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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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那个接应他的人,做那个‘阵中之变’,那样,不是更好吗?”
宋客心中竟是微微一震,抬眼去看此际君黎的表情。君黎闻言也是笑着,却并不说话。他说不出来此际这种在他们之中的感觉——究竟面前这两人是因为这剑法而互相生出了一种脉脉之意来,还是因为那种脉脉之意,才能用得了这样的剑法。他不能想象两人之间若有半分的不信任,或是有半分的疏意不周,适才还能这样轻易地取胜。不过那么几招,自己败得彻底,可其实真正招招都险的却是他们——那样的“心有灵犀”——该不是自己会错了意——那应已不仅仅是将对方当作了心之所钟,而是真正了解、相信对方也必如此待己,才做得到的吧?那又是种什么样更难能的“默契”呢?旁人想来都要后怕的那般险招,在那个笑得这般灿的小姑娘看来,大概,只是如履平地吧?
可他此际却不知不觉对单刺刺升起了种愈发的爱怜——我如今已经不想否认或怀疑你们之间的情意,可你是否也没想过,若那个道士不在你身边,又会如何?他不肯卸下那一身出家人的装扮,他——就是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吧?那时候,一切都不完整,你一个人,谁又来护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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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多出来的一日终于还是过完了。日暮星启,两人将吃了晚饭就又困倦起来的刺刺送了回屋,掩门出来,君黎原只道宋客必然要细问自己与青龙教、与夏家庄的关联,可却见他沉默不语,也自奇怪。
“明日的船是在午时吧?”宋客只道。
“是啊。”
宋客哂笑。“单姑娘对你来说,至少比青龙教要紧吧?”
“这两者有什么好比?”君黎已经觉得这问题的怪异。
“因为——你似乎为了青龙教很着急,可为了她,却又宁愿在此耽留一日。”
君黎微一沉默。“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先与她说了多留一日,后知晓青龙教的事的。”
“先来后到么……”宋客喃喃道,“是啊,先来后到……要是给我先遇见了她,哪里还会有你这个道士的份!”
“宋公子,你这话……”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们在玩什么把戏,有什么样苦衷隐情,你都休要负了她,否则,哼,我寻机会杀你还是绰绰有余!”
君黎还未说什么,宋客一闪身,几步先回了房去了。
他也不知,自己这一句话,又算个什么没来由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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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终于来了。虽然隔了一日,人却也不多,加上君黎等三个,船上总共也不到十人,想来真正频繁往来的客商自然有自己的船,着急的自然会先走,而似他们这样的远道过路客究竟不多。
这日总算不是大太阳,舟行水上,稍许凉快。刺刺不喜欢闷在船舱,君黎便陪她到外面来坐。已不是往日多有顾忌的样子,谈笑之间,那样的互相欢喜偶尔也流露出来,叫旁人看见了,不免多有目光的投射。
便总有好事人与宋客一样,于此深感不平,有人知道宋客是与他们一同来的,便要向他打听。
宋客站在舱口,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能向刺刺一望。刺刺未料旁人在说自己,见他目光,便远远对他一笑。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她只消这么一笑,他觉得,什么样的心都要被融化了,什么样不好的言语都不忍心说出口来。他只能推诿着说一句:“你自去问那道士啊。”
好事人就真的来与君黎打岔,问他是哪里的道士。君黎心情原是不坏,有人问自然也便答了,只道:“游方道士,四海为家,算命为生,没个确切所在。”旁人见他这样温善的样子,便又有些不好意思问了,也讪讪寻了借口问些命理,最后反成了又算起命来,而刺刺也便在一边微笑看着。
更多的时候,他们就只是那么并排坐着看风景了。那手是否还是悄悄握着,宋客却看不见了。他只回想起那日在山间路上见到他们并辔而行,那样不合时宜的两个人,二十七八岁的道士与不过十七八的少女,他原觉得,怎样都不可能真正走在一起的。他在心里为刺刺叹息,叹息她太过天真,恐终有一日要为现实所误,可难道是我太过世俗狭隘了?
他不知是该善意期待有一日这两人终于能够在尘世结缘,还是该逼迫自己接受这样不清不楚的相伴就已是最终的结局。也许男女相伴真的可以不必入了世俗姻缘?这样——可以永远吗?
他望着水波流动。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少年,虽然有家长兄弟却也未曾真正有过安定的生活,而总在四处流浪。自己又可曾想过明日、将来、永远?那种自己都无法触摸的虚无,难道此刻要为这一个女孩子去设想吗?凭自己,也最多设想到这一段路途的终点为止,又比那个道士好了多少呢?
行船也不过一日半,路途也不过再有三日。到了徽州,所有的一切旖旎风光,是不是就要烟消云散?他不相信此刻的君黎,那个明明隐瞒了许多事情的君黎,心里没有在为此而不安。可现在的自己,竟也开始觉得,用自己一个人的不安换她哪怕只是短短几日的安宁快乐,大概,是完全值得的。
他像是依稀有些明白了——明白他们也只是在此时此刻选择了陪伴,而将来的一切,大概也只不过是交给了时光流转的一种必然。也许他们有将来,也许没有。可若连“此时此刻”都没有,那么,连那个“也许”,也不会有了。
他却不想再这样不自觉为那个道士继续开脱下去,摇摇头回身,独自转进船舱。
【三折完】
二〇六 盛夏之邀()
傍晚落过了一场清爽的雨,禁城之内,朱雀府邸,安静而冷清。
门外忽然有环佩之声。两个府卫抬头去看,只见一名妙龄女子正由一名宫女模样的人引着过来,身后还跟了名护送。
女子身着一身淡水蓝色长裙,在这样的夏日显得尤其雅致,让人看着也觉舒服。她显是与这里也已很熟,到了门口,对两个府卫笑笑,算是见礼。
两个守卫露出了惊讶来。“依依姑娘,好久没见你来了!”
“朱大人令我今日接姑娘来的。”那引路的宫女道。
府卫让开了路,容依依三人走进。宫女回首笑道:“看来,依依姑娘那么久没来,大家都想念得紧。朱大人必也是真想姑娘了,定要我今日将姑娘请过来。”
依依微笑不语。可两人到前院里,却得知朱雀方才又已出去了。
“朱大人这些日子好像很忙,常常不在府中。”府丁是这般说的。
“大人总是很忙的,不过既然请姑娘来了,想必很快就回来。”那宫女宽语道,“我不便进去,姑娘自去里边等朱大人?”
依依点点头。“多有劳驾。”
既然到了府里,随身护卫随后也便退走了。依依独自往里面行来,到自己房间坐了一坐。
可怎么还是这么安静?朱雀虽然不在,可——这府里常有的琴音,怎么也并无听见?那两个往日里总在一起的好姐妹,不会也不在吧?
她想着便抬头问边上婢女:“秋葵和千杉在房里吧?”
“秋姑娘——倒该在的,娄姑娘却离府好些日子了。”婢女答着。
“千杉不在了?”依依有些不解,却也没多问,起身往秋葵房里准备寻了她再说。
可秋葵房里也并没有人。依依转了一圈,也没寻到,直至偶往府中后园一望,才吃了一惊。
记忆里,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光景。那雨后一束透云的光亮打在池水之上,荷叶张了满满一池,满得像要跃了出来,似有若无的影儿随风一动,整个池子就带着种夏日特有的忽明忽暗,加上那引颈高夭的傲荷,交错间常常让人分辨不出眼里在动的究竟是赏荷的人还是荷叶本身。
“秋葵?”她轻轻喊了一声。花叶交错间才有什么人一动,从池子对面站了起来,像是一株荷花忽然高出水面。依依才确定她果然在这里,面色一喜,绕着水池向她行去。
也许是太久没来了,她从没注意着怎么这池子会开出这么大一片荷花来——去夏好像是没有的。有人说,是朱雀后来着人设法移种在此的。如今花盛开了,他却偏好像很忙,不知是否忙得根本顾不得流连花丛了?
“依依?你怎来了?”对面的身形动着,先已到了近前。
“嗯,朱大人派人叫我来的。”依依笑道,“否则,我哪里敢来。你这些日子还好么?”
“我还好,只是……千杉还是出去了。”秋葵轻轻叹了一口。
“我听人说了。她去哪里了?”依依显得有点担心,“她伤势还没全好吧?”
“身体倒是还好。她回黑竹,接了件任务出去了——我那时劝她别去,她却只说,反正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让我别管她。”
秋葵说着,停了一停,拉了她要坐下说话。
“虽说千杉也没走了多长日子,不过……我一个人在此,还是有些寂寞。你来就好了,只盼爹这回能一直留你在此。”
“我也就是担心你呢。”依依随她坐了,“这么久也不知你们的消息,也不敢打听。不过,朱大人既然喊我来了,料想他也不生你的气了吧?你们该和好了吧?”
“算是吧……”秋葵的表情仍然有些不定,像是心里仍然有些什么东西悬而未决。
依依自然是懂的。她稍稍沉默了一下,提起那个她也知最好不要提的话题。
“君黎道长他……还没有回来?”虽说不该提,可不问也是不行的。
秋葵并不言语,只垂下眼睛,点点头。
依依没有再多说关于此事的任何言语。她相信君黎必不是言出不践之人,可以此安慰秋葵又能对此刻的事实有任何改变吗?原有那么一丝丝猜想或许是君黎回来了才让朱雀心情好转,与秋葵和好如初,也连带着不再嫌弃冷落了自己而重新召见了,可原来——并非如此。
“听说朱大人最近很忙?”她转换了话题,“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似乎也与黑竹会有关系。”秋葵也便接了这个话题,“和千杉这次去刺杀的什么人有关。自从黑竹会头目换了人之后,爹便常常和这人一起商议些什么,我见他有时心情也不甚好,或许也是碰到些什么麻烦,可他——不愿对我说。”
她说着,抬目却见依依表情有些茫然,心中一失笑。依依对这些事情从来只知然而不知所以然的,与她说黑竹会头目易人,她也未必有什么感觉,也就更不必对她说易成了谁了。当下只道:“不过既然他叫你来了,想必一会儿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就问问他好了。”
“我可不敢问。”依依笑着,话音才刚落,却听外面有人在喊着“秋姑娘”,想也是一时找不见了人。
“我去看看。”秋葵说着起身到了后园口上,声音略提,“什么事?”
一个府卫忙忙趋上前来:“秋姑娘,外面摩失大人说有要事求见。”
“摩失?”秋葵皱眉,“我爹又不在,你让他改日再来。”
“摩失大人说,不是要见朱大人,是要见秋姑娘有事。”那府卫道,“我们也觉得略有不妥,只是他……只是他说是有急事,我们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法,只好来请示姑娘。”
“寻我?”秋葵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是一踌躇。“那好,我便去见见他,看他有什么话说。你叫他在前厅等着。”
那府卫得令去了,依依已走上前来,“是太子那边的摩失大人?”
秋葵回头:“嗯。”
“还是小心谨慎为好。感觉太子那边对朱大人一直不怀好意,要不要还是等到朱大人回来再说?”
秋葵摇摇头。“既然是找我的,我去就是。我本就感觉这些日子我爹和人一直在商议的事情多少也与太子那一头有关,如今若能从摩失那里晓得一二,也算是个机会。放心好了,我会防着他的——此是朱雀府,谅他不敢乱来。”
依依只得点头,让她去了。
摩失仅仅站在门口,竟是谢绝了进入前厅之邀。自从上一次被朱雀“请”来给君黎拔除幻生蛊之毒,他还是第一次再踏入此地。
秋葵只得到了门前见他。“摩失前辈,有何贵干?”她自没有忘记上一次他的狡猾,未敢掉以轻心,隔了门离开丈余便已说话。
摩失一见了她,便露出一笑。“秋葵姑娘太客气了,叫一声师兄也就是了,怎么敢称前辈。”
秋葵皱眉。“你所谓的急事呢?”
“倒的确有点急——是有一帖相邀。”他说着,伸手入襟,摸出一封函件来。
“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