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阳之怒-第8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外面有人进来说道:“成先生,别忙活了,快快去迎圣旨吧!”
俞修龙大为吃惊,心想如此苦战之际,怎么突然来了圣旨,一时间张嘴结舌愣在那里;成元齐虽也吃惊,但却沉稳多了,即刻动身去迎接陛下圣谕。
统帅营帐内,一位司礼监公公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杨镐才疏驽钝,言过其实,入朝五月有余,功绩微薄,反徒耗我大明军力资财;况此人胆大包天,公然掩饰败绩,欺君罔上。若不严惩,军中威严何在?速速押解其回京等候发落”
原来,杨镐指挥联军又连攻数次,急于求成,但因这岛山地形险奇,大炮难以推进,射角受限,致使联军火力未能全开;而倭军浅野幸长素来善于城防,又命人筑好了坚固工事,死守岛山。
是以联军猛冲数番,迎接他们尽是檑木、滚油,依旧无功而返,倒是折损了不少兵马。
恰巧这几日大明朝廷接连派信,来问朝鲜战场实况,杨镐连吃败阵,哪有脸直说?百般焦急之下,他不禁想到了一个方法——编造谎话,正与前任兵部尚书石星“英雄所见略同”。
他自以为妙哉巧哉、高明之至,殊不料营中一位耿直官员,在来往书信中不慎报出实际数目;主和派高官当即以此做文章,一连参了杨镐二十多条罪状;万历阅毕极为震怒,立刻下令将杨镐抓捕回京,革职问罪。
“今得梅朗天和邢玠联名举荐,特命成元齐暂代佥都御史一职,经略明、朝军务,望卿尽心竭力,早日肃清倭患,钦此!”
公公念完圣旨,说道:“成大人,拜谢领旨吧!”
成元齐恭敬拜了三拜:“臣成元齐定当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以报陛下隆恩!”他接过圣旨,双手竟有些颤巍巍的,只因抑制不住心头狂喜:终于到我成元齐大展身手的时候了,终于来了
事不宜迟,成元齐送走明廷的人,立即着手管理军务;其后几日,他又大力整治军纪,赏优罚劣,更亲自写诗词令将士们念诵,全军面貌为之一新。
这日,成元齐召集众位将领议事,在此之前,他先命人汇报军情讯息,好供自己与诸将分析战况,策划方略。
“据细作探报,数日前加藤清正已带兵从西生浦赶来,进入了岛山城。”
“好,他来的好!”成元齐一听便拍案叫道。
麻贵、李芳春、李如梅等人皆想不通他高兴为哪般,加藤清正带兵入城,这岛山城兵力增加,难度可又拔高了啊?
“成先成大人,您这是高哪门子兴啊?”李如梅想不明白,遂出声问道。
成元齐却没正面答他的话,反而说道:“李将军,我素知你是打游击战、先锋战的好手。”
李如梅箭法卓绝,胆识过人,确实率领过多次伏击、抢攻之战,军功颇为显赫,这在大明军队里已不是什么秘密。
“成大人,你有什么紧要任务交给我么?”李如梅听他话里有话。
“对了,李将军”成元齐点头,正色道,“你是第一场大戏的主角。”
李如梅问道:“莫非您要我趁夜再来一回突袭?”
壬辰之战时期,他曾与查大受共领两队死士,突袭龙山,尽毁敌军粮草,成为整个战役的关键节点。此时他听成元齐忽有此问,以为又有夜袭计策。
成元齐摆了摆手,示意非也,“咱们打仗多年,这一招只怕已经用滥了,倭军奸狡,未必没有防备。”
“水淹?火攻?可惜也都不太实际”李如梅一时想不出来什么好计策,便急忙对成元齐道:“请您说说吧。”
诸位将领如麻贵、李芳春也注视着他等候发话,只因成元齐是新官上任,这些人都想看看他道行深浅,能否舞得起统领全军这面大旗。
“其实那时我早表露过了对于岛山城,咱们最好的法子还是围而不攻,逼其自破。”成元齐语气颇显遗憾,如若早用围城计划,便不会白白牺牲这么多将士。
众人一想,均是点头,强攻岛山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围城确实属于较好的办法。
李如梅接他话道,“可惜那杨镐刚愎自用,心眼忒小,听说您受邢大人器重,便有意针对,一直不让您说话。”
之前成元齐屡次遭他无端斥责,饱受憋屈,不由叹了一声,“过去的事儿,由他去吧”
由于蒙古鞑靼发生叛乱,邢玠受召先行回了国,与李如松北上汇合,共同平乱,至此抗倭之事全权交于杨镐负责。若是有邢大人在,想必成元齐的境地就要好的多了。
“好了,闲言少说。”成元齐长髯如瀑,朗声道,“传下令去,先命大军围定这岛山城!”
第136章 潜龙勿用()
岛山城内。
“我听说敌军刚刚换了新统帅,是一个名叫成元齐的老家伙。”浅野幸长刚一得知这个消息,便立时来向加藤清正禀报。
“哦?”加藤清正本在为“鬼剑”战死而发愁,此时一听,鼻子里哼了一声,极尽轻蔑,“他们不是一向自诩熟读天下兵法吗,怎么弄出这样的昏招儿来,难道不知临阵换帅,用兵必败?”
浅野幸长点头,跟着笑起来,“明国虽大,也不过是空空的壳子,徒有其表罢了。他们上一任统帅因为虚报战绩,犯了欺君之罪,已被革职查办;而且我还听说,之前有一位高官因为编造明我双方的和议之事,被下了大狱,秘密处死在监牢里由此可见,他们的官员都是些什么人。”说着说着,他脸上愈显不屑之色,“依我看,明国自号什么天朝上邦,实则已是内弊重重,腐朽至极。”
加藤清正刚想开口,听见有人奔了进来。
“报二位将军,敌军开始围城了!”
加藤清正一愣,见浅野幸长也透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加藤清正急忙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查看实情;浅野幸长紧跟在他后面,神色慌乱。
原来在今日拂晓时分,五万联军悄悄在岛山四面扎定,以其为中心分成了十多圈,一圈一圈地围过来,将这座山城围得如铁桶一般,苍蝇也休想飞得进去。
加藤清正见那城外的联军士兵密密麻麻,连哪是平地,哪是高坡都分不清了,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后背发汗。他登高再看,只觉得那漫山遍野的联军士兵仿佛变成一个奇大无比的标靶,而自己这岛山城就是个靶心,敌人的炮弹弓箭全冲自己过来的话,简直不堪设想。
“为什么不开炮?”加藤清正慌忙下来了,厉声吼道。
“启禀将军,联军狡猾得很,他们这次驻扎的位置十分巧妙,刚好处于我方火炮射程之外,不多不少,显然、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测算”
那人话音未落,便又有人来报。
“敌军截断了我城汲水之道!”
今日天色昏暗,阴风阵阵,吹得在场众人身上发寒,见加藤清正脸色铁青,均是低头沉默,不敢多嘴,生怕不小心惹恼这只猛虎,可就麻烦大了。
此番加藤清正据守险山,自然不希望敌军围城,城中粮食不多,若是到了断水断粮之时,岛山便是不攻自破。
“我们可以给小西行长写信求援。”浅野幸长在后低声提醒,日军分三个点据守,为的就是连点成面,一呼各应。
他本是好心提议,可加藤清正脸色却更加阴沉,声音里冒着一丝火气:“何必找他,难道你是看不起岛津义弘吗?”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这时浅野幸长方才想起他素与小西行长不和,针锋相对,立马乖乖闭了嘴,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联军统帅大帐内,成元齐正给加藤清正写信,以他的想法,若能劝降岛山倭军自然是最好不过,“素闻那加藤清正心高气傲,性子暴烈虽说希望不大,可试一试总是好的,若能说降,又何必再动干戈?”
他将信封好,唤人前去送信,转而又叫来了俞修龙。周围的守卫士兵见大帐呼呼风鼓,颇不寻常,感到莫名其妙,可成先生已有令在先,任何人不得打扰,便只得强忍着好奇心不去偷看。
他本想将俞修龙招来做自己的亲兵守卫,这样两人驭气也更方便一些。可想到兵营里鱼龙混杂,有不少道德低劣之徒,人品堪忧,只怕以后会闹出什么事来,便决定升他为帐头、大刘为帐副,一道监管帐内的事务。
“小龙,几日不见,你驭气可是越发娴熟了。”
成元齐见他运功已不再是先前那般紊乱,真气渐满渐厚,进步颇大。此次两人互感更是为自己解乏不少,不由抚须欢笑,心头很为他高兴。
“都是您教导有方,我回去琢磨琢磨很快便找到了感觉,如法习练,果然大不一样。”有修炼“太元真气”的天下第一人与自己运功互感,俞修龙觉得浑身如洗筋伐髓,醍醐灌顶。更令他惊讶的是,一股力量在体内隐隐颤动,冲击筋骨,好似岩浆暗涌的火山一般,随时都会喷发出来,十分奇妙。
他将这种感觉说给成元齐听,眉飞色舞,隐隐感到兴奋。
“你成长很快,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成元齐却慢慢收敛起了笑容,变得一脸肃穆,“但你也千万不可大意,气力本由人所生,为人所用,可是出力容易,收力难。许多人苦练多年,练成一身神功,但也只是练出来了,并没有驾驭住自己体内力量,以致酿成各种祸患。轻则耗神费力,败坏人的脾性;重则走火入魔,致伤致死甚至为祸世间,涂炭生灵。”
“啊有这么严重吗?”俞修龙本为自己的成长感到兴奋,此时一听不禁蔫了大半,“那如何才能驾驭自己的力量?”
成元齐见他突然紧张兮兮的样儿,果然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指了指他心口处,“凭这里!习武之人若没有强大心志,就如同治国没有条文律法、规矩准绳。你想想看,若是没有这些,那这个国家岂不是三天就乱套了?”
俞修龙一听,确实很有道理,伸手摸自己心口,掌心感受那“嘭嘭”跃动之感,“心志,心志”
“你这孩子本性纯良,一身正气,我很是欣赏。”接着只见成元齐叹了口气,说道,“练武练武,虽名为练武,可是练到后来,全都落在练脑和练心上脑强者盛,心强者仁。”
“练脑练心脑强者盛,心强者仁。”俞修龙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见解,不由被这番话深深震撼,心中感慨道:是啊,成老先生这么大的本事,尚且一心为国,奋不顾身。我必定要以他楷模,坚守本心,行侠仗义。”他想起那日封一羽说的话来,“疯婆娘我一定会证明你是错的!”
天依旧冷得让人发狂,朔风如刀,千里冰封。岛山城被围已有数日,由于水道被断,城内蓄水渐渐告罄,人畜无水可饮,军心开始动摇。加藤清正收到成元齐的来信,一时没有主意,立马唤来浅野幸长同自己一道商量对策。
“只要咱们咬牙拖住一段时间,等顺天和泗川的援军一到,立马起兵内外夹攻,届时联军必定大败!”加藤清正虽然与小西行长互不相容,可浅野幸长生性谨慎,仍私自给他写了信去,只希望到时候能合力打退明、朝联军,为反攻取得转机。
加藤清正点了点头,“那好,我先回信给他,假意发起双方谈判,拖延时间。”他命人磨墨,很快便写好回信,差信使前往明军大本营。
待信使归来,对二人说明军将领一接到信函,大喜过望,立马便开始准备谈判事宜。
二人听毕,不由相觑一笑。
“做得好,你下去吧。”加藤清正挥手屏退信使,“看来他们这新任长官也是个糊涂蛋,啧啧我早说他们都是绣花枕头,内里脓包上一次议和谈崩,他们怎么还不长长教训?”他对浅野幸长笑道:“不过,对我们来说却是个好消息,如果这次能反攻回去,那么我们可就是大大的功臣了,将来在太阁殿下那边也能更受器重,少受那派人的鸟气。”
日本朝政亦分多派,加藤清正是“武派”,而小西行长则是“文派”,因此两人互不容让,总是敌视对方。
浅野幸长却说:“中华人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攻心为上。就目前的处境,双方若是一味交火,他们必定伤亡更多,太不划算。到时候有人在皇帝那里参他一本,就说才能低微、统战不力,便可将他革职查办所以他迫切想来说降我们,靠嘴能说成的事情,犯不上再挑战火。毕竟大家都只有一颗脑袋一条命,谁也不愿意拿去死拼。”
这番见解委实过人,加藤清正不住点头,表示认同:“你说的很对。”
“将军。”浅野幸长对他说道,“听使者说明军已经开始准备,既然他们准备了,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