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之征伐天下-第2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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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次河北之乱，固然让河西弄走近十万流民，也赢得不少庶民百姓之心，却也让河西成为世家眼中钉。”
“一旦天下世家联合起来，凭西北那点实力，想要一统天下根本是妄想。”
“只要大王坚持遵儒家、重世家，天下世家必将全力支持大王，届时卫朔又何足挂齿？”
最后张兖忽然冷笑几声道：“在下倒要瞧瞧，这卫直元最后会如何事败身死！”
拓跋珪听得目瞪口呆，他一向把卫朔当成心腹之患，哪成想在心腹谋士眼中，卫朔竟早已步入死局。
他满脸激动地看着张兖，再三问道：“事情真会如此？洪龙莫非在哄骗寡人开心？”
张兖重重点头，他自付才华无双，又有目光犀利，早已将当今天下形势看得十分透彻。
华夏，自汉以来，实行的便是官府不下乡体制。
疆域太大，人口太多，地理又不便，事情太过复杂，高高在上的天子和朝臣们能管多少？
若是官府只管到县，那天子与朝廷只需盯住几万个官儿便可以了。
正是对基层缺乏有效管理，才导致地方势力坐大，最终产生了世家豪强这一阶层。
而汉末魏晋以来，世家势力愈发膨胀，在地方上权势愈重，渐渐成为天下最大势力。
比如南朝东晋，甚至出现了世家与皇权共治天下的局面。
北地虽然因为战乱，即便世家已被严重削弱，但依然仍拥有强悍势力。
在张兖看来，卫朔所作所为，正在摧毁世家统治天下的基础，必将遭到天下世家激烈反对。
即便他大开杀戒，彻底镇压了世家，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建立起有效的统治，只会使自己完全陷入混乱。
相反北魏虽是胡虏政权，却因为遵从世家利益，比河西更容易征服天下。
……
“主公，河北议和使者刘藻已入晋阳，张腾大人已按之前谋划与对方展开谈判。”
“相信用不了多久，河西将与后燕达成妥协，流民将能顺利入晋。”
“吁~这下本都护总算放下心了。”
在拓跋珪与心腹谋士畅谈天下时，卫朔也在府中会见一众幕僚。
说实话别看河西摆出一副为了流民豁出去一切的样子，其实全是做给外人看。
河西上下所有人都十分清楚，眼下河西不宜与后燕翻脸，不然只会便宜了北魏。
倒不是卫朔不想拿下河北，而是河西实力不济，且尚有关中在腹心。
侵扰河北，不过是想在河北捞一把，以弥补一下赈济流民与打仗损失，然后退回太行山以西继续休养生息。
等将来摆平了关中，实力壮大到一定程度，再回来与诸胡争夺河北、中原。
“主公，此次骑兵入冀可是捞到不少好处。”
“不算十几万流民百姓，光是从那些胡汉豪强坞堡中，就抄出无数钱粮。”
“呵呵呵，总算捞回一些本钱，这下龙雀再不用为安置流民苦恼了。”
“何止是安置流民，以臣之见，恐怕连上次并州之战所花费用也能抹平。”
“不能吧？”卫朔不敢相信道。
“怎么不能？臣可是跟下面人交代清楚了，凡土豪恶霸，无论胡汉，一律抄家灭族。”
“嘿嘿，即便一些名声较好的世家豪强也受到勒索，纷纷按照门第、家世高地，缴纳数万乃至十万贯不等钱财。”
“这点钱对那些百年世家不算什么，可积少成多下来，上百万贯总能勒索到。”
“如此一来，本都护算是把河北世家全得罪光了。”崔浩哭笑不得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眼下河西历经并州、西域两场大战，各地府库早已空虚。”
“突然涌入大量流民，没钱没粮怎么安置？总不能任由流民饿死、冻死吧？”
“后来得知当地豪强拦截流民入晋，道和顺便向朔献上了骑兵骚扰河北一计。”
“一来是为逼后燕让步，方便流民顺利入晋；二来便是为了筹集粮草与钱财。”
“河北富庶，当地世家豪强各个富得流油，我们只需从他们身上刮下一根汗毛，便足以满足赈济灾民所需。”
“如今果如道和所料，一切进展顺利，不仅弄到了赈灾钱粮，或许还会有所剩余。”
“再加上搜刮而来的西域各国财产，终于避免今年财政出现巨额赤字。”
不过，虽然此次侵扰河北让河西赚了个盆满钵满，却让崔浩、宋繇等世家子弟面色不太好看。
见状，卫朔只得出言安慰道：“伯渊、体业，尔等不必担心，朔早给仲德打过招呼，让他注意分寸、适可而止。”
闻言，崔浩与宋繇相视苦笑，此次终让他俩对刘穆之有了新认识。
这个寒门出身的右司马，看来已找准自身定位，准备充当河西寒门利益代言人。
以前河西寒门虽然势力庞大，却始终因为缺乏一个核心级人物，无法形成强大影响力。
毕竟在河西上层真正占主导地位的还是世家出身的人多，即便王镇恶在某些时候也更偏向于世家。
而这个新加入进来的右司马，凭借自身才华与胆识，迅速成为了河西寒门力量核心。
所言所行皆以维护寒门、庶民利益为己任，对待世家持相对强硬态度。
假若当时是崔浩或者宋繇随侍大都护，他们绝不会提出骑兵入冀建议。
第389章 安置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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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河西与后燕暗中达成妥协后，河北流民开始大量涌入三晋。
大量衣衬褴褛的流民，有气无力地朝着晋阳、上党等方向蹒跚前行。
虽然已是日上三竿，但很多流民仍然被冻得瑟瑟发抖。
队伍当中，面黄肌瘦的二丫向着少年哭诉道：“哥，我走不动了，我饿。”
少年爱怜地摸摸妹妹额头，柔声道：“小妹乖，哥哥给你拿吃的。”
说完，少年从怀中拿出一小半馒头，这是路过井陉关时，他特意省下来的。
原来当流民抵达井陉、壶关等要隘后，驻军会给他们提供一些口粮，以保障流民安全抵达晋阳、上党。
少年小心翼翼地将馒头递给妹妹，叮嘱道：“小妹慢着吃。”
或许是饿极了，二丫接过馒头狼吞虎咽起来。
她吃得很香，引得其他人直勾勾看着她，跟着狠狠地咽了几下口水。
这时，杨道长站出来组织流民停下来休息一下，他还将随身口粮拿出来喂丫丫。
其他流民纷纷将省下来的口粮分给自家孩子。
丫丫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满脸渴望地望着杨道长问：“道长，到了晋阳真像您说的那样，有肉肉吃？”
杨道长神慈爱地摸摸丫丫小脑袋，点点头柔声道：“嗯，不仅有肉肉吃，丫丫还机会进学堂读书认字呢。”
听到读书认字四个字，少年也不由露出向往之色。
他本生活在底层，平日里连吃饭都是问题，更别说读书认字了。
可是他也知道，若想改变自己以及妹妹命运，唯有读书识字一途。
稍稍休息过后，杨道长起身大声鼓舞道：“大家再坚持一下，再往前二十里便是晋阳。”
“刺史张大人已奉大都护之命，建好了安置所，正等着大家。”
“安置所内不仅有吃的喝的，还有大夫给大家检查身体。”
众流民一听前面有吃的顿时来了精神，仿佛平添了几分气力，相互搀扶着蹒跚前行。
果如杨道长所言，众人走了大约十几里远，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旗杆，上面写着：流民安置所。
此时张腾正带着刺史府一帮属官忙着接收流民，随着越来越多流民涌入，也带来了许多问题。
“禀使君，东边又发现大队难民，正向晋阳走来。”
“有多少？”张腾问。
“很多，至少有小两千。”
“自从使君与河北慕容德达成妥协以来，每天都有大量流民横穿河北向我并州赶来。”
“吩咐下去，让大家做好准备，一定要将流民安置妥当。”
张腾吩咐完手下，皱眉想了一会儿问：“库房粮草还充裕吗？”
以往张腾总是担心流民来得太少，眼下他却开始因流民太多，而担心粮草不足。
“请使君放心，前些日子，都督府那边又从河北劫掠了不少粮食，暂时还能满足安置流民需求。”
“嗯，等流民安置妥当，本官当亲自给众府兵向大都护请功。”
在张腾与属下交流之际，流民队伍已来到了晋阳城下。
看着黑压压一片流民，张腾当即吩咐道：“赶紧让府兵维持好秩序，防止有人哄抢。”
由于连续安置了数波流民，并州刺史府上下对各种流程早已是轻车熟路。
所有人都清楚纪律的重要性，只有保持秩序稳定，才能尽快安定流民。
看见远方日月旗迎风招展，流民全激动起来，终于到了，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正当流民急着想快些进入晋阳城时，却被一队衣甲鲜亮的府兵拦住了去路。
这些府兵个个强壮彪悍，眼神锐利，让流民感到了巨大压迫力。
对河西军士卒，少年与流民并不陌生，曾在途中见过不少。
也知道他们看上去十分凶悍，却不会真的伤害流民。
虽然不知道被拦着去路是何意，但众人也没有因此而慌乱，而是静静等着对方安排。
果然，只见城墙上，一个中年大官向这边看了几眼，又与身边一些人低声交流几句。
不一会儿，就见从城内走出数十名年轻官吏，他们引着流民向城外走去。
来到晋阳西边，众流民眼前忽然一亮，但见前是一个极大的开阔地，足以容纳数万人。
此时场地周围，或站或立，黑压压的满是流民，各人身旁，还放着各种破烂行李。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随处可见的府兵，在维持场地秩序。
少年领着妹妹跟着流民向前移动，只听一年轻官吏高声叫道：“每天保证两餐供应，前五天所有食物一律免费。”
“五天之后，只有老弱妇孺幼可继续享受免费食物，其余十八岁以上青壮且身体建康者，必须靠劳动获取报酬。”
“另外十八岁以下者，无论男女，必须到官府登记，然后接受短期培训，为日后进入学堂学习做准备。”
“免费入学？免费吃饭？”
很多流民闻言，纷纷精神一振。
他们举目看去，就见场地左侧，有一个巨大的饭铺，足足能够容纳数千人吃饭。
且像这样的饭铺，好象不止一个。
刚刚到达的流民队伍中，一下子议论四起，所有人都在兴奋的交谈着。
“娘亲，吃饭不要钱的。”一个枯黄瘦弱的小女孩，在娘亲怀里高兴的说道。
“囡囡乖，等会儿囡囡就可以吃饱饭了。”
妇人一边安慰自己女儿，一边盼望着能马上吃饭喝粥。
娘俩身旁，一中年男子咬了咬下唇，一路过来，一家人饥寒交迫，眼下终于看到了希望。
如今听说河西境内，人人有活干，人人有饭吃。
他希望，日后凭借自己双手，能让家人不要挨饿。
“当当当。”
随着一阵破锣声响起，一个小吏叫道：“吃饭啦，吃饭啦！请大家排好队，按顺序领饭。”
与此同时，旁边还有几名身强力壮的府兵，手持短棍巡逻。
但凡看见争抢者，立马上前劈头便打，直到打得对方再不敢乱抢为止。
刚来到的流民纷纷凛然，再不敢有其他心思，规规矩矩排着队。
少年领着妹妹二丫跟着人群一步步向前挪动，闻着粥菜香味，引得二丫不断地往饭桶方向望去。
终于，轮到他们了，少年与二丫小心举着碗筷。
负责分饭的人，用一个大勺子，舀着热乎乎的浓稠米粥，倒入碗内，又给了一大勺小菜。
“你们饿得久了，不可吃得太急。”分粥的人看他们年幼，小心叮嘱了一句。
少年顾不上回话，只点点头，忙领着妹妹走到旁边。
“妹妹，你吃慢点。”
看着吃得香甜的妹子，少年终于放下心来。
忽然间他又想起了死去的爹娘，暗暗发誓道：“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妹妹。”
很快，整个场地内响起了稀里哗啦的喝粥声音，流民们饿得久了，多半狼吞虎咽的。
好在只是喝粥，又只是一大碗，若是吃饭，很多人可能会腹涨而死。
喝过粥之后，流民精神好了一些，这时又有一群人拿着纸笔进入场地，开始对流民进行摸排调查。
“姓名？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