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不斩-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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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未离手,却有千万剑离手。
楚羽瞪大了眼睛。
只见万千剑意在眼前这座狭小的院落之中来回游荡,一如落木之翩然,又如千山之厚重。
“走!”
一声清喝,那些剑意又如同倒流之飞瀑一般向天空席卷而去,直至消失不见。楚羽抬头看着,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言语。
只听一声脆响,一直未曾脱离柳青林手中的剑已经是片片碎裂。显然,这种常见的精钢剑根本承受不了柳青林庞然剑意与精纯内力。
“看懂了吗?”柳青林将手中仅剩的剑柄放回身边的桌子上,笑吟吟地问道。
楚羽摸了摸鼻子,道:“看懂了。”
柳青林有些满意,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的性子,既然说了看懂了那就真的是看懂了,当下就找了一个石墩子,随手拿了过来放到屁股底下,抬头道:“很好。你还有什么问题,不妨都问出来,为师今日一并给你都解决了!”
楚羽一愣,随之立刻双眼发亮,大喜道:“有有有有有!师父我最近一个月把咱们长青门那些基础的剑招枪法全都看了并且学了一遍,还有长青心经的原本,我也读了好几遍,实在是有太多问题了!比如这找枪法层林尽染……”
日头渐渐向西移动,师徒两人的身影却没有丝毫的拉远。你一言我一语,问答着,探讨着,时不时地还出手演练一下,仿佛不知疲倦。对于楚羽而言,这一段时光是他从小到大以来从未拥有过的一段时光。
在长青门再次恢复祥和之后,林青便辞别了楚羽和柳青林他们,不知道又进入了江湖之中的哪一处角落,嬉笑怒骂着这整个人间。楚羽虽然不舍,却也明白江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一个道理,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在那之后,楚羽便每天去演武堂那边看书习武,将自己认为还不够结实的底子给打起来。毕竟当年柳青林在洛阳城中呆的时间有限,而小楚羽的底子又薄,没有办法也不能将长青门之浩渺全都交给楚羽,于是只教了楚羽最基本的长青心经和最精髓的燃林、当空两剑法。在这一年的行走江湖之中,每当对敌之时,楚羽便深觉自己的境界够用,可招式却缺乏变化,容易吃亏,甚至还被逼得自己悟出了一招“不过三尺事,但求芳草盈”的剑招。尤其是碰上一些天资聪颖眼光毒辣的对手,境界相同,怕是会吃亏。在一个多月之前与袁路之间的那一战,若是楚羽还能多掌握几种变招的话,恐怕袁路现在就不至于武功尽失了。
所以在演武堂的这一个月,楚羽废寝忘食,几乎不怎么会自己的住处睡觉。看完书册就去演武台上演练,不太确定的地方也会在与同门的切磋之中逐渐摸索。渐渐的,他几乎看完了所有长青门弟子能够看到招式,虽然不能说全部掌握,但已经在境界上是宗师实力的他,一法通万法皆通,总是能把这些变化全部了然于胸。与此同时,长青门一众弟子也都渐渐习惯了这样一位门主继承人的存在,同时被楚羽的行为感染者、震动着。这样的刻苦,似乎并不输于这些年来的袁路。长青门从弟子到长老都在暗暗点头,照着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长青门的壮大,似乎就在眼中了。
他们的心中,都还记得,在数百年前,长青门,那可是这江湖中数得上前三的顶尖实力,而不是现在所谓四门三宗的四门之一。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现在所有人同样清楚,以后的江湖,将不会再是像以往那样群雄并起,江湖之盟已经形成,倘若发展的好,江湖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未来。
……
当两人结束了指导与被指导后,竟已是三更时分。青山之上处处屋舍都已经熄了灯笼,只剩下了他们一处兀自亮着光辉。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苦笑几声。这里是柳青林的住处,周围近处并没有什么其他人居住,但两人的交谈,还是放轻了声音。
“师父,我想问问你哈,你怎么……没有娶妻生子呢?按照师父你的性情与条件,完全可以找到一个天下最好的女子做我师娘啊!”
与楚羽并肩坐在石阶上的柳青林闻言一愣,而后竟然就那么出神了。楚羽足足叫了三声师父,这才让柳青林回了神。
“啊?哦,哎呀,你是问这个啊。这个,其实吧……”
楚羽看着自己师父的这个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依然惊讶地问道:“师父啊!你是不是……你这明显是有心上人啊!”
柳青林一巴掌拍在了楚羽的脑袋上,气笑道:“臭小子,谁给你的胆子,现在都敢来调笑你师父啦!”
楚羽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
柳青林心头渐渐有一女子面容浮现出来,有些时日没有波动的心再次泛起层层涟漪。他突然抬头,看向天上明月,脸上笑容渐渐漾了开来,轻声说道:“要是现在,身边能有一壶酒,师父我就把故事讲给你这臭小子听。这样的故事,要是不配上些酒,也实在太浪费了些。”
楚羽看着已经深深陷入回忆之中的柳青林,默默地掀开前襟,从腰际解下了一个酒葫芦,默默地给柳青林递了过去。
柳青林明显一愣,“嘿”了一声,接过酒葫芦说道:“没想到你小子出来混这一年江湖,还染上酗酒的毛病了?你娘难道没有提醒过你,在江湖上混,饮酒误事,酗酒丧命吗?”他一边说一边拔开塞子饮了一口,又“嘿”了一声,道:“还是上好的长安冽烧!行啊你小羽,嘴挺叼啊!”
楚羽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师父,这不是我从长安城带过来的,我平时也没有带酒在身边小酌的习惯,您可冤死我喽!这是林青那家伙临走之前偷摸塞给我的,说是男人行走江湖哪能不好酒?酒不在身边,打架之前豪气便先减了三分。这种……歪理!我当场就反驳了他!但是师父……你知道啊,我打不过他,他就强行把这东西系我腰上了,我也没办法啊是不是。”
“哦?”柳青林又饮了一口,笑吟吟地看着楚羽,道:“我听说,在巫山和无双城之间地一个无名小村子里,你大醉了一回;在灌江楼打赢了李家回到无双城的时候,在甲乙面馆里,你又大醉了一回;在长安城的醉鬼酒馆里,你和吴央两个小子,不仅喝醉了,还给人太行山寨的一个小辈给打了一顿;长安城临江仙,那一晚,你喝得也不少……”
楚羽一时冷汗涔涔,颤抖道:“师父啊……咱们长青门,怎么,怎么还有情报组织呢啊……”
“哪里来的什么情报组织,”柳青林嘿嘿一笑,道:“这是半个月之间我在你悬星师伯住处摆得宴上,你自己喝多了,当着诸位师叔师伯、还有你师父我的面儿,喝多了吹的。那一次啊,是我所知道的你到今天为止最后一次醉酒。”
“卧槽……”
“嗯?小子你说什么?是不是想让我给你娘修书一封,告诉她她亲爱的儿子这一年好的东西没学会,倒学会贪杯了?哎对了,我怎么记得,你娘最不希望你学会的事情之一,就是酗酒吧?”
“别,师父,你别,”楚羽一脸凄然,摇手道:“这一葫芦酒我不喝了,你全喝了吧。你看你,尝了一口就知道我葫芦里是什么酒,恐怕也是个酒鬼,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想骗酒就直说呗还非得威胁威胁我……”
柳青林勃然大怒,道:“臭小子,你说的啥?!”
“没事儿没事儿师父,那个,咳,咱们不是说师娘的事情的么,咳,嗯,师娘,说师娘……”
柳青林坐直了的身体又缓缓放松了下来,他又饮了一口酒,低头苦笑道:“哪里是什么师娘,她又不喜欢我……”
楚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呀,是我的一个师姐,但是年龄,没我大。长得呢,自然是好看的。当时我和你悬星师伯刚上山不久,在山上认识第一位同门,就是她。”
追忆的神色浮现在柳青林的脸上,他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酒葫芦里的酒,一边说着:“她当时虽然是师姐,却全然一副小孩子心性。见我们刚入门什么都不懂,便教了我们好多东西,我自然也心生亲近之意,便此后常与她来往。再后来过去了几年,我和你悬星师伯招惹仇家,家里人惨遭报复,那段我极难度过的时光,她也一直陪在我身边,安慰我,开解我,才使我渐渐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
后来呀,我的境界突飞猛进,武道天赋越来越明显,我师父,也是上一任门主,你师爷,把我定为了下一任门主继承人,并让我去江湖之中历练三年。我向师父请求,让她陪我同去。师父素来知我心中所想,亦是知道我已对她有情,便命她与我同去,相互有个照应。那时候,在同门的眼中,我们简直就是一对儿金童玉女。
可是后来,在江湖上,我们碰到了一个人,他叫罗恒。”
楚羽霎时眯起了眼睛,问道:“现如今的玄罗宗宗主?!怎么?他做了些什么?!”
柳青林长叹一声。
“那时的罗恒……与现在的罗恒完全不同。那时的玄罗宗,虽是因数百年前的杜宇之罪而与北面驻守中原边疆以抗胡,可其数不胜数的英勇事迹早已可以掩盖过曾经的耻辱。那时的玄罗宗,也是正派宗门里掷地有声的宗门。那时的罗恒,意气风发,胸怀大志,我们三人一见面便相见恨晚,从此一路同行。
那时的我,自以为知己美人,皆在身侧,人生已经圆满,每天过的都开心的要命。终于有一天,我把我在心中酝酿了很久的话告诉了她,我说我要娶她,让罗恒做我们的证婚人。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柳青林猛灌一口酒,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道:“她说,她已经喜欢上了罗恒。她说,她对我,一直都是师姐对师弟的同门之谊,绝无半点男女私情。”
楚羽喃喃道:“怎么会呢……”
“其实不难理解。论相貌,我和罗恒半斤八两。可虽然我认识她的时间更长,但在宗门里,我只不过是境界和习武天赋要比师兄弟们好上一些罢了,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不同。而罗恒不同,他常年面对北胡,眼界、胸襟、志向,都比我开阔得多了。她喜欢上他,我认命,没什么怨言。”
楚羽沉默了一会儿道:“那……这位……师伯,她……现在是玄罗宗宗主夫人?”
“不,”柳青林说,“她死了。”
第128章 恩怨明日了()
“死……了?”
柳青林抬头,看着似乎伸出手就能摘下来的星星,叹了一口气。从开始讲述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摩挲着手中的酒葫芦,他低声道:“是的,她死了。知道她喜欢罗恒之后,我就独自一人回了宗门。那时虽然长青门和玄罗宗来往不多,可同为正道宗门,他们两个的结合,还是得到了整个江湖的祝福,更是被看作两大势力的一条纽带。他们成亲那天,我没敢去,我怕自己会在他们的喜宴上做出些什么来。”
楚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伸出手来,抓住了柳青林的胳膊。
柳青林看了楚羽一眼,温和的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们成婚之后,我便与他们彻底断了来往,一心一意的提高自己,为宗门做着贡献,为继承门主之位而准备着。你师爷年轻的时候受伤太多,留下了一身的后遗症。那个时候,他已经经常卧床不起,说不好哪一天,就会西去。整个宗门大大小小的事情,其实都已经开始由我着手处理。我每天都忙得废寝忘食,实在是充实的很。渐渐的,我发现她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连她有了孩子这件事情我都是在那孩子满月之时才知道的。对此我感到很欣慰,我以为,我已经要忘了她了。
“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她的死讯传入我耳中时,我清晰地记得,那时的我,仿佛整个灵魂都不在这副躯壳中了。我感到天空正在轰隆隆的下坠,大地在一瞬间崩裂开来,将我拉入无尽的深渊之中。当时在场的人不少,我面上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脸色稍显苍白了一些,可心里……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我草草的将手头的事情稍微处理了一下,便收拾了东西,系上了白丝带,前往玄罗宗凭吊。
“当我来到灵堂之上时,态度不咸不淡的罗恒让我深感不安。玄罗宗对外宣称的是,她染了重疾,不治而终,可我在罗恒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伤心的样子。在我们分别之前,我和罗恒虽然都喜欢着她,可我们二人也是难得的好友。这些年我避嫌不与他们来往,按理来讲,就算出于客套,他也不应该对我如此冷淡,甚至还……暗藏杀机。