胁其中,一声呼啸跟着大队骑兵向前猛冲。
他先前立在中军大旗下正悠闲地观看着两军对垒的情形,作为一个干才,虽说眼前的战场残酷到超过他的想象。但毕竟是多了多年的圣贤书,养了一腔子浩然之气,不至于像幕僚那样被惊得魂不附体。
作为朝廷官员,内心中他自然不会像扈从们那么龌龊,希望泗州军失败。如果王慎落败,贼势大涨,自己这个置制使在江汉也呆不住。可是,如果以王慎那飞扬跋扈的性子,若是再吃掉张用,谁还制得住他?
因此,这一战双方最好打一个不胜不败,两败俱伤才好。
方才也不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卑贱军汉,在骑兵出动的时候,竟将他一起裹在其中,朝前猛冲。
作为一个大人物,李横自然不会大声高呼,如果这样岂不是一场笑话。既然事以如此,只得竭力挺起胸膛,如此才不会失了朝廷大员的威仪。
只是,眼前这满是人尸的战场竟然是如此可怕。
而王慎和他手下那五百骑兵,竟凶暴到如此程度。
越过胜捷军刚拿下的那片小高地,眼前是一马平川。
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住王慎的冲击了,骑枪纷纷折断,飞上半空。
转眼,张用的后校阵被一轰而碎,帅旗倒地。
就这样还不算完,踏白甚至不肯停留一步,骑兵们纷纷抽出挂在鞍上的连枷、大斧、铁鞭既然朝其他敌阵冲击。
失去了指挥的敌人组织不起有效抵抗,看到如同山崩一般的铁骑洪流,还没等到骑兵冲来,就大喊一声,丢下手中兵器转头便逃。
战场上回荡着几万人声嘶力竭的大叫:“败了,败了!”
“王道思过来了,快逃啊!”
“张盟主死了!”
……
张用军彻底崩溃。
天色渐渐地暗下去,青天白云已经被满天星斗代替。原野中的喊杀声还在不住响起,但火把已经次第燃起,如同天上的繁星,无边无际。
前边的王慎已经换了三次马,依旧在不泄气地追击着溃兵,看他的架势是要彻底吃掉张用军。他手中的斩马刀不住地挥舞,对着溃兵的腰部横扫,每一刀下去,就能见敌人砍成两截。
骑兵们手中的铁锤、铁鞭也换成了轻薄的马刀,他们甚至懒得挥刀。看到敌人之后,只将刀在马脖子边上一摆,策马一冲,马力就能带着锋利的刀刃瞬间切下敌人溃兵的头颅。
李横已经累得想要呕吐了,两条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疼,想来是已经被磨破了平。可是,他却停不下来,在这疯狂的战场上,如果脱离大部队,自己一个人置身在这满是恶狼的战场上,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是的,杀红了眼的泗州军士兵就是那永远不知道餍足的饿狼。自己来黄州之后已经犯了众怒,若是离开王慎身边,遇到其他士兵。那些杀坯绝对会毫不犹豫给自己来上一刀,做为带过军队的人,李横实在是太明白大宋朝的军汉是怎么德性了。
但凡一场大会战,真正在正面对决中的伤亡其实也就是两军接触面的那几千人而已。超过七成的斩获发生在一方崩溃,另一方追击的过程中。
王慎拥有一支强大骑兵,所以,这次追击,张用军的死伤尤其地惨烈。
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涂上了一层粘稠的人血,他的腰上系满了敌人的人头。实在系不下了,就挂在马头上。
这让李横想起一句诗:“金甲耀日光。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
凶悍的泗州军和胡羌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说其他人是饿狼的话,那么,王慎就是那最最凶狠的头狼。
他不住在前面高呼、冲击、挥刀,好象永远也不知道疲倦的样子。回头不经意之间,李横发现和其他骑兵通红的欲要燃烧的眸子不同,那深如潭水的双目却是一片平静。
他并不嗜杀,可一旦动起手来,不将敌人屠个干净,却不会罢休。
这就是一个有着铁石心肠,永远不会软弱的杀神。
……
李横战栗了,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想要分化瓦解泗州军,夺王慎兵权的念头。如果真到那一天,自己必然会承受王道思毫无留情的反击,到时候,我能顶得住吗?
……
冲垮了一队溃军之后,王慎和众骑兵终于停了下来。
“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咱们回营。”王慎将手中斩马刀扔给封长青,朗声长啸。
战马如龙而返。
有雄浑歌声响起,正是王慎弹剑而歌:“我昔在乡里,骑快马如龙。与年少辈,数十余骑共相处。平泽之中逐猎,渴饮甘浆獐血,觉耳后生风。箭似饿鸱叫,霹雳拓弦弓。”
“此乐使,人忘死,太匆匆。那知今日身贵,仪仗一何隆。行路自由不得,开幔人言不可,闭置向车中。邑邑类新妇,无气说英雄!”
李横本是个文人,博览群书,如果听不出王慎所唱的正是一曲《水调歌头》又如何听不出这词改编自《梁书?曹景宗列传》。
对的,就是那个“去时儿女悲,归来胡笳竞。借问过路人,何如霍去病?”的梁朝大将曹景宗。
原文是:我昔在乡里,骑快马如龙,与年少辈数十骑,拓弓弦作霹雳声,箭如饿鸱叫。平泽中逐獐,数肋射之,渴饮其血,饥食其肉,甜如甘露浆,觉耳后风生,鼻头出火,此乐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将至。今来扬州作贵人,动转不得,路行开车幔,小人辄言不可。闭置车中,如三日新妇。遭此邑邑,使人无气。
这段文字描写的时候曹景宗老年功成名就后在京城养老,因为身份尊贵出行时前呼后拥,威风八面。可因为朝廷礼制和规矩实在太多。回想起自己少年在乡里时任侠自在,竟心情抑郁。感觉,那纵横自在的年月才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王慎这词改得甚是可笑,但其中那股豪迈之情和少年狂气却掩饰不住。
他这是以曹景宗自居啊!
自来黄州一年有余,斩孔彦舟、败杨再兴,全歼李宏,张用束手,火攻、偷营、攻坚、阵战,未逢敌手。
打败张用,江汉平原已经是他王某人的地盘了。
谁又能遏制他的崛起呢!
歌声在原野回荡,马蹄轰隆,将军夜归。
星辰浩瀚。
第二百三十三章 海阔天空(一)()
王慎这次出兵攻打安州的战略目的有三:一,剪除张用、曹成等贼军的军事威胁;二是拓展生存空间,将安陆变成自己根据地;三是以安陆的钱粮度过迫在眉睫的大饥荒。
在和张用这场决战的第二天,王慎甚至等不及听取汇报,就领着前军进了州府所在地安陆城。
就穿越到宋朝之后所见过的城池而言,金陵且不说了,江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龙盘虎踞,东南形胜。不过,因为北宋有意的削弱,金陵的人口大量流失,空有若大坚城,到建炎年间也只有五六十万常住居民,虽然尚不像后世那样繁荣,可也是一等一的大城了。
不过,金陵究竟怎么样和他王慎却没有任何关系。而此刻的安陆却实实在在地掌握在他手中,成为目前他王某人囊中最优质的资产。
眼前的安陆城外人烟繁茂,阡陌交通,鸡犬声相闻,一片宁静富庶。自北宋开国以来就没有经受过战火的安陆人身上都穿得整齐,面庞上有着营养良好的神气和光泽。
进得城中,府城也极大,城中有纵横六条驰道,大大小小的街巷看得人眼花。就其城建,至少已经达到后世一个中部县级市的规模。王慎的前军刚进城的时候,城中百姓因为畏惧,都关门闭户不敢露头。后来见到王慎的安民告示,又见前军将士与民秋毫无犯,渐渐地胆子就大起来。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一日不做一日不得食。陆续就有小贩出门贩卖货物,有樵夫拉了一车车木炭进城,有百姓开了店铺贩卖布匹粮食胭脂水粉,有胆大的小儿热情的招呼站在街边维持秩序的士卒进店吃饭。更有老妇、小姑娘拿来串在花环的茉莉、白玉兰、栀子往士卒头上戴去,也好讨些零花,羞得那些朴实的军汉连连摆手。就连王慎手中也被硬塞了一朵叫不出名字来的小红花儿,他笑了笑递过去两枚铜钱,然后随着就花儿插在自己头上。
宋人有簪花的习惯,王慎身高臂长,虽说面庞已经被南方的艳阳晒成黑色,可眉宇中却闪烁着一股上位者特有的英气,一笑,洁白整齐的牙齿引得百姓一阵喝彩,也让小姑娘们羞红了脸。
看到一个个卖花姑娘,听到她们轻柔的叫卖声,王慎突然想起老友易安居士李清照词作中的那句话:“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虽说是盛夏,凉风袭来,路边树木绿影摇曳,却是说不出的舒爽。
安陆城中有完善的排水系统,一条条街边的水渠中水流清澈,有群群小鱼游戏其中,如若空悬无物。
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啊!相比之下,饱经战火的蕲、黄和淮西实在是太破烂了。
进了府衙,安顿下来,王慎自掏腰包命人买了酒食,摆了一桌和呼延通、封长青二人美美地吃了起来。他还派人去请李横,回话说李置制使身体抱恙,找郎中开了一剂药已经睡了。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王慎兴致很高,不住吃酒。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之后,他也彻底地放松了,不觉微醉:“长青,明日只怕你要回黄州一趟。”
封长青:“还请军使吩咐。”
王慎看着整齐、宽敞洁净的州衙,感叹道:“明日你带上一百轻骑回黄州将安娘和家里人都接过来。还有,我的行辕以后就设在这安陆了。另外命州衙的大小官员也准备一下,收拾好家当一并过来。安娘随我一年多,吃了那么多苦,也该到这里来过几天好日子了。说起来,这一年中,某忙于军务,陪在她身边的日子也少。安娘心中未必没有怨言,可却从来不说一句抱怨的话。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前一阵子因为今年入夏以来的大饥荒,安娘为众人之表率,每日只食两餐。每餐只一小碗米饭,几条腌菜。往日那圆润的面庞上颧骨都突出来了,脸色也有些苍白。
想起她吃的苦,王慎不觉动情,眼眶变得湿润。
听到这话,封长青大喜:“军使放心,小人明日一早就出发,定将夫人妥妥当当地接来和将军团聚。小人有个不情之情,还请将军应允。”
王慎:“你说。”
封长青:“将夫人接来之后,小人依旧回夫人身边侍侯,就不在军中效力了。”
王慎皱了一下眉头:“长青,你好好的在军中不好吗?以你兄弟的武艺,某还打算过得一阵子就把你们下到部队中去。”
封长青施礼,道:“小人兄弟的一条命都是夫人给的,惟愿这辈子都是夫人的门下走狗。荣华富贵对我弟兄来说,浮云一般。”
呼延通喝彩:“好汉子,知恩图报,对主家忠心耿耿,封长青,老子服你。”
王慎见封长青心意已定,微微叹一声,将他扶起,道:“好吧,某准了。”
又喝了几碗酒,封长青又一脸忧虑:“军使,小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慎:“说来听听。”
封长青:“军使,打败张用,拿下安陆固然是一件大喜事。而且,这里极是富庶繁荣,大伙儿将来的日子也好过多了。但是,这里地势实在太平,都是大平原,无险可守。若是将夫人接来,曹成等贼有来犯我安陆,岂不是置夫人于危难之中?”
“哈哈,你啊你啊,担心实在太过……不过,你有这份忠心,某也很高兴。”王慎指着封长青笑道:“是的,这里是无险可守。可是,贼可来,我亦可往,你又怕什么?”
呼延通也笑起来:“封长青,军使连克张用、李宏、曹成,威震江汉。曹成想必已经胆丧,我们不去打他,他就该烧高香了,还敢过来找不自在。况且,这天气一日热似一日,怎可用兵?所以,在三两个月来,江汉当无战事。一切,都要等到秋凉以后再说。”
是啊,盛夏采取军事行动乃是兵家大忌。一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