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雨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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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会,还想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又何必甘冒风险,兵行险着,多此一举?”
“哦?你是怎么想的?”林令轻扯嘴角,似笑非笑。
“属下觉得,多半是他担心迭悠宫的名声不好,担任盟主一职无法服众;再来,也是担心迭悠诙反悔,迟迟不将迭悠宫传给他,或是阻拦他担任盟主。于是想着,不若除去迭悠诙,带着迷迭刀和《迷迭刀法》叛门而出,自行修练。”
“哦,是吗?那他被杀一事你又如何看?”林令淡淡地说着,听不出感情。
“那黑衣人,依我看,定是不服平水诤谨或是与他有深仇大恨之人。可平水诤谨向来待人不偏不倚,与各门各派同等相交,处理事情又有理有据,甚得武林人世的钦佩,不服之人都少之又少,更别说是与他有深仇大恨之人。倒是他的义子,平水醉郝与他交恶。”
“哦?义子?”
“是。不知为何,平水诤谨终身无妻无妾,只在五年前,收养过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名平水醉郝。两人容貌相似,举止亲密,甚若亲生。然而,四年前,其子因酒后误伤管家,被平水诤谨知晓后,杖责致残,于是,自此恨他入骨,与他斩情断义,搬出庄外,隐于山野。所以,那个黑衣人也有可能就是前来报复的平水醉郝。”
“那平水醉郝现在何方?”
“死了。平水诤谨死后三日,平水醉郝自尽于房内。若他便是那黑衣人,那么,属下以为,他多半是因为自己杀了平水诤谨,难逃良心谴责,方才自尽。”
“何以见得他是自尽?而非他杀?”
“他是被自己的刀穿胸而死,而那把刀也正是握在他自己的手中。更何况当时门窗全锁,房内又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
“就这样?”林令嘴边又浮起那一抹寓意难名的笑,“然后呢?”
“没有了。”
林令懒懒地起身,将房中的烛火点燃,将桌上的资料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将它们和烛火一齐扔入铜盆。看着那跳跃的火焰,林令淡淡地吩咐:“回去仔细查查平水山庄的钱财来源。管家要全力寻找,下人们也不要轻易放过。”
那人略略一楞,随即应道:“是。”
林令随意一摆手,然后就感觉到了她的离去。他一直注视着铜盆,直到那叠“消息”尽数化为灰烬,又细心地将它们全都捣碎混匀,这才直起身子,将窗门打开。
抬眼望去,天已经亮了。原来,不知不觉中,竟过了一夜!
晨风吹进房内,带走了一屋的青烟,也带走了林令一身的疲惫。迎着天边微微显现的朝霞,林令漫步至修竹林。枝叶上的露水折射着七彩的莹光,沁人心脾的竹香弥漫林间,让他深深陶醉。
秀手轻提,罗袖广舒,一次次轻盈的旋身,带动宽大的裙摆翻飞如蝶,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飘荡空中,动人心弦。
多久了?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肆意地欢笑起舞了?林令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注意到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起多了个看客。
“啪!啪!啪!”突兀出现的拍手声惊扰了林令。他单脚着地,保持着最后玉燕独飞的姿势,侧脸看过来,一抹月白之色映入眼帘,是一个站在竹尖,随着竹枝上下飘动的的男子,是他!心中强烈地震了一下,林令敛去欢颜,面无表情地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裙,转身就走。
月白公子纵身一跃,风姿卓越地落在林令面前:“姑娘且慢!”
林令淡淡挑眉,面露不解之色。
“姑娘的舞姿真可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啊!依我看,便是那‘蔓舞乾坤’也不及姑娘舞姿的万一啊!”
林令心中一紧,又恨恨地暗骂了一声:油嘴滑舌!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虽然不见得月白公子收得到。
“正所谓礼尚往来,我既欣赏了姑娘你如此美丽的舞蹈,自然也该有所表示才对。不若在下吹奏一曲,聊以为报?”询问的话却淡淡地散发着不容拒绝之势。然而,林令就是有那样的勇气,他冷漠言道:“不用。”打算绕道离开。
月白公子没有再拦他,只是一边伸手去拿佩在腰间的玉笛,一边说道:“听听又有何妨,莫非姑娘这点胆色也没有?”
第十章 笛音烦心,笾笛难缠
林令背对着他,脚步顿了一顿,却并没有停下。想用激将法?哼,没用!
玉笛清扬浅吟,声声婉转。悠悠之音在天地间自在游曳,漂漂沉沉。
笛音初是十分暖煦的,像是午后的阳光静静地倾泄,又像是闲暇的人们在安然休憩。渐渐地,笛声中夹杂了几丝刀剑相交之音,生生将一片平和撕裂。打斗之音愈来愈近,越发激烈,在一阵急促的金属碰撞后又猛然归为清风暖日。
只是,这重归的平静却有了些变化,丝丝血腥飘散风中,令人作呕。嘈嘈切切几声,似在轻语交谈。蓦地一下,水花四溅,却是有人落水了。一时间,高呼的,救人的,齐聚一堂,又纷繁热闹了起来。声音淡去,滴沥渐远,伊人远去,空留下一声叹息,一片遗憾,余音袅袅,久久萦绕耳畔。
一段笛音,一个邂逅,如泣如诉地娓娓道来。那美丽的笛声却让林令的好心情消失迨尽,烦躁不堪:果然是他!真是阴魂不散,可恶至极!
林令愤愤地快步走回房,倒了一杯水猛地灌下,将水杯重重一搁:这个风笾笛!
他一路行得极快,加上之前肆意起舞,早就出了细密的一层汗,被蒙住的双眼很是不适。烦躁地将眼上的蒙纱一把摘下。蓦地,这动作便停在了那里。
林令盯着那块石青色的蒙纱,理智一点点回笼:该死,自己竟然着了他的道!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分明就是欲盖弥彰!林令暗自懊恼,怎么一碰上他就一团乱!然而想起那一抹月白之色,想起与他的两次相见,不由得又烦躁起来,冷静下来的头脑再度隐隐作痛。
“啊……”他愤愤地喊了一声,一头扎进枕头里,打算好好补一下眠。然而,闭上眼,依旧满满一片月白。他烦躁地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无法冷静。最后,他只好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偏房的浴池中。微凉的池水,最具有凝心静气之效。懒懒地斜靠在浴池边,深深地舒了口气:总算安静了。
可是偶尔的睁眼,看到全身湿漉的自己,脑海中却不禁地浮现出上次与他相见的情景。林令狠狠地一闭眼,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这么重复念叨着,果然有效,不知不觉中,他竟已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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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令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晚饭前。另换了一身同式样的干爽衣裙,略作洗漱之后,他走出门,却不想没行几步便被从天而降的一袭月白之色拦住了去路。若非他行走不快,又收得及时,现在说不得就成了投怀送抱了。
林令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月白色的衣衫,只有领口与袖口处有几朵浮云飘游;削尖的下巴,线条却并不生硬;嘴角噙着一抹不羁的笑,一双丹凤眼却有些幽远深邃。分明是一位风流倜倘的翩翩佳公子,却不知为何,就那么不讨林令的喜。
“你什么意思?”林令不高兴地问道,心中郁郁:这人怎么总这么阴魂不散啊?
“在下风笾笛,请问姑娘芳名?”他没有回答林令的问话,兀自笑容可掬地起了个头。
“干你何事?”林令脱口而出,然而在风笾笛那灼热、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眼神中,又不由地呐呐道:“青蔓铃。”
只见风笾笛眉头一挑,“不知是姑娘真名还是假名呢?”
林令眼珠一转,嘴角轻扯,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与风笾笛擦肩而过:“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单看你怎么想了。”
风笾笛眼中迅速滑过一丝玩味,与他并肩而行:“有理。那么,请问青姑娘,你觉得在下的笛艺如何呢?”
青姑娘?拜托,是复姓青蔓好不好!林令无力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却也懒得纠正他,口中淡淡敷衍道:“玉笛公子的笛艺想必是不错的了。”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玉笛公子,而不是人假冒的?这忘川中的人不是大多都易了容吗?”
听闻此话,林令停下脚步,先是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望着他双眼,道:“这世上除了玉笛公子风笾笛,又有谁总带着一支千年琉璃含风玉做的笛子呢?”
“咦?想不到青姑娘连千年琉璃含风玉都知道。这倒是让在下有些好奇青姑娘的身份了。”淡淡的惊讶加上丝丝好奇,十分完美相宜的语气,只是那眼底的深究与探查之意又如何逃得过一直盯着他看的林令呢。
果然是个狠角色啊!林令心中哀叹了一声,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讲这么个理由,他大可以拿之前那些真的假的去忽悠他嘛。真是失策啊!内心思绪涌动,面上却是微微一笑,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着:“家中经营玉器,曾听家母提及,千年琉璃含风玉乃玉中极品,制成乐器,能自在回响,令音色更加动人。适才听闻玉笛公子的笛声,与一般笛声十分不同,这才有此猜测。”
“原来是这样。”风笾笛似乎是接受了这样的解释,眼中的探意淡去几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走在修竹林中,听着风吹竹叶声,好似情人间的私语。物是情非,这四个字用来形容林令此时的心情怕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今早来此是享受,如今多了个风笾笛在旁,却是种折磨。他不喜欢风笾笛在他边上说话,却讨厌这种静默,这种夹杂着些许熟悉的陌生,这种携带着巨大陌生的熟悉,真是怪到了极点的气氛,让他的头前所未有地痛了起来。
最后,还是林令受不了,开口打破了僵局:“不知风公子对平水盟主一事怎么看?”
话一出,林令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怎么问这么敏感的问题啊?还不如保持沉默呢!囧!
第十一章 红绫乔妍,午夜曲飘
林令正想着如何把话给圆过去,却听风笾笛不在意地答道:“欺师灭祖,背叛师门,这样的人不该死那还有谁该死?!”
啊?林令有些惊讶他的评价。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又听他继续说道:“不过,他死了,江湖又要多事了。”语气奇特,说不清是忧心,还是欣喜,又或者是遗憾。
“嗯。”林令淡淡应声,没有多言,此事,彼此心中自明。
说话间,已经来到前堂。两人刚坐下,林令就见一身穿粉色窄袖束腰劲装的女子娉婷而来。
一条红绫柔顺地缠腰、绕臂,再顺至肩后,随着她的行走迷人摇摆。柳叶罥眉樱桃嘴,双眼含情复带笑,举手妩媚,投足干练,完全相反的两种气质在她的身上相得益彰:这就是与樊焦意齐名的另一位武林之葩,人称“红绫仙”的点湄派掌门乔妍了!
果然是个美人!林令心里称赞道,见她一路行来,在他对面坐下,两只会说话的眼睛情义满满,顾盼生姿地胶在风笾笛的身上。
没想到,连乔妍都对这个什么玉笛公子青睐有佳。林令微微眯眼,上下扫视了一下风笾笛:除了这幅皮囊,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可取之处!也正因为对他的注视,林令很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风笾笛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
风笾笛伸手在乔妍脸上一拂,嘴角勾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乔掌门,多日不见,怎么你又美了许多?”
乔妍白皙的脸上飞起丝丝红晕,和她的一袭粉衣相映成趣,平添了几分动人之色。她用有些伤怀的语气道:“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入不得你玉笛公子的法眼?”说话间略略侧首,对着林令,问道:“这位妹妹是谁?又是你什么时候骗来的?”
风笾笛微微一笑:“怎么?吃醋了?”
乔妍拉着风笾笛的衣袖,语带抱怨:“是啊是啊,人家吃醋了,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你想我怎么补偿呢?”
“嗯,不如陪我在街上走走吧,然后再送我点什么首饰?”
“好啊!”风笾笛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起身就和乔妍一起往门外走。但是林令敢发誓,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风笾笛在听到这句话时,眉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林令见状,嘴角轻扯,浮现出一抹极为喜悦的笑容来。又想到风笾笛被乔妍拉住,暂时不会再烦他,不由笑得更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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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的林令依旧折回修竹林,他心情大好,便弃去早已铺就的石径,偏向那没路之处随意乱走,七转八绕,最后竟来到了中心湖。不知是地理位置还是时间的关系,这里的莲花开得比当初在【双一客栈】中所见又要繁盛了许多。
平整如镜的水面,间或有些粼粼。三五只蜻蜓,一时在水中轻点,一时在荷尖摇曳。看着眼前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