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栋梁-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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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孩儿不去。”
眼见周致今日如此倔强,周铁更是怒不可遏。不住口的大骂起来,“混账东西,逆子,真是逆子呀!”
娘亲周何氏无计可施,双目含泪看着周致,无奈的摇着头,嘴里也不停的念叨着,“小致,你如何就变成了这样?难不成你真想气死你爹吗?”
周致低头不语。心里暗暗想到,本来是一件好事,谁成想老爹竟然是这样胆小怕事,被陈家吓成了这样。这样长久下去,这个家迟早会落一个可悲的下场,而陈家定然会越来越骄横跋扈,恣意妄为。
姐姐周绿云一直在外屋忙碌,里屋周致和爹娘的说话,她一直在侧耳细听。周绿云不禁暗自哀叹一声,唉!爹爹,你这也太老实了,这样下去不行的呀。小致今日表现真的不错,记得小致以前和爹爹是一个样的,都是老实可欺,任人宰割的。小致自从那次摔倒昏迷过去,真是变了。
变得像是一个男儿汉,而且还有了主见,看来小致真的是长大了。
别看周绿云只是一个家庭普通女子,但却有一颗刚强不屈的心,很有点儿烈女的性子。
周绿云略略思忖了一下,朝正站在门口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睛,无所适从的小弟周少成轻声道,“快去请张伯伯过来。”
周少成迈开小腿,飞跑着去请张伯伯。
张伯伯就是张虎蛋儿的父亲,大家习惯称他张老爹。张老爹也是一个贫苦百姓,此外张老爹还是个阉猪佬,在农闲的时候走村串巷给养猪的百姓们阉猪。这样以来张家的日子稍稍显得比周家好过一些。
张老爹和周铁是祖辈的交情,关系匪浅,平时里周铁最听张老爹的话。因为张老爹走街串巷,见识多,人也就精明活泛了一些。周家有了难于处理的事情,经常是张老爹帮着拿主意。
功夫不大,周少成在前面小跑着,张老爹急急的在后面跟着来到周致家。
一见到老哥哥张老爹,周铁那一双眼里立刻噙满了泪花,说道,“老哥哥,你看看,这逆子真是没得救了,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逆子。”
随后周铁便粗略的向张老爹说了事情的经过。
张老爹听完,略微一沉思,便瞅着周致笑呵呵说道,“小致呀,真是长能耐了,不像你爹了。行!好样儿的,你们周家就是需要像你一样的人哩。也只有像你这样的才能为你们周家顶门立户哩。”
说着话还满脸带着欣赏的拍打了一下周致,最后道,“小致呀,大伯认为你这样做的很对,行了,没事了,出去吃饭吧。你爹这儿就交给我了。”
周致顿时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老爹周铁就是这样,他在发脾气的时候除了张老爹说话他能听的进去,其他人是谁说他都不会听。显而易见,张老爹是支持自己的。周致相信,有了张老爹的劝说,今日老爹周铁一定会想开。
周致谢过张老爹,从里屋出来。
姐姐周绿云冲着周致莞尔一笑,轻声道,“小致,吃饭吧,累了一天,真是辛苦了,这个家的主要劳力现在就是你了,你可要多吃些。”
平民百姓之家没有那么多礼节上的讲究,此时张老爹正煞有介事的劝说老爹周铁,姐姐周绿云,小弟周少成和周致就围坐在低矮的小饭桌前开始吃饭。
热乎乎的黄米南瓜饼子嚼在嘴里有丝丝香甜的味道。虽然很粗糙,每次咽下去喉咙都感觉痒痒的,但能吃到这样的饼子已然很不错了。虽然说周家有田八亩,今年也是一个丰收年,但北方的田地比不得南方,土地贫瘠,所以产出的谷子也并不是太多,也不过十来石的样子。这十来石稻谷还要留下三石作为种子,剩下的七八石五口人要吃到明年麦收,所以必须要节省着吃。
在农闲时候家里烙的饼子都是由黄米粉、南瓜、草糠还有白菜叶子等几种混合而成的,黄米放的很少,那才真叫难吃。还有平时吃的草糠南瓜糊糊,更不好吃。没办法,这就是穷家的日子。正所谓“糠菜半年粮”
周致食量很大,一连吃了四五个饼子,喝了两大碗米汤,才算吃饱。里屋张老爹还在劝说老爹周铁,听爹爹的口气明显缓和了很多,周致放下心来。朝姐姐轻轻招呼一声,便去了马厩。
晚上,周致还要在马厩里一通忙活,小心伺候那位“马大爷”。
第7章 官马()
明朝时候,不管是军队还是官衙,都需要大量马匹。官马的牧养和供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关系到明朝军队建设和官衙政务活动的进行。大明朝廷一直都很重视官马的牧养问题。
官马开始实行的是官牧,在洪武二十八年,开始小范围实行民牧。永乐初年,改北平行太仆寺为北京太仆寺,并将其官牧改为民牧,令北京太仆寺掌管顺天、保定、河间、真定、顺德、广平、大名、永平“京畿八府”的马政。弘治六年,大明朝廷规定在“京畿八府”推行“免税粮养马制”,每五十亩地领养公马一匹,每百亩地领养骒马一匹。
庆都县作为保定府的一个小县,自然要在民间实行官马代养制度。周致家虽然只有八亩田,但也难以逃脱,和其他五个差不多的民户一共六户,凑在一起差不多有四五十亩地的样子,合养了一匹骒马。而他们这六户人家实行了每一户轮养三年。今年一个月前恰巧轮到了周家。
按理说只有一百亩地才会领养骒马一匹,但在白岳村有陈家和岳家那样的富户,虽然每一家都有良田几百亩,但他们却靠和官府的关系,不用代养一匹官马。“穷人纳粮,富人纳凉。”就是这个道理。于是在白岳村只有几十亩地便要领养一匹骒马。
民户代养官马虽然免除了税粮,但马吃的饲料要比那应缴的税粮高出不知多少。让官马作为畜力去田间劳作,那是想都不要想,一旦有人告官,要受到刑罚。这官马必须要小心伺候,三年要缴纳马驹一匹。缴不出马驹要罚银六两。而且官马瘦弱也要罚银,至于官马若是死了,那要罚银十两。
赶上倒霉的人家,若是产不下马驹,或是官马死了,普通民户家里哪里会拿出几两银子?那是要卖房卖地倾家荡产,甚至卖儿卖女才能渡过难关。
当然了,若是骒马三年生产的马驹超出一匹,官府也会用五两银子一匹的价格买回去。
所以官马必须要小心伺候,在民间有“马大爷”之称。
周致家的四间正房,其中最西边一间现在就作为马厩。这间房屋以前是姐姐周绿云的卧房,现在弄的周绿云只好晚上在邻人家借宿。
周致走进马厩,先是认真查看了一下马的情形。这是一匹通体黝黑的骒马,现在虽说不上膘肥体壮,但绝对是精神健旺。这些日子总是周致一个人喂它,在周致刚刚进入马厩后,那马便打了好一阵子响鼻,很是兴奋,对周致表示亲昵和欢迎。
周致先是给马拌好了饲料,饲料是铡碎的稻谷杆混合上黑豆、黄米糠,还有少许黄米粉。没办法,这马就是要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马的性命在很大程度上比人命要金贵,人日常吃的东西可能都比不过这匹马。况且在半个月前这骒马怀上了驹,更是来不得半点儿含糊。
黑骒马一头扎进食槽,悠哉游哉的吃起来。周致趁这个空当给它全身梳理一遍,马看上去就更加油亮顺溜。
官府规定,每十匹马有一个群头,每五十匹马有一个群长。群头和群长都是负责监督和管理民间代养的这些官马的。每隔十天,群头要来周致家观察一下马的身体状况,同时做好记录,向群长汇报。若是马的身体出了状况,周致家是要受到惩罚的。轻则训斥一通,重则是要罚银的。
半个时辰过去,马离开食槽,周致急忙回房拎来一桶温水饮马。温水是周绿云烧出来的,周绿云和周致一样,也很担心这匹马出现了状况,每日都是十分上心。
黑骒马吃饱喝足,好像很感激的望了周致一眼,而后卧倒在地,安心休息养胎。
等一切安顿好后,周致又铡了半个多时辰的草料,直到全身汗涔涔的,才停止劳作。
此时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在东南方的夜空中,洒下淡淡如水光华,马厩里异常明亮。周致蹲在马厩一角,随手捡起一根草梗,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
今日和陈文举打赌读的《千字文》。作为后世一个知名高校毕业生,对此时大明的蒙学读物《千字文》、《三字经》、《百家姓》、《蒙求》等还是很熟悉的。虽达不到背诵的程度,但读起来绝对能琅琅上口。
但后世的这些读物都是简体字,可现在是大明,字都是繁体。周致对有些繁体字并不能很顺畅的写出来,此时正好可以回忆练习写一下。
家里贫困,没有纸笔,只能这样在地上写写画画。其实后世的周致还是一个业余书法爱好者,能写出一手端正的小楷。他对赵孟詈凸艿郎蚋镜氖榉ㄓ任戎浴�
至于科举考试四书五经之类的,周致在后世大部分也曾读过,但后世时候的读绝对是蜻蜓点水,不求甚解。至于什么制义,做八股文等,后世的学习从来没有涉猎这样的课程,所以周致也就一窍不通。
而今穿越大明中叶,在这个科举鼎盛的时代,国家抡才大典非科举勿得为官。周致知道,自己日后要想有点儿作为,必须要参加科考。
据后世的了解,在明代考中一个秀才比在后世考上名牌大学还要难上很多。而且现在的家庭状况,贫苦不堪,地道的出身寒门,其实好像连寒门都不算不上,因为家里根本就没有门。这样的家庭如何能交的起高昂的束脩?周致想此时上学读书,难。
在大明北方虽然比不得南方人才济济,科举人才辈出,但保定府因占据着地理等优势,科考的人才其实并不少。可庆都县虽然是保定府所辖,但是一个小县,和府城距离远,地理位置偏僻,求学和科考都不便利,所以庆都县近些年却没出过一个进士。
周致穿越到这个时代这样的地方,又是这样的寒门家庭,情况不能不说很糟糕。但周致却有一颗乐观之心,最少穿越后的这具身体虽略显瘦削,但十分健康,很有力气,相貌也着实不错。还有自己至少没有生在“娼、优、隶、卒”等贱民样的家庭,被剥夺了科考的权利。再有,后世的周致从小也生活在北方农村,他对农村的很多事物都很熟悉,这也让周致很是欣慰。
周致常常想,毕竟没有多少人像他这样幸运,能有第二次生命。其实这一切都还好,虽然前路茫茫,但科举是一定要参加的,只不过要慢慢来而已。
周致正在埋头练字,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小致,在写字呀!”伴随着这声音,周致的肩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听到这声音,周致不用看就知道是张虎蛋儿。
第8章 不可理喻()
张虎蛋儿和周致虽相差五岁,但两人的关系却颇为紧密,张虎蛋儿隔三差五便来周家看看周致,和周致玩耍一通。
“小致,今日真是解气,陈文举那龟儿子早就该好好教训一下了。小致你总算为咱兄弟出了口气,哈哈!”张虎蛋儿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说到最后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真是出气了!”周致也禁不住一阵子的笑。是呀,陈文举一个富家童生整天趾高气扬,周致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吃,小致。”不知什么时候,张虎蛋儿手里竟握着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腿。
穿越到大明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都是吃糠咽菜,哪曾见到过荤腥?见到了鸡腿,周致更是喜笑颜开,从张虎蛋儿手里接过,刚要送到嘴边,却又忽的停住。
周致想起了他的弟弟周少成,弟弟一直身体瘦弱,这阵子根本就没吃过肉,这鸡腿必须要留给小弟周少成。
“就知道你舍不得吃,叫你吃你就吃,哥这里还有一只,是留给你那弟弟的。”张虎蛋儿脸色一凛,从怀里又掏出一只烤鸡腿。
此时张虎蛋儿双眼灼灼的看着周致,看样子他若不吃下这鸡腿,张虎蛋儿定然要大发雷霆,周致这才大快朵颐起来。
周致知道鸡腿定然是那些偷鸡摸狗的闲汉泼皮们孝敬给虎蛋儿哥的。虎蛋儿哥很疼爱自己这个兄弟,有了好东西吃自然要分给自己一点儿。周致满是感激的看着张虎蛋儿,暗暗想到,虎蛋儿哥其实什么都好,就是好逸恶劳,让张老伯操碎了心。
张虎蛋儿看周致吃的香甜,脸上甚是欣慰,忽而脸色郑重道,“小致,你今日说在社学外听几次那王夫子讲授,便识得了字,看来那一摔真是让小致变得灵光了。现在你还会写字了,真是让为兄好生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