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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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恶狠狠地道:‘你不知道这是神仙住的地方吗?你一介凡人,竟敢私闯仙地,触犯仙界大律,就该死!’
我央求她道:‘仙人请饶恕,民女并非有意来此,民女这就离开。’
她道:‘离开?你想得倒美!敢闯到我黑婆婆地界来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回去的!你看到这个水潭了吗?’她指着我身后的水潭道,‘这个水潭唤作噬魂潭,专吸犯了仙界戒律的神仙的魂魄,一旦掉进去,不但身上的仙气尽失,还会化作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若是凡人进去了,就会变作厉鬼,受尽千般苦楚!今日你闯了我的地盘,那我就把你扔进这噬魂潭里去!’
那黑婆婆说完,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四周阴风阵阵,天色骤然变黑,那噬魂潭里的水就像是煮沸了一样翻滚起来,十分可怕。黑婆婆直直向我扑来,我正吓得直哆嗦、六神无主的时候,只听有个声音大声喝道:‘住手!’
那声音过后,却见天色发生了变化,只见一道白光侵来,就像那黎明的曙光逼退了黑暗一样,把那黑婆婆造的黑云逼退了,四周立马变得明亮起来。我抬头一看,只见空中飞来一个白衣人,降落在黑婆婆面前。黑婆婆吃了一惊,急急往后退了几步,惊道:‘怎么是你!’
我看那白衣人,也吃了一惊,原来她也是个老婆子,而且面貌与那黑婆婆一模一样,就像是一同一个人,只是着装打扮十分端庄得体,看起来倒不像是坏人。那白衣婆子道:‘黑婆婆,你又在这里吓唬人,还不快走!’
黑婆婆十分气愤地看着白衣婆子,咬牙切齿道:‘白婆婆,又是你,来坏我的好事!’
白婆婆道:‘你尽做坏事,残害无辜,我若是不阻挡你,还不知有多少生灵要毁在你手里!’
黑婆婆指着我道:‘这个妇人寿数已尽,早就应该死了,我是替天行道,为何你还要来阻拦我!’
白婆婆道:‘胡说,这妇人虽然寿数已尽,但腹中还有孩子,尚不能死。生死之事,也是该由冥府来管,与你何干?’
黑婆婆仰天大笑了几声,道:‘冥府算什么?连阎王都怕我三分,谁能管我!’
白婆婆斥道:‘休得放肆!有我在,你就休想胡作非为,残害无辜!’
黑婆婆顿时发怒了,吼了一声,周身的黑气顿时膨胀起来,一道道黑气从她身上窜出来,像蛇一样扭结在一起,扭成了一把锥子一样尖利的黑气,朝着白婆婆刺去。白婆婆将手一抬,一股白色云气从她手掌中喷涌而出,挡住了那股黑气,二人就这样僵持起来。那黑婆婆显然不是白婆婆的对手,坚持片刻之后,便力不从心,黑气也被逼退了,她见势不好,迅速收敛,飞到远处去了,怒道:‘今日你坏我好事,他日我必当加倍奉还!’说罢化作一道黑烟,飞入了树林之中。
黑婆婆走了之后,四周又变亮了,就像五月明媚的春光一样暖和。我正怕得不敢说话,那白婆婆转过来对我笑道:‘夫人,你没事吧?’
我道:‘没事,只是头一次见这等奇怪的事,着实被吓着了。’
白婆婆走过来,道:‘也难怪,你是凡人,第一次见到妖,自然害怕。刚才那位是我妹妹,叫黑婆婆,我是她姐姐,叫白婆婆。我们本是一对亲姐妹,只是后来她入了妖道,我入了仙道,从此和我势不两立,到处害人,我便时时出来阻止她。’
‘原来如此。’我见白婆婆说话十分和善,而且刚才又及时出现,击退了黑婆婆,猜她是好人,也稍稍放了心,道:‘刚才多亏仙人及时出现,救了民女,民女感激不尽!’
她道:‘我并非救你,而是救你腹中的胎儿。’
我不禁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她道:‘你的阳寿本来早就尽了,这是早已注定的,只是你腹中的胎儿尚未出世,所以你暂时无事。你的孩子将来不是凡人,所以冥府暂时延了你的寿数,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就会死。’
我听完十分惊讶,不知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便问她:‘那我为何会在此地?’
她道:‘黑婆婆想要害你腹中的胎儿,就在你睡着的时候把你的魂勾到这里来了。’
我道:‘我与她向来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加害我孩子?’
‘此中缘故复杂,我一时也说不完。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守护你的孩子,她不会得逞的。’
‘多谢仙人!’
‘不用谢我,这也是天意。你孩子长大后造化不凡,只是一生命途多舛,要历经百般磨难,特别是年幼的时候,容易夭折,所以要多加呵护,以后长大了,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求她道:‘若真如此,还请仙人多加庇佑!’
‘这个自然。’
我问道:‘仙人说我孩子以后不是凡人,此话怎讲?’
她道:‘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说,你孩子非登科之俗辈,乃飞天之灵秀。’
我见她不肯细说,也不好再细问,心里寻思:‘她的意思难道是我的孩子以后不考科举,反倒有成仙飞天的机缘?’我对这些虚虚实实的东西不清楚,心里一时也有些惶恐。
白婆婆走到水潭旁边,道:‘你过来。’
我走过去,却见潭里的水已经变了颜色,原来是黑的,现在却变得像山里的清泉一样清澈见底。底下是许多各色的彩石,几条五色鱼在其间游弋,看得人心里十分愉悦。
白婆婆指着水潭道:‘这个水潭,我妹妹在时,颜色就变作黑色,深不见底,叫噬魂潭;我在时,就变成清水,叫还魂潭。噬魂潭吞噬魂魄,还魂潭还人魂魄,刚才你若是被她推进去,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就变成游魂了。’
我想起刚才黑婆婆的所作所为,不觉后怕,道:‘为何同一个水潭,会变成两种模样?’
白婆婆道:‘我和我妹妹一白一黑,一正一邪,一直以来都是势不两立。这水潭本是我开辟的,后来被她发现了,那时她法力比我强,就来夺了这水潭,把里面的水变成黑色。我只能暂时避让,等到法力强过她的时候,再回来夺这水潭。所以一直以来,这水潭都是我占一半时间,她占一半时间,如此反复。’
‘原来如此。’
她道:‘时间已到,人间即将天亮,你也该回去了。’
我问她:‘我不知怎么到这地方来的,现在要回去,还请仙人指路。’
她指着水潭道:‘你跳进这水潭里,就能回去了。’
我见水潭里的水也不是很深,若是跳进去,怎么能容得下一个人?况且那是水,会不会溺死还不知道,一时间也不敢跳。
她道:‘你只管跳,保你无事,我去也。’说完,她化作一片白色的云彩腾上天,慢慢飞去了。我只听空中传来几句话:‘时运不济,乃是天意。坎坷不平,自为天机。寻寻觅觅,柳暗花明。贵姓为柳,取名作毅。’说罢,那片云彩就消失不见了。我自是觉得神奇,回想她说的那几句话,心想:‘莫不是说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以后真的会命途多舛吗?最后那两句,难道是说我孩子应该取名叫柳毅?’
我疑惑半天也不得解,又急着想回去,但又不敢跳进那水潭。那地方四周无路,我担心那黑婆婆会再来,只好豁出去了,跳进了水潭,也是奇怪,我刚跳进去,知觉浑身一激,就醒来了,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原先我以为这只是个梦,但是现在真的如那神仙所说,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去了不要紧,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柳元章听完,一时也觉得疑惑,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只是见妻子快不行了,也无心纠结是真是假,道:“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家人都不会有事。”
此时林玉华的气息已经有些虚弱了,精神也不如之前,道:“把我的孩子抱来,我想在临死之前再看他一眼。”
柳元章慌忙叫人把孩子抱来,放在林玉华身边。那孩子自从离开了他娘亲身边,就一直哭闹不止,现在抱回来了,便一下子不哭了。林玉华流着泪,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脸,道:“我儿,娘就要去了,只怕会苦了你,只愿你能平平安安,好好长大成人。”
那孩子躺在林玉华身边,就变得欢喜异常,咧着小嘴笑哈哈的。柳元章看了,觉得心酸,也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林玉华变得气息时强时弱,时断时续的,连说话都费劲了,她道:“夫君,咱们的孩子,就取名叫‘柳毅’吧,毅字,有沉着刚毅之意,希望他以后能做一个刚毅之人。”
柳元章道:“好,就叫柳毅。”
林玉华最后一次抚摸了柳毅的脸,轻轻笑了一下,刚叫了一声“毅儿”,突然眼睛翻白,柳元章急忙过去叫她,用手探她鼻息,气若游丝,任凭怎么喊她也没用,过了一会儿,就断了气,撒手人寰而去。柳元章痛彻心扉,放声哭了出来。柳毅也似乎知道母亲去世了,大声哭闹不止。可怜林玉华,为了生柳毅,历经死劫,真是“慈母生儿千般苦,子临之日母祭日。”
林玉华死后,柳毅就由柳元章一人抚养。柳元章后来也不再续弦,一心想着把柳毅好好抚养长大。所以他这次南下赴任,并没有带妻室和丫鬟。
话说柳元章带着柳毅和张春张兴,离开颍川郡,一路辗转南下,路上倒也平安无事,一月有余,终于来到了亳州城父县附近。
到城父县附近的时候,一行人途经一个小村庄,只听村里传来一个老人的哭声。柳元章听了,就命张春前去察看怎么回事,张春去看了,回来报告:“老爷,前面的菜地旁边,有个老汉正坐在地上大哭,只是不知为何而哭。”
柳元章道:“过去看看。”说完就朝菜地走去。只见一个干干瘦瘦的白发老汉正坐在菜园子里,把边上的菜全都踢烂了,大声哭诉道:“我的儿啊,都怪那个杀千刀的吴老鬼,把你抢走了,这可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柳元章上前问道:“老人家,你为何坐在这里大哭,发生什么事了?”
那老汉见柳元章相貌堂堂,一脸官相,就停下来,呜咽着说:“你是何人?”
柳元章道:“我从这里路过,因见你在此痛哭,不知所为何事,便过来问问。”
老汉仔细端详着柳元章。柳元章虽然衣着简朴,身边只有两个仆人,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看起来十分简朴,但却是一脸正气,让人肃然,不像个普通老百姓,就疑心:“莫不是个微服私访的官老爷,来为民做主了?”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官,又立马撒开喉咙,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抖出许多事情来,直接关系到了还在城父县里当差的朱粲的命运。至于这老汉到底说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章 劣迹()
上一回说到,柳元章见一老汉坐在菜地里哭,就过去问他为何哭,老汉猜测柳元章是个微服私访的官老爷,就故意哭得更厉害,顿时把柳元章等几个人都搞懵了。
张兴抱着柳毅站在一边,那老汉哭得十分凄惨,柳毅听了一会儿,也莫名奇妙地跟着哭起来,哭声都盖过那老汉了,任凭张兴怎么哄他都没用。老汉停下来,看着柳毅,怔了怔,接着又拉高了声音哭起来,一时间一老一幼的哭声传遍了整个村子。
柳毅哭起来,声音十分尖锐,刺耳难听,柳元章便对张兴道:“你把毅儿抱到一边去。”张兴一边哄着一边抱着柳毅走开了。
附近的村民听到哭声,都围过来看。柳元章在老汉身边蹲下来,问他:“老人家,你先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我说说。”
老汉用一双泪眼瞥了柳元章一下,没理他,继续哭着。
站在旁边看的村民们对柳元章道:“你别理他,他每天都这样,定要哭上一场。”
柳元章道:“他哭得如此伤心,一定是家里遭遇了什么变故,不然也不会如此。”
有个戴着草帽,扛着锄头的庄稼汉道:“他女儿被人抢走了,所以每日在此哭闹。”
“哦?还有这等事?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柳元章听了,愤然站起来。
“哼,还有谁,还不是那吴老鬼干的!”
“吴老鬼是谁?”
村民道:“你不知道他吗?他就是咱们城父县的县令吴谦啊,我们都恨死那老东西了!他在城父县的这几年,贪赃枉法,欺压老百姓,坏事可没少干。两个月前,他看上了李老汉的女儿李娇,就把李娇抢去做了他的小妾。这不,他现在调到别处去了,把李娇也带走了。现在李老汉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怎么不伤心!”
柳元章正要细问,这时候李老汉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