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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行行-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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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弓长心头大乐,一边君黎心头却大悚,忙道,师父,这……

    我当然有话说!沈凤鸣忽断然道。没错,我如今已不是黑竹会的人了,但也因此,黑竹会的规矩我就不必守了。有一些原来不方便说的话,我想现在同朱大人说说,若大人有兴趣,能否请他们都离开一下,我们单独谈。

    轮到张弓长心里大悚,怒道,沈凤鸣,今日之事,我原当你是一时糊涂,但你若再对朱大人无礼,我也必不会再为你求半分情!

    哼,有些人心里有鬼,现在才晓得害怕。沈凤鸣冷冷道。我可不是什么仁义大侠,正人君子。我退让到这般地步,有些人却仍要害我,那么也就别指望我让他好过。朱大人,你要听还是不要听?

    听听也无妨。朱雀说着,向君黎使一眼色,后者点点头,便道,那——我们先告退。张弓长虽然心里紧张,却没办法,只能也退了出去。

    恰秋葵正一个人在廊间踟蹰,见君黎往里退进,忙上前道,怎样怎样,朱雀他动手了没有?

    君黎摇摇头,同她说了前面情形。秋葵一皱眉,便道,沈凤鸣一贯狡猾,不知道这回又要辩些什么出来。

    你不会觉得依依姑娘真是他劫走的吧?

    我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啊。秋葵喟然道。他是什么样轻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当他是傻子?若真有那般念头,这临安城大了,哪里没有乐子找,怎么可能来动宫里行走的人?

    秋葵哼了一声。她方才问了依依几句,早知有蹊跷,只是却也不愿说出沈凤鸣什么好话来,总当他是见色起意、色胆包天之人。如今听君黎如此说,她便有些不悦,道,你便是偏帮着他,样样与我作对。

    君黎没心思与她争论,闭口不言。

    秋葵便道,反正照我看,朱雀是那种一早心里便定了主意的人,决计不会因为他几句话就改变打算的。就算这次事情他真是无辜,这地方可不是以是非作决定的,这事儿总得找个人担,不是他就是张弓长。

    君黎叹了口气,道,若是他们两人选一,自然是沈凤鸣倒霉了。朱雀哪会动张弓长,张弓长当初就是他朱雀山庄的张使,现今更是比张庭还要听话。黑竹会由张弓长当家,也便等同于是朱雀自己当家,他怎可能将这么好的手下弃了?

    秋葵见他是真的担心,也不好再说些落井下石的言语,只得宽慰他道,最多也就是将沈凤鸣逐走吧,不见得真会要他性命。到这个地步,朱雀又岂会看不出来这事情的真相?他只是要这个面子,不能就此饶过沈凤鸣而已。

    君黎沉默。就算只是逐走,也已经足够残忍。沈凤鸣的金牌得来有多不易,他一清二楚。如今若真这么轻易地就丢了,加上张弓长那显然已放弃了他的态度,于他来说,大概也不比死了好受多少。若这真是张弓长的目的,那他究竟是胜利了。

    足有三刻钟工夫,朱雀才派人将几人都叫回了前厅,面色看来一无变化。沈凤鸣的脸色并不那么好;张弓长不知端的,面上也阴晴不定,直到朱雀低低向他说了几句什么,他才像放下心来,点头称是,道,多谢朱大人,此事弓长定妥善处理。

    沈凤鸣手上握着那块金色圆牌,已到了张弓长面前,道,要妥善处理是么?拿去!

    他将金牌一甩,转身便扬长而走。张弓长忙忙向朱雀、张庭等一躬身,道,弓长先行告退,改日再来请罪。便也匆匆随之离去。

    君黎瞧这意思,应该正如秋葵所说,虽然没伤沈凤鸣性命,却还是将他逐走了。可是张弓长若真有心为难他,这之后暗地里做些什么也没人防得了。他心头郁郁,便道,师父,我想……

    你是不是也想被逐了出去?少管闲事!朱雀不待他说完便已打断。

    君黎原想觅机与沈凤鸣问问清楚,提醒几句,闻言也只得罢了,心下道,我倒想被逐出去呢,可是你肯么?

    见事了,张庭也便告退了。君黎想着这之后自己和秋葵出不了内城,沈凤鸣却大概再进不得内城,联络不得,关于他的死生消息,恐怕真的没法得知,心头怅怅。那一边张弓长其实心头更为怅怅。虽然听朱雀的口气没什么事,更吩咐了将沈凤鸣逐离黑竹,撵出内城,但沈凤鸣临走这一出单独密谈足以让他夜难安寐。他如今总不好私自动手,想来也只能另觅别的机会再对付他了。

    大多数知晓此事的人,最后都将朱雀的决定归结为他心情正好——自秋葵来了之后,他好像真的心情很好,以至于平日里必要生气追究的一些事情,他都一件没追究过。如此想想大概也能解释得通沈凤鸣怎么竟能逃得了活命了。

    沈凤鸣也希望可以这样想,但事实却又不完全是这样。

    他已经回到了外城的住处。在屋里躺了一会儿,脑中仍然带着从方才谈话中留下的乱。在要求与朱雀单独谈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报复,是想让张弓长心里不安而已。但面对朱雀,他终究还是非说一些什么不可。

    除了为今日的事情辩解,他选择了告诉朱雀那日天都峰之会金牌之争的真相——让他知道,杀死马斯、夺到这块金牌的人其实并不是自己,而是君黎。

    真是讽刺。这些自己当日和张弓长都严令众人不得外泄的事情,却在自己口中告诉了朱雀。——就算朱雀不信依依的事情是张弓长搞的鬼,那天都峰之会,他回头一追问君黎,便知真相,便会知道张弓长原来已经撒了谎。

    话说出口,他却难受到现在。虽然已经不是黑竹的人,可原来破坏规矩是让自己这般郁闷的一件事。原来拖一个人下水,也并不能让自己好过。

    可最让自己不爽快的是朱雀听了之后,根本不像有很大的反应,就像那些自己还以为十分重要的秘密,经了这样严重的思想斗争才说出来,在别人那里却完全不值一哂。

    他才明白,朱雀根本不在意张弓长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在意任何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他所做的,只是利用;他所要的,只是价值。就算自己再说出张弓长别的事情来,料想结局也没有什么不同。

    难怪你没对依依姑娘的事情反应太大了。他干脆带了些挑衅地道。你根本也不在意依依姑娘的安危,你只在意自己是否因此被冒犯——所以我是不是做了这件事,你也不在乎;我说是张弓长陷害我的,你也不在乎,是不是?

    朱雀没有回答,只反问道,你觉得,张弓长非要把你做掉,目的是什么?

    他微微怔了一下,还没回答,朱雀又道,你是否一直觉得他是因为天都峰那件事情不悦,所以才一心不希望你留在金牌杀手这个位子上?

    沈凤鸣只好点点头道,是。

    那你觉得他对天都峰那件事情始终不悦,是否源于京里自我以下,都一直希望最终报上来的人是马斯?

    沈凤鸣又只好点点头道,是。

    朱雀却冷哼了哼,道,无知。

八七 意料之外() 
那朱大人的意思是……?

    马斯我根本没见过一次,为何要执着于他?便算他真的更合我意,区区一个黑竹会金牌杀手之位的归属,这等小事,我又为何要放在心上?

    ……那就是说,执着于马斯的不是朝廷,是……是张弓长自己了?

    那你又错了。朱雀道。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张弓长若真的对马斯这么满意,又为何将这金牌之位空了这么多年?又为何不直接将金牌给予马斯,偏要同意弄出一个天都峰之会来?你在黑竹会这么多年,看不出张弓长是什么样人?

    沈凤鸣便讪讪不敢言语。他不是未想过——那日钱老曾对自己说,张弓长这个黑竹会当家的位子,是捡了凌厉的空子,好不容易拿到手里的。论资质、才干、武艺,他都远远比不上凌厉和历任黑竹会老大。或许他真的是害怕——害怕金牌这个位子一旦有人,便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因此,他也许并非针对沈凤鸣,而是针对这金牌之位上的任何人吧。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沈凤鸣才喃喃地道。

    你总算懂了。朱雀冷笑道。若不是我令他今年一定要选出这一个金牌杀手来,恐怕他到现在仍会继续空着这位子——但他也还是给我拖到了年底。

    沈凤鸣默然不语。说到底,所有人都是在为着自己的利益,作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其实自己下意识中又何尝不是,就如那时逃避着未曾与张弓长对质,也是为了不那么快地失去所得。其实那都是些饮鸩止渴的举动,可为什么他们都能做得那么好,偏偏自己,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了?

    朱雀见他眼神有些颓落,道,也不必觉得心有不甘,我今日不会杀你,只不过要你交出这块金牌,反正你如今在黑竹会,必也难有作为。但我们也不妨把话说明——你若愿意帮我来个将计就计,事成之后,不要说金牌,整个黑竹会都是你的。这条件应该还可以?

    沈凤鸣心中暗自惊诧,口中便道,将计就计?愿闻其详。

    很简单,张弓长的野心如今定非止在黑竹会——既然进了内城,岂有不往上爬的道理?临安城内外,他可交结攀附的关系太多,今日之事,若没有旁人共谋,也不可能。我要你替我找出他与人相谋的证据来。先头张弓长始终防你,你处处受他监视,如今脱会离开,应该轻便。

    沈凤鸣呆了一会儿,道,为什么你便相信我?若换我到张弓长那个位置,你岂不是一样要提防?那么何必多此一举?

    我喜欢有原则的人。朱雀道。有原则的人,更好控制。

    沈凤鸣就听得有些气闷,道,不好意思,我没打算让谁控制。

    我控制原则,原则控制你,如此而已。除非你出卖原则,否则,你怎么翻出我掌心?

    沈凤鸣沉默,心道所谓的规矩、原则,在朱雀的眼里,原来也只不过是工具。

    但我的原则,写在我自己心里,你管不着。他还是抢了一句。

    朱雀不以为忤,笑道,不必与我争,我喜欢什么样人不喜欢什么样人,也不凭谁一句话。在朱雀山庄的时候,张弓长就不太得我欢心,我想过找人将他替了,不过他跟卓燕走得近,我也便没动他。如今——呵,我要他扶一个金牌杀手上来,其实本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能替代他,他会如此紧张也自有他的道理,既然选了金牌,他自己不可能不作其他准备。若发现他真与谁走得近了,你随时来告诉我。

    可是我以后恐怕连这内城都进不了。

    张弓长若有活动,也必不会在内城,我眼皮底下。旁的你放心,我自会派人给你打点,与你接头。但你若被他发现了,我也不会出面保你,便只怪你自己不小心了。

    沈凤鸣越发听得气短,道,这事情风险太大,我若离开这里,什么都不帮你做,你也没办法。

    朱雀冷笑道,你会么?

    怎么不会?

    你不想回到黑竹?

    ……比起自己的性命来,回不会黑竹也没那么要紧了。

    那么秋葵呢?朱雀眯起眼睛看着他。秋葵还在我这里,你想不想她好过?

    你……什么意思?沈凤鸣惊疑道。秋葵不是你女儿么?

    是不是女儿……哼,要紧么?朱雀看定他。重要的是……你在意她。

    沈凤鸣开口欲言,朱雀已笑道,不用否认。你替她顶罪、不肯吐露她的实情,还曾闯上门来打听她的消息。她虽然不领情,我却替她领了。若不是看在这份上,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杀你?你以为我说我能控制你,是随口说说而已的么?

    沈凤鸣竟尔失语,只听朱雀仍是道,你帮不帮我这个忙,最终自是在你了——你若真的不管不顾,逃得远了,我也是没空来追捕你。只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沈凤鸣如今躺在床上想起这一番谈话,仍是心中未静。原是自己气不过要说些什么,可是朱雀却好像更是计划已久的样子,到后来,却成了他的谋划之谈。也许他防张弓长也已久了,只不过在等这一个机会——而正好今日等到了。

    经此一事,自己看起来倒好像因祸得了“福”,只不过这“福”还在三千丈外——一切不过是朱雀的手段,自己哪有机会说个“不”字?现在是被逼到不得不为了。若“事不成”,朱雀一个翻脸,那不仅是一无所有,而且朱雀对付弃子,怕比张弓长更要狠快上百倍吧。

    其实,倒未必是为了秋葵,而是——所谓的——“原则”,本就让他没法就这样做个逃兵。朱雀敢这样明着说出来,就是看定了自己真的翻不出他掌心了吧。

    他翻了个身,忽想起今日傍晚还与单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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