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铸皇明-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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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害怕。
王在晋的恐惧似乎是李大哥最美好的奖赏,他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子轻轻翕动,似乎空气中有一种让他兴奋的气息,他用舌头慢慢舔了一下嘴唇,眼睛温柔地看着王在晋,好像在面对前世的情人。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吧”王在晋闭着眼睛无意识地呢喃着,他似乎已经被夺去了所有的勇气,他不敢再骂,不敢再抗拒这不可避免的死亡,他只是希望一个快速而体面的死亡。
然而在这种情景之下,一个痛快都是最大的奢望。
他的下体发出一阵噪声,一股腥臭的气息慢慢延伸开来,而李大哥却没有丝毫动容,依旧慢慢摸着王在晋的胸膛,好像在寻找珍宝。
“他尿了,他尿了!”一个士子好像发现了财宝一样,高声吼叫着:“你当初派兵镇压我们的时候,你杀死了我的大哥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这一天?天道昭昭,天道昭昭啊!”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士子们呼啸着,吼叫着给李大哥加油,他们似乎在幻想自己是李大哥该如何下刀,纷纷用手指比划着,比量着,互相攀比谁的技法比较高明。
所有的声音都不能打扰李大哥的神圣事业,他轻轻地挪动着刀子,表情庄重而严肃,像祭礼上切分祭肉的主祭,又好像宣读圣旨的钦差大臣,手中虽然只是一把小刀,却似乎有千钧之重。
他下刀了,他用刀子轻轻划在王在晋的右胸脯乳处旋下一块铜钱大小的肉,他慢慢地、柔柔地、悠悠地切开一条小肉。缝,好像淮扬菜的厨师在处理脆嫩的豆腐。
一声辽远而低沉的嚎叫从王在晋嘴边发出,他哀叹着,太息着,发出痛苦的呼声,他将自己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到终于下刀了,似乎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叹息。
痛苦的煎熬过去了,哪怕现在就要下刀,就要去死,就要接受无尽的痛苦,也比不上不下的等待强出太多。
李大哥切掉了他一块肉,这块肉不超过周珺食指大小,上面还带着血丝,新鲜无比,周珺甚至都可以看见肉块上面缓缓冒出的热气。李大哥随手一抛,将肉条扔给底下垂涎已久的士子们,士子们立刻如同野狗一般冲了上去,他们相互推搡着,厮打着,只为了夺取这一条肉。
一个士子身轻力壮,抢到了这块肉,他兴奋地脸都红了,喘着粗气,大口将肉条吃进嘴里,来不及品尝味道就咽了下去,他脸上全是泪水,哭得是那么伤心,他边吃边吼叫道:“弟弟,柳公子给你报仇了,哥哥给你报仇了,我们今天活剐了王在晋啊!”
士子们看了这一幕,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兴奋了,他们涌到台前,把自幼练习马步的周珺都推得站立不定,他们在台子下面跳跃着,高喊着,乞求李大哥给他们一块肉,乞求自己能有亲自报仇的机会。
“太疯狂,太疯狂了!”周珺勉强护住自身,这样想道。
一块肉被割了下来,士子们疯狂争抢;
又一块肉被割了下来,士子们跳跃着争抢;
又有一块肉被割了下来,士子们厮打着争夺。
随着肉块逐渐被割下来,士子们的情绪似乎被彻底点燃了,他们觉得人人都有机会参与这祭典一样的事件,他们觉得如果不能吃上一块肉就好像少了点什么,他们拼命争夺,就像一个痴情的年轻人愿意做一切事换得心上人的嫣然一笑。
他们是如此的疯狂,以至于红色的济民服被撕扯坏了,有的身体单薄的士子被踩在了脚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以至于木制的高台被挤得摇摇欲坠,发出“吱呀吱呀”的哀嚎。
而这一切都没有干扰李大哥的行动,他还是那么的细致,那么的柔情,那么的专注,他用心地割下每一块肉来,然后随手一抛,像狗主人给忠犬喂食一样,任由士子们去争夺。他不大的眼睛被血肉、经络、骨骼占满,以至于没有丝毫空间留给同情、怜悯和人性。
王在晋的哀嚎好像一曲乐歌,时而因为痛苦而高亢,时而因为麻木而低沉,又时而因为新的痛苦而继续高亢,这种高高低低的循环好像无休无止一样,永恒地折磨着这个曾经的大明高官。
他的痛苦轮转不休,好像车轮一样慢慢向前走去,一直走啊,走到那地狱和痛苦的尽头。
“这就是和师尊作对的下场啊!”周珺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慢慢抬头看向师尊。师尊就像仙鹤站立在鸡群中一样,哪怕是没有任何专门守护,也没有士子敢接近他五步以内。他周围似乎有一张无形的网,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士子们狂热的脚步。
折磨还在继续,王在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将愤怒和怨毒的目光投向了师尊,而师尊则悠悠地回看了过去,似乎两人之间有某种心电感应一样。
王在晋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一句话,师尊也张了张嘴,好像在回答他。
王在晋看到师尊的回答之后,突然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下子瘫了下去,哪怕是李大哥故意加重下刀的力度,也不能激起王在晋的痛苦反应。
李大哥少有的皱了皱眉,这样没有反抗的凌迟只怕就和割死猪肉一样无趣吧。
“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呢?”周珺这样想。
痛苦似乎终究有个尽头,士子们几乎人人抢到了一块肉,而王在晋经过这千刀万剐的酷刑,也已经没有个人样子了。周珺皱着眉看着台上,这个相貌颇为俊美的男人此刻已经成了一副骨头架子,露出了里面的五脏六腑,这五脏六腑似乎还有着生机,不住地跳动着,试图给这句衰疲的身体提供最后的生机。然而这具身体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以至于哪怕五脏六腑再努力,也只能延缓几秒它的灭亡。
李大哥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制造的痛苦有些不够,但是他又看了看王在晋的骨头架子,似乎觉得没有地方再下刀了,因此悻悻地一刀捅在王在晋的心脏上,结束了这个高官的生命。
他擦了擦手,恭恭敬敬地对师尊说:“小人幸不辱命,割了两千五百七十二刀,犯人在期间没死。”
“很好,你下去吧,赏你一百两银子。”师尊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疲惫。
李大哥随即收刀,默立,神色安静,浑然不像一个刚杀了人的刽子手,倒好像一个刚建筑了一个沙包的孩子,笑得那样纯真,那样无邪。
周珺似乎看到,就在李大哥杀死王在晋的那一刻,王在晋似乎笑了,笑得是那么灿烂和开心。
他在开心什么呢?是开心痛苦的结束,还是开心痛苦本就是有尽头的?
周珺不知道,也绝对不想知道。
他决心跟紧师尊,免得成为王在晋第二。
他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谁和师尊对抗,下场只能是个死。
死的不能再死。
王在晋死了,一时没有人说话,士子们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快感中不能自拔。师尊大步走上刑台:“盟兄们,我们千刀万剐了王在晋,我兑现了给你们的诺言!”
“柳公子,柳公子,柳公子!”士子们欢呼着,为自己的领袖欢呼雀跃。
“但是,这个王在晋不过是个小喽啰,真正的凶手还隐藏在幕后,他虽然被皇上发配了,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能容忍这种事情吗?”
“不能忍,不能忍,不能忍!”
“既然如此,我提议,咱们一起北上,截杀魏忠贤!”
“截杀魏忠贤!”
“截杀魏忠贤!”
“截杀魏忠贤!”
士子们高呼着口号,将自己的右臂高高举起,好像一片铁的丛林!
第九十九章 POV:蔷薇 不知所措()
在开篇的慢热和舒缓中,第一卷即将进入**,之后将是更多的杀戮与战斗,柳旭、阉党、白莲教各出奇计,铁火、生死、阴谋肆意横飞,请读者大大们助括囊一臂之力,将故事推向新的**!
道路两侧的树已经落叶了,金色的叶子堆积在树根部,继续用自己的身躯温暖着原本的家园。光秃秃的枝丫暴露了出来,露出了原本隐藏在苍翠和繁茂之间的鸟窝。不过眼下鸟窝也没有了原来的住户,幼鸟已经长出了稀疏的羽翼,可以跟着成鸟一道往南飞,以便度过越发寒冷的冬天。
蔷薇紧了紧自己的衣服,现在明明还是深秋,但是天气却愈发寒冷了。不知为什么,最近几年冬天一年比一年来得早,气候一年差过一年,百姓的日子也越发痛苦,真不知道那些书生所说的“天人感应”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倒不如换个皇帝来得好。她骑在自己的大青骡子上,慢慢抬头向远处看去,道路平平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远处看不见的地平线为止,两侧的树木也跟着向前行进,枯黄色树干将肃杀的气息伴随着道路一道传播开去。
王涛跟在她的身后,也骑着一口大青骡子。他们起出了王家的隐藏地窖,但是地窖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里面已经没有了银子。或许是王家主人忍受不住拷打,将地窖的秘密说出来了吧。王涛显得有些失望,他似乎想用这笔银子来报答蔷薇,但是蔷薇并不怎么在乎,她眼下并不缺钱,还不太需要这笔钱。若是没有钱了,她有匕首在身,永远不会缺钱的。
农民靠锄头谋生,铁匠靠铁锤赚钱,她靠她的“花刺”过活。
王涛嘴里念念有词,他们已经追踪了马贼好几日了,他们的大青骡子脚程比不上马贼,所以只能跟在马贼后面,一路打听着行进。王涛收集了很多资料,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此刻显得无比的坚韧,哪怕是大腿内侧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流血,哪怕是因为打听马贼下落差点被人当做马贼同伙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心。
“这不正常,这一点都不正常!”王涛一直念叨着,这声音忽小忽大,忽急忽缓,让蔷薇有些难以忍受,她忍不住问道:“你说不正常,到底哪里不正常?”
“我说不正常,是因为马贼从来不会干这种灭门破家的事情!”王涛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有道是‘山东的响马,河南的贼’,山东的响马从来都是劫富济贫的好汉,我王家世代与人为善,从来不作欺压良善的事情,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口皆碑的,哪怕是有马贼来家里借粮,从来也都是好声好气,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个男孩因为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些焦躁不安:“这里面一定有哪里不对,要么是我王家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要么就是这股马贼不是真正的响马,他们肯定另有身份!”
蔷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对于马贼略知一二,这些马贼大多是普通农民出身,若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谁愿意去做贼呢。官府要推动马匹“民牧”,号令在河北、河南、山东、江苏、安徽等地实行,规定了应纳马驹数,若是不够,养马户须赔偿。可是这马匹本来就是娇贵的动物,怎么可能始终满足要求。一旦发生马瘟或者其他灾难,农民就交不上马匹,他们就因此破家转为“响马”。她村里就有养马户,这个人从前对她还挺好,从来没有骂过她“婊。子”,可是就这么个好人就因为养的马得了马瘟,交不上马而去做马贼了。
她没有在听说过那个养马户的下落,据说是被官军剿灭了,家里的老婆也跟着别人跑了,剩下一个儿子东家讨要一点,西家乞点剩饭,最后在一个秋末的早晨饿死了。
就在像今天这样,一个秋末的早晨。
蔷薇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假如你没有刀子,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被人毁灭。她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她拿起了匕首,决定杀死一切阻挡自己的人。
王涛依旧在喋喋不休地推理:“既然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响马,那肯定是别有所求的了,因为我爹没有答应他们才痛下杀手——那么问题就来了,我家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追求的?我家不过是小富之家,最大的财富不过是上千亩水浇地,他们就算抢了我家,也不可能把土地抢走,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呢!”
蔷薇伸了个懒腰,随意地问道:“既然你家还有一千多亩的水浇地,你为什么还要报仇?还不快点去官府把你家的水浇地继承下来?”
王涛看了蔷薇一眼,冷笑了一声:“我一个孩子,父母双亡,还拿着用一千多亩水浇地,这不是小儿持金过闹市,自己找死吗!”
蔷薇默然,这种乡下亲族之间相互争夺土地的事情她见过太多了,虽然这种事情很少闹到出人命的地步,但是一千亩水浇地实在是太大的一笔财富了,由不得红眼的亲戚们不动心。她想到这里,不由得问道:“你真心就愿意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